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制度研究

改革實踐文章編號：1673-9973（2024）02-0124-05

收稿日期：2024-02-27

基金項目：2023年度河北省社會科學發(fā)展研究課題“從權力型到權利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邏輯轉換”（202307017）

作者簡介：張永進（1986-），男，河北邯鄲人，研究員，法學博士，主要從事訴訟法學及司法制度研究；王惜玉（1998-），女，江蘇徐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學。

摘" 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的價值內核。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具有理論、法律和現實需要。當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還存在對象概括、形式表面、說理不足、缺乏實效等諸多問題。對此，應當明確融入范圍、優(yōu)化融入方式、增強融入說理、提升融入效果，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序、有效、有機的融入刑事司法裁判，體現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豐富內涵和實踐要求。

關鍵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刑事司法；裁判；融入

中圖分類號：D926.2;D6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411/j.cnki.sxsx.2024.02.025

Reasearch on the Integration of Socialist Core Values into Criminal Judicial Adjudication System

ZHANG Yongjin，WANG Xiyu

（School of Hunanities and Law，Hebei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Handan 056038，China

）

Abstract：The core values of Chinese socialism are the soul of the law-based governance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e integration of socialist core values into criminal judicial judgment has theoretical， legal and practical needs. At present， the integration has many problems， such as the generalization of the object， the superficiality of the form， the lack of reasoning， and the lack of effectiveness. As for these issues， we should clarify the scope of integration， optimize the way of integration， enhance the reasoning， and improve the effect of integration， so as to ensure the socialist core values are orderly， effective and organically integrated into the criminal judicial judgment， realizing judicial fairness and justice.

Key words：the core values of Chinese socialism;criminal justice;ajudication;integration

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理論基礎

（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中的法理依據

價值觀具有的時代性、歷史性與普遍性。在中國古代，每個時期“法”有自己的表現形式及評判標準。夏商時期的法寫作“灋”，三點水表示“法尚公平”。戰(zhàn)國時期，“法不阿貴”表達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法治理念。西周時期，“禮法結合”的儒學被用來普遍遵守并作為評判是非的標準。此后幾千年里，“儒學”主導，其他學說為輔助，衍生出了各個時期具有時代特色的價值判斷。如“明德慎罰”等古代司法原則均以儒家倡導的仁義道德思想為價值指向。［1］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全社會價值準則，它的存續(xù)與發(fā)展需要社會主體的認同來推動。近代以來，人權思想深入人心，形成了推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形成的穩(wěn)定力量。法治不僅僅由規(guī)范來組成，還承載著特定的價值，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則是社會主義法治的價值內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凝聚了民族智慧，是經過歷史和實踐驗證了的正確的價值觀。黨的十九大將“堅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作為新時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方略之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則是弘揚法治精神、實現司法公正的應有之義，也是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的必然要求。［2］

（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中的法律依據

一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法淵地位。在我國，憲法是根本大法，是治國理政的總章程。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通過的憲法修正案，將憲法第二十四條第二款中“國家提倡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社會主義的公德”，修改為“國家倡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倡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社會主義的公德”。這就明確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法淵地位，所有法律規(guī)范都應當尊重和遵守這一法律要求。

二是刑事訴訟程序的法律要求。目前，我國共有25部法律和7部黨內法規(guī)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法律原則予以規(guī)定，涵蓋民事、國家安全、廣告、教育、公共文化服務、未成年保護等方面，刑事裁判文書對上述法律規(guī)范的援引，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間接融入。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條和第2條的規(guī)定，刑事訴訟有懲罰犯罪和保障人權的雙重目的，其中以保障人權為目的，使有罪的人受到公正的懲罰，即做到程序合法、量刑適當。就具體程序性事項而言，《刑事訴訟法》67條、74條、85條、86條、91條及94條中都包含對核心價值的司法維護，在對嫌疑人采取強制措施時的方法上尤為明顯，即從保護人權、維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角度出發(fā)設置強制措施，如綜合考慮嫌疑人身體狀況、主觀惡性、再犯可能性、社會危害性等對其進行取保候審或監(jiān)外執(zhí)行，再如對嫌疑人被羈押和拘留的時間和方式做了必要限制。一方面，避免一刀切模式對嫌疑人權利的不當侵害，有利于其改過自新；另一方面，有利于節(jié)約司法資源，在保有國家法律的權威性的同時，又不失其溫度。

