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視域下公眾網絡“吃瓜”的行為邏輯與引導

文章編號：1673-9973（2024）02-0053-06公共行政

收稿日期：2024-03-31

基金項目：福建省教育廳科研項目（JAT201181）

作者簡介：朱瑛（1981-），女，山東聊城人，副教授，主要從事食品安全規制研究。

摘" 要：在當前缺乏有效管理及事故屢治不絕情況下，充分利用大數據技術手段來推動公眾積極參與公共事件，并高效融入到相關公共事務治理的做法已逐漸成為一致共識。對“鼠頭鴨脖”等典型食品安全事件展開情境化探索，分析網絡“吃瓜”生成機理，歸納公眾網絡“吃瓜”中存在的行為偏離、話語權失衡、數字行動權的制度缺失等行為缺憾情況，系統梳理大數據網絡環境中公眾參與的行為特征，據此探討“倍增”效應和“盲區”效應等對大數據環境下公眾參與行為引導的困境，可為開創全社會參與公共事務治理的良性互動新格局進行有益的探索。

關鍵詞：大數據；吃瓜；公共事件；公共事務；行為引導

中圖分類號：TS201.6;D669.7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411/j.cnki.sxsx.2024.02.010

The Behavior Logic and Guidance of Public Network “Eating Melon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Big Data

ZHU Ying1，2

（1.Fujian Vocational College of Agriculture， Fuzhou 350303， China;

2.College of Food Science，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Fuzhou 350002，China

）

Abstract：In the current absence of effective management and repeated treatment of accidents， it has gradually become a consensus to make full use of big data technology to promote the public to actively participate in public events and efficiently integrate into the advocacy of relevant public affairs governance. Through contextualized exploration of typical food safety incidents such as “rat head and duck neck”， the mechanism of online “eating melons” was analyzed. The behavioral deviations， imbalanced discourse power， and institutional deficiencies in digital action rights in public online “eating melons” were summarized， and the behavioral characteristics of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the big data network environment were systematically sorted out. Based on this， the dilemma of guiding public participation behavior in the big data environment， such as the “doubling” effect and the “blind spot” effect， was explored， which is beneficial for creating a new pattern of positive interaction for the whole society to participate in public affairs governance.

Key words：big data; eating melons; public events; public affairs; behavioral guidance

一、問題提出

大數據技術大幅提升了互聯網中信息的豐富度、復雜性和流通性［1］，從技術和思維這兩個視角對公眾協同治理網絡空間產生了深遠影響。黨的二十大報告將“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提升社會治理效能”和“完善網格化管理、精細化服務、信息化支撐的基層治理平臺”同時列入列為第十一部分“推進國家安全體系和能力現代化，堅決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中第（四）點“完善社會治理體系”的重要內容，表明充分利用大數據技術推動公眾參與社會治理作為國家安全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已被列入國家戰略層面。

公眾積極、主動、高效參與公共事務治理，有助于發揮社會輿論監督作用。然而，公眾群體在互聯網中如果只是秉持“吃瓜”的姿態——以看熱鬧的心理來圍觀事件，隨性地“評頭論足”及“推波助瀾”，結果可能僅助長了流量，無益于相關職能部門對事件的妥善處置。在這一網絡“吃瓜”狀況下，在互聯網中實現公眾對系列事件所關聯的公共事務的協同治理就無從談起。

顯然，大數據技術助長了互聯網環境中多、亂、雜、變等特性，加劇了各網絡事件中的多元化利益沖突、倫理難題、安全風險等狀況［2］［3］，給科學引導公眾的網絡行為帶來了新的挑戰。然而，大數據技術也有助于從紛繁蕪雜且動態激增的海量信息中精準辨析各類群體表達的真實“蘊意”［4］，打破了互聯網中信息流動的時空阻礙，為科學研判、引導網絡“吃瓜”行為進而推動公眾協同治理提供事實與邏輯的支持。

