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 作為海洋漁業生產方式的重大變革,海洋牧場日益成為夯實海洋強國建設的基礎,具有發展海洋經濟、保障糧食安全、涵養海域生態、宣介中國式現代化等重大戰略價值。中國海洋牧場建設得到各方面重視,已取得若干進展,但當前面臨著地緣政治、環保壓力、技術瓶頸等諸多挑戰,特別是內外聯動風險突出。為推動海洋牧場可持續發展,本文在梳理借鑒國際海洋牧場先進發展經驗的同時結合中國現實國情提出如下建議:發揮中國海域特色區位優勢、完善海洋牧場法律體系與管理機制、尋求海洋牧場技術突破、創新海洋牧場產業發展模式、構建有利的國際海洋秩序、開展海洋牧場國際合作。
關鍵詞:海洋強國;海洋牧場;海洋經濟;地緣政治;內外聯動
中圖分類號:F326/ D8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8049(2024)12-0067-14
海洋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依托和載體。黨的十八大首次提出建設海洋強國,為中國海洋事業的發展確定了戰略目標。黨的十九大提出堅持陸海統籌,加快建設海洋強國。黨的二十大再次強調發展海洋經濟,保護海洋生態環境,加快建設海洋強國。建設海洋強國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實現中國式現代化意義重大。發展海洋經濟是建設海洋強國的基礎與核心。當前,海洋經濟已成為沿海國家和地區經濟增長最具活力和前景的領域之一。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海洋經濟發展取得巨大成就,但與發達國家相比,仍存在海洋資源利用程度不高、開發方式較為粗放、海洋科技創新不足等問題。為推動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優化配置陸海資源要素、培育海洋新興產業、加快海洋科技創新步伐。海洋牧場,是海洋經濟發展的新業態,是向海洋要資源、優化海洋產業布局、修護海域生態環境的重要手段,也是落實國家海洋強國戰略的重要舉措。
當前,世界主要海洋國家均致力于海洋牧場的研究、開發和應用,力圖搶占未來海洋經濟發展的高地。聯合國糧農組織(FAO)發布的《2024 年世界漁業和水產養殖狀況》報告指出,2022 年水產養殖業首次在動物類產量方面超過捕撈漁業,達到創紀錄的1.309 億噸,歐洲、北美洲、亞洲與大洋洲開展了豐富的海洋牧場建設實踐。總體來看,各國海洋牧場均以漁業資源的可持續產出為目標,即以漁業資源采捕為產業基礎。但同時,由于不同海域不同國家的生態環境、經濟發展、政策導向存在差異,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海洋牧場建設各具特色。以挪威為代表的歐洲國家依托增殖放流高經濟價值的苗種,增加或維持海域內漁業資源量以維持商業捕撈;以美國為代表的北美國家以打造休閑漁業為重點,將漁業養殖和旅游觀光相結合;以韓國為代表的亞洲國家重視海洋牧場管理體系,通過立法、成立專職專業的水產管理中心,確保漁業資源高效產出;以澳大利亞為代表的大洋洲國家關注珊瑚礁生態系統的修復與保護,在漁業生產中融入海洋信息技術。隨著全球海洋牧場建設的興起,有關海洋牧場的技術研究研發也得到迅速發展,各國以自身海域資源稟賦為基礎,高度重視生境修復、資源養護、增殖放流等技術的研發,初步構建起海洋牧場建設技術體系。
中國高度重視海洋牧場建設。2013 年,《國務院關于促進海洋漁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出臺,明確提出“發展海洋牧場”。中央一號文件多次強調建設和發展現代化海洋牧場。2017 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支持集約化海水健康養殖,發展現代化海洋牧場”,標志著中國海洋牧場發展進入新階段。2018 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強調,“統籌海洋漁業資源開發,科學布局近遠海養殖和遠洋漁業,建設現代化海洋牧場”。2019 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合理確定內陸水域養殖規模,壓減近海、湖庫過密網箱養殖,推進海洋牧場建設”。2023 年中央一號文件進一步明確海洋牧場未來發展方向,“建設現代海洋牧場,發展深水網箱、養殖工船等深遠海養殖”。此外,海洋牧場也寫入“十四五”規劃目標。2021 年發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中特別提出“優化近海綠色養殖布局,建設海洋牧場,發展可持續遠洋漁業”。2023 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廣東考察時強調:“解決好吃飯問題、保障糧食安全,要樹立大食物觀,既向陸地要食物,也向海洋要食物,耕海牧漁,建設海上牧場、‘藍色糧倉’。”
