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及作用路徑研究

摘要：近年來，國內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數量呈不斷上升趨勢，阻礙了建筑業的良性發展，因此，深入識別糾紛成因并采取預防措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首先，采用文本挖掘技術，對造價糾紛判決文書進行文本挖掘預處理，利用TF-IDF算法確定文本關鍵詞，識別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成因；其次，基于最終識別結果，依據DEMATEL法的構建步驟求得各成因的影響度、被影響度、原因度和中心度，并在此基礎上引入ISM解釋結構模型，對研究系統進行層次劃分，分析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各成因間的作用效果，構建多層級梯階解釋結構模型；最后，針對國內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提出預防對策，有利于減少各種糾紛造成的經濟、環境和資源損失，順利推進項目。

關鍵詞：建設工程項目；造價糾紛成因；文本挖掘；DEMATEL-ISM模型

0引言

建筑業與國家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改善有著密切的關系，建筑業的發展會帶動相關產業的增長，刺激就業機會的增加，對推動國內產業升級和結構調整起到重要的拉動作用。但是，近年來國內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問題大量涌現，并呈現不斷上升的趨勢，阻礙了建筑業的良性發展，引起業界的廣泛關注。本文以裁判文書網中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實際判決案例為語料庫，采用文本挖掘技術對造價糾紛的成因進行識別，并基于識別出的各個成因構建DEMATEL-ISM模型，探究成因的層級結構及成因間的作用路徑，提出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預防對策，有利于減少糾紛損失，順利推進項目。

1文獻評述

1.1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研究現狀

建設工程造價糾紛難以避免，為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國內外學者對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開展了相關研究，并應用于實際工程造價糾紛解決中。在國外，Abotabel[1]認為引起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甲乙雙方合同條款不明確；Anysz等[2]則認為，建設項目的高貨幣價值是總承包商與發包商之間經常發生糾紛的原因；Abdulnabi等[3]認為，引起糾紛是拖欠付款、延遲完成項目及各行業之間缺乏協作導致的。Sabri等[4]、Ramonu等[5]發現多次工程文件變更、施工現場組織管理能力不足、設計方案不當等是造成建設工程項目造價糾紛的主要成因。在國內，梁顯慧[6]認為，合同清單問題是引起糾紛的主要原因；張永成等[7]認為，工程施工合同管理薄弱是引起工程造價糾紛的要點。

1.2建設工程造價糾紛解決方案研究現狀

為有效合理地處理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國外學者在分析主要影響因素的基礎上，提供了糾紛解決思路。Saygili等[8]構建了基于區塊鏈的在線爭議解決平臺。Jang等[9]開發了一個基于決策樹的預測分析模型，根據建設工程項目條件預測爭議類型及其概率。Okudan等[10]、趙海鵬等[11]均試圖有效使用替代性爭議解決（ADR）機制解決項目的造價糾紛。Ali等[12]則開發了一個索賠管理插件（BIM-CMS），以有效緩解締約方之間的潛在糾紛。

1.3研究現狀評述

對上述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研究成果進行整理發現，雖然已有文獻對其成因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多樣性解決機制，但仍存在一些不足：一是對造價糾紛成因的分析缺乏真實案例數據的支撐，二是現有文獻未能深入研究成因之間的相互聯系，忽視了成因之間的傳導機制和邏輯性。因此，本文以裁判文書網中的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實際判決案例為語料庫，采用文本挖掘技術對造價糾紛的成因進行識別；基于識別出的各成因構建DEMATEL-ISM模型，探究成因的層級結構及成因間的作用路徑；針對影響較大的成因提出有效預防措施。

2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識別

2.1文本預處理

2.1.1文本數據處理

本文所采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裁判文書網中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近5年有關工程造價糾紛已審結案例文書。為確保分析結果的準確性，提升后續數據分析的工作效率，文章將聚焦案件爭議焦點和法院評析部分，形成待挖掘數據集，并全部整理為“txt”格式。

2.1.2詞庫開發

在進行分詞處理時，由于Python軟件中并沒有建筑工程相關的專業詞匯，需要構建挖掘詞庫。

（1）專業詞詞庫。選取搜狗細胞詞庫的專業詞匯庫作為挖掘分析的專業詞典，包含建筑結構、工程施工術語、建筑工程造價、建筑工程等，同時添加工程造價專業術語、土木工程專業術語及合同法詞庫等部分，通過新增與組合的方法形成專業詞詞庫。