為此，筆者探索了互聯網中公眾“吃瓜”式參與形成原因，梳理大數據環境下引導公眾參與行為的新困境，提出運用大數據技術優化風險控制思路，形成科學引導公眾網絡參與行為的對策，以切實改善當前互聯網環境下我國公眾協同治理公共事務的生態。

二、網絡“吃瓜”現象與生成描述：以“鼠頭鴨脖”事件的輿論發展為例

（一）“吃瓜”及“熱度”波動

群體首先是出于一種獵奇的心態，在互聯網媒介中對事件及其過程采取圍觀、評價、討論等行為，謂之網絡“吃瓜”［5］。以2023年“鼠頭鴨脖”事件為例，事件始于學生在某高校食堂吃出疑似“鼠頭”的異物，被食堂阿姨告知為“鴨脖”后，學生將視頻上網，引發輿論關注。進而，在“視頻熱傳”后，高校緊急“滅火”，發布通報表示由學校、學生本人及同學比對確認為“鴨脖”，試圖予以“澄清”。然而，公眾并不因此認可，在地方監管部門依據視頻和圖片宣告“初步判定系鴨脖”后，反而充實了新的輿論素材，衍生出新一波“吃瓜”，直至該事件在省級行政機關成立聯合調查組最終確認為“鼠頭”后，系列風波才得以暫時平息。事件后續又衍生出高校食堂的食品安全風險、供應商“挖底”、政府公信力質疑，進而延伸到絕味鴨脖企業的股價下挫以及同一食堂又出現“大青蟲”、某醫院食堂“鼠頭”盒飯等系列次生事件根據網絡所公布的事件過程予以整理。，極大地激發了公眾關注、參與到食品安全管理、地方政府公正執法及監督、企業誠信等系列公共事務領域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系列事件的網絡“吃瓜”，經歷了多次跌宕起伏的過程，其“熱度”呈現出復雜、多樣及多變的消漲波動特征。第一，急劇性爆發。事件自帶“熱點”，關聯到“高校食堂”、“學生”和“食品安全”，均是社會所關注的重心，大數據技術加持下直接成為“大瓜”，誕生了第一波狂熱吃瓜的“盛宴”。第二，醞釀強化。網絡“吃瓜”的熱度可能呈現出不斷強化的發展態勢，新資訊、新進展等推動網民參與熱情持續高漲；同時，隨著資訊及真相持續披露，尤其是出現反常理、違背社會公平公正情況時，如該事件中當地市場監管局局長在采訪視頻中的“越描越黑”，網絡“吃瓜”達到了新高潮，隨著對“可疑物”的專業鑒定、視頻技術比對以及群策群力的邏輯推理，網絡“吃瓜”取向已從單純的“事件關注”轉化為公眾群體對公正道義的追尋和期待。第三，消退和反思。事件中，聯合調查組介入以及系列調查事件展開，出現了某種“可接受”結果，網絡“吃瓜”熱情則快速消退。此外，網絡吃瓜亦可能呈現出削弱和轉移發展的特征，對特定事件的關注度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減弱等，或發生了其他更值得關注的事件，聚焦點可能暫時產生轉移。然而，此次的“鼠頭鴨脖”事件也表明，在大數據環境下，地方政府如果僅秉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選擇將事件予以“掩埋”，很有可能會導致事件的危害被不斷地“拖大”和“拖炸”。

（二）網絡“吃瓜”生成及發展過程

2023年“鼠頭鴨脖”事件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中國食品安全管理中所面臨的質量監控不力、監管部門不作為等公共事務問題［6］。多起事件在網絡及現實中引起猛烈發酵，網友們秉持百般心態紛紛進入“吃瓜”狀態，由此引發了諸多衍生事件。系列公共事件從實踐層面為積極推動公眾參與并高效融入公共事務管理提供了新素材，也由此引發了對“如何在互聯網中科學引導公眾協同治理”這一命題的新思考。

網絡“吃瓜”行為往往和“種瓜者”行為緊密相連。“吃瓜”滿足了“種瓜者”的“被關注”、“被點贊”等虛榮化的情感需求［7］。表1從種瓜、訪瓜和享瓜等三個階段闡述了公共事件中網絡吃瓜的生成過程。

