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化語言學角度分析西安和南京市地鐵站名

劉蔡瑞

【摘要】西安和南京悠久的歷史、璀璨的文化使得它們的地鐵站名蘊藏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本文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淺析西安和南京的地名文化，主要從地鐵站名的語言特征和文化特征兩方面探究地鐵站名的語言，并比較它們各自體現(xiàn)出的命名特點。其背后所折射出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發(fā)展，對于傳承與弘揚古都文化，推進兩地文化建設具有重要價值。

【關鍵詞】文化語言學；西安；南京；地鐵站名

【中圖分類號】H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03-012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3.041

文化語言學認為，語言和其所存在的社會文化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語言可以體現(xiàn)出大量的文化信息，是將文化的內涵展現(xiàn)出來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而地鐵站名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形式，往往能彰顯一個城市的歷史民俗概貌和社會文化特色，人們對它的命名反映了人們對這座城市歷史文化的認知。西安和南京都是我國首批歷史文化名城之一，其身后的歷史文化底蘊歷來備受關注。本文主要以西安地鐵8條路線和南京地鐵11條路線為研究對象，對這些站名進行社會語言學分析，并對比站名上的共性和個性，探究兩地對地鐵站名的語言特點及其所承載的歷史文化的相同和不同之處。

一、地鐵站名的語言特征

（一）音節(jié)長度

語言的音節(jié)數量及其占比情況明顯存在差異問題。本節(jié)對西安和南京地鐵站名的音節(jié)數進行了統(tǒng)計，并從中得出了不同音節(jié)數的地鐵名稱數量占總樣本的百分比，具體信息見下表1-1。

西安和南京地鐵在命名站名時存在從兩到八個的音節(jié)數，其中二個音節(jié)到四個音節(jié)的占大多數，其他的音節(jié)數占比較少，本文不予考慮。根據表1-1，西安地鐵站名音節(jié)數最多的是三個音節(jié)，占總數的48%。四個音節(jié)的占總數的24%，但二音節(jié)的地鐵站名僅占17%。還有五個音節(jié)以上的占總數的11%。而根據表1-2，南京地鐵站名在三個音節(jié)的居多，占總數的47%，近乎一半。其次是二個音節(jié)的，占總數的21%。再次是四個音節(jié)的站名占總樣本的19%。最后，站名在五個音節(jié)之上的占總數的13%。通過數據可以發(fā)現(xiàn)，西安和南京兩個城市的地鐵站名的音節(jié)數共同所占比例最高的都是三音節(jié)，其次是四音節(jié)和二音節(jié)，三者加起來所占的比例基本占總數的80%。兩者地鐵站名以三個音節(jié)居多，這符合人們的識記習慣，三音節(jié)讀起來朗朗上口，又簡潔實用，便于識記。但二音節(jié)和四音節(jié)的比例有所區(qū)別，南京地鐵站名二音節(jié)要多于四音節(jié)，因為雙音節(jié)詞在現(xiàn)代漢語中是占優(yōu)勢的，而西安市地鐵站名為二個音節(jié)的并不是最多，甚至沒有超過四個音節(jié)的站名。這個數據和2018年的統(tǒng)計比例剛好相反。“順應理論認為語言使用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進行語言選擇的過程。”[7]人們的語言習慣雖然便于記憶，但雙音節(jié)的站名所承載的信息量相較于三音節(jié)及以上音節(jié)的要少很多，雖然便于記憶，但容易導致傳遞的信息不夠準確清晰，所以，“2+2”形式的四音節(jié)在同樣方便的音節(jié)范圍內占據了上風，超過了二音節(jié)的比例。五音節(jié)及以上的站名在兩個城市中都占據極少地位。因為音節(jié)長度太長，雖然信息量充足，但是容易跟人造成記憶負擔，也會在廣播播報時給工作人員帶來不便，不符合語言的經濟性原則，所以占比很少。

