論生態視角下女性形象的隱喻主觀性

［摘 要］隱喻是人類主觀上建構現實的重要語言工具之一，話語主觀性特征可以從隱喻表達的視角、情感與認識三個方面表現?！毒┤A煙云》中既有大量的隱喻表達，也蘊含了女性形象與生態之間的相互關系，體現了作者的生態觀。文章主要借助該作品中隱喻主觀性建構的“木蘭”這一女性形象，基于女性與生態的互為隱喻關系揭示女性形象與生態自然的相似處境和發展進程，由此挖掘抗戰時期女性的不公地位與矛盾心境。

［關鍵詞］隱喻；話語主觀性；生態觀；生態批評

［中圖分類號］H0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4-0110-05

一、研究緣起

主觀性是語言中必不可少的特性，主要指說話人在話語中多多少少留下了“自我”的表現成分（Lyons，1977；沈家煊，2001）。換句話，說話人在話語中表達了自身的態度、立場或情感，從而留下了自我的印記。語言的主觀性研究起源于語言的表述功能，最早由Bréal（1964）在對指示語的研究中提出，隨后國內外許多學者開始從不同角度研究語言主觀性（Benveniste，1971；Lyons，1977；Traugott，1982；Langacker，1985；Finegan，1995；Martin amp; White，2005；沈家煊，2001；吳一安，2003；文旭、伍倩，2007；魏在江，2011；張現榮、苗興偉，2017；吳鈺，2019），主觀性在話語中無處不在，隱喻作為人類語言的重要思維方式和認知手段之一，同樣也具有很強的主觀性（魏在江，2007）。

語言不是被動地反映現實，而是主動地建構現實（苗興偉，2017）。隨著后現代主義的興起，運用批評話語分析方法分析女性身份建構，從而揭示話語中性別歧視現象與性別主義意識形態的女性主義語言學（Harrington，2008）逐漸引起語言學界內學者們的關注，這也凸顯了話語在女性身份建構過程中的重要作用。中國當代著名作家林語堂在其小說《京華煙云》中將女性與自然展現為相互隱喻的關系，即女性形象被自然化，生態自然被女性化，以這種關系體現女性形象的生態特性，也為這篇文學作品的解析提供了生態女性主義的視角。因此，本文在生態視角下，通過探討《京華煙云》中女性形象建構的隱喻主觀性，分析作者與話語主體在主觀認識上對文中女性形象的建構與闡釋，并由此揭示女性地位與生態境遇的相似性，從生態批評視角挖掘這一現象的深層緣由，以期使得人們樹立平等和諧的生態思維與理念，并意識到尊重女性地位、消除話語中隱藏的性別歧視現象才是達成人與生態自然和諧發展的根本前提和必要因素。

二、理論依據：基于功能語言學角度

與傳統修辭學意義上的隱喻不同，Lakoff amp; Johnson （1980：66-142） 在《Metaphors We Live By（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中首次提出了概念隱喻這一認知語言學重要理論。他們指出，隱喻的本質是用一種事物或經驗去理解和體驗另一事物，隱喻是人們在思維或描述過程中最為重要的表達方式，也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賴以行動和思考的概念系統。Lakoff（2000：8）認為，隱喻雖然存在于人的概念性映射中，但其意義一定與人的思維有密切的關聯。隱喻中目標域與始源域之間必定具有某些方面的相似性，包括物理相似性和心理相似性兩個類型（王文斌，2006）。這兩種相似性都脫離不開人類思維中的類比、判斷和推理，因而也都應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和感知性。朱煒（2008）也同樣認為隱喻離不開認知主體，反映了主體的視角、情感和認識；魏在江（2007）認為隱喻可以在語音、詞匯、語法、語篇等各個層面體現主觀性；朱煒（2008）隱喻的主觀性體現在語言的多個層面，隱喻具有主觀能動性，能夠通過建構一個文化社團的閱讀位置而使意義的結構走向合理的建構；郭振偉（2014）通過分析《圍城》作品闡明了隱喻的主觀性特征，也強調了隱喻理論體現的漢語主觀化過程。由此可知，隱喻不僅承載著概念意義，而且還承載著話語構建者的主觀態度和立場。