1.解析“種瓜者”的意象表達。從網絡“瓜”生成的緣由考慮，一方面，“瓜”可能是無意間生成的，如始發者并非出于某種特定的目的，無意中發的一個帖子、一張圖片、一個評價，旁觀者出于好奇、關注乃至于“閑來無事”下進行“改造”和“再解釋”，會在“蝴蝶效應”下推高“熱度”［8］。另一方面，“種瓜”行為也有可能來源于刻意謀劃，通常存在兩種情況：其一是來源于利益相關者的設計，有意識地引導公眾聚焦及表達往特定方向演化，從而實現其獲取特定利益的目標；其二，不乏一些“種瓜者”出于公正道義而對相關事件所暴露出來的公共事務問題進行披露和提醒，以引導公眾對相關風險及危害的“警戒”，并希望政府、生產經營者及公眾能夠及時、高效地采取有效措施，來確保公共安全。

2.探究公眾“訪瓜”的潛機制。公眾在網上出于單純旁觀者的心態，被吸引為“訪客”，呈現為個體的意見表達或漫無目的地的情感“傾述”，這種“訪客”造成的后果可能僅僅是滿足了“種瓜者”的虛榮心。但是，零散個體表達容易屈從或盲從于群體的“身份認同”［9］或被持有特定目的的“攪局者”等“來客”的傾向影響。現實中，事件的資訊發起者為了引發關注，可能采取披露、突出展示事件中的事實內容等方式，抑或通過炒制、虛假夸大及捏造故事情節等極端手段吸引目光，在“捆綁”效應影響下，少數“訪客”的“異議”可能被特定目的“來客”及其從者的“資訊”所推翻、淹沒，在事實上造成對正確價值評判的排斥。

3.辨析從個體到社會的“享瓜”過程。網絡“享瓜”過程的本質是個人或小群體情感、利益和價值的訴求與社會網絡互動的結果，從而產生特定情緒傳播傾向［10］，它是公共事務管理民主化的一種重要表現。公共事務管理民主化可能引致的后果具有兩面性［11］，公眾參與的“享瓜”極化同樣如此。一方面，公眾群體積極介入公共事件，有助于督促相關部門對安全事件開展更全面、深刻的調查，積極解決問題并妥善處理。以前文“鼠頭鴨脖”事件為例，該事件事實上推動了全社會對食品安全管理體制弊端的檢視反思，利于群策群力完善制度并提升治理效能；另一方面，公眾“吃瓜”亦有可能被誤導，產生“盛宴”效應［12］。生產廠商為了撇清生產經營責任刻意營造“無辜者”角色標簽，以及部分參與者采取夸大、隱瞞、捏造等方式來刻意引偏公眾評判，均可能產生各種難以估摸的“負面輿情”［13］，在集體亢奮下導致盲目性的激情發泄，引發系列衍生事件。

三、網絡“吃瓜”的特征及行為缺憾

（一）互聯網環境下公眾參與的新特征

相比傳統的媒介環境，互聯網環境中公眾參與的“量”、“速”及“質”等方面均迥然相異。表2探索了傳統媒介環境與互聯網環境中公眾參與的特征差異。

1.從廣度差異看，互聯網環境下公眾參與在參與對象、平臺渠道、參與時間及環節等觀測視角均更具便利性、全面性和全過程性。一方面，受限于不成熟的媒介技術條件，傳統媒介環境在參與的群體、媒介平臺渠道、網絡便利性及介入環節等均存在不足。以曝光于2008年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為例，事件中公眾參與呈現為特定的利益群體通過相對固定的媒介平臺、在特定的參與時間有限地介入事件若干環節的典型過程，公眾缺乏全局、全面參與的媒介技術條件。另一方面，從理論上看，在移動互聯網技術等支持下，網絡環境中公眾介入公共事件具有全員、多平臺、隨時隨地及全過程多環節參與等廣度特征。

