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璐媛,雷 輝,朱 強
新兵軍訓作為一種重大的應激源影響著新兵的身心健康[1-3]。以往研究多為新訓這項應激事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的研究,如焦慮、抑郁,導致睡眠障礙,發生適應性障礙等。近年來,學者開始關注新訓給新兵帶來的積極影響,應激后成長就是其中熱點之一。應激后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PTG),是指個體在經歷應激事件后所體驗到的心理方面的正性變化[4]。研究表明,新兵在經歷新訓后會獲得全方位的積極的成長,即新兵軍訓應激后成長[5,6]。
PTG的提出者Tedeschi和Calhoun[4]在完善后的PTG模型中指出,個體在應激性事件發生后,會對其引發的情緒困擾進行管理和調節,而這種對不良情緒的管理和調節也會致使PTG的產生,且PTG也會反過來影響機體對情緒困擾的調節。因此,結合張晨光[7]在PTG整合模型中強調的行為改變對PTG產生的重要影響,本研究以該PTG模型為理論基礎,以武警某部新兵為研究對象,從認知和行為兩個層面探討情緒調節策略對PTG產生的影響。
1.1 對象 整群取樣于某部新訓基地新兵,均為男性,其中年齡在18歲以下的有2名(0.3%),年齡在18~21歲的有482名(72.5%),年齡在21歲以上181名(27.2%)。在新訓開始1個月后(T1)對被試進行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的施測,在新訓開始3個月后(T2)對被試進行應激后成長的施測。T1時共發放問卷1009份,回收問卷1009份。T2時共發放問卷1086份,回收問卷1086份。剔除作答不全、規律性作答、編號無法對應等無效問卷,參與兩次施測且均有效的問卷共665份,有效追蹤率為63.5%。
1.2 方法
1.2.1 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問卷 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問卷(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CERQ-C)[8,9]中文版共36個條目,包括9個分量表:自我責難、接受、沉思、積極重新關注、重新關注計劃、積極重新評價、理性分析、災難化、責難他人。每個分量表4個條目。采用5級評分,1分(從不)到5分(總是)。在九個認知策略中,自我責難、沉思、災難化和責難他人為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積極重新關注、重新關注計劃、積極重新評價、接受和理性的分析為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52。
1.2.2 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問卷 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問卷(behavioral 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BERQ)量表包含尋求分心、退縮、主動接近、尋求社會支持、無視5個維度,每個維度4個條目,共計20個條目[10]。問卷采用5級評分,從1(幾乎從不)到5(幾乎總是)。在五個行為情緒調節策略中,尋求分心、主動接近和尋求社會支持為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退縮和無視為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本研究中BERQ的使用獲得原作者Vivian Kraaij提供并授權同意。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96。
1.2.3 新兵軍訓應激后成長量表 新兵軍訓應激后成長量表(posttraumatic growth inventory for recruits training,PTGI-RT)由22個條目組成,有4個維度,分別為個人力量、人際關系、軍人角色認同和生活態度等[11]。量表采用Likert 6級評分法,從“集訓后沒有變化 ”到“集訓后變化很大”依次計0~5分,總分值越高預示應激后成長越多。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72。
1.2.4 數據采集 本研究在T1時對被試發放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問卷(CERQ-C)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問卷(BERQ),在T2時對被試發放新兵軍訓應激后成長量表(PTGI-RT),以研究新訓1個月時情緒調節策略對新訓3個月時應激后成長的影響。為了規避實名問卷導致的虛假作答問題,參考張猜等[12]在追蹤調查中采取的固定編號的方法,在T1施測時要求每名被試為自己設置一組最為熟悉的編號,并在T2施測前在問卷上填寫該編號,以保證問卷結果的真實性和追蹤調查的同質性[13]。

2.1 認知情緒調節策略、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和應激后成長相關分析 情緒調節策略與應激后成長的描述統計及相關性見表1。適應性和非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均與應激后成長呈顯著相關。其中,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均與應激后成長呈正相關,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均與應激后成長呈負相關(表1)。

