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戰略：動因、困境與著力向度*

李怡璇

（上海師范大學，上海 200030）

數字技能已經成為歐洲勞動力市場的重要話題，以機器人、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新技術對工作的種類、方式和組織形式產生了巨大又廣泛的影響。隨著COVID－19流行，歐洲市場加速進入了數字化轉型的新時期。2010年《歐洲2020：智慧、可持續與包容性的增長戰略》［1］提出“歐洲數字化議程”，歐洲多國開始關注市場的數字化發展與轉型。2013年，德國政府發布《德國工業4.0戰略計劃實施建議》，“工業4.0”概念由此提出，自此，工業核心開始把握“智能＋網絡化”的模式。2018年，德國勞動力市場與職業研究所（BIBB）發布了《數字化對2035年德國勞動力市場影響》的報告，報告中指出數字化深入發展，將深刻改變勞動方式、勞動內容和勞動市場結構［2］。2023年5月，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歐洲技能年的視頻會議中表示“我們的世界正在被技術所改變，這創造了新的就業機會和不同的工作方式。”在數字化成為歐洲重要發展方向的數十年后，數字化轉型導致的勞動崗位變化、勞動方式變化等已經對歐洲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提出新的需求，歐洲勞動力已經進入了數字技能提升的必需階段。因此，本文欲探究歐洲勞動力該如何提升數字技能以匹配歐洲數字化進程需求，而欲知如何提升，就該先明確為何要提升，提升過程中存在哪些困難，在聚焦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發展現狀的基礎上，以歐洲權威機構發布的多份文件與簡報作為研究背景與數據來源，梳理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的現實動因、發展困境與著力向度，并為我國勞動力發展數字技能提供建議。

一、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的現實動因

（一）數字技能是未來競爭的關鍵因素

新冠疫情前，歐洲企業對勞動力的數字技能要求并不高。Cedefop2014年的數據顯示，28%的工作并不要求員工掌握數字技能，52%的工作要求員工①本文中的“員工”“工人”等翻譯自worker（s）。掌握基本的數字技能［3］。本該在穩定中進行的數字化轉型因COVID－19而加速發展，微軟執行官Jared Spataro表示“我們在兩個月內看到了兩年的數字化進程”。

正因歐洲勞動力市場加速進入數字化轉型的關鍵時期，亟需對勞動力提出更高的數字技能使用要求。為應對疫情導致的工作環境與工作方式變更，工人更頻繁地使用數字技能，得益于此，疫情對歐洲員工的影響遠低于預期。數據顯示，超過65%的工人非但沒有受COVID－19影響而失去工作，甚至還維持著疫情前的工作時間［4］。數字工具不僅讓歐洲市場的勞動力在嚴格的封控措施中繼續進行原有的工作，還幫助他們直接感受到了數字技能的現實意義。麥肯錫全球研究院公布的數據顯示，3／4的受訪者表示疫情結束后他們仍會選擇數字工具進行工作［5］。這意味著，對歐洲勞動力而言，使用數字技術進行工作已經并將長期成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可以預見，數字技術將更大程度地影響未來勞動力市場，并提出更高的數字技能要求。歐洲統計局公布的數據中，70%的歐洲企業缺乏具備企業所需數字技能的員工［6］。越來越多的基礎工作要求從業者掌握一定的數字技能，甚至在部分尚未需要使用數字技術的崗位中，雇主仍傾向于選擇具備基本數字技能的勞動力。如在護工這一崗位的競爭中，在具體護理操作無數字技術可進行替代的情況下，雇主傾向于選擇能使用電子軟件的護工，以在信息對接等服務中獲得更好的體驗?？梢姡跀底只D型的背景下，掌握數字技能的成年人在勞動力市場上更具競爭力。

（二）數字技能是綠色轉型的必要條件

數字化轉型與綠色轉型互為推動力。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表示“綠色與數字化是歐洲經濟的雙轉型”。數字發展與綠色發展已經成為當前歐洲勞動力市場的重要追求與發展目標，二者相惜相生雙向推動。為達成轉型，數字技術在眾多領域的使用變得尤為重要。合適的數字技術既提高了企業的生產效率，推動行業數字化轉型；也將代替傳統的生產方式，促進企業綠色生產。

