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小靈 林克松
(西南大學 教育學部, 重慶 400715)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把經濟發展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加快建設制造強國,推動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1]。想要完成從1到N的生產技術、生產工藝和生產產品的迭代升級,實現“中國制造2025”戰略目標,技術技能人才是核心要素。據教育部、人社部、工信部聯合發布的《制造業人才發展規劃指南》,制造業十大重點領域2025年人才缺口將超過3 000萬人[2]。早前中國就業培訓技術指導中心發布2022年第四季度全國招聘大于求職的100個職業排行,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分類標準,“最缺工”100個職業中有41個屬于第六大類——生產制造及有關人員,制造業缺工狀況持續[3]。職業教育作為與產業發展聯系最緊密、最直接的教育類型,理應發揮對中國制造水平提升和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支撐作用,為建設制造強國培養并輸送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但《中國青年報》教育科學部向全國職業院校學生發放的調查問卷顯示,超六成職業院校受訪學生不愿意當“藍領”。在以培養技能人才為主要目標的職業院校中,大部分學生對制造業崗位的職業認同在不斷下降,選擇“逃離”工廠成了一個非常明顯的就業趨勢[4]。
職業認同指個體從自身興趣愛好、能力、價值觀等角度對正從事的職業或未來將從事的職業的評價與期望[5-6]。職業認同既是影響個體職業選擇的重要因素,也是職業道德建設的前提和基礎[7]。高等職業教育具有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雙重屬性,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重要人力資源供給和生產力轉化作用。對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進行研究,可以幫助學生發現制造行業帶給自己的“召喚”、堅定選擇并持續投入未來職業,為國家建設制造強國培養一支“能打勝仗”的隊伍。以往針對高職學生職業認同的研究大多聚焦學前、護理等專業,對制造類專業學生的關注較少。由此,研究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不僅具有較大的社會意義,而且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基于以上研究背景,本研究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為對象,通過數據揭示其職業認同的實際情況,并嘗試探究深層次影響因素,以期為高等職業教育培養“敬業奉獻、素質優良、技藝精湛”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提供有益實證依據和對策參考。
國內外專家學者對職業認同的內涵理解不同,因此,對職業認同的測量存在差異。安蓉等[8]從職業認知、職業情感和職業行為傾向三個角度評估了高職學生的職業認同;魏淑華[9]認為教師職業認同包括職業價值觀、角色價值觀、職業歸屬感、職業行為傾向四個維度;李全華[10]認為高職學前教育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由職業認知、職業情感、職業價值觀、自我效能感和社會支持五方面構成。結合已有研究和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的特點,本研究從職業認知、職業情感、職業價值觀、職業行為傾向、社會支持五個維度分析學生職業認同狀況,參考李全華關于高職學前教育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的調查問卷和胡道圣關于高職院校學生職業認同感的調查問卷,修訂完成關于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的調查問卷。調查問卷經專家評估與小樣本測試后形成,含基本信息、職業認同量表、開放題三個部分。