中國海洋牧場的發展得到了國家層面的高度重視和政策支持,依托示范區建設,海洋牧場的技術研發也取得了若干進展,但對標其所承載的重大戰略價值及其發展潛力,仍存在著不少問題短板,需要進一步提升。例如技術方面,存在諸多尚未解決的關鍵科學問題,包括深遠海空間的海洋牧場發展仍處在起步階段、規劃選址和空間布局技術不強、人工生態系統營造技術落后等。同時,當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地緣競爭沖擊國際合作,海洋牧場建設既面臨著技術等發展瓶頸,更面臨著政治風險等新挑戰。本文將系統分析海洋牧場的戰略意涵和當前中國建設海洋牧場面臨的風險挑戰,最后立足中國實際提出若干建議思考,以期本文研究對中國海洋牧場建設具有一定政策參考價值。
一、海洋牧場的概念淵源與戰略意涵
國內外學者關心海洋牧場建設,總的情況是自然科學研究多于政策研究,定性分析多于定量分析。經過多年的實踐探索和研究,學界和政策界對于海洋牧場的概念基本取得共識,隨著對海洋牧場戰略價值的認識深化,圍繞該問題的政策研究逐步開啟和深化。
1.1 海洋牧場的概念淵源
從實踐上看,海洋牧場的雛形———漁業資源增殖起源于19 世紀。1860 年至1880 年,美國、加拿大、日本等多個國家開展了規模龐大的溯河性鮭科魚類增殖運動,此舉大幅提高了上述魚類的商業捕撈漁獲量。20 世紀初,美國、英國、挪威等國啟動海洋經濟種類增殖計劃,包括鱈、黑線鱈、狹鱈、鰈、鲆、龍蝦、扇貝等重要捕撈漁獲物品種。雖然當時僅有部分海域和魚種的人工孵化增殖效果較好,但此后,漁業資源增殖逐漸成為多國發展漁業的重要舉措。據統計,1984 年至1997 年,全球64 個國家和地區增殖海洋物種數量超180 種。
從概念上看,海洋牧場一詞最早誕生于日本。1971 年,日本水產廳提出海洋牧場這一概念,將其明確定義為“為了人類生存,通過人為干預,建立海洋資源與環境平衡發展的海洋空間系統”。1973 年,日本水產學會對海洋牧場的含義進行了更為詳細的說明,即海洋牧場是在現代化理論和技術體系的指導下,科學利用海洋資源的一種生產方式。2002 年,韓國頒布《韓國養殖漁業育成法》,將海洋牧場定義為“在一定的海域綜合設置水產資源養護的設施,人工繁育和采捕水產資源的場所”。
西方學者從增殖放流的角度對海洋牧場的概念提出了不同的見解。2001 年,Salvanes 在其著作《海洋科學百科全書》中將海洋牧場定義為在海洋中放流大量幼魚,以天然餌料為食飼養,再將其捕獲的養殖場所。2003 年,Mustafa 認為海洋牧場是在可控條件下,放流自然或養殖的海洋生物,包括海藻和海草。2008 年,Bell 等學者明確海洋牧場是通過“放流—生長—捕獲”等過程獲得漁業資源的增殖方式,既可以應用于海洋環境,也能用于河流。2014 年,Kim 等學者指出海洋牧場是一種新興漁場,實質是增殖性養殖。
中國最早關于海洋牧場的文獻資料記載可以追溯到20 世紀40 年代。1947 年,朱樹屏提出“水即是魚類的牧場”概念,希望發展此類牧場以解決中國人蛋白質供給不足的問題;1963年,朱樹屏提出“海洋農牧化”概念,指出海洋與湖泊的實質都是農牧業中的牧場。陳丕茂等學者的研究認為,朱樹屏提出的“海洋農牧化”實質就是中國版“海洋牧場”。1965 年,曾呈奎建議要人為干預海洋生物的生長、發育、繁殖,“使海洋成為種植藻類和貝類的‘農場’,養魚、蝦的‘牧場’,達到‘耕海’目的”。1978 年以后,曾呈奎將“海洋農牧化”定義為“通過人為的干涉改造海洋環境,以創造經濟生物生長發育所需要的良好環境條件,同時,也對生物本身進行必要的改造,以提高它們的質量和產量”,建議國家將中國海域改造為高產穩產的海洋農牧場。此后,毛漢禮、馮順樓、陸忠康等多位學者也相繼提出了與“海洋農牧化”相近的概念。
進入21 世紀后,隨著技術、社會、時代的進步,中國學者進一步拓展了海洋牧場的研究,對海洋牧場的概念進行了深化,從傳統海洋牧場向現代化海洋牧場邁進。2012 年,陳勇提出現代化海洋牧場的定義,即利用先進的技術和管理方式,對漁業生產、生物資源及相關文化休閑活動進行系統管理。溫澤民(2014)、于會娟(2015)均認為海洋牧場是一種先進的管理過程,通過在特定海域進行人工建設,應用人工魚礁、放流管理、運營管理、科學投餌管理等管理方法,豐富漁業資源。隨著“綠色”新發展理念的提出,海洋牧場逐漸突破傳統經濟價值,向生態價值邁進。2017 年,《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規劃(2017—2025 年)》發布,明確海洋牧場有助于養護海洋生物資源,改善海域生態環境,突出了海洋牧場的生態價值。2018 年,農業農村部召開全國海洋牧場建設工作現場會,強調要發揮海洋牧場建設在海洋產業升級中的作用。2023 年5 月,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與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聯合發布了《海洋牧場基本術語》國家標準,正式明確了海洋牧場分為三大類:養護型海洋牧場、增殖型海洋牧場、休閑型海洋牧場。