（2）停用詞詞庫。將目前常用的停用詞表“中文停用詞表”“哈工大停用詞表”“百度停用詞表”和“四川大學機器智能實驗室停用詞庫”進行合并、去重，為自定義停用詞詞庫。

（3）歸并詞詞庫。建立完專業詞詞庫及停用詞庫后，進行第一次分詞運行。由于中文包含大量的同義詞，文本分詞結果較為離散，建立能夠分辨同義詞的歸并詞詞庫，使文本對同一對象的描述盡可能趨同。

項目管理技術2024年第22卷第6期2024年第22卷第6期邱鉞等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及作用路徑研究2.1.3中文分詞

在詞庫創建迭代完成后，將語料庫再次導入Python軟件進行分詞處理，并重新進行詞頻統計。至此，通過分詞編碼完成對裁判文書網文本的預處理工作。為使處理結果更直觀，形成預處理結果詞云圖，如圖1所示。

2.2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初步識別

2.2.1 基于TF-IDF算法的特征詞權值計算

詞頻（Term Frequency，TF）表示某一個特征詞或特征短語在文檔中出現的次數，公式如下

TFt=nt（1）

式中，nt為各篇裁判文書中t出現的總次數。

逆文檔頻率（Inverse Document Frequency，IDF）公式如下

IDFt=logDdt+1（2）

式中，dt為各篇裁判文書中t出現的總篇數；D為語料庫中所包含的文檔總數。

詞頻-逆文檔頻率（TF-IDF）是二者的乘積，公式如下

TF-IDFt=TFt×IDFt=nt×logDdt+1（3）

TF-IDF值常用來表示某個特征詞在文檔集中的重要程度。一個特征詞在文檔集中出現的次數越少，該詞用來表示該文檔的能力就越強。利用該算法對前文得到的文本預處理結果進行向量化處理，并計算特征詞的權重，部分特征詞TF-IDF值見表1。

2.2.2基于TF-IDF算法的成因初步識別

根據TF-IDF值篩選出的特征詞包含“施工”“投資”“工程”等詞，對于本文的造價糾紛成因提取沒有作用。基于本文的研究對象，需要從上文得到的特征詞中篩選出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詞，將它們作為關鍵詞進行下一步分析。篩選關鍵詞的過程中，計算機語言存在局限性，無法通過代碼實現篩選，因此通過人工識別的方法，結合裁判文書中的典型溯源，最終篩選出23個關鍵詞，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初步識別結果見表2。

在以上23個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中，“利息”作為上訴人主張的價款附件部分，是因雙方發生糾紛而產生的附加爭議，并非導致發承包雙方發生造價糾紛的原因，因此在所識別的成因中剔除。另外，“自然災害”“疫情”“政府影響”這三個成因都屬于發承包雙方不可預見的情況，“承包商掛靠”“承包商資質問題”都是實際施工人的資質問題導致的糾紛，為使成因識別結果更具概況性，將這些成因合并統一，得出19個引起造價糾紛的初步成因。

2.3基于已有文獻的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修正

考慮到計算機語言僅僅能分析裁判文書中具體寫明的文本內容，對于人為因素等潛在原因無法識別，以及對文書所涉及的法律措辭理解不夠透徹，因此進一步選擇適用于研究目的的文獻，以對糾紛成因進行補充修正，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識別結果見表3。

3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分析

3.1DEMATEL-ISM模型框架介紹

基于DEMATEL-ISM的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模型構建框架如圖2所示。

3.2DEMATEL-ISM模型構建步驟

3.2.1決策實驗室分析法（DEMATEL）步驟

（1）確定影響因素集。給前文的各成因編號為Ti，得到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集為T=｛T1，T2，…，T23｝。

（2）建立直接影響矩陣H。借助問卷調查和專家訪談，對成因Ti和Tj間的影響關系進行打分，打分值記為hij，分值為0～4分。根據打分結果建立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的直接影響矩陣H，即