2.深度方面，相比傳統媒介環境，網絡環境在信息披露和信息交互等媒介“表達”方面更具豐富性和復雜度。首先，傳統媒介環境下的資訊探索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線下調查的方式，這意味著事件的資訊披露不太具有可持續性，且存在著時滯性；而互聯網環境為公共事件相關數據的即時、充分挖掘提供了海量的資訊基礎和成熟的技術手段，并在短時間內即可能觀測到資訊暴發性的動態擴增情況。其次，在互動性方面，傳統媒介環境下公眾通常以展示和非同步交流的溝通方式介入到公共事件中，互動程度相對較低；而互聯網環境中可實現以實時交互為主要溝通方式，公眾參與則兼具時效性和實效性。 最后，以文本和圖片為呈現方式的傳統媒介環境，相比以對話、視頻、文字和圖片等多種呈現方式的情境，無論在視覺體驗、還是在接受效果上均存在明顯差距。

3.分別從傳播速度、響應速度和“熱度”變動等速度視角探索兩類網絡環境下的速度特征，傳統媒介環境下公眾參與存在以受眾范圍為邊界的速度差異，但互聯網環境下的速度變化不存在明顯的受眾邊界性，更具效率性和動蕩性。首先，傳統媒介環境下，傳播速度呈現出先快后緩的變化，可能的原因是公共事件相關資訊率先在相對固定的受眾范圍內快速傳播，但超出這一范圍后，其他“潛在”的參與者未能及時關注到最新資訊情況，傳播的速度則會明顯減緩。其次，傳統媒介環境下參與者對事件的響應情況，可能更取決于特定受眾群體的關注度和利益相關度等情況；但互聯網環境中不乏存在受事件狀況（比如內容“精彩”）所吸引和影響的“看客”，從而觀測不到范圍“邊界”。最后，由于傳統媒介環境中資訊更新在一定程度上仍依賴于線下調查，以公眾參與的“熱度”為衡量，公眾參與的變動趨勢總體上較為緩和，但互聯網環境下事件的變動頻率可能受不斷出現的新資訊影響，“熱度”可能存在明顯波動。

4.從影響力度進行比較，顯然在互聯網環境中公眾參與的影響受眾、資訊內容和風險管理更具影響力及不可控性。首先，在傳統媒介環境中公眾參與形成的影響受眾，通常是直接及間接的利益相關者，如食品安全事件中涉及的食品生產者、事故受害者或負有直接責任的監管者（如地方政府相關的職能部門）等，而互聯網環境中影響受眾范圍則可能進一步擴大到立法者及其他參與者。其次，從資訊內容上看，傳統媒介環境下資訊內容通常限于這一安全事件本身或直接關聯事件，在互聯網環境下公眾所能獲取的資訊內容則更為豐富，并容易擴散到類似事件中產生再“發酵”。最后，在傳統媒介環境下，公共事件的風險可控性較高，但在各方參與者話語權不對等的情況下，可能造成更大危害，如“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事實上在2004年即發現奶粉的安全問題，但在食品生產經營者等刻意扭曲操控下，直至2008年期間才得以徹查。而在互聯網環境下，公眾參與更具自主性和便利性，更容易產生次生輿情，比如“鼠頭鴨脖”事件進一步衍生出對相關監管部門不作為的“新追問”。

（二）網絡“吃瓜”行為缺憾分析

1.行為偏離。公眾廣泛、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的管理，充分發揮社會監督作用，健全安全保障體制，有助于提升安全治理的效能。但是，公眾僅以“看熱鬧”為意愿，可能會造成參與過程的“半途而廢”及實際參與效果不理想等狀況，公眾由公共事件的介入，再延伸到事件相關的公共事務管理，此時已是興致寥寥。為此，應從認知與行動兩個層面對其參與行為偏離進行探索。