總體來看,國內外研究將海洋牧場視為漁業資源增殖的有力舉措,但尚未形成一個相對統一的概念。日本作為海洋牧場概念的提出者,強調人工干預的作用;西方則聚焦增殖放流這一漁業發展手段;我國的海洋牧場研究從“海洋農牧化”概念起步,重點關注漁業資源管理與環境生態養護。查閱官方權威文件,2004 年,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發布《海洋牧場技術報告》,將海洋牧場定義為資源增殖放流。2021 年,中國首個海洋牧場建設的國家標準《海洋牧場建設技術指南》發布,正式明確了海洋牧場的定義。根據該文件,海洋牧場是基于海洋生態系統原理,在特定海域,通過人工魚礁、增殖放流等措施,構建或修復海洋生物繁殖、生長、索餌或避敵所需的場所,增殖養護漁業資源,改善海域生態環境,實現漁業資源可持續利用的漁業模式。本文認為,該定義符合國內外學者的普遍共識,可作為海洋牧場的權威概念。
1.2 海洋強國視域下海洋牧場的戰略意涵
海洋強國建設作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有機組成和重要任務,建設海洋強國寄托著中華民族向海圖強的時代夙愿,肩負著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重要使命。中國海洋強國建設是綜合性海洋強國建設,服務于國家發展與安全,涉及國際國內兩個大局,包括經濟強國、生態強國等多個維度。海洋牧場建設戰略意涵豐富,是海洋強國建設的重要組成內容。
(1) 海洋牧場建設是發展海洋經濟的新領域
中國作為海洋大國,海岸線綿長,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海洋牧場作為海洋漁業生產方式的重大變革,改變了以單純捕撈、設施養殖為主的漁場生產方式,成為海洋經濟發展的“新藍海”。海洋牧場是集漁場環境工程、生物資源調控、人工繁育及資源培育生產技術為一體的生產管理綜合體系,在提高農產品產量、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帶動就業等方面發揮著積極的作用。通過利用自然生態環境,將人工放流的經濟海洋生物集聚,提高水產品產量。海洋牧場也成為漁業生產方式轉變的關鍵環節,幫助傳統粗放型的漁業生產方式向集約型轉變,調整漁業產業結構,提升漁業產業附加值,帶動休閑漁業、加工業等相關產業發展。同時,海洋牧場創造大批就業崗位,解決了在限額捕撈、控制漁船數量等限捕措施下漁民轉產轉業的難題。海洋牧場已成為部分沿海地區海洋經濟新的增長點,在山東、遼寧、海南等地,海洋牧場是拉動地方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
(2) 海洋牧場建設是保障糧食安全的新手段
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樹立大食物觀,發展設施農業,構建多元化食物供給體系。當前,受氣候變化、地緣政治危機、全球經濟增速放緩等因素影響,國際糧食市場仍具有較大不確定性。雖然中國口糧安全能夠得到保障,但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升,居民動物性食品的消費需求日益增長。海產品作為重要農產品,是中國居民優質動物蛋白的重要來源。當前,中國海水養殖和海洋捕撈每年能提供3 000 多萬噸海產品,成為中國糧食安全的重要保障。與陸地“種植—養殖”肉類生產模式相比,海洋食物生產系統在空間資源占用、水資源消耗、化肥及飼料使用等方面的節約效應十分顯著。如圖1 所示,2014—2023 年,我國海水養殖產量及占全國水產養殖產量比重呈現上升趨勢,海洋牧場成為構建多元化食物供給體系、提升高端蛋白質來源的自給能力、緩解耕地和水資源短缺的重要一環,在維護中國糧食安全上發揮了重要作用。
(3) 海洋牧場建設是涵養海洋生態的新實踐
隨著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對海洋資源的開發和利用導致海洋污染,特別是近岸海域污染嚴重,中國近海漁業資源衰退,海域生態環境日益惡化,生物多樣性銳減。海洋牧場作為海洋漁業的新業態,具有顯著的固碳增匯能力。據測算,中國已建成的海洋牧場年固碳量達到56萬噸,消減氮4.9 萬噸、磷2 000 余噸,每年產生生態效益1 700 億元人民幣。隨著水體中氮和磷的含量下降,水質大幅改善的同時,沿海地區赤潮等災害發生的概率也大幅減少。此外,魚礁的投放不僅使漁業資源量得到補充,單位礁區漁獲量比未投礁前每年增加8~10 千克,有效緩解漁業資源衰退的趨勢,阻攔各類拖網作業,限制附近海域的捕撈強度,提升礁區生物多樣性。同時,海洋牧場建設采用的珊礁移植、海草床與海藻場修復等手段,有效改善了珊瑚礁退化態勢。
