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GONE理論的財務舞弊分析

【摘" 要】作為曾經的軍工行業龍頭，X公司曾受市場追捧，但上市后5年便被爆出財務舞弊行為且涉及的舞弊金額巨大，引發市場廣泛關注。此類財務舞弊行為不僅損害了投資者的正當利益，也進一步破壞了我國資本市場秩序，阻礙了國家金融體系建設。近年來，GONE理論（企業會計舞弊與反會計舞弊理論）被廣泛用于分析市場中的財務舞弊行為，該理論從貪婪、機會、需求和暴露4個因素出發對企業財務舞弊行為的動機進行剖析。因此，論文基于GONE理論視角，對X公司財務舞弊行為進行分析，旨在找到X公司造假的動因，并基于造假動因從上市公司、市場監管、會計師事務所3個層面提出相應的防范措施和建議，以期幫助其他上市公司防范財務舞弊風險，保護我國投資者正當利益，推動我國資本市場盡快實現平穩有序發展。

【關鍵詞】GONE理論；X公司；財務舞弊

【中圖分類號】F275；F832.5"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章編號】1673-1069（2024）05-0165-03

1 X公司財務舞弊案例概述

1.1 X公司簡介

X公司注冊于新疆烏魯木齊市，是一家成立于2005年從事農牧機械研究、設計、制造和銷售與航空裝備制造的高新技術企業。2011年，X公司在科創板上市。X公司的發展歷程大致分為兩個階段：上市之前公司經營業務專注于農機產品的研發與制造，彼時公司整體經營情況良好，主要產品在農機行業具備較強競爭優勢；上市之后公司募集到大量資金，走上了擴張兼并道路，收購了多家子公司，其中最著名的一筆收購為2015年耗資約36.4億元人民幣收購航空航天飛行器零部件制造商Y公司，此后X公司開啟“農機+軍工”雙主業發展模式。

1.2 X公司財務舞弊事件回顧

早在2021年初，X公司在發布2020年業績預虧公告后便收到了深圳證券交易所的關注函，深交所針對公司預計2020年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虧損9億元到12億元這一現象發出問詢函，但X公司一連發布4個延期公告之后才作出回復，并發布業績預告修正公告，將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改為虧損23億元到24.2億元。2021年4月，X公司正式發布2020年財報，其中審計報告中注冊會計師對公司財務報告出具了保留意見，并表明公司持續經營能力存在不確定性。此后，深交所多次出具問詢函后仍未得到及時回復，2022年公布的2021年財報仍然顯示公司凈利潤為負值，且審計意見同2020年。此時，連續虧損3年的X公司于2022年4月29日被證監會實施其他風險警示，并于2022年6月收到證監會出具的《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妒孪雀嬷獣凤@示，子公司Y公司涉嫌連續5年實施財務造假，虛增營收超33億元。2023年1月10日，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正式開出行政處罰決定書，證實X公司5年內虛增營業收入33.47億元，虛增利潤總額13.11億元。實施財務舞弊的主體正是X公司于2015年耗費巨資收購的子公司Y公司，處罰決定書中同時披露Y公司主要是通過虛構銷售業務和提前確認收入兩種方式實施財務舞弊行為。

2 X公司財務舞弊的表現形式

2.1 虛構銷售業務，虛增收入和利潤

2015-2018年，X公司的子公司Y公司多次通過與北京某A光電有限公司、北京某B機電高技術有限公司、北京某C機械電子有限公司等公司簽訂虛假銷售合同的方式，虛構銷售收入，虛增應收賬款及多計壞賬準備，最終實現虛增利潤目的。截至2019年12月31日，Y公司因與前述公司虛構銷售業務虛增營業收入共計33.47億元，虛增利潤總額13.11億元（見表1）。