第一，公眾對事件認知不足容易產生的判斷偏差。由于公眾個體缺乏專業性知識積累，且個體并未直接遭遇類似事件，其對事件嚴峻性及危害性就缺乏正確認識，主觀認知偏離客觀事實，反映在內容層面的判斷偏差，形成參與意愿的偏誤。以食品安全事件為例，公眾可能將食品安全問題等同于普通商品質量問題，以及將食品安全事件按照《產品質量法》而非《食品安全法》作為解讀依據等各種判斷偏誤。

第二，行動層面看，公眾參與的初始訴求與行為收獲之間可能存在差異、甚至完全背離。個體介入公共事件的良好初衷，應是秉持公正的價值評判尺度進行意見表達，以期實現懲惡揚善、促進安全管理效能提升等效果。但是，在互聯網上，部分個體往往帶著喧囂浮躁的心態，以“吃瓜者”的姿態對事件評頭論足，逞一時之快對資訊信息予以“添油加醋”式的評價，樂于“打卡式”參加卻未見真正“出力”，其結果通常是參與者沉溺于獲得一種“形式”上的滿足感，以“看完熱鬧”為唯一收獲而閉幕，初衷和行為產生背離。

2.話語權失衡。中國從來不缺乏看客，也不缺少有話語權的看客。從被“種瓜”開始，每一起公共事件中都少不了對事件內容的關注、點評、轉載以及“翻炒”的網絡印跡，有對事件內容及執法真相的質疑、對事件關系中涉及的價值尺度評判以及對事件處置過程和結果的評價等，表達看法、提建議、求“公正”及“蹭熱點”兼而有之。

但是，由于信息不對稱，公眾的意見表達具有片面性甚至產生判斷偏誤，尤其在事件真相被某些利益相關者刻意扭曲的情況下，就產生了話語權的不對等現象：掌握了新信息時代下能夠引爆關注度并切中“看客”燃點能力的利益相關者，在食品安全這一領域中通常是食品生產經營者，更具有引導公眾評判導向的優勢；而食品安全事件的受害者作為另一方，則有可能成為公眾“吃瓜”下的“沉默羔羊”。

3.數字行動權的體制缺失。在互聯網時代，中國公眾參與公共事件及公共事務治理的行動權均缺乏有效的法律表達，尤其在公眾線上參與的立法倡議和執法監督等重要環節在制度安排上的缺陷及缺位，導致公眾網絡參與缺乏規范性和有效性。以食品安全領域為例，2021年中國新食品安全法確立了相對統一的食品安全監督管理體制［14］，將國內食品安全監督管理事務在事實上納入了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及各級市場監督管理機構予以統一管理。然而，我國長期以來“多部門分段監管”為主的政府科層制模式［15］，導致我國公眾參與食品安全治理體系遺留著明顯的行政權限過分集中、參與程序欠完善、“拍板權”不足等運作機制缺陷，無法充分保障公眾參與及協同管理行為的實體性和程序性，難以適應互聯網環境下各食品安全事件處置過程頻現網絡“輿論”維權、非理性“吃瓜”及法理和情理之間的網絡大碰撞，無法解決“扭曲式”利益協調等方面的難題。

四、大數據視域下公眾“吃瓜”行為引導的思路及要點

（一）網絡“吃瓜”引導的新難題

前述分析表明，大數據技術為公眾通過網絡參與公共事件提供了更具廣度、深度、速度和力度的媒介技術支持［16］，也給網絡“吃瓜”行為的科學引導帶來了新問題、新挑戰。

1.在大數據媒介技術加持下，參與者所面臨的網絡環境呈現出明顯的“倍增”效應［17］，公共事件更具變數和不確定性風險，從“量”和“速”兩個方面加劇了后續科學引導公眾參與治理公共事務的難度。