H=h11h12…h1n

h21h2n…h23

hn1hn2…hnn（4）

（3）建立規范化直接影響矩陣H′。將直接影響矩陣H進行規范化計算，具體步驟為將矩陣H的各行相加求和，并找出各行之和的最大值，公式如下

H′=1Max∑nj=1hijH（5）

（4）建立綜合影響矩陣G。為了進一步考慮各成因間的關系，對規范化直接影響矩陣H′進行進一步計算，得到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的綜合影響矩陣G，E為單位矩陣，公式如下

G=（gij）n×n=H′（E－H′）－1（6）

（5）計算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各成因的影響度pi、被影響度wj、中心度fi、原因度ei，公式如下

pi=∑nj=1gij（7）

wj=∑ni=1gij（8）

fi=pi+wi（9）

ei=pi－wi（10）

3.2.2解釋結構模型（ISM）步驟

（1）建立整體影響矩陣A。將成因對自身的影響情況設為“1”，E與綜合影響矩陣G相加得到整體影響矩陣A，公式如下

A=G+E（11）

（2）建立可達矩陣M。公式如下

mij=1， aij＞γ

0， aij＜γ（12）

式中，aij為整體影響矩陣A中所應的元素值；γ為閾值，閾值的設定是為了去除成因間影響程度較小的情況，合理簡化系統結構。

（3）建立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的可達集Di、先行集Fj。可達集Di表示某個成因Ti可以到達的所有其他成因的集合；先行集Fj表示所有可以對某個成因Tj產生影響的成因集合。公式如下

Di={tjtj∈T，mij=1}（13）

Fj={titi∈T，mij=1}（14）

（4）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層級劃分。若Di=Di∩Fi，則成因Ti為最高層因素。在此基礎上重復計算，得到次高層因素，依次類推，最終確定所有成因的所在層級。

（5）構建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的多層級遞階結構模型。根據上一步中各成因所劃分的層級結果，繪制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多層級遞階解釋結構模型。當出現影響因素的同級或跨級作用關系時，為了使模型結構結果更加精準，可以通過設置虛節點來優化。

3.3基于DEMATEL-ISM模型的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分析

3.3.1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重要度分析

本文采用問卷調查法，通過邀請專家對成因間的影響關系進行打分，將所收集到的打分數據進行平均化處理后，得到直接影響矩陣H，并按照公式依次計算得出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各成因的影響度pi、被影響度wj、中心度fi、原因度ei。運算結果見表4。

為了更直觀地分析各成因的情況，按照表4的運算結果，以中心度fi為橫軸，原因度ei為縱軸，原點為原因度ei=0、中心度fi為各成因中心度均值，構建因果關系圖，如圖3所示。

（1）原因因素。本文原因因素的原因度ei在T21～T19間發生了較大的下降，說明原因度排在前6的因素：T14（實際施工方資質問題）、T8（違法分包轉包）、T13（設計圖樣存在問題）、T20（合約人員管理能力不足）、T17（招投標違法）、T21（發包方開工前期工作準備不充分）。以上6個因素的影響度均高出被影響度數倍，主要是間接或直接對其他因素產生作用關系。這些因素大多都位于項目開展的前期階段，它們的存在為后期爭議的發生埋下隱患，對最終引起造價糾紛起到了較強的推動作用。

（2）結果因素。本文的結果因素的原因度ei絕對值在T22～T10間發生了較大的下降，并且T1（工程價款爭議）、T3（發包方延遲支付價款）、T22（發包方推遲審核及結算）這3個因素的被影響度高出影響度數倍，表明在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成因系統中，它們主要受到其他因素的作用影響，對于這些因素可以追根溯源找到初始原因因素加以控制，預防造價糾紛的產生。

（3）關鍵成因。關鍵成因能夠對其他成因產生較大影響。基于DEMATEL法，對其他成因產生的作用影響體現在原因度ei上，對系統產生的作用影響則體現在中心度fi上。綜上所述，結合管理學中的二八法則，選出原因度ei、中心度fi排名前5的各項成因并取交集，則T1（工程價款爭議）、T3（發包方延遲支付價款）、T4（工程停工）、T8（違法分包轉包）、T13（設計圖樣存在問題）、T14（實際施工方資質問題）、T17（招投標違法）、T20（合約人員管理能力不足）、T22（發包方推遲審核及結算）、T23（雙方合作意愿低）為本文的關鍵成因。

3.3.2建設工程造價糾紛成因關聯性分析

依據前文模型框架，求解得出ISM模型所涉及的可達矩陣M及各成因層級劃分結果，為簡化系統結構，在進行多次測試后，最終確定閾值γ=0.13。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各成因層級結果如圖4所示。