2.2 提前確認收入，虛增收入和利潤

證監會調查表示，Y公司在2015-2019年多次提前確認收入，通過下年沖回上年提前確認收入及提前確認成本方式達到虛增收入、成本及利潤的目的。主要涉及交易對手方有M燃氣輪機有限公司、N飛機工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W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等。據統計，2015-2019年Y公司通過上述方式共虛增應收賬款92 219.35萬元，虛增利潤10 913.75萬元（見表2）。

2.3 虛增固定資產和固定資產折舊

2015年，Y公司以向Z技術公司采購生產設備類固定資產的名義簽訂兩份合同，經查Z技術公司未向Y公司交付產品，此項業務導致2015年12月Y公司虛增固定資產8 767 290.60元，并導致以后年份Y公司虛增固定資產折舊及少計利潤總額832 892.61元。2017年10月，Y公司以向R公司采購生產設備類固定資產的名義簽訂3份合同，R公司也并未交付產品，此項業務導致Y公司2017年12月虛增固定資產5 965 957.51元，且導致Y公司以后年份虛增固定資產折舊及少計利潤總額566 765.96元。據統計，在2016-2019年Y公司因虛增固定資產而實現虛增固定資產折舊金額共計446.52萬元（見表3）。

2.4 虛增無形資產和無形資產攤銷

2017年，Y公司以委托北京某H公司技術開發的名義簽訂14份合同，當年12月向其支付26 705 838元，該筆款項構成虛假銷售業務客戶Q公司的付款來源。此項業務導致Y公司當月虛增無形資產22 825 502.76元，虛增無形資產攤銷及少計利潤總額190 212.52元，并導致2018-2019年虛增無形資產攤銷及少計利潤總額2 282 550.24元。

2.5 多計提專項儲備

根據上年度收入的金額，Y公司按照一定的比例計提專項儲備，具體標準為：營業收入不超過1 000萬元的，按照2%提取；營業收入超過1 000萬元至1億元的部分，按照1.5%提?。粻I業收入超過1億元至10億元的部分，按照0.5%提??；營業收入超過10億元至100億元的部分，按照0.2%提取。而基于前述Y公司在2015-2018年的虛增收入現象，導致Y公司在2016-2019年多計提大量專項儲備（見表4）。

3 GONE理論視角下的X公司財務舞弊動因分析

GONE理論被廣泛運用于財務領域來分析企業的舞弊行為。該理論認為，導致企業實施舞弊行為的動機有4點因素，分別是貪婪（Greed）、機會（Opportunity）、需求（Need）和暴露（Exposure）。本文基于GONE理論，對X公司的財務舞弊行為的動因進行分析。

3.1 貪婪因素

貪婪因素指當企業渴望獲取更多的財富、權力或其他資源時，可能會被貪婪驅使采取不正當手段來實現目標。X公司在2015年斥巨資高溢價收購Y公司時，Y公司與X公司之間簽訂了一份3年期的業績承諾協議，Y公司8名股東作為業績承諾人承諾其2015年度、2016年度、2017年度經審計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實際凈利潤分別不低于1.7億元、2.4億元和4.0億元，若無法完成承諾業績，各方將按此次交易簽署的有關業績補償協議的約定進行補償。在此后的2015-2017年3年承諾期內，Y公司以100.1%的完成度踩線完成業績承諾，而業績承諾期過后，Y公司業績即持續下滑。精準踩線完成業績承諾的行為不免引發質疑，可以合理推斷出Y公司高管實施財務舞弊的貪婪因素主要為實現此前的業績承諾。

3.2 機會因素

機會因素是指舞弊者利用企業股權結構、內部控制機制漏洞、中介機構獨立性弱等缺陷，獲得財務舞弊的機會。Y公司與母公司X公司及眾多供應商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如調查顯示，Y公司子公司前高管曾是X公司主要客戶的股東和監事、X公司供應商曾與子公司Y公司同為被執行人、X公司預付款方公司曾是子公司Y公司配套公司、Y公司的孫公司前高管曾是X公司大客戶前股東和監事等。種種跡象表明，X公司股權結構復雜且內部控制薄弱，從而為財務舞弊行為提供了機會。

