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的關系研究

摘 要：為了探究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的關系以及正念養育在其中的作用，該研究采用正念注意知覺量表、正念養育量表及養育倦怠量表對孤獨癥兒童家長進行測試并分析。結果表明，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養育倦怠，顯著正向預測正念養育水平；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養育倦怠；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在正念與養育倦怠之間起中介作用。

關鍵詞：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養育倦怠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4）33-0061-05

研究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的關系以及正念養育的作用是目前研究比較少的一個課題，為此，研究小組對南寧市和柳州市的孤獨癥兒童父母展開調查，采用正念注意知覺量表、正念養育量表及養育倦怠量表對137名孤獨癥兒童家長進行了測試，以揭示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的關系及正念養育在二者之間的作用。

一、養育倦怠、正念的內涵及其研究情況

（一）養育倦怠的內涵及其研究情況

養育倦怠指的是個體由于其父母角色和長期的養育壓力所導致的一種癥狀，如與父母角色相關的情緒耗竭，有意與子女保持一定的情感距離，從養育活動中獲得的成就感逐漸降低，難以從與子女的交互中獲得快樂等［1］。相關研究表明，患病兒童的父母會比健康兒童的父母更容易出現養育倦怠。因為孤獨癥兒童存在交流障礙、行為問題、缺乏自理能力等，需要父母更多的照顧與付出，所以孤獨癥兒童父母面臨更多的養育困難與壓力。葉君賢研究發現，相比其他特殊兒童父母，孤獨癥兒童父母的養育倦怠程度更高，并且孤獨癥兒童癥狀水平越高，其父母的養育倦怠水平也越高［2］。大量的研究表明，養育倦怠與父母心理、行為密切相關。比如，孤獨癥兒童可能會導致抑郁、焦慮，而且可能會導致睡眠障礙、父母逃避行為的發生及婚姻滿意度降低等［3］。與此同時，父母養育倦怠也會對孩子心理、行為等方面產生負面影響。比如，父母養育倦怠水平可以正向預測孩子抑郁、焦慮、孤獨等負面情緒［4］。王瑋等人的研究發現，養育倦怠與青少年內外化問題行為呈顯著正相關［5］。林麗云等人的研究發現，父母養育倦怠與親子關系負相關［6］。目前，有關養育倦怠的研究主要是針對普通兒童父母群體進行的，針對孤獨癥兒童父母群體的研究較少。因此，筆者以孤獨癥兒童父母為研究對象，探索該群體養育倦怠的影響機制，為降低孤獨癥兒童父母養育倦怠、改進養育方式、改善親子關系以及促進孤獨癥兒童父母自身身心健康提出針對性建議。

（二）正念的內涵及其研究情況

正念是個體把注意力完全地集中在當下自己對內外部刺激的體驗上，有意識的、此時此刻的、不評判的注意方式［7］。大量研究顯示，正念水平越高的個體，越擅長于調節自身的消極情緒，在面對挫折和困難時也能夠使用更積極的應對方法去應對。如馮星宇等人2024年的研究發現，正念能加快員工將對壓力源的積極初步認知轉化為積極持續認知，同時減緩他們將對壓力源的負面認知轉化為負面持續性認知，最終有利于提高他們的幸福感［8］。Gouveia等人的研究顯示，有較高水平正念傾向性的個體，有著較低的壓力水平［9］。

近年，研究者開始把正念引入家庭教育領域。研究者發現正念不僅影響其自身的身心健康，而且會影響其教養行為，并對兒童發展產生影響。如王英杰等人的研究發現，正念養育、親子關系在母親正念和幼兒問題行為之間呈現鏈式中介作用［10］。2009年卡巴金把正念引入家庭教育領域，首次提出了“正念養育（mindful parenting）”的概念。正念養育指的是在親子互動中，父母以一種非批判性和以當下為中心的意識進行的養育行為。Townshend等人的相關研究發現，正念養育可以有效減少養育壓力，幫助父母覺知孩子的情緒，調整自己與孩子的相處方式，及時對孩子進行疏導，有效減少孩子情緒障礙發生［11］。最近，李美佳等人招募了203名母親作為研究對象，并對干預組進行了正念養育課程訓練，結果發現8周正念養育課程能夠對減少養育倦怠、改善親子關系及生活滿意度產生積極影響［12］。呂娜的研究發現，正念養育能通過改善親子關系緩解父母教育焦慮［13］。

二、研究假設

本研究基于已有研究，以孤獨癥兒童父母為對象開展調查，以探索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之間的關系，并考察正念養育的中介作用。研究假設如下。