（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現實依據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并不能降低司法機關對于案件事實和法律適用的判斷標準，但是卻可以增強裁判文書的可接受性。在刑事司法實踐中，因為價值判斷產生爭議的案例比比皆是。例如，2003年“天價葡萄案”，四位民工因偷摘科研葡萄使得科研過程中的20余株試驗鏈中斷，導致研究所研究數據斷裂造成莫大損失，因案例的特殊性，司法也面臨前所未有的社會質疑。司法輿情在各個角落發(fā)酵，甚至許多專家學者公開表示反對這種司法“不公”。可見司法裁判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產生沖突時，勢必會引發(fā)軒然大波。這就需要發(fā)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司法說理功能。

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現狀

（一）整體分布情況

通過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關鍵詞，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進行檢索，截至2023年11月13日，裁判說理部分涉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刑事裁判文書共152份，排除其中采用如“《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宣傳畫》、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路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學心研討會授課”等表述方式，并不涉及價值判斷的14份裁判，剩余共138份。但真正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作為說理依據的不足50篇，且涉及范圍并不廣。

首先在案由方面，故意傷害罪、盜竊罪、非法狩獵、非法捕撈罪中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適用較多。一方面，體現了在調節(jié)人類與社會的倫理關系方面，我國立法并不完善，需要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裁判維持在一個能夠符合中國倫理價值的水平；另一方面，在爭議比較大或存在法條沖突的案件中，需要核心價值觀提供一個基礎性、本源性標準。

其次，在審判程序分布方面，一審案件132例，二審案件6例。在審理的法院層級方面，在基層法院的有129例，在中級人民法院的有9例，暫無高級法院和最高法院進行審理并公開的案件。即現在對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大多還存在于一些事實清晰，證據明確的案件中，涉及范圍并不廣泛。

最后，在裁判年份方面，2022年及2023年由于裁判公開數量的銳減導致統計結果的參考性較小，故僅關注在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中涉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案件分別是9件、15件和90件，呈現出直線上升趨勢。這表明一方面是國家政策的支持與引導，另一方面是司法工作人員對響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積極性、主動性的提高。

（二）個案的實證考察

1. 黃某、黃某某非法捕撈水產品案［3］

被告人黃某、黃某某非法使用自制電魚工具捕捉水產品。經評估，被告人黃某、黃某某電捕魚造成生態(tài)損失三千余元，生態(tài)修復建議采取魚苗放流方式修復漁業(yè)資源。法院審理認為，被告人黃某、黃某某行為均已構成非法捕撈水產品罪，但被告人黃某、黃某某到案后如實供述罪行，自愿認罪認罰。綜合案情，法院裁判被告人黃某、黃某某犯非法捕撈水產品罪，免予刑事處罰；兩被告人應增殖放流價值相當的魚苗及成魚。世界環(huán)境日當天，在法院的監(jiān)督下，黃某、黃某某出資購買魚苗并投放適宜水域。

當前，環(huán)境污染、破壞生態(tài)的行為屢有發(fā)生，嚴重背離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社會價值觀。本案裁判正視懲罰措施與環(huán)境資源修復之間的關系，創(chuàng)新性地讓當事人以放流魚苗的方式修復漁業(yè)資源，豐富了當事人承擔環(huán)境侵權民事責任的形式，注重了生態(tài)環(huán)境修復的及時性、有效性。本案裁判貫徹落實誰破壞、誰修復原則，用法治力量守護良好生態(tài)，對于弘揚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引導社會公眾普遍樹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理念具有典型意義。