數字技能是企業進行綠色轉型強有力的推動劑。以建筑行業為例，不同的數字技術可以使其在綠色轉型中獲得以下四種不同程度的助力：一是利用數字化管理體系提高管理效率，加速建設過程，使建筑運營和施工更高效，從而縮短施工周期，減少施工污染。二是通過檢測和跟蹤建筑材料的數字技術，緊密追蹤建造過程對環境的影響。三是宣傳共享空間數字理念可以支持更密集的使用現有的建筑物，從而在根本上減少建筑開發。四是利用數字技術完全取代建筑需求，如網上購物取代實體店鋪，從而減少商鋪的建造與裝修?！皵底謿W洲”總干事波菲爾德在演講中展示的數據證實使用人工智能、IOT及其他許多數字技術，二氧化碳排放量可降至當前世界二氧化碳排放量的40%［7］?？梢?，數字技術已經成為達成歐洲“碳中和”的目標的重要手段。

綠色轉型的巨大市場也推動著勞動力數字技能的提升。當前，受國際局勢影響，能源市場存在動蕩，傳統能源價格飛漲，這給企業帶來了巨大的成本壓力。與此同時，歐洲不斷推出新的綠色轉型政策，一定程度上給予綠色企業利好，在這樣的背景下，發展數字技能進行數字化轉型成為企業的明智之選。Cedefop2021的預測顯示，2030年歐洲市場將增加約250萬個工作崗位，其中高綠色潛力的行業（如供水、廢物管理和建筑）在就業形勢上將有最強勁的表現［8］，勞動力市場的崗位缺口恰恰是行業發展的指向燈，高綠色潛力行業在利用數字技術進行綠色轉型的過程中，市場將開放更多的崗位面向具備一定數字技能的勞動力，以最大限度地幫助企業進行孿生轉型。

（三）數字技能是高就業率的重要前提

數字技術優化了勞動力市場。Cedefop2021的統計數據顯示，4%的工人被數字技術摧毀掉了原有的工作任務，更多的工人需要提升數字技能以適應變化的工作內容［9］。誠然，機器人、AI等技術確實已經可以代替部分的人類工作，甚至相比之下提供了更高效率，但數字技術無法取代那些“與人打交道”的工作，無法處理那些“不能被預測”的工作。因此，勞動力掌握數字技能，數字技術賦能于工作，成為勞動力的助手。麥肯錫2021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在金融和保險行業，“數字”是從業者的得力助手，在這兩個行業中，75%的工作時間都可以利用數字技術在不降低工作效率的情況下進行遠程處理［10］。這意味著，從事這些行業的員工如果掌握所需的數字技能，他們的工作選擇余地將得到擴大，在工作時間、工作地點等問題上將具備更大的主動權。

數字技術推動了企業的發展。新冠疫情的流行加速了歐洲勞動力市場對數字技能的使用，也讓更多企業意識到數字技能的未來需求與發展意義。許多大型企業將更多的財政資源投入到新數字技術領域，可以想象，隨著更多大型企業將資源放入“數字技術”這一籃子中，這一區域所需要的勞動力數量將大幅增加。Cedefop2023年的技能預測（Skills Forecast）也印證了這一趨勢，預測顯示未來就業的走向趨勢是“技能密集型”，市場對高技能職業的需求將會出現急劇的增長［11］。顯然，在未來的十余年，所謂高技能一定包含著對數字技能的熟練運用，擁有更高水平數字技能的勞動力將在未來市場中具備更大的選擇權，未來的市場也為數字技能準備了足夠豐富的空余崗位。因此，掌握數字技能，提升數字技能是符合未來就業需求的優選，也是保證市場高就業率的前提。

二、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的發展困境

（一）數字技能錯配：工人與工作的不匹配

技能錯配是指個人擁有的技能相對于工作崗位的要求過剩或不足，主要指工人所掌握的個人技能與崗位所需要的技能之間存在差異，即二者之間的不匹配。本文所討論的數字技能錯配主要指技能短缺和技能資格過渡。技能短缺指工人所掌握的技能水平低于其所在崗位要求的技能水平，技能過度指工人所掌握的技能水平高于其所在崗位要求的技能水平。