根據圖4展示的各成因層級結果，繪制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各成因的解釋結構層級圖。為了使得模型結果更加嚴謹直觀，加入虛節點進行調整優化，最終解釋結構層級圖如圖5所示。將L5、L4層的各成因列為底層影響因素，L3、L2層的各成因列為中間層影響因素，L1層中的各成因列為表層影響因素。

（1）底層影響成因。底層影響成因包括違法分包轉包、實際施工方資質問題、設計圖樣存在問題等因素。底層成因對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產生具有根基性作用，是眾多成因的源頭，會通過不同路徑傳遞自身影響力，作用于位于結構模型中上層級的影響因素。關注底層成因，對中間層成因、表層成因進行解決，對造價糾紛風險規避具有實際意義。

（2）中間層影響成因。中間層影響成因包括合同無效、多次工程變更、發包方延遲支付價款等15項因素，是占比最大的一層。這些中間層影響成因處于作用傳導鏈條的中間部分，起到承上啟下的效果。它們接受底層影響成因后，結合同層成因彼此間的作用效果，綜合傳遞至上層的表層影響成因，成為多層級遞階結構中傳導路徑的重要樞紐。

（3）表層影響成因。表層影響成因位于多層級遞階結構模型的頂層，為工程價款爭議、保證金爭議兩個成因，直接導致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發生。最頂層成因受到眾多成因直接或間接的綜合作用，是建設工程造價糾紛形成的直接誘因，也是改善系統的核心目標。

4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預防對策

4.1基于底層關鍵成因的預防對策

（1）違法分包轉包、實際施工方資質問題、招投標違法，主要是違反國家相關規定導致合同無效，繼而產生工程造價糾紛。因此，要求項目參與各方嚴格遵守相關法律法規，避免為了眼前利益而進行非法分包轉包或發包給存在資質問題的施工方，留下風險隱患。

（2）對于發包人而言，要完善工程設計，建立標準化的設計圖樣方案，加強自身在設計部分的專業技術水平。此外，還應建立完善的審圖機制，發布相關制度文件，明確設計及審圖流程，合理利用現代數字化技術，最大限度地減少圖樣存在的問題，減少后續變更的需要。對于承包商而言，在接收到圖樣后，應對其進行審核，出現不合理的地方應及時與發包人溝通，明確具體設計施工要求。

（3）合約人員管理能力不足會導致工程資料不完善及結算依據有效性不足，并最終輻射至表層。為解決這一問題，項目參與主體需要在事先招聘時選擇專業能力較強的人員負責合約管理。

4.2基于中間層關鍵成因的預防對策

一方面，項目雙方應在合約簽訂時期就明確相關條約條款，確定進度款、結算款的支付比例、條件和時間，以及發生工程停工、不可抗力及工程事故等問題時具體的責任分配和風險分擔原則；另一方面，雙方應積極履約，發包人應保證項目現金流充足，合理安排資金存量，做好資金分配，以保證能按時支付價款，而承包人在保證施工質量的前提下，應積極按照合同約定，及時提交進度款或結算款項的資料和付款申請的書面文件，配合發包人進行竣工驗收及價款的審核，及時提交補充材料。

4.3基于表層關鍵成因的預防對策

工程造價糾紛產生是系統底層、中間層所有成因作用效果的匯總，為避免直接引起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產生，最關鍵的是發承包雙方做好底層、中間層關鍵成因的預防工作。此外，若已經發生工程造價糾紛，項目參與各方應積極溝通，共同復盤項目建設全過程中的具體操作流程，努力找出糾紛發生的根源因素，采取合理恰當的手段解決問題，避免糾紛再次升級，變為不可調和的矛盾，造成更大的損失。

5結語

基于已經發生的造價糾紛案例，借助文本挖掘技術客觀識別出導致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原因，分析各成因的層級位置，探究成因間的作用傳導路徑，并對國內建設工程造價糾紛的預防對策提出建議，旨在減少各方因糾紛造成的經濟、環境和資源等損失，順利推進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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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1-03

作者簡介：

邱鉞（通信作者）（1998—），女，研究方向：管理科學與工程。

李芊（1967—），女，副教授，研究方向：管理科學與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