2.陳某正當防衛(wèi)案［4］

被害人陳某某酒后來到被告人陳某家無故挑釁，二人遂扭打。后陳某某因鈍性物體作用胸部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法院一審裁判、中院二審裁定均認為：陳某某無故持刀上門砍傷陳某，陳某為了使本人的人身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不屬于防衛(wèi)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實踐中，受“人死為大”等傳統觀念的影響，辦案機關在處理因防衛(wèi)致人死亡的案件時，難免面對外部壓力而心存顧慮，以致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將原本依法理應當屬于正當防衛(wèi)的行為認定為防衛(wèi)過當，甚至連防衛(wèi)因素也不予認定。作為辦案人員，決不能為了所謂的息事寧人而犧牲法律原則，應恪守嚴格依法辦案的天職，準確理解和適用正當防衛(wèi)的刑法構成要件和立法精神真正保護的法益，對于符合正當防衛(wèi)認定條件的，應當堅決依法認定。本案依法宣判陳某不負刑事責任后，收獲了社會公眾的普遍認同，有效弘揚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實現了判決的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有機統一。正當防衛(wèi)相關案例再如“昆山龍哥反殺案”，最后的裁判結果也是法官經過反復斟酌，最后判定該于某某屬于正當防衛(wèi)，無罪釋放。這一案件也推動了我國一般社會倫理與法律的結合，為我國的刑事司法裁判提供了價值指引。

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主要問題

（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模糊性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并非與刑事案件存在一一對應的關系，具有一定的適用條件和范圍。從刑事裁判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功能上看，刑事裁判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案件應當限于特定案件類型（涉及國家利益、公共利益）、訴訟雙方爭議較大以及新類型的案件，如此才能發(fā)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價值彰顯、行為準則的說理功能。然而，從調研統計來看，刑事裁判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案件類型缺乏精準性。一方面，在涉嫌罪名方面，幾乎涵蓋了所有刑事罪名，與刑事案件的發(fā)案情況基本相等；另一方面，在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案件中存在不少認罪認罰等雙方并無爭議的案件，缺乏援引的必要性。例如肖某某盜竊案［5］，被告人肖某某以維修手機為由，獲取被告人支付信息，轉走被害人劉某某十三余萬元錢款。本案適用簡易程序，法院認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有自首情節(jié)，家屬退賠被害人經濟損失，已獲得被害人諒解”，但在裁判分析時加入了“誠信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內容”的非必要性表述，在該案中并不能彰顯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真正功能。

（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概括性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由12個詞，共24個字，三類不同的價值位階組成，每一個詞都有特定的價值內涵和蘊意，對應著《刑法》所保護的不同法益，相應地也應當對應不同類型的刑事案件。

然而，從調研來看，當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多屬于概括性援引：一是整體援引的比例較大。據統計，高達90%以上的裁判文書都是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一整體內容進行援引，而非具體價值內容的援引。實踐中的整體援引包括在論述時僅引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一名詞，亦包括裁判分析時引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基本內容包含的所有共十二個名詞。例如，葉某甲、葉某乙故意傷害案［6］，被害人胡某為與葉某甲之妻保持“戀愛關系”，至葉某甲家中糾纏，被告人葉某甲、其弟葉某乙憤而對胡某實施毆打，導致胡某輕傷。法院最終判決二被告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拘役二個月、緩刑四個月。法院裁判中僅出現了“出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表述，簡單引用這一名詞而沒有展開分析，未能針對本案的特殊案情，利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具體價值取向教育公眾、使本案判決起到一般預防的作用。又如，張某、郭某某故意殺人案［7］，被害人張某與被告人郭某某之妻齊某長期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被當場發(fā)現后仍滿不在乎，被告人遂失去理智捅刺被害人，導致二人重傷。法院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最終判決郭某某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但法院在判決分析中采用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努力實現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價值目標；努力追求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價值取向；努力踐行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的價值準則”這一冗長且無針對性的表述，沒有區(qū)分每個詞蘊含的特定價值和保護的具體法益，也系整體的概括性援引。