技能短缺的情況在歐洲勞動力市場常見。數據顯示，在數字密集型的工作中，近1／2的歐洲成年工人需要進一步發展他們的數字技能，以更好地匹配他們的工作需要［12］。技能短缺有礙于勞動力市場的良好運轉。對工人而言，技能短缺意味著在崗位升級的過程中面臨著更高的淘汰風險；對企業而言，存在技能短缺問題的員工對崗位的依賴性較強，缺少參與技能培訓的積極性，這不利于企業整體的數字技能提升。一般而言，存在技能短缺問題的工人年齡偏大，跟隨當前雇主的工作時間較長，并對當前工作崗位與薪資滿意度較高。但長期的技能短缺既不利于工人的職業發展，又不利于企業的整體發展。

技能過度供給對歐洲勞動力市場產生了負面影響。Cedefop2021的統計數據顯示，在歐洲勞動力市場，有超過50%的工人沒有充分利用他們已掌握的技能［13］。對工人而言，技能過度供給一般出現在合同不標準、持續不穩定的工作中，擁有超過崗位所需技能的工人通常以較低的技能復雜性執行著重復性較高的任務，這無疑是一種浪費。這種浪費給工人帶來了直接的負面工作感受——工人從事的工作無法提供滿意的工資與福利，工人又無法在工作中發揮所長獲得滿足，由此工作認可度偏低，工人流動性大。對企業而言，這種情況也是對公司資源的浪費。工人“大材小用”被安排在不合適的崗位，無法正確發揮工人的附加價值，工人生產積極性降低的同時有可能反向阻礙企業的正常生產和技術創新，降低各產業部門的人力資本水平，阻礙整個生產鏈中生產力的提高，產生了由愈加頻繁的技術進步所導致的真空期，延緩了產業轉型和經濟發展［14］。

（二）數字技能分層：職業與國家的不均衡

盡管歐洲不斷推出文件強調數字技能的重要性，但不同職業的員工掌握數字技能的情況存在較大差異，歐洲各國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情況也存在分層，歐洲尤其是歐盟國家雖然作為一個發展的整體，但各國、各崗位之間的數字技能發展情況并不均衡。

不同職業的工人掌握數字技能的情況存在明顯差距。數字化轉型對制造業、運輸業等影響較大，為了保證產業緊跟時代發展的速度，第一產業進行了較大的生產方式調整，在生產過程中更多的使用數字化機器，將數字技術運用到生產中［15］。這一轉變直接導致了從事這些崗位的工人相較其他職業更好地掌握操作計算機工具的數字技能，他們的熟練程度與使用頻率遠超服務業與公共部門的工人。盡管數字化轉型對教師、企業與政府的行政人員影響不大，但隨著社會對數字技能要求的提高，這些崗位對工人的數字技能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統計顯示，處于行政崗位的工人更頻繁地使用數字技能，掌握數字技能的水平要高于農業領域的工人［16］。

歐洲各國在掌握不同數字技能的情況上分層明顯。整體來說，歐洲各國在使用計算機設備，工作中使用互聯網的占比較高，在工作中使用AI技術的占比普遍較低。國家之間，位于亞歐交界處的塞浦路斯、東歐國家保加利亞等在數字技能的總體使用情況中表現較差，需要考慮的是這兩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在歐洲相對落后，亦一定程度受到了疫情影響。在使用數字技能的相關情況中，北歐國家芬蘭表現較好，該國勞動力市場使用計算機設備的比例高達97%，并且在使用新數字技術、學習新數字技能等方面有較大投入，多項數據位列歐洲首席。這一數據與歐盟委員會在2022年發布的《國際數字經濟與社會指數（I－DESI）》相呼應，芬蘭作為歐洲領先的數字經濟國家，在培養公民的數字素養方面做出了巨大的努力。2016年，芬蘭國家教育署將ICT教學納入不同學科的教學規劃中，并提出具體要求。2017年起，芬蘭經濟事務與就業部（Ministry of Economic Affairs and Employment）連續四年發布《人工智能計劃》（Artificial Intelligence Programme），旨在提高勞動力使用數字技術的能力。愛爾蘭、盧森堡等國的勞動力在工作中更頻繁地使用計算機軟件。在不同的數字技能使用情況中，歐洲國家間的差距明顯。如在勞動力市場使用計算機機器的統計中，老牌工業大國，計算機發達國家羅馬尼亞以57%的企業使用計算機設備的占比位列第一，冰島則由于人口少，經濟規模較小，在使用計算機設備的占比上也較低，僅為23%；又如在學習新數字技能方面，58%的芬蘭企業在工作場所引入了新數字技術，但在塞浦路斯僅有三成企業引入。工作中使用計算機軟件的情況也相差較大，如盧森堡有74%的工人會在工作中使用電子表格，但在意大利使用電子表格的工人不足五成［17］。這些數據證明，盡管歐洲已經走在人類數字化的道路上，但各個國家進行轉型的程度與發力方向差異明顯（詳見表1）。

