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環境關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其傳導機制

劉煥

摘? ?要：基于2011-2020年271個地級市面板數據，采用固定效應、中介模型，探討公眾環境關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及其傳導機制。研究結果表明，公眾環境關注能夠促進綠色技術創新，主要表現在對綠色技術創新數量而非質量方面的影響；公眾環境關注依賴于政府環境規制、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等途徑對綠色技術創新產生間接影響。

關鍵詞：公眾環境關注；綠色技術創新；環境規制；環境信息披露

中圖分類號：F206?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3）23-0113-03

在中國經濟快速發展及城市化進程迅速推進的背景下，空氣污染、水資源短缺、噪音污染等城市環境問題越發嚴重。這些問題既直接影響居民的生活質量和身體健康，又對國家生態環境質量可持續發展產生了嚴重影響。綠色技術創新作為一種加快發展方式綠色轉型，推動經濟社會發展綠色化、低碳化的重要手段，受到了廣泛關注。2022年12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科技部印發《關于進一步完善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實施方案（2023—2025年）》，提出“市場導向的綠色技術創新體系進一步完善”的主要目標。

隨著近年來環境污染問題頻發，公眾對污染問題的關注日益密切，訴求不斷覺醒，對城市環境的質量和可持續發展的要求越來越高。公眾作為城市環境的直接受益者和參與者，其對環境質量的關注和態度對于城市環境管理和綠色技術創新的發展起著重要作用。因此，了解公眾對城市環境問題的關注程度如何影響綠色技術創新具有重要意義。本文旨在通過分析城市數據，探討公眾環境關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推動作用與影響機制，為綠色技術創新和城市可持續發展提供科學依據和決策支持。

一、理論分析及研究假設

（一）公眾環境關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果

生態資源屬于一種廣義上的公共物品，具有較強的外部性，社會主體在使用過程中難免出現“搭便車”現象。企業的行動原則通常為“利益最大化”，對于主動履行環境責任缺乏動力，需要政府制定系列環境保護的法規、政策以約束其行為。同時，地方政府官員有時會出于對“晉升”的追求將更多發展資源投入地方GDP和稅收增長方面，易于放松對企業的環境規制。隨著公眾對居住地區環境水平要求的日益提高，其對政府和企業環境行為的關注和監督作用越發明顯。公眾環境關注通過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對企業施加輿論壓力，迫使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減少環境污染行為，樹立良好的公眾形象。同時可以激發政府、公眾對環境保護的積極行動，為綠色技術創新創造了有利的環境，推動區域綠色技術創新的發展。

假設1：公眾環境關注促進綠色技術創新

（二）公眾環境關注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機制

公眾具有環境關注、監督的權力，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補充政府環境規制過程中缺失的信息，完善社會輿論監督體系，緩解政府與企業的信息不對稱、權利不對稱等問題。但公眾沒有執法權，無法對企業的生產行為進行直接制約，對環境的關注使得公眾通過信訪等方式反饋企業的環境污染行為，政府以企業的污染活動為依據增加環境規制手段，加大環境管控力度，迫使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公眾環境關注通過影響政府環境規制促進綠色技術創新

作為外部監管手段之一，公眾能夠通過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情況判斷企業的環境表現，在網絡上擴大環境問題的影響，造成輿論壓力直接影響企業的社會聲譽和商業價值。外部社會公眾壓力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提供了新動能，短期的環境治理手段難以從本質上解決企業的環境問題，因此企業傾向選擇綠色技術創新的方式以求達到長期的環境表現提升。面對公眾環境關注時，企業通過更多的環境信息披露傳遞其對環境責任主動作為的信號，樹立企業良好聲譽的同時吸引更多社會資本和創新人才，從而進一步推動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因此，本文提出假設3。

假設3：公眾環境關注通過增強企業環境信息披露促進綠色技術創新

二、研究設計與統計分析

（一）數據說明

本文選用了中國2011—2020年271個地級市的環境相關百度搜索指數、綠色專利數據以及各地級市城市層面、企業層面的經濟數據，實證檢驗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選取2011—2020年的數據主要是由于統計口徑的一致性與數據可得性。

其中，公眾環境關注數據來自百度搜索指數；企業綠色專利數據來自國家知識產權局；城市層面的控制變量數據、環境規制部分數據分別來自《中國環境年鑒》《中國城市年鑒》等；企業層面的環保補助、融資約束等數據從上市公司年報中獲得或計算得到；環境規制指標中政府環境關注數據由手工搜集得到。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企業綠色技術創新（EnvrPat）。本文參考齊紹洲等[1]、董直慶等[2]的研究，采用綠色專利申請量+1的對數來表征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為進一步體現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不同創造性，本文使用綠色專利申請數量總量（EnvrPat）、綠色發明專利申請數量（InvtEnvrPat）、綠色實用新型專利申請數量（UtyEnvrPat）3項數據，分別用于衡量地級市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整體水平、綠色技術創新質量、綠色技術創新數量，指標值越大，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越高。

2.解釋變量。公眾環境關注（BaiduIndex）。本文參考鄭思齊等[3]、崔琪等[4]的研究，基于百度指數平臺，使用環境相關詞匯進行搜索，得到271個地級市2011—2020年的搜索指數概覽整體年度均值，用于衡量公眾對環境的關注程度。選取10個檢索關鍵詞：pm2.5、pm10、低碳、環境保護、減排、空氣質量、綠化、清潔能源、污染、霧霾。遵循以往文獻的處理方法，對上述10個環境相關詞匯的百度搜索指數“PC端+手機端”年度均值進行等權重加總，原始數據+1再取對數，以此構造公眾環境關注的衡量指標。