概念隱喻這一概念雖然最先起源于認知語言學范疇，但在語篇中也體現人際功能，可以在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下對其進行分析。評價理論認為，隱喻是人際關系中的語言資源，可以通過借用對源域事物評價的方法來評價目標域的事物，從而實現隱喻的評價功能（束定芳，2000：139；馮德正，2008）。因此，隱喻是一種隱性的評價手段，表征評價意義和情態意義，可以表達話語構建者主觀的態度和意圖。

Finegan（1995）提出了語言主觀性研究的三大方面，即說話人的情感、說話人的視角和說話人的認識，三個方面是相互交叉，相互聯系的，并不能明確區分。其中，情感并不僅僅指狹義上的感情，而是廣義上的態度、意圖、立場等概念；視角指說話人觀察客觀事物的角度或敘述事實的出發點，也就是話語主體的態度來源；認識則主要與話語的情態表達有關。由此可見，語言主觀性的研究可以立足于系統功能語言學視角，并與人際功能的評價系統和情態系統相互結合分析話語。

Martin amp; White（2005）提出的評價理論把人際系統向語篇語義層面拓展，共包括三大子系統，即態度系統、介入系統和極差系統。其中，態度系統表征話語主體的情感、態度或立場，可以在說話人的情感方面表現話語主觀性；介入系統表征態度的來源與話語空間調控，是與評價主體相關的語義資源，可以在說話人的視角方面表現話語主觀性。此外，人際功能中的情態資源又可以在說話人的認識方面表現話語主觀性。因此，本文主要以人際功能中的評價系統和情態系統為分析工具，從生態批評視角分析《京華煙云》作者在建構女性形象時建構的隱喻主觀性特征和主觀化過程，以期揭示文中社會女性地位的不平等現狀，及其與生態之間的密切關系。

三、女性形象的隱喻主觀性建構分析

基于Finegan（1995）對于語言主觀性研究的解讀與分類，本文將從《京華煙云》作者的視角、情感和認識情態角度分析小說中“木蘭”這一女性形象，并基于女性與生態的互為隱喻關系揭示女性形象與生態自然的相似處境與發展進程。

（一）研究語料

《京華煙云》（Moment in Peking，又譯作《瞬息京華》）是由中國著名作家林語堂于1939年創作的歷史長篇小說，最早使用英文撰寫完成，后來被張振玉轉譯為中文版本，全文共489840字。本書描寫了1900年至1938年間北平曾、姚、牛三大家族在庚子事變、辛亥革命、軍閥當政、五四運動等重要事件中歷經的恩怨情仇與悲歡離合，記載了民族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崛起，以及抗日戰爭的發端之時動蕩不安的局勢。書中的女性主人公“姚木蘭”出身富裕家庭，父親姚思安是一名道家信徒，從小受其影響和熏陶，姚木蘭性格大度容忍、親睦和善、向往自然。林語堂先生將姚木蘭塑造成了一位值得老莊先賢們稱道的“典型女性”。姚木蘭深受道家影響，但時代卻給她印上了新的痕跡，使她走向社會，走進了千千萬萬人民群眾組成的抗日洪流當中，這正是小說中姚木蘭形象的蘊義。該書中使用了大量隱喻，其中一部分隱喻將“木蘭”與生態自然相互聯系。本文主要基于話語主觀性相關理論，探討《京華煙云》作品中女性形象“木蘭”與生態自然的互為隱喻關系，從而揭示抗戰時期女性的不公與矛盾地位。

（二）視角隱喻主觀性的女性境況和地位建構

“視角”指作者或話語主體觀察客觀事物的角度，或敘述客觀事實的出發點，這種視角經常以隱晦的形式體現在話語的語句中（沈家煊，2001）。作者或話語主體的社會背景、文化背景等差異會導致其感知事物的視角不同，由此產生不同的感知。隱喻在突出、弱化和掩蓋事物某一特性方面， 也反映了隱喻表達作者視角的能力（朱煒，2008）。

《京華煙云》中描述了一些具有豐富含義的夢境，這些夢境與小說中故事主線與人物命運密切相關。林語堂將木蘭失蹤時姚母有關她女兒“木蘭”的夢境與自然環境互為隱喻，夢中出現的山谷環境與母親預想的木蘭的現實處境相對應，也預示了在隨后情節中木蘭的發展境況。從下面的兩個例子可以看出姚母的夢境是如何與木蘭的境況通過隱喻相互聯系的。