假設1：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養育倦怠。

假設2：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向預測正念養育。

假設3：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負向預測養育倦怠。

假設4：正念養育在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間起中介作用。

假設模型如圖1所示。

三、調查對象、內容、方法

（一）調查對象及其基本情況

研究對象為孤獨癥兒童家長。根據研究需求，本次調查委托南寧市和柳州市的孤獨癥兒童康復機構負責人向孤獨癥兒童家長發放電子（網絡）調查問卷。回收電子問卷144份，其中有效問卷137份，有效率為95.14%。有效作答的137名孤獨癥兒童父母的基本情況如下：父親21人，占15.3%，母親116人，占84.7%；學歷為初中及以下的占8.8%，高中或中職的占18.2%，大專的占24.1%，本科的占34.3%，研究生及以上的占14.6%。孤獨癥兒童基本情況如下：男孩占76.6%，女孩占23.4%；家中屬于獨生子女的占45.3%，非獨生子女的占54.7%；目前未上學的占16.1%，讀幼兒園的占73.7%，讀小學及以上的占10.2%。

（二）調查內容及其信度

1.變量測量

（1）正念。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采用陳思佚等人修訂的正念注意覺知量表［14］，共有15題，采用6級計分的方式，表示1“幾乎從不這樣”到6“幾乎總是這樣”。本研究進行反向計分，分數越高代表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水平越高。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9，重測信度0.87。

（2）正念養育。正念養育水平采用楊柳等人修訂的正念養育量表，量表共有25個項目，采用1—5級評分，從1“從不這樣”到5“總是這樣”，分數越高代表父母的正念養育水平越高。該量表包括充分傾聽、同情孩子、養育中的非評判性接納、養育關系中的自我調控、對孩子的情緒覺知、對自我的情緒覺知等6個因子。驗證性因子分析表明數據擬合較好（CFI=0.92，TLI=0.90，RMSEA=0.05），總量表及6因子的重測信度分別為0.83，0.85，0.86，0.82，0.78，0.61，0.71，量表信效度良好［15］。

（3）養育倦怠。養育倦怠水平采用程華斌等人修訂的養育倦怠評估量表（PBA），修訂后的量表共有21個項目，采用1“從不”到7“每天”級評分，分數越高代表養育倦怠水平越高，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94。

2.調查方法及研究工具

本次調查采用電子問卷調查方式，通過網絡向孤獨癥兒童家長發放問卷，并使用SPSS26.0和AMOS26.0統計軟件對調查數據進行相關統計處理和分析。

四、調查結果分析

（一）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及養育倦怠現狀

在正念水平上，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平均分為4.48分（計分方式為1—6級計分），總均分為67.16分（總分為90分），表明本研究中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水平偏上；在正念養育水平上，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平均分為3.41分（計分方式為1—5級計分），總體水平處于“有時”和“經常”之間，表明本研究中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水平也處于偏上。

在養育倦怠水平上，孤獨癥兒童父母養育倦怠平均為2.88分（計分方式為1—7級計分），總體水平處于“一年有幾次”和“一個月左右一次”之間，表明本研究中孤獨癥兒童父母養育倦怠水平總體來說不高。此外，在養育倦怠水平上對孤獨癥兒童父母進行人口學變量的差異分析，結果顯示，孤獨癥兒童癥狀障礙程度、是否為獨生子女、父母學歷水平在孤獨癥兒童父母養育倦怠水平上均不存在顯著差異。

父母正念、正念養育及養育倦怠的總體情況如表1所示。

（二）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及養育倦怠的相關分析

研究小組對各變量進行相關分析得到的結果顯示，各變量之間均顯著相關（見表2）。

由表2可知，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顯著負相關（r=-0.69，p＜0.001），即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水平越高，其養育倦怠水平也就越低；正念與正念養育顯著正相關（r=0.24，p＜0.001），即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水平越高，其正念養育水平也越高；正念養育與養育倦怠顯著負相關（r=-0.40，p＜0.001），即孤獨癥兒童父母越是使用正念養育的方式，越不容易出現養育倦怠。

（三）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養育倦怠的回歸分析

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的回歸分析結果表明（見表3），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養育倦怠（β=-0.87，p＜0.001）。假設1得到驗證。

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正念養育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見表4），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對正念養育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10，p＜0.001）。假設2得到驗證。

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與養育倦怠的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見表5），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可以顯著負向預測養育倦怠（β=-1.14，p＜0.001）。假設3得到驗證。