2.大數據技術加劇了當下互聯網環境的“盲區”效應。首先，隨著網絡中事件發酵，資訊不斷地動態調整及擴增，公眾難以從錯綜復雜及動態變化的海量資訊中識別出真假和正誤；其次，“大數據博弈”下部分隨性網絡“吃瓜”可能誤導其他公眾群體對事件的理智、準確判斷，公眾參與行為更容易被錯誤的“情感”和“正義”所左右；最后，利益相關者可能運用大數據手段對公共事件的內容進行干擾和扭曲［18］，阻撓公眾探尋事件真相，甚至誘使網絡參與者誤解和曲解事件以達到其不法的目的。顯然，大數據環境下加劇了互聯網的“盲區”效應，可能導致公眾參與的低效化、無效化甚至逆反化，從“質”方面抵消了公眾參與的實際效果，并可能導致公眾協同治理成為一紙空談。

（二）風險識別

大數據技術條件下，公眾能以更廣泛、更充分、更高效及更深刻的姿態介入到公共事務中發揮出積極效果。為此，筆者將大數據環境下公共事件按事件發展時序劃分為4個階段（圖1），依次命名為醞釀、蔓延、爆燃、沉寂，并刻畫了事件中不同發展階段公眾網絡“吃瓜”的行為特征，識別各階段的主要風險及控制思路。

1.醞釀階段。通常情況下，公共事件始發初期所呈現出的問題“苗頭”并不復雜，以前述“鼠頭鴨脖”事件為例，其“苗頭”就是這一事件中所涉及的危害食品安全情況。因此，該階段風險點是直接呈現的負面“苗頭”。從風險控制角度考慮，地方政府應做好苗頭監測，事件初期即借力大數據技術予以澄清。第一，運用大數據技術手段提升信息檢索與數據挖掘效率［19］，構建基于熱度的公共事件輿情監測機制。第二，地區初現具有潛在危害性的公共事件，相關部門應及時向社會準確、如實公布。第三，避免采取掩蓋事實的做法，可以邀請熱心公眾代表、潛在的利益相關者等介入共同挖掘事實真相，隨調查過程將掌握的相關資訊予以公開、公布，從源頭上杜絕各種不科學、非專業、非理智的“種瓜”行為。

2.蔓延階段。大數據網絡環境下，公共事件經短暫醞釀即轉入快速發酵的蔓延期，此時各種 “錯、逆、亂”資訊可能對公眾“訪瓜”行為進行捆綁和異化。該階段風險點為各類“錯、逆、亂”資訊產生的不利影響。顯然，該階段控制重心應放在及時“撥亂反正”。一方面，要持續強化輿情監控，尤其關注隨時涌現出的各種資訊；另一方面，及時予以撥亂反正，確保安全事件的正確性和真實性不被干擾、不生偏移。

3.爆燃階段。該階段公眾“吃瓜”已至“高潮”，各種潛在風險均集中爆發，網絡群體的差異化價值取向也得以充分彰顯。由此，該階段要強化科學性和專業性介入，及時疏導各種負面情緒以 “扶正祛邪”。隨政府相關部門和公眾協同調查的不斷深入，相關部門及時、高效地將最新調查進展予以陸續發布，科學安排互動溝通并輔以專業引導，規范“享瓜”行為，化“救火式”應對為“協同式”參與，群策群力發揮出協同治理的積極效果。

4.沉寂階段。該事件雖逐漸“落幕”，但期間可能出現新情況和新問題，尤其是一些同類事件將導致輿情“死灰復燃”，產生“新爆點”。由此，從引導視角考慮，仍需做好以下兩方面的收尾工作：第一，事件的“定論”要兼顧專業度、全面性和協同性，從公眾的訴求角度將事件來龍去脈闡述到位，避免出現缺漏、錯誤及非專業表述；第二，關注新情況和新問題，既要及時排解、化解部分群體非理性“宣泄”所造成的不良影響，也要避免公眾群體受利益群體的“種新瓜”所捆綁，科學防范次生輿情的發生。

（三）大數據“破局”思路

1.強化大數據“執裁”能力。伴隨著公共事件的持續發酵，個體參與的意見傾向可能被群體性的“主流”觀點所誤導，甚至可能產生“捆綁”式屈從的情況。個體的自主、理性意見表達被淹沒、被扭曲，兼之參與者缺乏專業基礎的情況下，容易產生社會監督的低效及失效狀況。顯然，增強公眾對公共事件所暴露問題的甄別、真相的剖析判斷及相關法律法規認知等能力，有助于提升公眾參與的實際效果。