(4) 海洋牧場建設是推動國際合作的新路徑
東南亞及南美地區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覆蓋地區,也是全球漁業養殖條件最好的區域,與相關國家開展海洋牧場項目合作,可以充分發揮中國在海洋牧場裝備、技術、管理、人才等方面優勢,協同“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水域自然條件的優勢,實現互利共贏。當前,中國積極在東南亞、南美等地投資海洋牧場,與印尼、阿根廷、智利等國合作初見成效。2019年,智利與中國寧德富發水產有限公司、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東海水產研究所簽署三方合作意向書,計劃引入行業尖端技術,推進深遠海養殖技術發展。這成為中國深遠海養殖領域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實現中外產研合作的典型案例。2021 年7 月,阿根廷漁業與水產養殖政府部門與中國官方舉行虛擬會議,提出中阿水產養殖合作計劃,希望引進中國先進水產養殖技術,助力阿根廷水產養殖業發展。2023 年5 月,中印海洋牧場項目年會召開,回顧十年海洋合作歷程,就未來海洋牧場合作進行討論。
二、中國海洋牧場的發展成就與挑戰
2.1 發展成就
海洋牧場從無到有,從國內到國際,已經形成了一定規模,積累了不少經驗,產生較好的綜合績效。
(1)海洋牧場建設初具規模
中國海洋牧場建設理念提出較早,20 世紀70 年代末,中國就開啟了海洋牧場的探索之路。1979 年,廣西欽州沿海區域投放26 座試驗性小型單體人工魚礁,標志著中國人工魚礁建設正式起步。1984 年,全國人工魚礁推廣試驗協作組成立,人工魚礁建設取得顯著成效,但總體規模仍然較小。
進入21 世紀后,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中國海洋牧場實現了前所未有的跨越式發展。2002 年,原農業部開設海洋牧場建設專項資金,廣東、浙江、江蘇、山東、遼寧等省掀起人工魚礁建設熱潮。2015 年底,首批22 個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創建工作正式啟動。2021 年底,覆蓋渤海、黃海、東海和南海的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相繼獲批建設。在相關政策帶動下,各地建設海洋牧場積極性空前高漲。截至2023 年底,全國已建成海洋牧場300 多個,投放魚礁超過5 000萬空立方米,用海面積超過3 000 平方千米,海洋牧場建設已經初具規模。2024 年7月,農業農村部公布第九批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名單,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數量達189 個,其中山東省72 個(其中青島市22 個),遼寧省44 個(其中大連市32 個),河北省21 個,浙江省15 個(其中寧波市1 個),廣東省16 個(其中深圳市1個),海南省8 個,江蘇省4 個,廣西壯族自治區4個,福建省3 個,天津市1 個,上海市1 個。
(2)海洋牧場技術體系初步建立
黨和國家對海洋牧場建設寄予厚望,在中國科研工作者的不斷努力下,中國海洋牧場在標準、技術、管理、裝備等方面都實現了質的飛躍,現代化海洋牧場技術體系初步建立。
一方面,海洋牧場技術標準逐步確立。2017 年,海洋牧場建設專家咨詢委員會成立,設立29 個科技團隊工作站,開展海洋牧場建設與管理系列技術規范的編制工作,先后組織制定《海洋牧場分類》《人工魚礁建設技術規范》等技術標準。另一方面,中國突破了海洋牧場技術瓶頸。“藍色糧倉”等科技支撐重大項目啟動實施后,以人工魚礁、海草床、海藻場、牡蠣礁和珊瑚礁為代表的海洋牧場多元棲息生境營造技術飛速發展。研發出一批海洋牧場先進裝備,自升式海洋牧場監測平臺、浮標平臺、潛標平臺等硬件設備投入運營,大幅提升了海洋牧場自動化、智能化水平。生態關鍵種識別、生物承載力評估、生態容納量評估等管護技術逐漸成熟,海洋牧場管理的系統性與科學性不斷提高。
(3)海洋牧場向深海遠洋挺進
長期以來,海水養殖主要利用灘涂和淺海水域開展,養殖方式粗放、密度過大等問題造成局部環境惡化,影響了海水養殖產品的質量,損害經濟效益。隨著技術進步,20 世紀80 年代開始,挪威、美國、瑞典等漁業發達國家率先開始探索深遠海養殖。因各國海域海況不同,深遠海養殖定義存在差異。中國海底大陸架坡度平緩、水深較淺,學界一般將深遠海養殖定義為在距離大陸岸線3 千米以外的開放海域,或水深超過20 米且具有大洋性浪、流特征的海域開展的養殖活動。