（四）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的中介效應分析

在相關分析及回歸分析顯著的基礎上，研究小組使用AMOS26.0軟件檢測正念養育在正念與養育倦怠之間的中介效應，結果如圖2和表6所示。

從圖2和表6可知，在結構方程中，總效應顯著，即正念對養育倦怠的負向預測作用顯著（β=-0.69，p＜0.001）。當正念養育作為中介變量納入總效應模型后，正念對養育倦怠的負向預測作用顯著（β=-0.63，p＜0.001），正念對正念養育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β=0.24，p＜0.001），正念養育對養育倦怠仍存在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β=-0.25，p＜0.001），因此正念養育在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其中介效應占比為8.70%。假設4得到驗證。

五、討論

（一）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及養育倦怠現狀

本研究結果顯示，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的平均分為4.48分，總均分為67.16分，相比馬穎等人對普通小學兒童家長測量的正念得分（60.6分）［16］要高一些。可能是由于孤獨癥兒童自身的特殊性，在照顧孤獨癥兒童時，父母需要更加注重預感、情感和需求，以便更好地滿足孩子的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這種關注當下的訓練提高了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能力，也使得他們更多地使用正念養育方式對待孩子，因此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及正念養育水平均處于偏高的水平。同時，孤獨癥兒童父母較高的正念水平及正念養育水平使得他們能夠更好地應對壓力與挑戰，因此孤獨癥兒童父母的總體養育倦怠水平并不高。此外，研究還發現孤獨癥兒童父母養育倦怠水平在孤獨癥兒童癥狀障礙程度、家中是否為獨生子女上并不存在顯著差異。這個結果與葉君賢等人研究發現的“孤獨癥兒童癥狀水平越嚴重，父母的養育倦怠越嚴重”的研究結果不一致。我們認為雖然孤獨癥兒童的障礙程度或養育多個孩子可能會給父母帶來額外的挑戰和壓力，但相關研究也表明，社會支持、資源可及性、家庭支持等因素對父母的養育倦怠程度也起著重要作用。因此，父母的養育倦怠不僅僅與孩子的障礙程度及養育子女的多少相關，還可能更多地與這些挑戰和壓力累積有關。

（二）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正念養育與養育倦怠的關系

正念是一種有意識、有目的和不加批判地對當下體驗的關注和覺察。正念水平高的個體會使得其思維方式、心理活動等產生去自動化、分離加工，從而降低自動化、習慣性的反應，因此高正念水平的父母在子女養育過程中能減少相關消極情緒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從而有效降低養育倦怠程度。因此，正念水平和正念養育水平越高的父母其養育倦怠程度越低。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水平高，自然能夠以正念的處理方式對待育兒過程中的困難和壓力，因此正念水平越高的父母正念養育水平也越高。孤獨癥兒童父母以正念養育的方式對待孩子時，他們更有可能保持情緒穩定和專注，而不是被負面情緒所控制。此外，正念養育還可以幫助父母放下對完美育兒的追求，接受自己和孩子的不完美，降低對自己的苛求和沮喪感，從而降低養育倦怠。這與前人研究結果中正念能提高正念養育并降低養育倦怠的結果相互印證。

六、結論

本研究主要討論了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與養育倦怠之間的關系及其正念養育在兩者關系間的作用，得出以下結論：（1）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水平對養育倦怠有直接的負向預測作用；（2）正念對正念養育有顯著的正向預測作用；（3）正念養育對養育倦怠有顯著的負向預測作用；（4）孤獨癥兒童父母正念養育在正念與養育倦怠間起中介作用。

七、教育建議

對于孤獨癥兒童父母來說，由于孩子的特殊性往往要求他們投入比普通兒童父母更多的時間、精力和資源。如果不能很好地調整自己就可能會導致焦慮、抑郁等負面的心理問題從而影響自身發展，同時也會產生養育倦怠等不良養育行為而影響孩子的成長發展。根據本研究及已有相關研究發現，正念在個人身心發展、親子關系、教養方式等方面有積極作用。因此，我們可以采取一些策略來提高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水平。一方面，可以通過廣泛傳播正念知識來提高孤獨癥兒童父母的正念認知水平，使其認識到正念在促進父母健康和兒童發展方面的價值與作用；另一方面，開設針對孤獨癥兒童家長的正念練習干預課程，通過冥想、身體掃描、正念行走等正念練習課程來提高孤獨癥兒童家長的正念水平，從而提升他們內在的精神力量。此外，也可以通過正念養育課程訓練來提高孤獨癥兒童家長的正念養育水平，從而提升他們的教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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