職業認同量表由職業認知、職業情感、職業價值觀、職業行為傾向和社會支持5個一階因子構成,共21個測量項目。量表采用李克特五點計分法,由被調查者根據題項描述與自己實際情況的符合程度進行選擇,非常不符合計1分,不符合計2分,不確定計3分,符合計4分,非常符合計5分。其中,所有條目評分均為正向得分,得分越高,職業認同程度越高。職業認知維度測量高職學生對制造業職業要求、工作性質、工作內容、職業環境等工作特征的了解程度;職業情感維度以職業熱情、職業使命感、專業滿意度等題項,分析高職學生在制造行業中的角色體驗和情感滿足程度;職業價值觀維度包括社會地位、薪資待遇、興趣愛好、自我實現和發展前景,個體根據自身的價值評價標準衡量職業對自己的價值;職業行為傾向維度基于高職學生技能提升、積極學習、解決問題等方面的主動行為,側面印證其從事制造業的意向;社會支持維度評估高職學生感受到來自親近的人、學校、國家的支持,社會支持對學生的人生追求和價值認同有重大影響。
問卷整體Cronbach’s α系數值為0.952,在0.8以上,說明問卷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信度。KMO統計量為0.964,大于0.9,模型CFI、AGFI和NFI分別為0.952、0.901和0.947,RM-SEA=0.063<0.1,各項指標均達到了可接受的水平,整個問卷具有較好的建構效度和區分效度。
本研究使用自編的“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調查問卷”獲取一手數據,采用整群隨機抽樣選取調查樣本。首先,考慮樣本數據的代表性與樣本獲取的便利性,本研究選取重慶、成都、瀘州、貴陽、六盤水、柳州、金華等15個城市作為樣本分布點,包括制造業主力城市和制造業發展較為落后的城市[11-12]。其次,在每個城市抽取若干所高職院校作為樣本調研學校,共11所“雙高”院校和8所非“雙高”院校。最后,在每所高職院校“制造業十大重點領域”相關專業里隨機選擇2個專業[13],包括大一、大二和畢業年級(如果是“3+2”貫通培養的學生,則歸為大一、畢業年級兩類)的學生。
本研究通過在線問卷進行調查,施測前向被試者說明填寫要求,施測完畢對問卷進行編碼處理,采用使用SPSS 26.0對數據進行錄入、處理和分析。有效樣本共涉及15個城市19所高職院校的2 365名高職學生。其中,男生、女生分別占比85.84%、14.16%;大一、大二、畢業年級學生分別占比47.15%、29.26%、23.59%;畢業于普通高中、職業高中的學生分別占比58.31%、41.69%。
對2 365名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所有題項及維度進行統計分析,結果見表1。數據表明,接受調查的2 365名高職學生職業認同平均分為3.620分,位于“不確定”與“符合”之間。由于問卷是委托職業院校教師向學生發放,問卷結果可能受到教師權威影響,考慮到這一因素,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的實際情況或許比數據結果更不樂觀,或僅處于及格水平。各題項分值在3.444~3.955分波動,其中得分最高為“我希望成為一名技術技能人才,為國家發展做貢獻”,得分最低為“我愿意長期從事與專業相關的工作”。

表1 高職制造類學生職業認同及各維度總體水平
1.職業價值觀。職業價值觀維度平均分為3.558分,低于職業認同總體水平。分數最高的題項是“從事專業相關工作在社會中受人尊敬”,平均分為3.625分;最低的是“從事專業相關工作可以發揮特長”,僅為3.466分。職業價值觀體現個體對職業目標的追求和向往,基于數據可知制造業崗位特征、企業待遇、工作環境等不符合高職學生的職業期望。社會環境的變化促進大眾對產業工人身份的包容度有一定提升,但仍有四成學生認為從事制造行業不體面。除了追求經濟回報,高職學生個人興趣愛好、精神養成需求對職業認同的影響正逐漸加強[14]。40%的學生不看好制造業工作發展前景;48%的學生對制造業工資待遇不滿意;50%的學生認為從事制造業不符合自己的興趣特長,不能實現個人價值;60%的學生認為制造業社交范圍不能滿足個人需求。當代相對寬松的社會環境、較小的生存和生活壓力,使得高職學生逐漸關注工作的精神價值,他們希望通過工作實現個人理想和個人價值[15]。