以食品安全領域為例，可從兩個方面予以強化在大數據背景下公眾安全管理行動中的“執裁”能力：一方面，全社會共同努力創造有利條件，定期組織安排專業知識、安全教育、法律法規解讀等科普活動等［20］，提升公眾對食品安全的普遍性認知能力；另一方面，積極鼓勵社區、食品行業協會、生產經營者及政府部門等聯合開展各類食品安全專業培訓、公益性拓展活動，強化公眾參與食品安全管理的專業治理能力。

2.暢通“對接”的大數據渠道。公共事件在大數據的“加持”下，如參與個體未能通過便利化、高效性的參與渠道對網絡中事件的真相展開科學性、實踐性探索，社會協同治理過程也就越有可能流于表面形式。為此，政府相關部門應基于大數據技術在信息反饋、專業引導以及引入“公眾陪同”等構建暢通渠道，從原有“掩蓋式”、“救火式”、“事后解釋式”行政執法轉為“挖掘式”、“協同式”、“全過程助力式”的大數據治理方式。如“鼠頭鴨脖”這類事件，應打破政府相關部門對食品安全事件進行封閉式“黑箱”執法后再進行“事后解釋”的范式管理意識，可引導公眾全面助力到事件的后續事務管理，如邀請具有專業能力的公眾代表擔任“人民監督員”及考慮公開調查等安排，從原有的對公眾負責執法升華為公眾助力執法。

五、建議與啟示

（一）引導建議

將公眾網絡“吃瓜”行為轉變成協同治理行為，既要營造常態化、全面化、專業化參與氛圍［21］，也需增強公眾治理的參與意愿，鼓勵公眾主動、持續投身到各類公共事務的教育、實踐和拓展活動，更需在監管制度上予以保障。

1.增強參與的獲得感、歸屬感和價值感。顯然，需對公眾的參與意愿予以強化，化被動參與為主動介入，增強公眾的體驗感，增強公眾個體參與的使命責任［22］。在互聯網上，公眾秉持對社會正義的崇尚，堅定信念并付諸行動，關注、關心、關切公共事件所涉及問題及其解決情況，樂于參與公共事務管理的全過程，這是提升公眾協同治理效能的關鍵第一步。

2.鍛造參與的“專業度”。相關部門應充分利用各類新興的社交媒體渠道，加強與公眾在重點公共事務領域相關信息分享及互動交流［23］，重視對相關公共事件所涉資訊的系統性披露，對相關事件的“前世今生”予以專業化引導，以便公眾能夠正確認識事件，并予以客觀評價、評判。

3.破除參與的“制度屏障”。公眾參與的意愿缺憾，導致大部分個體未能主動、全面、深入參與公共事務保障機制的實踐過程，也就無法集思廣益發揮出社會協同治理的良好效果。基于大數據風險控制的思維，運用大數據技術完善公眾參與的監管制度［24］，有助于克服公眾在事件中單純“看熱鬧”的行為傾向，確保參與實效。

（二）實踐啟示

對政府而言，科學引導公眾網絡“吃瓜”，應從生態營造方面構筑大數據視域下公眾“自成長”治理機制。

1.要堅持并堅定公眾在參與過程始終秉承科學真理、合法合規和社會正義等責任心，提升公眾對公共事務的“兩度一性”（即關注度、參與度和實效性），奠定大數據風險控制的道德基礎。

2.完善基于大數據平臺的輿論引導、教育培訓及實踐提升的治理機制，引導公眾在網絡媒介上對公共事件采取自發式的“關注、探索、反思”等個體行為，逐步升華為公眾群體對事件所暴露問題的進行“專業化、規范化、科學化”的群體行為，將個體的“意愿、能力、行為”有機統一到公眾整體協同治理的行動和實際效能中來，基于大數據手段持續構建全社會參與重點領域公共事務的“自成長”良性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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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黨" 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