（二）平仄搭配

《文心雕龍·聲律》里說過：“異音相從謂之和。”[3]語言，尤其是漢語的平仄特點在語言運用層面具有重要的意義。漢語是一種有聲調的語言，平仄相間的詞句讀起來、聽起來，能夠使語言變得抑揚頓挫。地鐵站名作為人們需要經常聽讀的名稱，也需要平仄交替。因三音節(jié)名稱占比最多，因此將其平仄搭配作以統(tǒng)計，匯至下表。

由表2-1可以看到，西安市地鐵站三音節(jié)站名共有79個，其中全平聲的是16個，占全部三音節(jié)站名的18%，全仄聲的為9個占9%，平仄相間的站名54個占77%。而通過表2-2，我們知道南京地鐵站共有82個站名，其中全平聲的三音節(jié)站名有15個占18%，全仄聲的4個占5%，平仄相見的站名有63個占77%。此外，西安地鐵站的三音節(jié)站名以平聲收尾的共有45個，占57%，以仄聲收尾的共34個，占43%，兩者基本上持平。南京地鐵站大多數的六音節(jié)站名都以仄聲收尾，共有51個，占62%，以平聲收尾的共31個，占38%。通過研究語料可以發(fā)現(xiàn)，西安和南京三音節(jié)的地鐵站名大部分用字的搭配形式是平仄相間的，數量多于整體數量的三分之一，而全仄和全平的地鐵站名只達到全部統(tǒng)計數量的32%和23%。這份數據可以體現(xiàn)出來的是，在地鐵命名的過程中，平仄搭配還是比較和諧的，這樣的站名聽起來不會平鋪直敘，而有一種抑揚頓挫、升騰跌宕的語言美，同時，人們讀起地鐵站名來會覺得朗朗上口，順耳耐聽，使得站名不僅富有韻律感和協(xié)調性，又便于識記。最后，關于詞尾部分，通過統(tǒng)計可以看到，南京大部分名稱以平聲結尾，里面大部分是將通名“門、街、湖”等納入進去，說明其結尾是平聲還是仄聲和當地的具體風貌息息相關。

二、地鐵站名與文化特征

名稱是一個表層的現(xiàn)象，而名字中所內含的人們對待自然、社會的認識和反應才是名稱最有價值的內容。“語言不但用來表達事實、想法和事件，還反映人們的態(tài)度、信仰和世界觀。換句話說，語言反映文化事實。”[8]地鐵站名承載著城市的社會，通過對西安和南京的站名進行分析和對比，我們不僅可以了解其歷史和社會文化，也可以了解兩地文化的不同。

（一）地鐵站名與歷史文化

作為有著歷史文化底蘊的古都，西安和南京都歷經了漫長的朝代更替，人事代謝，是國務院首批的歷史文化名城。歷史遺存在地鐵站的命名上留下了痕跡，區(qū)別在于，西安的站名較多取自唐朝，而南京地鐵站名的歷史由來主要分布在六朝和明清。這些站名對城市中的人有指示功能，更傳播了城市的歷史文化。

1.西安地鐵站名與歷史文化。西安地鐵站名中有大量名稱體現(xiàn)了唐朝文化。比如“大唐芙蓉園”站，處于原唐代芙蓉園的遺址北邊，現(xiàn)重新在此處仿照唐代的園林樣式建造了仿制的主題公園，展現(xiàn)了盛唐風貌和繁榮景象。“大明宮西”站代表的是大明宮國家遺址公園，是唐長安城三座宮殿中最大的一座。“華清池”站靠近的驪山，作為古代帝王的離宮和游覽地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唐玄宗時期大興土木，建有富麗堂皇的華清宮，華清池也由此得名。這些站名都使西安呈現(xiàn)出了燦爛輝煌的唐朝政治和文化。以“大唐芙蓉園”命名地鐵站名為傳承唐文化起到了推動作用。“灑金橋”站取名自所在街道，據《唐書·宣宗本記》記載，“開元元年九月乙卯，宣宗宴王公百僚于承天門，令左右于樓下撒金錢，許中書門下五品以上官及諸司三品以上官爭拾之”[1]，故曰撒金橋，逐漸演變?yōu)楝F(xiàn)在西安的灑金橋街。此外，在西安的地鐵站名中，“鐘樓”是一個重要的站點，參考西安鐘樓命名。鐘樓屬于典型的明代建筑藝術風格，現(xiàn)在已經成為西安的地標性建筑，這樣具有特定的文化信息的站名，直接幫助乘客識別地點，更能延續(xù)老西安城的歷史文化，讓人們感受到古都的魅力。