中國深遠海養殖主要經歷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發展深水網箱。1998 年,中國從挪威引進深水網箱設備,開啟了深遠海養殖的實踐探索;2013 年,國務院發布《關于促進海洋漁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提出“推廣深水抗風浪網箱”;“十三五”期間,漁業油價補貼資金設立深水抗風浪網箱補助項目,推動深水網箱養殖發展;2018 年,中國首個深遠海大型漁業養殖裝備“深藍1 號”網箱建成交付。截至2023 年底,中國已建成重力式網箱2 萬余口、桁架類網箱40 個。如圖4 所示,2014—2023 年中國深水網箱養殖產量占海水養殖產量比重不斷攀升,2023 年深水網箱養殖產量超47 萬噸。第二階段是發展養殖工船和養殖平臺。2017年,中國首艘養殖工船“魯嵐漁61699” 建成,“振漁1 號”“德海1 號”“福鮑1 號”等大型深遠海養殖平臺陸續建成投產;2022 年,全球首艘10 萬噸級智慧漁業大型養殖工船“國信1 號”投入使用,標志著中國深遠海大型養殖工船產業實現了由0 到1 的進階。深遠海養殖裝備的發展,拓展了養殖空間、改善了養殖密度、提高了水域環境承載力。當前,中國深遠海養殖水體近4 400 萬立方米,占全國海水養殖產量的20%以上,成為海洋牧場發展的新增長點。
2.2 風險挑戰
首先,地緣競爭加劇背景下,美西方刻意塑造中國海洋牧場負面認知,已經成為中國海洋牧場建設和國際合作的最突出負面因素。境外環保組織渲染中國海洋牧場環境風險。中外對話海洋(China Dialogue Ocean)刊文稱,中國正在積極推廣海洋牧場模式,以緩解過度捕撈,但海洋牧場模式存在較大的環保隱患。養殖廢水排放污染水質,造成沿海紅樹林退化、赤潮頻發;由于養殖密度過高,為保持魚類健康,漁民濫用抗生素現象嚴重,人類如果長期食用抗生素超標的魚類,可能產生抗生素耐藥性。境外動物保護組織誣稱“中國海洋牧場危害動物福利”。魚類福利倡議組織、美國人道聯盟、動物倫理組織等境外動物保護組織,大肆宣傳“中國海洋牧場危害魚類福利”,聲稱狹小的養殖空間會造成魚類間疾病傳播,養殖魚逃逸會造成魚類疾病野外擴散;野生魚種雜交將導致生物種群物種基因污染,危害海洋生物多樣性。
美西方炒作中國海洋牧場建設缺乏可持續性。瑞士再保險公司稱,中國短期內投產大批海上養殖裝備,體積龐大、遠離海岸,大大增加海上事故風險,可能造成海域污染、財產損失、人員傷亡, 現行的保險體制無法全面覆蓋風險。
美西方質疑中國海洋牧場經濟合理性。有西方智庫鼓吹,中國海洋養殖產業的不斷擴張侵占傳統定置漁業和小型漁船作業空間,搶奪傳統捕撈漁業資源;人工養殖魚類價格遠遠低于野生魚類,影響市場價格,減少從事傳統捕撈業的漁民收入。鼓動個體漁民結成聯盟,共同抵制海洋牧場發展。但作為美國海洋漁業資源監管機構, 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卻大肆宣傳海洋牧場的經濟價值,其發言人表示,野生魚類捕撈量無法滿足美國海產品需求,海洋牧場可提供更多本土海產品,減少貿易逆差。
美西方惡意渲染中國海洋牧場建設地緣戰略意圖。在斯里蘭卡,中斯合作共建海洋牧場進行海參養殖,為當地漁民帶來大量經濟收入;但美西方媒體卻大肆渲染中國資助斯里蘭卡的海洋牧場項目“動機不純”,相關海域靠近印度,是印度洋重要的海上戰略通道。這導致部分斯里蘭卡議員強烈反對,干擾中斯合作順利開展。
而實際上,美西方也在積極推動其自身海洋牧場發展。例如,美國放松了國內法規管制。2020 年,特朗普政府發布《促進美國海產品競爭力和經濟增長》的總統行政令,簡化漁業法規,促進海水養殖業發展。2021 年,美國參議員重提《AQUAA 法案》,即《提高美國水產養殖質量和理解法案》;2023 年6 月,該法案再次提交美國參眾兩院審議。一旦該法案通過,將為大型企業頒發許可證,允許其在聯邦海域建造近海魚類養殖場,為海上養殖轉基因魚類鋪平道路。
其次,從自身建設上看,中國海洋牧場建設仍有若干技術瓶頸需要突破。
當前,中國海洋牧場的技術水平與發達國家仍存在差距。深遠海空間的海洋牧場發展仍處在起步階段。大型養殖平臺、養殖工船等裝備研發有待加強;生產作業裝備信息化、自動化、智能化程度不高;生態監測裝備和預警預報系統存在漏洞,僅能對水文、水質等參數進行監測,對臺風等生態災害的預報能力有限,不能解決深遠海海洋牧場建設的后顧之憂。
規劃選址和空間布局技術有待加強。整體上看,中國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規模已經十分可觀,但在選址的科學性、布局的合理性方面,仍存在不少的問題。各海洋牧場多以獨立單元存在,缺乏從國家角度將海洋牧場總體規劃布局與海洋生物的越冬場、產卵場、索餌場和洄游通道有機貫通,未能發揮海洋牧場的集聚效應;空間利用不合理,僅水下部分空間得到有效利用,水上空間未能得到有效開發,海洋牧場建設與航道錨地、海上風電、海上油氣等海上經濟活動存在沖突。