（1）她覺得聽見木蘭叫她……在她轉身進入陰森森的樹林時，發現好多小徑都阻塞不通，正不知如何是好，又聽見木蘭喊叫，聲音清楚可聞，但是軟弱無力，似乎是從溪流對面傳來……自己在清淺的激流中涉水過去。忽然一股洪流冒起，使她腳下懸了空。

（2）看見女兒在溪流的對面草地上摘花兒……于是似乎覺得自己在水面上安然行走，往下，往下，再往下，順流而下的好快，這時已經忘記了女兒。她經過了城鎮、村莊、山頂的佛塔，正漂近一座橋時……而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木蘭。

在例（1）對姚母夢境的描述中，陰森的樹林隱喻了木蘭的走失困境，即恐懼的、無助的境況，而夢中姚母在尋找木蘭時經過的激流，也隱喻了木蘭的歸家之路必定困難重重，姚母的木蘭營救行動也將會比較艱難。

例（2）中姚母的夢境又預示了木蘭走失事件的轉機，“木蘭在對面草地上采花”隱喻了木蘭當時較為閑適的處境，即木蘭已經安全抵達曾家并適應了那里的生活，也預示了木蘭走失的結局是喜悅的。而姚母在夢中尋找木蘭時經過的“順流”以及一系列建筑和景色，也隱喻和預示了姚母尋找木蘭的過程將會非常順利，而木蘭也將會在不久后順利歸家。

除了通過始源域與目標域的映射關系建構的女性形象之外，評價系統的介入資源也具有同樣的作用。廣義上來看，介入分為自言/單聲和借言/多聲。其中，自言排除了話語的對話性，沒有投射，而是將話語構建者直接介入相關言語，并對其言語內容負責，這種表達往往能夠體現話語構建者的主觀性（王振華，2001）?；诖耍髡邔⒆约旱闹饔^性直接介入話語，以姚母為事件主體，描寫姚母的夢境隱喻，并將以上兩個夢境隱喻的態度來源均限定為“姚母”，這是相對主觀性的隱喻。也就是說，作者主觀地將隱喻的態度來源推到前臺，并通過姚母的視角，表現作者對木蘭走失事件主觀的推測或暗示。

除了“自言”介入之外，“借言”的多聲介入資源在某些語境中也可以表現話語主體的主觀性。一般來說，直接引用較為客觀，而間接引用則更加主觀（劉震軍，王曉玲 2014），但在小說這類語篇中，直引與間引都可以在不同程度表現出作者或話語主體的話語主觀性特征。例如：

（3）中國的信洋教的二毛子仗著洋人勢力欺負中國人，她聽父親這樣說過。她聽父親說，二毛子跟中國人打官司，縣官總是判信教的勝訴，不然就官位難保。

（4）木蘭對女性友誼的需要，就這樣滿足了。只有錦兒由于暗香突然高升，難免有點兒酸酸的，不過她說人生而有命，心里也就平和了。

（5） 木蘭重復說：“我只要在平安中過日子。難道沒有地方讓咱們可以過平安日子嗎？”

例（3）中的“她”即木蘭，她對父親話語的間接引用表現出了父親的人生觀與世界觀對“木蘭”的影響程度不可小覷，她并不是以一個客觀的角度傳達父親的話語，而是更加主觀地將父親傳授給她的人生與社會經驗銘記于心并希望他人也持有相類似的觀點。同樣地，例（4）中作者對“木蘭”所說話語的間接引用也表現出了作者在主觀上將“木蘭”的形象塑造成為“心態平和、明鏡止水、不驕不躁”等性格特征。例（5）中，通過作者對“木蘭”話語的直接引用可以看出，“木蘭”對動蕩的生活狀態感到恐懼不安，非常迫切地想要過上平安祥和的日子。

此外，“人稱代詞”與“稱呼”等類型的介入資源也可以體現作者或話語構建者的主觀性?！毒┤A煙云》中女主人公的名字“木蘭”源于一種植物名稱，原產于中國中部1700-1800米的山林之中，雖然生長于較為混雜之地，但仍傲立枝頭、典雅清新，寓意著一種勇敢無畏、優雅大方、堅貞不屈的高貴品質。中國古代有許多描寫木蘭花的詩句，如“庭前木蘭花，皦皦扶春陽”。