2.職業認知。職業認知維度平均分為3.594分,低于職業認同總體水平。題項中最高分為3.769分,“我很清楚技術技能人才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該題項選擇3分以上的學生占比69.17%,大部分高職學生高度認可技術技能人才對建設制造強國的重要作用。題項中最低分為3.472分,“我能夠說出專業相關工作的主要工作內容”。大二年級半數學生表示不了解制造業職業規范、基本素質要求,畢業年級超四成學生不明晰制造業工作特征和工作內容。結合開放題對話內容可知,雖然高職學生已經認識到技能人才的社會價值,但缺少將“認識”轉化為“以天下為己任”的社會責任感。高職學生對制造業工作特征缺乏足夠的了解,在已有“了解”與事實之間還存在一定差距。
3.職業情感。職業情感維度平均分為3.612分,與職業認同整體水平基本持平。其中,分數最高的是“我希望成為一名技術技能人才”,為3.955分,超過78%的學生表達出想要成為技術技能人才的熱切期望;分數最低的是“我愿意長期從事專業相關工作”,為3.444分,超過50%的學生對未來長期從事制造業表示不確定或不愿意。以上兩個題項分別是整個問卷中得分最高和最低的題項,本質上都是詢問學生從事制造業的意愿,結果卻相互矛盾。一方面,學生認為技術技能人才僅指大國工匠、技能大師、技術專家,他們經過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才有一定的成就,而自己既沒有“一生只做好一件事”的堅持,也沒有出色的技術技能水平。“普通人只能從事工廠擰螺絲罷了”的回答表明學生對自身能否勝任制造業相關工作缺乏信心,更缺少“坐冷板凳”的勇氣和毅力。另一方面,隨著就業市場的多元化發展,相比于在前(錢)途不明的制造業十年磨一劍,電競主播、電商、自媒體運營等互聯網新興職業對高職學生的吸引力顯著上升,靈活就業帶來新的工作方式、新知識帶來立竿見影的收獲讓“Z世代”看到值得期盼的前(錢)途[16]。
4.職業行為傾向。職業行為傾向維度平均分為3.612分,與職業認同總體水平基本持平。其中,“我總能積極面對和解決專業學習中遇到的問題”“我樂意向他人提到我將來會從事與專業相關的工作”兩項平均分分別為3.661分、3.647分,高于平均值。“我十分關注專業相關行業的發展和前沿動態”一項得分最低,為3.528分。75%的學生表示會認真對待學校安排的實習實踐活動,60%的學生在專業學習過程中會積極主動解決問題,但是55%的學生對考取制造業相關職業資格證書表示不確定或不愿意,40%的學生并不關注制造業的發展動態。這些現象表明,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在校學習行為”與“制造業從業準備”之間相互割裂,學習動機與未來就業、社會生活之間缺少聯結。大部分學生更多關注個人學習與成績,不會主動了解制造業的現代化發展和職業發展前景。
5.社會支持。社會支持維度平均分為3.715分,高于職業認同總體水平。社會支持系統中分數排名從高到低分別是:國家、學校、朋友、家人,最低分是3.70分,相對其他維度而言,高職學生對當前制造業所面臨的機遇持肯定態度,但仍然有較大提升空間。個體職業選擇容易受到常見事物、人物和有限資源的啟發與引導,高職學生自身及周圍對制造業的態度,將對其從事制造業的意愿產生深刻影響。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工人的社會地位和話語權非常高,人人都以成為工人為榮。而現在藍領的話語權和社會地位不斷降低,尤其是在上一代人心中,對工人的歧視根深蒂固。社會對產業工人的支持度和認同度潛移默化地促成了高職學生對制造業的看法。
1.年級與職業認同。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為因變量,以年級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見表2。數據顯示,不同年級高職學生的職業認同整體表現出一致性,但職業認知和社會支持維度存在明顯差別。職業認知維度下,年級越高,高職學生的得分越高;社會支持維度下,大一學生得分最高,畢業年級的學生次之,大二學生得分最低。學生獲取制造業相關信息的首要渠道是學校課程和教師介紹,從整體上看,職業學校教育并未在學生在校期間促進不同年級學生職業認同的正向發展。
2.父母文化水平與職業認同。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為因變量,以父母文化水平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見表2。從分析結果來看,父母學歷對高職學生職業認同整體水平沒有顯著影響,但在職業情感維度中,父母學歷存在反向促進作用,即父母文化水平越高的學生在制造業中獲得的情感滿足程度越低。父母客觀條件和主觀思想都會對孩子職業認同產生直接影響,一般來說學歷層次高的父母能為孩子提供更好的經濟條件和更多的就業選擇。這些學生的起點更高,見識和視野更加開闊,對工作回報的預期也更高。