人工生態系統營造技術落后。由于中國生態學理論研究起步較晚,海洋生態工程技術研究有待加強。在海洋牧場設計中,人工魚礁與海草床等自然生境完成布設無法充分融合,小空間尺度下生境改造能力不強。
三、國際海洋牧場發展的典型經驗
全球已有60 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了海洋牧場建設,其在生產模式、技術研發、管理能效等方面的經驗對我國提高海洋牧場建設水平有一定借鑒意義。
3.1 創新模式推動產業融合發展
打造“海上糧倉+休閑旅游”模式,即依托現有漁業場所,發展休閑垂釣、游輪觀光等旅游項目,使海洋牧場和現代旅游相結合,融合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等多種產業形態。例如,以美國為代表的北美地區海洋牧場產業,將海洋漁業、潛水觀光和休閑旅游等第三產業融合,制定《釣魚規定》等配套法律法規,創建了具有較高經濟價值的休閑游釣產業。再如,日本將海洋牧場與獨特的漁村文化相結合,開發漁場參觀、魚煮體驗、漁村祭祀等特色項目,配套以傳統的海釣、沖浪、潛水等海上娛樂設施, 形成特色模式。
探索“海上糧倉+藍色能源”模式。海上風電和海洋牧場融合發展不僅能對海域空間和資源進行充分利用,海洋牧場還可以修復海上風電對生態環境的破壞,而海上風電也解決了海洋牧場的深遠海用電難問題。進入21 世紀后,德國、荷蘭、比利時、韓國等國先后開展多項海上風電和海洋牧場融合的試點研究。2012年,荷蘭開展“Open Ocean Multi-Use”項目,在北海風電場開展試驗,探索風漁融合方案,投入海藻養殖系統為周圍魚類提供餌料;2017 年,比利時啟動“Edulis”項目,在風電海域養殖貽貝,發現1000MW 的海上風電場能提供4 000 平方海里的養殖區域的用電,若均用于養殖貽貝,年產量可達17 萬噸,能帶來0.38 億歐元的經濟價值。此外,多國的實驗均證明,風機可以起到人工魚礁的作用,成為魚群的新棲息地。
3.2 重視環境保護
國際海洋牧場的發展逐漸強調與自然生境的保護修復相結合,世界不同國家和地區分別開展了牡蠣礁型海洋牧場、海草床型海洋牧場、海藻場型海洋牧場和珊瑚礁型海洋牧場的建設,并取得了顯著的效果。其中,美國的切薩皮克灣牡蠣礁恢復工程是生態修復的成功案例。作為美國最大的內海海灣,因長期的過度捕撈等原因,切薩皮克灣牡蠣礁大面積減少,出現生態危機。20 世紀90 年代,美國通過小范圍增殖放流開展小規模修復工作;2011 年至2015 年,美國建造142 公頃牡蠣礁,并持續監測水溫、鹽度、牡蠣密度、礁體面積與高度等。據測算,修復的牡蠣礁每年可移除4.7 萬千克氮和2 140千克磷,該區域內漁業總產出每年增長2 300萬美元。美國不同州也因地制宜,開展不同的海洋牧場生態修復項目,美國佛羅里達州海草床型海洋牧場短期內生物多樣性增加,美國夏威夷、佛羅里達州珊瑚礁海洋牧場對維持環境穩態起到了重要作用。
2023 年,世界首個智能監控海洋牧場綜合環境的系統在澳大利亞啟用。澳大利亞國家科學機構CSIRO 在斯賓塞灣進行試驗,將水下傳感器和衛星數據結合,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進行實時水質監測和預測,補充了現有的海洋學模型,為海洋系統的生態可持續利用和發展提供了信息。大洋洲擁有全球最大的珊瑚礁生態系統,為保護脆弱的珊瑚礁生態系統,以澳大利亞為代表的大洋洲海洋牧場在開展漁業資源捕撈活動時,高度關注珊瑚礁生態系統的修復與保護。
3.3 重視管理確保高效產出
作為海洋牧場的先行者,韓國通過立法規定海洋牧場管理模式和生態系統管理機制。20世紀90 年代末,韓國制定《韓國海洋牧場事業長期發展計劃》,將海洋牧場建設分為三個階段,循序漸進推動海洋牧場發展。2002 年,韓國《養殖漁業發展促進法》出臺,統籌水產資源保護、建設設施養護、水產品生產供應等多個方面。該法案允許地方政府、漁業審議委員會和漁民自律管理組織共同管理,搭建起制度化的法律框架。地方政府規定水域的使用位置、面積和時間;漁業審議委員會負責審議包括海洋牧場在內的養殖業發展總體規劃和行動方案;漁民自律管理組織既是海洋牧場水域的使用者,又是管理者。2008 年,韓國制定《水產資源管理法》,綜合管理人工魚礁、增殖放流等項目,基于海洋生態系統的關聯性,將海洋牧場生態系統的結構與功能特征作為實施科學管理的基礎,逐步恢復沿岸資源,確保了漁民收入的實質性增加。韓國通過立法完善海洋牧場管理體系,有效地促進了漁業資源的高效產出,符合漁業資源最大化利用的目標,為世界各國提供了成功的經驗。
四、中國海洋牧場的發展路徑