“半坡站”得名于半坡博物館，這座博物館承載著著名的半坡新石器時期仰韶文化遺址，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6000年前，是新石器時代的一處典型的母系氏族公社文化聚落遺址。半坡文化以其自帶的文化特性和天然的歷史厚重感成為西安的一個歷史坐標，其名稱的背后體現(xiàn)的是西安的古都風韻。

2.南京地鐵站名與歷史文化。而南京地鐵站名更是涉及諸多歷史古跡和典故，“卸甲甸站”取自當地地名，據說是歷史上項羽領兵渡江西進擊秦時在此卸盔甲修整的地方。地鐵站取名于此也是為了傳承和弘揚老地名。南京體現(xiàn)六朝文化的地鐵站名如“莫愁湖”，六朝時稱橫塘，因相傳湖濱曾居住過莫愁女的典故而得名莫愁湖，亦被譽為“金陵第一名勝”，是南京著名旅游景區(qū)。還有其他的六朝古跡如取自南北朝宋國皇帝劉裕的第一個年號的“永初路”站，因位于吳侯街區(qū)域而得名的“吳侯街”站，其中“吳侯”指的是南京六朝時期的東吳大帝孫權。這些站名是南京地鐵的重要象征，更成為了南京城千年來所見證的六朝文化的縮影。南京地鐵在命名時，參考了很多明代的文化遺跡。比如“明孝陵”站，取名于明代朱元璋和皇后馬氏在此處的合葬陵墓。再如“孝陵衛(wèi)”站，取自始建于洪武31年，專門保護孝陵的部隊孝陵衛(wèi)。此外，還有位于南京市主城中心地帶，因清康熙乾隆南巡時在江寧府的行宮而得名的“大行宮”站，明初開平王常遇春府在此而得名的“常府街”站等等。這些地名均表現(xiàn)出了南京明清時期的歷史文化色彩。

3.西安和南京歷史文化比較。西安和南京的歷史色彩都非常濃厚，但側重點又有所不同。西安的地鐵站名由來以唐代居多，而且歷史延展性極長，最早可追溯到6000年前的半坡文化。相較于西安，南京的地鐵站名則主要是涉及六朝和明清時期，此外，南京作為民國時期的政治中心留下了許多近代史文化的痕跡，而其濃厚的文化色彩就可以從南京地鐵的命名中體現(xiàn)出來，比如“中山陵”就是中國民主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埋葬的地方。老地名是一座城市的文化符號，命名時常采用老地名更突出強調了兩座古都作為歷史文化名城的特色。這些具有代表性的地標式遺跡和建筑承載著屬于它們那個時代社會形態(tài)和歷史過往，給后人留下了珍貴的歷史文明，也喚起了市民對歷史文化的記憶。

（二）地鐵站名與宗教民俗文化

1.反映宗教信仰。宗教信仰是全人類所具有的普遍特征，在歷史上，人們信奉宗教，并給予精神的寄托。西安、南京兩座古城都在中國文化發(fā)展過程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地區(qū)內的宗教文化對于地名的影響是普遍存在的，于是城市內有許多的廟宇，而廟宇前的街巷又以寺廟為名。這些名稱一直流傳至今，并應用于地鐵站名。

（1）西安的宗教文化。西安具有代表性的佛教建筑便是大雁塔，“大雁塔”站是代表性地展現(xiàn)了西安佛教文化形象的一站。大雁塔內保存著的是玄奘從西域天竺帶回的經卷佛像。還有“青龍寺”站，青龍寺本身就是隋唐時期傳播歷史宗教文化的寺廟，又因中日文化的交流對西安文化起著重要的意義，成為了西安宗教文化的見證物。“萬壽路”站也與佛教有關，萬壽路名稱源于萬壽塔，此塔始建于明洪武年間，是漢中最大的佛教圣地，也是西安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此外，還有“下馬陵”站，屬于儒教地名，是漢代儒學大師董仲舒的墓，人們在此下馬表示尊敬，故稱下馬陵。西安地鐵直接采取這些建筑名作為站名，達到了很強的指示和宣傳文化的作用。