3.專業選擇方式與職業認同。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為因變量,以專業選擇方式為自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見表2。多重比較結果說明,不同專業選擇方式的高職學生職業認同存在顯著差異,無論是職業認同整體水平還是五個子維度,一致表現為自主選擇專業的學生得分最高,調劑專業的學生得分最低,家長選擇專業和他人建議選擇專業的學生的得分大體相當且處于中游。自主選擇專業的學生存在選擇本專業的內生邏輯,專業學習具有更強的主觀能動性,而其他方式選擇專業的學生面對挫折時更傾向消極“躺平”。
4.高中學校類型與職業認同。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為因變量,以高中階段學校類型為自變量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見表2。數據顯示,不論是職業認同整體表現,還是五個子維度,畢業于職業高中的學生得分均明顯高于畢業于普通高中的學生。一方面,普通高中的學生由于高考落榜才選擇高職,容易自我否定并產生挫敗感,對職業教育產生抵觸情緒。另一方面,普通高中的學生缺少制造業專業知識學習和實習的實踐經驗,對制造業存在認知偏差,由此導致學習過程和職業認同消極發展。
5.是否實習與職業認同。以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為因變量,以是否實習為自變量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見表2。從數據來看,已經參加過專業實習的學生的職業認同度明顯高于還未參加專業實習的學生。實習實踐訓練是高職學生能動構建職業認同的過程,通過直接、真實的感受形成職業情感、職業價值觀,從而堅定職業行為。但大多數職業院校的實習都安排在大二,導致學生對制造業的職業認同發展出現遲滯期,無法將制造業與人生追求有機融合。
綜上所述,一是目前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普遍表現出對制造業“敬而遠之”的認同態度。“敬”表現為高職學生高度認同技能人才的社會價值,“遠”表現為高職學生認為“藍領”外在價值低,大部分不愿意從事制造行業;二是各維度分析結果顯示,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低是因其對制造業和技術技能人才體系存在認知偏差,職業期望與制造業崗位特征不匹配,缺乏職業規劃意識;三是群體差異分析結果顯示,職業學校教育未對學生職業認同發展起到明顯促進作用,家庭和社會環境產生的負面影響較為顯著。國家培養職業院校學生需要付出較高教育成本,如果連職業院校定向培養的技能人才都不愿意從事制造業,不僅是教育資源的浪費,而且與國家人才培養初衷相違背。為此,本研究建議從健全職業認知、培育職業價值觀、完善職業規劃、提升職業能力四個方面提高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認同,充分發揮學校教育的主導性作用和家庭教育、社會教育的輔助性作用,促進高職學生對制造業從“敬而遠之”向“敬而近之”轉變,為建設制造強國奠定人才新優勢。
1.從“敬而遠之”到“敬而知之”。健全職業認知,夯實職業認同發展基礎。根據理性行為理論,個體的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由行為意向合理判斷,個體的行為意向又由其對行為的態度和主觀規范決定,而態度和主觀規范又以認知信息發展為基礎[17]。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的職業認同,本質是從事制造業的行為意向,其發展基于對工作內容、工作獲得、工作前景的認知。80%的高職學生獲取制造行業相關信息的主要渠道是學校課程和老師,為夯實學生職業認同發展的基礎,需提升職業院校教師素質水平,優化實習課程體系。