二是對于不同價值的交織援引。對于具體價值援引國家層面、社會層面和個人層面的價值存在“打包”援引的現象，并不進行區(qū)別和區(qū)分，甚至可能造成“錯誤”。以劉某某高空拋物案［8］為例，被告人劉某某飲酒后將啤酒瓶從其住所五樓陽臺拋出窗外，將正在行駛的被害人羅某某的轎車的后擋風玻璃擊碎。案發(fā)后，被告人積極賠償被害人損失，并取得諒解，最終被判處拘役二個月、緩刑三個月并處罰金二千元。然而法院在論證其行為構成高空拋物罪時援引“文明和諧”的國家層面的核心價值觀以說明本案在個人層面的價值，系引用層級上的混亂。再如2022年12月楊某故意傷害案［9］、2023年2月冼某某故意傷害案［10］、2023年4月趙某故意傷害案［11］均為鄰里糾紛民間矛盾引起的犯罪，不同法院在不同時間針對鄰里糾紛對當事人個人的價值引導上都選擇援引了“文明、和諧、法治、友善”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沒有將三層面嚴格區(qū)分、簡單地交織援引。

（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表面性

雖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深入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等文件規(guī)定了刑事裁判文書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應當正確適用解釋方法的要求。但是，多數司法人員在援引上仍然采取直接援引方式，而非解釋方式。一方面，直接援引可以作為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憑證，完成援引目標；另一方面，直接援引可以回避援引可能造成的“錯誤”，從而預防引發(fā)當事人及社會不良輿論。然而，直接援引容易造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理解的淺顯性，更無法發(fā)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刑事裁判文書中的說理功能，無法滿足裁判文書的可接受性和認可度要求。例如李某盜竊案［12］，被告人李某在指導譚某某滑雪期間，撿拾其掉落的手機，藏匿于衣兜并據為己有，對于李某利用工作便利實施的盜竊行為法院在論述從重原因時表述為“其行為不僅觸犯了刑律，同時有違敬業(yè)、誠信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故對其量刑時應酌情從重”，系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具體內容的直接援引而非解釋，未能充分發(fā)揮“敬業(yè)、誠信”的具體內涵和蘊意在本案中的說理功能。

（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形式性

援引實效是指刑事裁判文書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后的法律、社會和政治效果。其中，法律效果表現最為突出，體現在服判息訴率。服判息訴是評價人民法院審判質量的重要核心指標，一般是指判決后不上訴、不申訴、未抗訴的案件與結案總數之間的比例，包括一審案件服判息訴率和二審案件服判息訴率。雖然服判息訴率并不能得出裁判者案件辦理錯誤或者違法，但是至少服判息訴率越高，意味著當事人上訴和申訴越少，表明當事人對辦案質量較為認可，對裁判結果較為認同和接受，反之亦然。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在工作報告中首次提出了服判息訴率，并將其作為審判質量提升的重要抓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直接融入刑事司法裁判，按照價值預設，將有效提升刑事司法裁判說理性，增強刑事司法裁判的可接受性和認同感，進而直接影響刑事案件服判息訴率。然而，理論價值上的假定并不能取代現實中的司法效果。通過調研發(fā)言，刑事司法裁判文書對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直接引入，對于案件服判息訴并未有明確影響。

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未來完善

（一）建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識別機制

基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目標導向，應讓圍繞根本目標、基本目標和具體目標精準匹配案件對象。針對目前援引對象主要依據案件涉及法益的進行識別，從而難以進行操作的問題，應當將識別依據從實體標準轉向程序與實體并重。一方面，程序方面的識別。按照程序內容，分為普通程序和非普通程序（包括簡易程序和速裁程序）。對于非普通程序，釋法說理的必要性和針對性降低，刑事裁判文書應當針對普通程序案件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進行釋法說理。另一方面，實體方面的識別。在實體識別方面，依托司法大數據，建立刑事案由清單，并在司法人員審理案件過程中主動進行援引提示，實現精準對接。

（二）優(yōu)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援引形式

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包含國家層面的價值導向，又包括社會層面的價值追求，還包括個人層面的行為準則。對于援引內容，既要防止大水漫灌式的整體援引，又要防止蜻蜓點水式的個別援引，應當圍繞案件內容，做到必要適當。一方面，全面把握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蘊含的價值內容、價值內涵和價值追求，以及價值體系和邏輯關系，如此才能準確、必要、適當融入；另一方面，深刻領會刑事案件所體現的法益內容，以及立法價值追求和刑事司法政策，實現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之間的有序對接。此外，由于刑事案件罪名本身蘊含著多層價值，可能涉及國家、社會或者個人等層面，對此融入過程中，要注重不同價值準則之間的邏輯關系和位階，實現全面、清晰融入。