3.3 需求因素

需求因素是指企業基于對資金、資源或滿足某種需求的強烈渴望而不擇手段實現這一目的。自2015年斥巨資收購Y公司后，X公司主營業務也逐漸從農機向軍工轉移，從2016年開始X公司軍工業務收入占比逐漸提高，到2020年已達到近六成。在市場上，X公司被打上“軍工概念”的標簽，股票市場曾多次出現針對軍工股的炒作，其中X公司被認為是板塊龍頭而成為市場炒作熱門，X公司也因此通過股票市場獲取了大量融資，而這一現象也進一步驅使X公司實施財務舞弊行為以達到粉飾財務報表、獲取更多市場融資的目的。

3.4 暴露因素

暴露因素是指當企業相信其舞弊行為不容易被發現，則可能更傾向于冒險。X公司財務舞弊行為主要由高管人員主導，基于前述原因公司內部控制制度薄弱，因而公司內部財務舞弊風險防范制度并未發揮實質作用。此外，作為上市公司，X公司財務舞弊行為實施已久，每年發布的上市公司年報均通過外部獨立會計師的審計，而直到2021年負責公司財務報告審計業務的F會計師事務所才對2020年X公司財務報告出具了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此前2015-2019年的財報審計意見均為無保留意見，盡管之前的審計過程中X公司已出現大量可疑跡象，如精準踩線完成業績承諾、大量計提商譽減值準備和函證回函比例低等問題，但并未引起審計人員足夠的重視。由此可見，財務舞弊行為揭露的滯后也進一步促使X公司實施財務舞弊冒險行為。

4 防范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的建議

4.1 公司層面

為了防范管理人員刻意追求高業績表現而實施舞弊行為，本文認為，公司層面可以從以下3個方面進行改進：首先，要建立完善的薪酬激勵和約束機制，借助合理的薪酬分配機制激勵員工通過正當途徑獲得相匹配的酬勞，同時，通過約束機制對員工的違規行為進行懲處，以防范出現舞弊行為等道德風險；其次，要完善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和內部控制機制，規避因股權結構不合理和內部機制薄弱而出現的財務舞弊行為；最后，要積極借助外部獨立董事的力量進行監督，合理選擇獨立董事人員，使其在公司內部控制中發揮作用，通過融合外部監督和內部監督的雙重監督來約束管理人員的行為。

4.2 市場監管層面

證券市場監管部門要積極推進并完善證券監督的相關法規，通過合理的監督和懲戒制度來震懾市場違規行為，尤其是要增加財務舞弊行為的違規成本，相較于上市公司巨大的財務舞弊金額，當前對財務舞弊行為的處罰金額仍然較少，達不到強有力的震懾作用，因此，市場監管部門要結合當下財務舞弊行為的情節嚴重程度，制定有區分度、分級化的財務舞弊行為處罰方案。此外，監管部門要積極推進證券市場行業協會監督體系的建立，運用監管部門監督、行業協會自律監督、投資者監督等多維度的監督體系來達到加大對上市公司財務舞弊行為監管力度，從而維護市場秩序的目的。

4.3 會計師事務所層面

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是投資者考核上市公司財務報告質量的關鍵指標，而當下日益復雜的財務舞弊手法對提升審計報告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會計師事務所需要定期開展職業專業繼續教育和職業道德教育，提高審計人員的專業能力和道德水平。會計師行業協會也需要加大行業監管力度，對于違反會計師職業道德的會計人員要采取強有力的懲處措施以達到警示作用。此外，會計師事務所需要完善人才考核制度，對于審計質量優良且嚴格遵守審計行業職業道德的審計人員要給予適當的嘉獎，而對于專業能力不達標和職業道德缺失的審計人員要建立相應的懲罰機制和人員淘汰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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