第一,加強“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雙師型”教師指職業院校同時具備理論教學和實踐教學能力的專業課教師[18],除了應具備先進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方法,還應了解國內外產業發展現狀、行業人才需求和職業崗位變化,熟練掌握本專業工作過程或技術流程,具備企業相關工作經歷或深入生產服務一線的崗位實踐經驗[19]。同一般教師相比,“雙師型”教師對行業、企業的理解更深刻,對產業要求把握得更精準。加強“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可有效保證學生獲取制造業信息的準確性,奠定職業認同發展的認知基礎。
第二,優化實習機制,保障實習質量。“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實習、見習、培訓、參觀等實習實踐項目既是高職學生人才培養的重要環節,也是其職業認同形成的關鍵場所。但目前職業院校實習存在一些不利于職業認同發展的因素。一是實習時間安排不合理。大多數實習都安排在大二,時間太晚不利于學生職業認同的發展。二是實習質量不高。一些院校由于資源限制、教學理念落后等,把學生當成廉價勞動力,挫敗學生對制造業的認同感。職業院校應優化實習活動的設計、提升實習質量,與先進制造業企業、省級“專精特新”中小企業、產教融合型企業等[20]開展多層面、多時段的實習活動,讓學生在實習過程中直觀地了解制造業,堅定學生從事制造業的決心。
2.從“敬而遠之”到“敬而愛之”。培育職業價值觀,深化職業認同發展核心。職業價值觀是個體與職業有關的態度和信念,是個體在職業選擇過程中所認定的價值的優先性或取向性[21]。作為互聯網時代的原住民,高職制造類專業學生職業價值觀的形成深受互聯網的影響,部分粗制濫造、魚龍混雜的信息導致學生迷失自我、價值觀扭曲。在高職學生職業價值觀的動態發展過程中,學校、社會、企業應協作引導學生將個人需求與社會需要統一起來[22],培養學生對制造業的熱愛,深化職業認同發展核心。
學校層面,應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養勞模精神、勞動精神、工匠精神。制造業許多崗位都需要深入基層,受傳統觀念影響,新時代年輕人接受的成才觀教育“重學歷輕技能”,基層崗位“不熱門、不吃香”。職業學校作為學生職業價值觀建設主陣地,應重點關注學生“三種精神”的養成,弘揚勞動光榮、技能寶貴、創造偉大的時代風尚,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培養學生對制造業的熱愛、對技術的熱愛,為經濟社會發展培養大批德才兼備的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23]。在市場越來越細分、社會分工越來越精專的今天,成功不僅重在把握機會,而且在于拒絕誘惑,更要有聚焦堅守的定力和專業主義的精神。
社會層面,加強輿論引導,引導高職學生爭當產業工人。一方面,政府宣傳部門和各大媒體要積極引領社會對職業教育、制造業的輿論導向,宣傳產業工人、技能人才在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中的重要作用與突出貢獻,挖掘基層和一線技能人才成長成才、技能改變人生的典型事跡,引導高職學生形成正確的職業觀、就業觀、成才觀。另一方面,官方媒體和非官方媒體都應積極向社會宣傳國家大力培養技能人才的重大舉措和政策導向,如“技能中國行動”“中國制造2025”“高技能人才隊伍建設”,營造尊重技能、尊重勞動的良好社會氛圍,促進高職學生職業價值觀的轉變。引導過程中注意把握好宣傳的“度”,避免學生因辨別力、洞察力、自我效能感的欠缺,產生迷茫、不自信、盲從等心理困境。
企業層面,加快內部轉型升級,暢通職業晉升體系,牢握制造業的話語權。第一,制造企業應加快基層崗位轉型升級,改變工作環境差、勞動強度大等現狀。從就業結構來看,勞動密集型企業仍然是未來制造行業的主力軍,一線工作勞動強度大,而專科生月薪平均只能拿到6000元左右[24],很難吸引學生前來就業。其次,制造企業要健全職稱評定體系、暢通人才晉升渠道,淡化學歷條件、強化技能貢獻、突出技能創效,為高職畢業生提供美好的職業發展前景。最后,高新技術類企業需加速創新突破,打造質量過硬、性能優越的產品,筑牢制造業話語根基,為新時代產業工人的身份與品牌提供堅實支撐[25],有效引導高職學生對制造行業的認同。
3. 從“敬而遠之”到“敬而選之”。完善職業規劃,牢筑職業認同發展保障。高職學生對未來職業生涯發展依然比較盲目,容易受社會態度、傳播者觀察視角等因素的影響,在沒有經過正確指導的情況下,部分學生存在不切實際的職業期望。作為學生成長過程中的“最強輔助”,學校和家長應幫助學生了解自己,讓學生能夠“愛我所選,選我所愛”,牢筑職業認同發展保障。