3.控制變量。為了控制其他因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參考同領域重要文獻的做法，本文選擇了一系列控制變量：（1）經濟發展水平PGDP：地區人均GDP；（2）產業結構ins：第三產業/地區GDP；（3）研發投入r&d：科學技術支出/地區GDP；（4）外商直接投資FDI：實際利用外資/地區GDP；（5）人力資本水平hc：普通本專科及以上人口數/全市常住人口。

（三）計量模型

根據豪斯曼檢驗的結果，p<0.01，本文選取雙因素固定效應模型，檢驗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為了提高變量的平穩性、減少異方差等問題，構建計量模型時對主要變量進行了對數處理：

lnEnvrPatit+a0+a1inBaiduIndexi （t-1）+a2Xit+vi+ηt+εit（1）

其中，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EnvrPatit為第i個城市在t年的綠色專利申請數量，代表綠色技術創新；BaiduIndex為環境相關詞匯百度搜索指數，代表公眾環境關注；X為控制變量的集合，Vi代表個體固定效應，ηt代表年份固定效應，εit代表隨機擾動項。

三、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表1是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基準回歸結果。（1）和（3）列分別是百度搜索指數對企業綠色專利數量總量、數量的回歸結果，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2）列是百度搜索指數對企業綠色發明專利質量的回歸結果，影響不顯著。這表明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整體水平的提升確實有促進作用，其短期影響主要表現在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數量的促進上，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質量沒有得到顯著提升。可以由綠色發明專利的創造相比綠色實用新型專利具有更高難度、更嚴格的審批程序和更長的審核周期來解釋。

（二）中介效應檢驗

根據理論分析可知，公眾環境關注可能通過影響政府環境規制、增強企業環境信息披露來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且二者對政府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促進作用均在理論上成立，大量文獻已做過驗證。本文構建回歸模型（2）和（3）分別驗證公眾環境關注對政府環境規制、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若基準回歸和此處模型結果均顯著為正，可認為此條影響機制成立。

ERit=β0+β1lnBaiduIndexi （t-1）+β2Xit+μi+γt+εit（2）

EIDit=γ0+γ1lnBaiduIndexi （t-1）+γ2Xit+ηi+φt+τit（3）

其中，ER表示政府環境規制，EID表示環境信息披露，模型（2）和模型（3）中其余變量字母的含義與模型（1）保持一致。

1.制度因素：政府環境規制。參考伊志宏等[5]的研究，構建地級市政府環境規制ER、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ER1、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ER2三個指標。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ER1：從政府環境關注程度、行政執法力度兩個維度進行度量，政府關注程度使用政府工作報告中“環境保護”相關文字占比衡量，行政執法力度使用環境行政處罰案件數量衡量。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ER2：從環保稅和排污費、環保補助兩個維度進行度量，環保稅和排污費使用環保稅和排污費金額衡量，環保補助使用環境治理投資額衡量。把規制強度在每個地級市歷年數據所處的百分位定義為該類型環境規制強度，并將其加總值定義為當年整體環境規制強度（ER）。

表2中的（1）（2）（3）列為公眾環境關注對政府環境規制的影響。（1）列表示公眾環境關注對政府環境規制強度的影響，其影響在5%的水平下顯著為正。（2）和（3）列分別表示公眾環境關注對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與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的影響，結果顯示，公眾環境關注對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的影響顯著為正，對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沒有顯著影響。可能是由于公眾環境關注程度越高，當地會產生越多的環境信訪、政協提案、人大提案等，進而監督政府制定行之有效的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政策。

2.企業因素：環境信息披露。本文采用學界衡量社會責任和環境信息披露時普遍適用的方法——內容分析法，得到各上市公司歷年環境信息披露指標，再將結果匹配至上市公司所在地級市并加總得到各地級市歷年環境信息披露指標（EDI）。

表2中的（4）列為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結果顯示該影響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即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有顯著促進作用，企業更多地進行環境信息披露可以倒逼其進行綠色技術創新。

四、結論與啟示

本文利用固定效應模型、中介模型對2011—2020年的地級市面板數據進行分析，得到以下主要結論：公眾環境關注能夠促進綠色技術創新，且其短期影響主要表現在對綠色技術創新數量的促進上，綠色技術創新質量難以得到顯著提升。一方面，公眾環境關注依賴于政府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產生間接影響，且主要依靠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另一方面，公眾環境關注通過促進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提升綠色技術創新。

根據以上主要結論，本文提出研究啟示如下：第一，政府應暢通公眾參與環境規制的渠道，充分利用公眾關注反饋的環境信息彌補環境規制中的信息不對稱現象，緩解“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的問題。第二，政府要加強環境規制的手段和強度。一方面，要及時根據公眾反饋做出調整，完善環境規政策，秉公執法；另一方面，要著力創建能滿足地方可持續性發展的官員考評機制，關注區域長遠發展。第三，政府要督促企業建立更加公開透明的環境信息披露機制，同時增加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投資力度，為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創造有利條件，切實促進企業進行實質性的綠色技術創新。

參考文獻：

[1]? ?齊紹洲，林屾，崔靜波.環境權益交易市場能否誘發綠色創新？——基于我國上市公司綠色專利數據的證據[J].經濟研究，2018（12）：129-143.

[2]? ?董直慶，王輝.環境規制的“本地—鄰地”綠色技術進步效應[J].中國工業經濟，2019（1）：100-118.

[3]? ?鄭思齊，萬廣華，孫偉增，等.公眾訴求與城市環境治理[J].管理世界，2013（6）：72-84.

[4]? ?崔琪，張思思，馬曉鈺.數字經濟、公眾環境關注與城市綠色技術創新[J].技術經濟與管理研究，2022（8）：3-9.

[5]? ?伊志宏，陳欣，田柳.公眾環境關注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J].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22（7）：32-48.

[責任編輯? ?劉?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