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新”背景下詩歌教學板書設計
——以《望海潮》《揚州慢》為例

徐麗麗 華東師范大學附屬東昌中學

一堂優秀的語文課離不開精心設計的板書。然而在信息化浪潮下，傳統板書的重要性似有被沖淡之嫌。放眼當下，“雙新”已至，此時正是再次彰顯“板書”價值的良機。本文以統編版選擇性必修下冊第一單元第4課《望海潮·東南形勝》和《揚州慢·淮左名都》為例，通過實踐教學中的運用，展示板書在構建開放、有序的課堂及推動學生核心素養培養上的作用。

一、板書藝術的魅力

具體地說，板書除了具有直觀性、概括性、時效性等顯性價值外，還在服務學生思維培養、尊重學生主體性、解放教師思想等方面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板書是師生合作下的思維路線圖。40 分鐘的課程要點最后集中在“一塊板”上，可稱其為教師的“微型教案”。它不僅呈現“學什么內容”，更重要的是呈現整節課思維的起點、過程和終點，其學習效率遠超一張張播放的幻燈片課件。再進一步，此“思維”也并非教師之“專屬”，而是師生互動的產物。一是教師在板書上留出“空白”以激發學生“完形”興趣；二是優秀的教師會通過“學生反饋—教師引導—學生矯正”，把學生的智慧展示在黑板上，進而使板書成為學生自己的成果。

其次，板書的靈活性助推有效學習。板書相對于多媒體課件的另一大優勢在于它的高度靈活：一方面，它可以針對班級整體學情、個體學生的臨場表現及時調整，從而充分尊重學生學習的主體性；另一方面，教師在講授過程中“心眼口手”同步運作，筆隨心動、寫講一體，更易于吸引學生的關注力，而不是讓學生的注意力在“教材—課件—黑板—教師”等多個對象之間跳進跳出，即如荀子所言“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

二、板書建構知識，提升研習能力

《望海潮》《揚州慢》這兩首詞隸屬第一單元，此單元由7 首古典詩歌構成。單元導語所提及的學習目標之一是“通過本單元的研習，可以增進對古典詩歌體式和源流的了解”。

而與其相應的學法提示是“結合以前所學，了解我國古典詩歌的發展脈絡，并比較不同體裁的詩歌在節奏韻律、表現手法、藝術風格等方面的異同”。

文中的“研習”兩字，更強調以學生為主體，相信其自主研究學習的能力，因而教師不妨扮演“主導者”的身份，專注于活動設計，讓主舞臺于學生。

具體做法是以“中國古典詩歌發展脈絡”為研習主題，教師在黑板上僅按順序呈現7 首古詩的詩題。學生結合以前所學、閱讀單元導語、瀏覽詩歌、課下注釋、學習提示等學習支架，用“加標簽”的方法先補全各詩特點，進而上下觀察以發現詩歌之間的勾連關系，如沿襲、變化等。如圖1 所示（上標文字為預設學生扮演內容，現實教學中可用不同顏色、字體大小等加強區分）：

圖1

在完善板書后，學生便可站在全局的角度，發現第一單元所選的7首詩歌具有的特點：

1.風格上：具有“現實主義”（寫實）和“浪漫主義”（抒情）兩條主線；

2.形式上：從自由不羈向森嚴規則發展；

3.時代上：每個時代都有各自的詩歌樣式；

4.中國古典詩歌發展精神：繼承與超越。

所以，完善板書的過程一方面彰顯了教材編寫者的“編路”，讓學生更了解自己的學習路徑；另一方面學生用“舊知（即以前的學習內容）”“新知（即第一單元的課下注釋、學習提示等）”自主構建出一套“我的”知識系統，并通過直觀性的板書進行觀察、篩選、比對、勾連，形成整體把握、深入探究的研究型學習能力。