表1 歐盟國家及挪威、冰島數字技能的相關情況

（三）數字技能偏見：觀點與態度的不正確

對數字技能存在偏見是阻礙勞動力積極參與數字技能培訓的重要原因。所謂對數字技能的偏見，來源于兩方面。一是觀點上的偏見，即對數字技術存在消極看法，認為數字技術將破壞勞動力市場，從而拒絕發展數字技能。二是態度上的偏見，對數字技能持否定態度，認為數字技能無用，花費時間精力學習是一種浪費。

歐洲勞動力否認數字技術的積極意義。Cedefop2021的調查中，有超過1／3的歐洲勞動力認為他們的工作會被數字技術取代［18］。這一數據顯示，超三成的勞動力因數字技術的發展產生了危機意識，“被替代”延伸出來的對失業的恐懼導致他們從根本上否定數字技術的積極意義。

從態度上反對數字技能的情況更為常見，即對數字技能在現實運用中的輕視。有歐洲工人在參與Cedefop2021的統計調查時，對“學習數字技能”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他們認為學習新的數字技能只會使他們的工作速度或質量略有提高，與其他已經掌握較高數字技能水平的工人相比，他們參與數字技能培訓所獲得的技能使用并不會給工作帶來便利或帶來優勢。對于持這一態度的勞動力來說，參與數字技能提升培訓帶來的收益與他們在提升過程中耗費的時間、精力等并不相配，由此，低性價比的提升顯得缺少意義。他們認為自己的數字技能發展需求是有限的甚至是沒有需求的，他們中的許多人并不承認數字技能培訓的重要性，也不存在參與數字技能提升的耐心與雄心［19］。

三、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的著力向度

（一）數字技能下的工作：自主、有趣、高薪

數字化轉型的背景下，工作的種類、形式、方式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許多新的職業被創造了出來，比如社交網絡平臺的管理與運營崗位、直播平臺的主播、應用程序開發人員等等，十年前，沒人能想到有一天會出現這些崗位，可在今天，這些崗位熱門、新潮。Cedefop執行董事Jirgen Siebel認為“將數字技能與工作聯系起來，工人可以獲得更自主與有趣的工作”，除了自主與有趣，統計數據也證實，需要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作給工人提供了更高的薪水。