當前,資源衰退、環境惡化等問題已成為制約漁業發展的“瓶頸”。海洋牧場作為解決海洋漁業資源可持續利用和生態環境保護矛盾的“金鑰匙”,是轉變海洋漁業發展方式的重要探索。未來,海洋牧場不僅將發揮“藍色糧倉”的重要作用,還將成為海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與海洋強國建設的重要支撐,成為海上絲綢之路合作的重要議題。中國需要立足實際,正視困難挑戰,不斷提升自身海洋牧場發展水平,并積極引領海洋牧場國際合作,為海洋牧場國際機制和標準建設貢獻中國智慧。
4.1 創新產業發展模式
實現海上風電與海洋牧場的有效融合,是發展海洋經濟的努力方向。當前,中國海上風電建設如火如荼,海上風電與海洋牧場的融合發展具有較大空間。未來宜依托海上風電能源、結構優勢,探索發展海上休閑垂釣、海上智能微網、潛水觀光、海上住宿等相關產業,實現產業多元化拓展。一是加強頂層設計。認真總結國際海水增養殖和海上風電融合發展案例,科學選擇適宜海洋牧場與海上風電融合發展的區域;在國家層面,制定海洋牧場與海上風電融合發展標準、規范,提供良好的市場環境。二是建立技術體系。提高海洋牧場與海上風電融合發展技術原理研究水平,加強環境友好型海上風機研制、生態型運維技術研發;鼓勵科研院所和企業密切合作,加快科技成果轉化應用。三是完善風險預警。將海洋生態放在突出位置,將融合發展試點與海洋功能區、海洋環境保護規劃等統籌推進;實時監測海上風機建設、運行對海洋牧場環境資源的影響,健全海洋牧場與海上風電融合發展風險預警防控體系和應急預案機制。
打造海洋牧場示范產業園。海洋牧場建設規模較大、投資較高,項目成本回收期長。一方面,打造“標準海”。在政府牽頭下,統一完善用海前期工作,提供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提高海域利用效率,降低企業、養殖戶的用海成本。另一方面,擴大海洋牧場投資主體范圍。政府可選擇資質等級高、技術力量雄厚、資金資源豐富的企業作為合作伙伴,入駐海洋牧場示范產業園,在信貸、稅收、保險等方面給予支持,發揮示范效應,吸引更多中小企業,形成以“大漁帶小漁”“新型帶傳統”的發展模式。
4.2 完善法律體系與管理機制
積極吸取韓國等國的先進經驗,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海洋環境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等法律為基礎,結合海洋牧場發展中出現的新問題與新挑戰,推進海洋牧場相關法律法規的制修訂,確定海洋開發、利用、管理的主體及相關各方的權責。創新海洋牧場管理體制機制,根據不同類型和功能定位,實行分類管理,按照“誰投資、誰負責、誰受益”原則,明確不同主體在海洋牧場經營、開發、管理和維護中的權利、責任和義務,規范海域使用,明確風險與收益分擔機制。
發展現代化海洋牧場保險。2023 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鼓勵發展漁業保險”。針對海洋牧場發展面臨的投資金額高、自然災害風險高等現實難題,為海洋牧場提供多層次、全方位、綜合性保險產品迫在眉睫。加大保險產品的創新力度,除提供水產品養殖保險、氣象指數保險、價格指數保險等傳統農業保險外,將海上養殖設施、從業人員的財產和人身安全納入一攬子綜合風險保障,并積極探索海洋碳匯保險等多元化產品;加快開發現代化海洋牧場巨災保險產品,研發災害損失評估模型,與現有的政策性險種互為補充,提高海洋牧場的抗風險能力。
4.3 持續強化科研投入
作為一項交叉性、長期性的系統工作,海洋牧場涉及海洋生態學、海洋工程與信息技術學等多學科。構建現代化海洋牧場技術體系,是中國海洋牧場做大做強的必由之路。
加大海洋牧場生境營造技術的研發。研發海洋牧場生態礁體材料、設計、制造、組合與布局技術,重點突破大型人工魚礁設計制造等關鍵技術;優化海藻場草床的修復與移植技術,研究大型藻類海草場在特定環境下的生長機制、環境及生物間作用機制,系統研發大型海藻、海草恢復設施裝備與技術等,有效控制海洋生境碎片化,實現海洋牧場內生態環境全面修復;基于中國南北海域生境特征,優化海洋牧場食物網結構,建立多元復合高效海洋牧場食物網系統,豐富海洋牧場內生物資源營養結構。
推動深遠海裝備技術升級。運用新型材料與先進技術,提高深遠海養殖裝備的剛性承載力,應對臺風等復雜海洋環境,提升抗風浪能力;搭建水產種業攻關共享平臺,篩選抵抗洋流能力強、適應人工飼料、能夠冷凍保鮮、經濟價值高的魚類,培育深遠海適養魚種,建設海洋水產種質資源庫,逐步建立健全合作開放共享的現代化海洋牧場種業創新攻關體系;借助物聯網、大數據、通信、圖像識別等現代信息技術,打造實時觀測網,實現對海洋牧場全方位、全過程、全覆蓋的數據采集、觀測監測,提升預報預警能力;加大無人投料船等裝備的研發,解決深遠海養殖平臺離岸遠、人工短缺、安全性差的問題,實現“陸海接力、岸海聯動”。
4.4 因地制宜精準發展
中國幅員遼闊,緯度跨度大,從南到北海域環境大不相同,海洋牧場在規模、模式、技術等方面存在巨大差異。要綜合考慮不同海域的資源和環境稟賦、漁業發展特點、生態修復需求,以國家級海洋牧場示范區建設為抓手,精準定位,充分發揮區域比較優勢,提升中國海洋牧場發展的整體規模、層次和水平。