（三）情感隱喻主觀性的女性態度建構

“情感”一詞并不僅僅指狹義的感情，還表示話語主體的態度、意向、情緒等（沈家煊，2001）。隱喻是態度評價意義的一種體現途徑，表達的意義大部分是間接的，因而其態度意義的分析離不開語境（彭宣維，2015：46-47）。評價系統的態度語義資源分為顯性和隱性。隱性評價包括激發、喚起等（王天華，2010：88）。一般來說，隱喻使用者并不直接在話語中使用評價詞匯，而是通過隱性評價激發讀者的態度反應或認同。這種激發的隱性評價手段，也分為顯性和隱性。顯性的激發隱喻中包含部分評價詞匯，有助于更加容易地推斷出隱喻表達的態度意義，而隱性的激發隱喻中則不包含任何評價詞匯，只能借助于其他手段推斷其態度意義。也就是說，評價意義可以完全取決于話語的語義，并不只拘泥于詞匯和語法（房紅梅，2014）。

一般來說，情感隱喻可以表達情感，主要將“情感”隱喻為“物體”。除此之外，其他類型的隱喻也可以表達情感和態度，如本體隱喻、空間隱喻等。通常，顯性的激發隱喻中，評價詞匯既可以出現在描述喻體的過程中，也可以用來描述本體，能夠使讀者較為明顯地解讀隱喻的態度意義。例如：

（6）木蘭喜歡繡花，因為她喜歡顏色，對那些色彩鮮艷的絲線愛得著迷。她喜歡所有一切的顏色——如彩虹的顏色，紅霞的顏色，云彩的顏色，玉和寶石的顏色，鸚鵡的顏色，雨后花朵兒的顏色，即將成熟的玉蜀黍的顏色，琥珀半透明的顏色，她常常往父親送給她的三棱鏡中窺看。三棱鏡反射出的光譜，是她百觀不厭的神秘。

（7）在那高山之上，云霧之間，木蘭覺得真是適心怡性，如鳥歸深林，如魚返深淵。這時春風吹來，使人精神爽快，小鳥也像木蘭一樣，覺得突然精力充沛，……

例（6）中將木蘭喜歡的顏色隱喻為自然環境中多種多樣的植物和動物，并使用“喜歡”和“百觀不厭”兩個顯性評價詞匯表征木蘭對神秘的生態自然的喜愛之情。

例（7）中木蘭被隱喻成了“鳥”和“魚”，并使用“適心怡性”和“精神爽快”兩個顯性評價詞匯表征木蘭對自然中如動物般自由境界的向往與欣賞。

以上兩個例子中的評價詞匯都激發了隱喻的態度意義，但這些被激發的態度意義僅僅是隱喻整體態度意義的一部分，隱喻中的其他成分也能表達態度意義。隱性的激發隱喻中沒有明確表達態度的評價詞匯來明示態度意義，而需要結合語境進行推導。例如：

（8）木蘭說：“你說的很對。連竹筍在土里，也是往上長。誰不愿出人頭地？銀屏若不愿回南方去，咱們給她找個男人嫁出去怎么樣？”

例（8）中沒有任何評價詞匯，而是將人的意愿與竹筍生長互為隱喻，也將人的上進心與竹筍向上生長呈映射關系，結合上下文語境，這種隱性的激發隱喻表現了木蘭熱愛生活、積極向上、不甘屈服的生活態度。

以上幾類隱喻表達中均表現出了作者主觀上在情感角度對女性形象熱愛生活、向往自由等生活態度的建構與看法。

（四）認識隱喻主觀性的女性精神建構

作者對客觀事物的認識多數與情態有關（沈家煊 2001）。Lyons認為，情態在本質上是主觀的，主要關注說話人的觀點和態度（Lyons 1977：29）。在詞匯層面，情態詞主要包括情態動詞、副詞詞組等，如“能夠”、“會”、“要”、“大概”、“好像”、“可能”、“也許”、“通常”、“忽然”、“在某種程度上”等，表征意愿性、必要性或概率性。情感、視角與認識三者交互交織，基于作者或話語主體的情感和視角差異，對客觀事物的認識也會有不同。在《京華煙云》中，隱喻的建構充分地體現了作者與話語主體的認識，例如：

（9）木蘭繞過了屏風之后，聞到一陣幽香，看見兩株桂樹，桂花正在盛開。她忽然興起一陣奇異的感覺，覺得這應當是她的家?？磥砟敲锤挥幸粋€家的氣氛，那么投合自己的情懷。