數字技能下的工作，第一個特點是自主，即工人在工作中具備了更多選擇的權利。如COVID－19期間，人們被迫開始遠程工作，卻在數字化的遠程工作中體驗到了工作的自主性——不受限制的工作地點。顯然，數字技術已經開始推動新的工作形式產生，掌握數字技能對勞動力而言也意味著可以在未來工作中擁有選擇新形式的自主權。除此之外，掌握數字技能的勞動力在市場上也更具自主性。在尋求工作時，數字技能熟練程度越高的工人能在招聘市場獲得更多的青睞，這代表著更大的選擇權和更高的主動性。第二個特點是有趣。Cedefop2021的統計數據顯示，大多數從事數字工作的工人對自己的工作非常滿意，滿意的比例超過了在工作中不常使用數字技能的同行［20］。需要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作一般具有更高的靈活性和多變性，它們既不是高消耗的體力勞動，也不是重復繁雜的無意義勞動，對于工人來說，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作更現代化、新鮮感強，是具有較高要求的有趣、有益、復雜的任務，這為工作增加了樂趣。第三個特點是高薪。數字技能與工資具有一定的關系，在數字環境中擁有更好的解決問題能力的工人往往會得到更多的報酬，原因是企業將更多的財政資源投入在數字技術領域，這種投資直接轉化為對具備數字技能的員工的需求，同時，財政資源的一部分也會轉化為理想的薪水報酬反饋給擁有數字技能的員工。OECD的數據證實了這一點，在工作中更頻繁地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人，得到的報酬將高于同等學力水平但不熟悉數字技能的工人［21］。歐委會公布的數據比較了經常使用中、高水平數字技能和基本不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人在工資上的差異。其中在所有需要使用較高水平的、非常規性數字技能的員工中獲得高工資的員工比例達31.6%；在不使用數字技能的員工中獲得高工資的比例僅占10.5%［22］。這項數據再次證明了這點，即需要使用數字技能的工作更容易獲得高薪。

（二）數字技能下的培訓：實用、有益、高效

由于勞動力存在明顯的數字技能不足的問題，因此數字技能的提升培訓極為必要。Cedefop2021的數據顯示，超過50%的工人需要進一步發展他們的數字技能，才能更好地應對當前的工作［23］。這一數據顯示，為了提升工作效率與質量，也為了讓員工的個人能力發展速度匹配上數字化轉型下工作的變化，提升勞動力的數字技能刻不容緩。隨著數字化的進一步發展，歐洲市場也對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根據歐洲社會權利支柱行動計劃的預計，2030年需要有80%的成年人掌握基本數字技能［24］。

數字技能提升培訓是一種正向的推動手段，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作用：一是針對歐洲工人，數字技能提升是最實用的培訓。一方面，數字技能提升可以幫助工人穩定應對數字化轉型背景下工作產生的變化，更好地適應新數字技術在工作中的運用；另一方面，數字技能提升是對工人終身發展的投資。二是數字技能提升對工人與社會的發展更為有益。對工人而言，數字技術已經勾勒出了未來工作的快照，反映出未來就業的可能愿景，因此，對數字技能進行的培訓是對未來競爭的“預測性”投資，具備數字技能會為勞動力在市場提供更大的競爭力。對社會而言，數字技能提升培訓是彌合社會數字鴻溝的重要方式。數字鴻溝最早是指使用與不使用計算機和互聯網之間的區別，本文的數字鴻溝指歐洲企業與工人使用數字設備、掌握數字技能之間的差距。因此，進行面向全體工人、尤其是最需要提升數字技能的工人的技能培訓，是嘗試彌合數字鴻溝的重要舉措。在構建數字化社會的背景下，數字技能提升培訓是維持社會穩定的有益舉措，亦是“數字歐洲”的目標與宗旨。三是數字技能提升培訓是工人、企業、社會獲得直接利益的高效手段。對工人而言，參與培訓是最高效的進行自我提升、獲得競爭力的方式，直接的數字技能提升培訓使工人獲得針對工作需求的明確提升，在提高個人發展潛能的同時直接提升了工人在勞動力市場的競爭性。對企業而言，為工人提供數字技能提升培訓使工人的技能符合工作需求，從而避免企業浪費人力、物力與時間進行外部招聘，在人力資本上最為高效。對社會而言，全民數字技能的提升將大力推動社會的和諧穩定。