黃渤海作為中國海水養殖的主要區域,平均水深較淺,擁有良好的養殖基礎,是中國海洋牧場數量最多的海域。一方面,充分利用黃渤海優越的資源條件,特別是獨有的黃海冷水團資源,大力發展規模化高品質鮭鱒類冷水魚養殖。另一方面,大規模的海水養殖對黃渤海生態環境造成巨大影響,今后海洋牧場建設應向生態養護傾斜。通過設置人工魚礁、人工藻礁,營造海藻草床,修復受損生境,養護漁業資源,鞏固黃渤海傳統漁業主產區的地位。
東海海域以巖礁為主,多數近海區域水流較急、水質渾濁,底泥為軟泥不適合投礁,且易受臺風侵襲。因此,應大力提高對巖礁性高價值漁業資源的養護和增殖,創新利用休閑海釣等漁業資源,打造養護型和休閑型海洋牧場。同時,充分發揮福建、浙江等民營養殖主體發達、經營機制靈活、探索精神強的優勢,發展大黃魚、鮑魚等深遠海養殖,加快推進新型設備研發。
南海熱帶漁業資源豐富,有良好的漁業從業人員基礎,但淺水區域面積有限,疊加高溫、高濕、高鹽、臺風等復雜的海域條件,缺乏高值海產品增養殖產業。相較于黃渤海、東海,海洋牧場建設難度更大。此外,南海擁有豐富的珊瑚礁資源,海洋牧場建設必須高度重視珊瑚礁生態系統的保護。應充分發揮南海優勢資源,以熱帶珊瑚礁海域為建設區域,養護、修復原有珊瑚礁生態系統,適當投放人工魚礁和抗風浪網箱等輔助設施,篩選適宜經濟種類,開展資源增養殖;將海洋牧場與休閑漁業結合,利用獨有的熱帶景觀,發展垂釣、浮潛等特色項目,推進“漁旅”高質量發展。2019 年,三亞蜈支洲島海域海洋牧場獲批為國內首個國家級熱帶海洋牧場示范區,有效地促進漁業資源的恢復與珊瑚礁生態系統的健康發展。應積極吸收相關經驗,以點帶面,推動中國熱帶海洋牧場發展。
4.5 引領塑造國際合作
隨著全球化的推進,國際漁業合作不斷走向深入,然而部分國家出于地緣政治考慮,破壞國際海洋秩序,阻礙海洋牧場國際合作。中國是海洋大國、漁業大國,作為負責任大國,中國需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引,構建公平、合理、有序的國際海洋秩序,積極搭建海洋牧場合作平臺,講好中國故事,回擊不實傳聞,為海洋牧場模式創新和快速發展提供中國智慧。
推動成立海洋牧場國際管理委員會并吸引其落戶中國。當前,全球海洋牧場建設缺乏統一的組織機構領導、協調,極大影響海洋牧場的推廣發展。中國可作為發起國,牽頭成立海洋牧場國際管理委員會。一是明確服務宗旨,立足全球海洋牧場發展現狀,搭建起各國海洋牧場發展的高層對話平臺,深化各國圍繞海洋牧場的交流合作。二是完善組織架構,設立會員大會、理事會、研究院等機構,評估利益攸關國海域開發條件、現狀,對海洋牧場建設的可行性和具體方案類型給予技術援助。三是舉辦系列活動,打造各國交流合作的平臺,推動新技術、新模式的跨國運用。
推動海洋牧場公共產品全球共享。借助中國在5G、北斗、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先進技術優勢,開展全球漁業資源、水文氣象調查,建立精細化、系統性、多層次的海洋數據庫,并基于此開發相關海洋牧場公共產品,服務國際化海洋牧場建設;聯合各國專家建立國際化海洋牧場專家庫,發揮不同國家在海洋牧場研究上的比較優勢,為海洋牧場建設提供技術支持,加強人才跨國交流;系統梳理國內海洋牧場發展的歷程,總結經驗,推廣成熟的海洋牧場中國方案,為其他國家提供新思路。
在“一帶一路”框架下推進中外海洋牧場合作。海洋牧場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合作內容,有望成為中國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共同開發利用海洋資源、共同發展海洋經濟、共同應對海洋困境的橋梁。宜根據不同區域特點,科學規劃制定具有針對性的海洋牧場國際合作方案,推動新時代國際海洋牧場合作。例如,在歐洲,依托“海上絲綢之路”和中歐漁業高級別對話等平臺,與挪威、瑞典、意大利等國開展深遠海養殖合作;在東南亞、南亞,利用擁有共同海域的地緣優勢,發揮其氣候適宜、勞動力成本低等特點,推動福建、廣東、廣西、海南等臨界漁業主產區延長向海經濟產業鏈,打造漁業、旅游、科研等優勢互補的海洋牧場合作新模式;在東北亞,依托“冰上絲綢之路”,養殖高經濟價值的大西洋鮭、裸蓋魚等,與俄羅斯等國探索冷水魚養殖路徑,與日本、韓國交流互鑒海洋牧場建設經驗,研究黃渤海—日本海洄游式養殖高價值冷水魚的可行性。
講好中國海洋牧場建設故事。鼓勵智庫、高校、漁業團體等圍繞技術標準、發展經驗、聯合科研、國際合作等進行廣泛交流,發布共同研究報告;適時發布中國海洋牧場建設成果白皮書,系統、科學、準確展示中國海洋牧場發展的經濟、生態、社會效益;充分利用互聯網的傳播效應,展示中國海洋牧場發展態勢和中外海洋牧場合作案例,以事實駁斥美西方負面言論。
責任編輯 楊海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