（10）木蘭過敏善感，覺得那種戰斗不啻是可怕的屠殺。在她那幼小的心靈之中，那就是真正龐大的野獸，身披戰甲，巨口獠牙就是吞吃對方的武器，而腿上有刺如利齒，可以割傷敵手。她簡直跟看猛獅互斗一樣……

與英語不同，漢語中并沒有情態副詞這個概念，但仍有些副詞能表現情態意義。在例（9）中，“忽然”一詞屬于副詞詞性，具有情態意義，表示桂花的幽香使木蘭在某一瞬間感覺到了家的氣氛，是一種反預期，由此表現出了驚喜之情。換言之，在木蘭的認識中，桂花香氣與自己對家的理解和情懷相互契合；但在其他人的認識領域中，桂花香氣也可以被表現為其他類型的情懷，如愛情、友情等。這種獨特的認知表現出“木蘭”對自然的獨特情懷與浪漫個性。

例（10）中的“是”并不表征極性，而表示在隱喻中的“好像”或“似乎”，具有較強的主觀性，因而可以將其看做表示“推測”、“判斷”等情態意義，也體現了對事物的主觀評價。

通過以上兩個例子可以看出，隱喻通常將兩個看起來毫無聯系的事物相提并論，這是因為人類在使用隱喻時對二者產生了相似聯想，由此利用二者感知的交融來評價、解釋或表達他們對客觀事實的真實感受和感情（郭振偉，2014）。人們對于客觀事物的感知不僅通過視覺，還基于各種感官之間的共同作用。

四、結語

通過以上話語的隱喻主觀性分析可見，《京華煙云》小說中使用的隱喻表達分別在說話人的視角、情感和認識三個方面體現了作者或話語主體的主觀性，由此也體現了林語堂在《京華煙云》中的生態觀。在嚴格意義上，林語堂并不是一位生態文學家，但他深受中國傳統道家思想的影響，將自己對生態自然環境的熱愛、尊重、向往等情感流露于作品創作過程中。作者在對作品的女性形象構建過程中倡導了一種生態女性主義，其中心思想在于強調女性與自然的相互關懷。換句話說，在作者看來，女性比男性更加看重自然、親近自然、向往自然，也更希望構建一個人與人、人與自然和諧平等共生的生態網絡，而當變故與災難降臨時，女性也更會與生態自然一樣，堅強不屈、奮起反抗，具有強大的生命力。

林語堂在《京華煙云》中傳達了生態女性主義對社會中人們不合理生活行為方式的改變具有的重要意義，文中女性敬畏自然、向往自然的世界觀可以激發人們關注與保護生態環境和社會女性境況，從而對樹立社會各群體和諧共生意識予以推進。在當今社會，生態危機的產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人們關愛自然、珍惜生命，人們對生態自然由過去的忽視、破壞逐漸演變為關注、敬畏、保護等。然而，在利益驅使的社會生存現狀中，仍有生態污染、破壞等現象不斷出現，人類在擔心生態危機與災難發生的同時，也不得不為了生計與金錢不斷挑戰生態自然的底線。生態女性主義強調人與生態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希望人們能夠遵循生態規律，尊重生命鏈條上的每一個環節。反對歧視，既表示反對人類對生態自然的歧視，也意味著反對人類群體內部尤其是男性對女性的歧視，反對人類對生態自然和女性的統治，反對二元論和自我中心主義，建立一種現代意義上的和諧共生、合作共贏的命運共同體關系。只有這樣，女性、生態自然與整個人類社會才會達到真正的和諧、解放與進步。

［參 考 文 獻］

［1］林語堂（著）. 張振玉（譯）. 京華煙云［M］. 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 1987.

［2］苗興偉. 后現代語境下性別身份的話語建構［J］. 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報），2017（5）.

［3］魏在江. 隱喻的主觀性與主觀化［J］. 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 2007（3）.

［4］Finegan， E. Subjectivity and Subjectivisation： an Introduction［A］. In Stein amp; Wright， 1995.

［5］K. Harrington，et al.，Gender and Language Research Methodologies［M］.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2008.

［6］Lyons， J. Semantics（Vol. 2）［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7.

［7］Martin， J. R. amp; amp; P. R. R. White. 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 Appraisal in English［M］.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8.

［責任編輯 龐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