三、創設情境板書，涵詠古詩味道

“雙新”背景下，真實情境的創設已然是教學設計中的重要內容。一手好板書對詩歌的情境設計可發揮信息技術無法匹及的效果。以《望海潮》為例。先呈現最終師生共同完成的板書（斜粗體為課上生成內容）（如圖2 所示）。

圖2

這幅板書設計的靈感來源于教材中的配圖——南宋佚名畫家所作《錢塘秋潮圖》的局部。依據“詩書畫同源共生”理念生成以下情境：

假設課本上的配圖，只是依據《望海潮》全詞詞意所作長卷中的其中1 幅畫。現在你作為題畫師，需依據詞意補全長卷中其他5幅畫作之名。

當學生以“錢塘秋潮圖”為范本，關注詞句的意象、意境，依次概括出畫名后，不僅詞人的“詞路”了然眼前，連本詞的寫作手法，即注重鋪敘、渲染等也變得顯豁。

進一步，在以上板書的基礎上畫一根從右至左的帶箭頭橫線，提出新問題——詩人的構思有何特點？這根線的出現，賦予長卷以動態，書于其上的內容如卷軸徐徐展開，進而促發學生對詞作內容及寫法上的思考，諸如：

·對象由杭州寫到西湖，寫法上由面到點；

·前半部分寫“物”上的富足，之后著重于“精神享受”；

·前后變化非常自然，可謂一氣呵成。

最后，提出一個收束全詞的問題——柳永如此構思的用意是什么？依據眼前板書所呈現的“詞路”，學生很快就能發現作者隱藏起來的真正心思，即柳永站在受贈人，即兩浙轉運使孫何之的心理立場上，通過一段“行云流水”式的歌頌，讓對方不自覺地滿足于優秀的政績，并絲毫察覺不出諂媚之意，從而幫助自己更好地實現干謁目的。

綜上所述，這首詞的教學以情境板書作為切入點，依次進行了分析意象意境、寫作手法、構思技巧、寫作意圖。整個思維過程在課堂上逐步生成，最后形成一整幅屬于自己的思維圖。其實，以此類推，這類情境板書的設計原理，在以“寫景”為主的文本中都可適用，如散文《故都的秋》、新詩《再別康橋》……并不單單囿于古典詩歌一種。

四、靈活布局板書，化解學習難點

借助板書的靈活性，詩歌的抄錄方式可以更多樣，進而輕松地化解學生的學習難點。“對比”是古典詩詞中的常見表現手法，對照教材可知，這一知識點需在《揚州慢》中落實：同樣是歌詠城市，《揚州慢》則聚焦于揚州今昔盛衰的對比。詞人一面描摹眼前景象，一面想象杜牧重游故地的震驚和悲哀，強化了兵火劫后的沉痛心情。

此“對比”是否僅是兩對象之間的單純比較？為解決這一疑問，可以依舊把詞以“句號”為單位，改“鏈條式”排版為“階梯式”排版，以更好地展現詞人的“對比之法”。留給學生的具體任務是利用注釋，上臺標出每一部分的詩句是“今”還是“昔”，是“盛”還是“衰”？標注的過程，就是學生嘗試理解詞意的自我學習之路，但這條路并非暢通無阻，往往對某些句子的理解判斷會遇到“障礙”——如“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到底是“今”還是“昔”？從字面意思，“廢池喬木”當然是眼前之衰敗，但“池”應是昔之豪富人所建園林中的池塘，“喬木”是高大的樹木，所以雖為眼前之凋敝，卻能讓人聯想到昔日揚州城之繁華，因而可謂“今昔”勾連之詞。另一大“障礙”是姜夔大量化用杜牧詩句，敘其經歷，有何用意？而這個問題在板書完整呈現后，就自然會得到解答（如圖3所示）。