表1 T1認知情緒調節策略、T1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和T2應激后成長相關分析 (n=665)
2.2 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組描述統計及各組間應激后成長差異分析 將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為兩組,以其均數為線,高于均數的為高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組,低于均數為低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組;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依同法分為高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組和低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組。在此基礎上,將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數和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數均高于相應均數的被試編為組1(n=180),依同理,將獲得低適應性、高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2(n=143),低適應性、低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3(n=203),高適應性、低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4(n=139)。發現組2應激后成長分數顯著低于其他3組(P<0.001),組4應激后成長分數顯著高于其他3組(P<0.01),組1和組3間應激后成長無顯著差異(P=0.879,表2)。

表2 認知情緒調節策略、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組組間應激后成長差異分析
2.3 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組描述統計及各組間應激后成長差異分析 將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為兩組,以其均數為線,高于均數的為高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組,低于均數為低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組;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依同法分為高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組和低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組。在此基礎上,將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數和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數均高于相應均數的被試編為組1(n=150),依同理,將獲得低適應性、高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2(n=134),低適應性、低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3(n=199),高適應性、低非適應性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分數的被試編為組4(n=182)。發現組2應激后成長分數顯著低于其他3組(P<0.001),組4應激后成長分數顯著高于其他3組(P<0.05),組1和組3間應激后成長無顯著差異(P=0.796,表2)。
情緒調節策略作為個體對情緒做出的有目的、有計劃的有效調節,體現了個體為適應環境需要而做出的改變[15],而這種改變最終會對個體產生怎樣的影響?我們可以從情緒調節策略的分類中找到一些線索。認知情緒調節策略與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均有適應性與非適應性之分,研究者把那些能使個體有效遏制消極情緒、繼續從事目標導向行為的情緒調節策略劃分為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反之則為非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16]。從這種分類中我們可以了解到,適應性的情緒調節策略會對機體產生積極的影響,反之非適應性的情緒調節策略會個體不利,文獻[17,18]也證明了這一點。但在實際生活中,個體在面對負性情緒時往往不會只使用一種或同一類型的情緒調節策略。羅伏生等[19]發現,初中生和高中生比大學生會更多的使用非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且其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的使用也顯著高于大學生。這說明個體在面對消極情緒時往往會采用多種策略應對,選擇適應性調節策略的同時也可能使用非適應性調節策略。個體在對適應性策略和非適應性策略選擇上并非非此即彼的關系,他們可以同時存在。
本研究首先驗證了新兵認知情緒調節策略、行為情緒調節策略與應激后成長的相關性,發現適應性認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與應激后成長正相關,非適應性認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與應激后成長負相關。同時發現,選擇高適應性低非適應性認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的新兵會獲得更多的應激后成長,而選擇低適應性高非適應性認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的新兵會獲得較少的應激后成長。可以得出,積極的情緒調節策略,包括認知上和行為上的策略,都會促使應激后成長的產生,而消極的情緒調節策略則會降低應激后成長的產生,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類似[17,18]。另外,我們注意到,在運用較多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同時也選擇較多非適應性調節策略的新兵,以及低適應性低非適應性情緒調節策略組的新兵,他們的應激后成長分數與其他組新兵并沒有顯著差異,結合本研究所得出的前面所得出的研究結論,我們可以推斷,消極的調節策略會降低積極的調節策略對機體的正性影響,而積極的調節策略也會抵消一部分消極的策略對機體產生的負性影響。同時,本研究結果也進一步驗證文獻[4,7]提出的PTG模型中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對PTG的影響。應激事件使個體產生了負性情緒,積極的情緒調節策略作為一種重要的“保護因子”,促使了應激后成長這一良好的心理結局的產生。同時,應激后成長不僅僅是來源于機體在認知層面的認知結構重建,更體現在行為的穩定持久改變中,這也與Hobfoll等[20]、張晨光[7]的觀點一致。
因此,提高新兵的積極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的使用,同時降低其消極的認知情緒調節策略和行為情緒調節策略,可以影響應激后成長。這也為我們今后在新訓期間促進新兵的全方位積極成長提供了相應干預的思路。但本研究中對認知和行為這兩個方面的情緒調節策略對機體的影響是否存在差異并未進行進一步研究,可以在對機體的情緒調節策略進行進一步分類和控制的基礎上開展更深層次的探究。同時,此次研究并未對新兵采取團體干預、心理訓練等干預手段,也無法對干預效果進行實證研究,相信未來該方面的研究將會是相關研究領域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