（三）增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說理機制

根據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理，相對于被告人的辯護，律師具有相對獨立的辯護權。隨著審查起訴階段律師辯護的全覆蓋試點，我國刑事辯護率逐步上升，這對于維護當事人權利具有重要意義。然而，針對律師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辯護理由，多數司法人員并未在刑事裁判文書中予以有效及時回應，這既與裁判文書的制作規(guī)范不相符合，也與加強釋法說理的要求相悖。對此，應當在援引形式上，實現由主動援引到及時回應的轉型。對于辯護人（律師）援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辯護理由，應當在裁判文書中歸納辯護理由，給予針對性回應，通過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釋義，揭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本質內涵。在刑事裁判文書中對于辯護理由的回應不僅應當是形式上的，而且還應當公開采納或者不采納辯護理由的事實和依據，即公開法官的心聲，實現實質性的司法公開。為彰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重要意義，對于此類案件應當在網上及時公開，從而發(fā)揮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刑事司法裁判中的案例指引、規(guī)范等功能。

（四）豐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刑事司法裁判的解釋機制

《關于深入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歸納總結了四種解釋方法，具體而言包括文義解釋、體系解釋、目的解釋和歷史解釋。由于刑事裁判需要遵循程序法定和罪刑法定原則，司法人員的解釋方法不能超出這個范圍。對此，可將援引的內容分為有明確規(guī)定的法律規(guī)范和無明確規(guī)定的法律規(guī)范兩種。對于有明確規(guī)定法律規(guī)范的案件，一般應當采取文義解釋的方式，運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闡明法律規(guī)范的內涵、價值準則，以及與案件的結合點；對于未有明確規(guī)定法律規(guī)范的案件，則采取體系解釋、目的解釋和歷史解釋的一種或者多種，通過指導性案例、典型案例等所體現出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求和準則，作為釋法說理的依據。

參考文獻：

［1］馬鳳崗.主流價值觀融入刑事裁判思維的路徑——以情理性疑難刑事案件為研究對象［J］. 山東法官培訓學院學報，2019（5）：95-106.

［2］秦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法治建設的歷史邏輯及當代啟示［J］. 毛澤東鄧小平理論研究，2018（8）：56-62.

［3］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廣州法院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十大典型案例之九：黃某、黃某某非法捕撈水產品案——以放流魚苗方式修復漁業(yè)資源案［EB/OL］.（2020-07-10）［2023-11-13］.https：//mp.weixin.qq.com/s/6QziVJtL33sbgBzXsnUmhw.

［4］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涉正當防衛(wèi)典型案例之七：陳某正當防衛(wèi)案——特殊防衛(wèi)的具體適用［EB/OL］.（2020-09-03）［2023-11-13］.https：//www.court.gov.cn/zixun/xiangqing/251621.html.

［5］肖某某盜竊案.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2018）京0105刑初409號刑事判決書［Z］.

［6］葉某甲、葉某乙故意傷害案.浙江省安吉縣人民法院（2015）湖安刑初字第603號刑事判決書［Z］.

［7］張某、郭某某故意殺人案.海興縣人民法院（2020）冀0924刑初80號刑事判決書［Z］.

［8］劉某某高空拋物案.云南省昆明市西山區(qū)人民法院（2021）云0112刑初612號刑事判決書［Z］.

［9］楊某故意傷害案.欽州市欽南區(qū)人民法院（2022）桂0702刑初337號刑事判決書［Z］.

［10］冼某某故意傷害案.欽州市欽南區(qū)人民法院（2023）桂0702刑初31號刑事判決書［Z］.

［11］趙某故意傷害案.濟寧高新技術產業(yè)開發(fā)區(qū)人民法院（2023）魯0891刑初35號刑事判決書［Z］.

［12］李某盜竊案.西安市長安區(qū)人民法院（2021）陜0116刑初338號刑事判決書［Z］.

［責任編輯：李" 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