（2）南京的宗教文化。宗教文化在東漢末年就已經在南京植根，有千余年的歷史。所以南京的文化和景觀構成都和中國的佛教文化密切相關。“靈谷寺”站反映了“靈谷寺”的存在歷史，寺前身就是處于獨龍崗的開善寺，后朱元璋為建陵墓，將寺和塔移到現(xiàn)在的位置，并改名“靈谷寺”。再如“雞鳴寺站”，取自附近的雞鳴寺，它是為當時南方的佛教中心，是梁武帝蕭衍在臺城北面修建的寺院。再如“天隆寺”站，天隆寺始建于明代初年，是佛教律宗古心律師圓寂之處。西安和南京都有著濃厚的宗教文化色彩，城市中古地名的形成深受宗教文化影響，地鐵站名采用了這些地名，體現(xiàn)了西安和南京繁榮的宗教民俗文化。

2.反映崇拜文化。首先要提到圖騰崇拜，其來源是人們認為某種動物、植物或無生物和自己的氏族有血緣關系，或者是出于敬畏，從而將其尊奉為本氏族的標志和象征。在中國的圖騰崇拜中，最多的是對龍和鳳的崇拜。在西安和南京的地鐵站名中，帶有龍和鳳不在少數。

（1）西安的崇拜文化。西安地鐵的“龍首原”站是充滿了神話色彩的一站。龍首原記載于《水經注》，相傳秦時，有一條黑龍從秦嶺來到渭河飲水，其經過的地方形成一條土山，形狀如龍，龍首原就是由這條龍的化身，并由此得名。鳳是傳說中的百鳥之王和吉祥的象征。西安地鐵站名中有鳳的包括“鳳城五路”“鳳城九路”“鳳城十二路”“鳳凰池”，還有一站“鳳棲原”，相傳在漢宣帝神爵四年，有十一只鳳凰曾棲息于此地，因此得名鳳棲原。

（2）南京的崇拜文化。南京地鐵中的“龍池”站，其名稱來源于有神龍居住的民間傳說。還有“龍眠大道”站，得名與龍王爺的傳說相關，含有九條龍子沉眠于此的意思。此外，地鐵站名中有龍的還有臥龍湖、龍江、雙龍大道、龍華路等等。南京地鐵站中只有“鳳凰山公園”一站，鳳凰山也是得名于曾經有鳳凰棲宿其內的傳說。作為凝固在人們心中千年的符號和標記，龍和鳳在人心目中的地位仍然崇高而穩(wěn)固，是人們的美好祈愿和深厚情結。此外，南京地鐵站名還存在著君師崇拜。君師圣賢是指那些在歷史上有杰出貢獻的人物，比如孔子。地鐵站“夫子廟站”，夫子廟是祭祀孔子之地。選取夫子廟作為這一站的名稱，正是對夫子廟存在價值的肯定。

三、結語

本文以語言學的視角研究地鐵站名稱的命名，可以發(fā)現(xiàn)，西安和南京地鐵站的名稱多為三個音節(jié)的短語，符合結構順應原則和人們的識記習慣，而二四音節(jié)詞語比例略有不同，南京地鐵站名二音節(jié)要多于四音節(jié)，而西安市地鐵站名為二個音節(jié)的并不是最多，體現(xiàn)出兩地站名所承載的信息量的不同。在文化方面，西安和南京的歷史文化同樣豐厚，且各有歷史時期的側重，西安和南京的宗教文化和崇拜文化也很繁榮，這從地鐵站名上可以得到體現(xiàn)。兩座城市的文化積淀都從地鐵站名的命名上體現(xiàn)了出來，反映出人們期望傳承和傳播中華文化的社會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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