圖3

通過重新整理、分析，學生可以直觀地發現姜夔所呈現“對比”的具體特點：

1.從單句看，大部分的詩句都是先呈現“昔”，再寫“今”，以突顯變化之大及“今”之衰敗；

2.“對比”貫穿全詞，并且以“組”的形式呈現，如波濤般層層推來，情緒由此綿延不斷；

3.上闋杜牧今昔之變為實寫，行至下闋，“昔”為實寫，而“今”多為想象，虛實之間拓寬了詩意空間。

如此三條一旦得出，學生便對姜夔所用的“對比”可以產生“強化了兵火劫后的沉痛心情”的原因有了充分理解。需注意的是，針對不同的文體應該選用不同的教學方式，此處便是用了詩的方法去教詩，諸如把整首作品抄錄在黑板上，進而旁批、圈畫，符合詩歌重整體的閱讀特點，切不可只取局部。

五、助推群文比較，啟發同中辨異

既已掌握《揚州慢》中“對比”手法之妙，能否更上一層樓，完成單元導語所提的“結合以往所學，與其他體裁的作品進行對比”？不妨利用選擇性必修中冊古詩詞誦讀中的《書憤》。先讀其學習提示：收復失地的宿志不得實現，而國土淪陷的憤懣卻一如既往。詩人回憶起夜雪戰船、秋風鐵馬的過去，想起自我期許的落空、失地收復的無望……誦讀此詩，應體會詩作內容與詩人親身經歷的關系，理解“書憤”的豐富內涵。

從學習提示可知，本詩也注重“對比”之法，而具體學法是要將“詩作內容”和“詩人親身經歷”相聯系，從而體會“書憤”內涵的豐富性。據此，可以向學生提出自主設計板書要求（如圖4所示）。

圖4

根據以往的扮演訓練積累，在教師的引導下學生可以初步形成以下板書（如圖5所示）。

圖5

通過板書可以清晰地發現陸游境遇變化之巨大，但又有什么東西未變呢？《書憤》的尾聯應該填寫的位置至關重要。如果生命線的上方表示“正情緒”，下方表示“負情緒”，那么尾聯最后所在上方正揭示出：原來陸游的“志”并沒有因為處境落魄而改變，這何嘗不是暮年詩人的深沉悲痛與憤慨。

回到“詩”與“詞”的詩體之別，“詩言志，詞緣情”。《揚州慢》百字中多達六次對比，層層疊疊，極盡慢詞情感綿密婉轉之妙；而《書憤》著力于今昔境遇變化之大、今之處境與心念差距之大，于開闔間立現其一以貫之的“收復”之心，“志”之猶堅，更顯其“憤”之深沉。

六、總結

課堂上，學生能夠保持學習的熱情，始終抬著頭共同享受在“一塊板”上學習的愉悅。因而可以適時總結出幾條經驗：

其一，詩歌是一種重視整體感知的文學樣式，再因其本身篇幅短小精悍，所以在板書設計時，不妨把全詩抄錄在黑板上。抄錄的排版形式可以根據教學的個性化需要進行調整，不用拘于一格，要特別關注兩首詩以上，即“群文”類文本的板書設計，以直觀的符號、圖示、簡明的文字等凸顯差異。

其二，充分把“活動”“情境”“任務”等新課程理念自然融入板書設計之中。為避免學生的注意力在多個情境、任務中跳進跳出，執教者要樹立“大情境”理念，要設計出能夠統攬整首詩歌教學的一個情境，特別關注利用“知人論世”“詩畫同源”“詩書同源”“詩話點評”這些具有詩歌色彩的情境，打造自然、有趣、別致的真實情境。

其三，因為詩歌本身就呈現在一塊共享的黑板上，所以要打破板書主要是由教師書寫的機械思維，要給學生留出呈現的“舞臺”，并激勵在座學生能夠在“觀看性參與”中提出問題、改進問題，從而營造開放、有序的課堂氛圍。

當然，提倡板書設計并非意味著要徹底拋棄信息化教學，而是要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同時，板書的藝術之美需要在實踐的土壤中精耕細作，相信在推進“雙新”中，它的價值將會得到更多的關注與開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