（三）數字技能下的工人：托底、穩定、發展

數字技能提升的對象是歐洲勞動力，包含著需要依靠數字技術獲得社會托底幫助的邊緣人、通過數字技能提升獲得穩定生活的普通工人以及志在通過數字技能提升進一步發展的工人。

首先需要關注的是社會的邊緣人群，他們通過數字技能提升獲得基本的生活條件?！都寄芴嵘窂浇ㄗh》中對技能提升的群體進行了劃定，所涵蓋的群體主要為社會邊緣人，包括低學歷人員、失業人員、難民、囚犯、殘疾人等［25］。將數字技能的培訓對準這些接觸數字技術機會較少、有可能被數字化發展所取代與淘汰的人，是維持社會穩定、提高社會就業率、保證社會福利的重要方式。只有幫助這些群體掌握新數字技能，才能使他們在轉型的勞動力市場中獲得一席之地，保證在社會轉型的過程中他們沒有被淘汰。其次需要關注的是普通工人，他們需要通過數字技能提升維持現狀，避免被淘汰或取代。Cedefop2023的預測顯示，到2035年，歐洲勞動力市場的技能升級將會非常明顯。據稱，在每100個崗位空缺中，低技能需求的崗位僅有2個［26］。然而在2021年公布的統計數據中，有23%的歐洲工人不使用或很少使用數字技能。二者數據的對比顯示，有超過兩成的歐洲工人迫切需要數字技能的提升，以此來維持工作的穩定，規避因技能不足導致的淘汰風險。最后需要關注的是通過數字技能提升獲得個人發展的工人，他們是數字化轉型的重要推動力。預測顯示，到2035年每100個空缺崗位中將有57個是向擁有高級技能資格的工人開放的［27］。然而，歐盟委員會的DESI指數和經合組織的PIAAC調查數據則表明在2021年的歐洲勞動力市場，少于20%的工作需要掌握高級的數字技能，Cedefop2021的數據則顯示僅有16%的工人使用高級數字技能完成工作［28］?？梢姡磥?0年歐洲市場將對數字技能提出更高的要求，對高級數字技能的掌握意味著在未來勞動市場有更多機會獲得更好的發展。

四、啟示與建議

在數字轉型的大背景下，歐洲勞動力已經進入到了必要的數字技能提升階段，這一提升對勞動力的個人發展、企業的轉型發展以及社會的長期穩定都將起到重要作用。2023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文件指出建設數字中國是數字時代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引擎，由此，關注我國勞動力的數字技能，保證勞動力數字技能水平匹配國家數字發展要求。結合歐洲勞動力數字技能提升戰略，我國勞動力也需要從宏觀角度，以腳踏當下同時目視未來的方式對勞動力的數字技能進行提升培訓。

（一）面向全體勞動力的數字技能開發

進入數字化時代，數字經濟蓬勃發展，數字技術快速迭代，在生活、工作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從而對勞動者所需掌握的數字技能也提出了更高的新要求。針對全體勞動力的數字技能開發需要結合不同勞動力情況進行分層分類培訓，幫助僅掌握低水平技能或幾乎不具備數字技能的勞動力掌握基本的數字技能，匹配數字生活所需，保證工作、生活不受數字化變革的影響。對于已經具備中高級數字技能的勞動力，則應該提供適宜的培訓平臺與形式，給予勞動力自主學習與選擇的開發環境，使勞動力能通過社會資源完成合適與想要的數字技能開發。

（二）面向在職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提升

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原有的工作模式將會得到數字優化。為保證企業員工的數字素養能夠匹配企業數字化發展需求，企業應盡快針對產業未來發展路徑與中長期數字轉型技能需要，安排在職員工進行數字技能提升培訓。產業發展依靠人才，抓產業必須抓人才。在數字時代中，培養數字技能人才是產業持續發展的重要依托。面向在職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提升既是以工作需求為直接導向的現實性提升，也是在產業發展、工作環境背景中培養具備實操能力的數字化高技能人才的直接方式。只有在職勞動力的數字技能水平處于提升狀態，且產業內能持續培養具備高技能水平的數字人才，才能保證在數字技術更迭的過程中，產業發展不因缺少所需勞動力而停滯。

（三）面向未來勞動力的數字技能培養

市場對掌握數字技能的勞動力具備迫切需求，在培養未來勞動力時，數字技能的培養需要被放在重要位置。各類職業院校是培養數字化人才的重要力量。一方面，不少職業院校應直接開設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高端數字技術專業；另一方面，數字技能的基礎課程需要成為在校學生的必備課。通過學習基礎的、具備普適性的數字技能，保證未來勞動力能基本掌握各行業所需的“根基”式數字技能，且具備一定的數字素養。如此，未來勞動力在進入市場時將具備更強的數字適應能力，結合國家數字技能提升平臺的開發，這些未來的數字技能人才可以隨時根據所需，自主地進行數字技能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