一方面,父母應成為子女職業生涯規劃的“引路人”。家庭教育是高職學生成長的奠基性教育,影響學生一生中職業角色的思考、選擇、發展和創造。首先,父母需結合孩子自身發展情況,鼓勵孩子樹立遠大的職業理想,培養孩子的責任意識和獨立意識。其次,家長要與孩子積極溝通,參與孩子的職業自我定位,同孩子一起探索職業興趣、職業性格,避免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于下一代。最后,父母應對子女抱有恰當的職業期望,減少對子女職業選擇的干預。據調查,如果一個人從事自己不喜歡的工作,職業成功的概率只有20%;而如果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則可以充分激發人的潛能,獲得職業發展的原動力。
另一方面,學校教育系統應完善職業生涯教育,健全就業指導。首先,不同教育階段、不同教育類型都應開設職業生涯教育課程,構建科學性、系統性、一體化、精準化的職業生涯教育課程體系,每個階段的教育都要為人的職業出路做準備。各學段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滲透融通應持續深化,大學前注重對社會環境和職業特征的了解、職業興趣與職業價值觀的養成;大學期間聚焦學生自我概念的完善、職業能力的培養,階段性開展符合學生特征、知識特征、行業特征的教育活動,培養學生掌握技能的興趣愛好和職業生涯規劃的意識能力[26]。第二,高職院校應當完善就業指導機制,幫助學生認識職業和了解自我,為未來走向社會、成為真正的職業人做準備。目前高職院校開設的創新創業課、就業指導課以及相關講座或賽事活動,普遍存在重理論說教、輕實踐體驗的現象,引導效果不佳。就業指導應加強對當前制造行業的及時分析與評價,保證學生在進入職場前,對社會形勢、行業發展、職場環境有清晰的認識,幫助學生堅定自己的職業方向、端正學習動機。
4. 從“敬而遠之”到“敬而善之”。提升職業能力,釋放職業認同發展能量。另外,需要廣大職業教育工作者重視的是,在高職畢業生就業過程中出現技能水平與工作崗位不匹配的現象,將進一步降低高職學生對制造業的認同。當前,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突飛猛進,作為立國之本、強國之基的中國制造業正處于技術升級與人才結構轉型的過程中,對勞動者技術技能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但高職院校人才培養質量已經難以滿足企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企業“招工難”與學生“就業難”并存,這一就業困境進一步阻礙了高職學生職業認同的發展。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職業院校要將學生領入正確的賽道,讓高職學生具備做其熱愛的工作的能力,持續為職業認同發展補充能量。
第一,健全人才需求預測機制。開展人才需求預測工作,目的就是有效引導人才向重點行業、重點領域、戰略性新興產業集聚,優化區域、產業、行業的人才布局,推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和人才結構動態調整。及時發布制造業人才需求預測數據,引導高職招生及教育資源向裝備制造大類、電子信息大類、生物與化工大類、能源動力與材料大類中對應制造業的相關專業傾斜,有效提升人才技能水平與產業轉型升級需求的匹配度。但目前國內缺乏有效的人才需求預測體系,因此,在職業教育現代化建設過程中,應加強人才需求預測體系方面的基礎建設工作,適應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人才需求,超前布局、動態調整專業設置和課程體系,提高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
第二,深化職業教育體系改革。目前,中國制造正轉向“中國智造”,中小企業朝著“專精特新”方向發展,而這一切都需要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作為支撐。處于自動化、智能化改造中的企業用工需求從一線普工轉為自動化設備操作和維修人員,59.82%的企業表示缺技術工人,54.06%的企業表示缺研發人員[27]。但我國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明顯滯后,呈現出大而不強、多而不精、供需脫節的現狀。職業院校的專業設置、課程設置老化,無法滿足企業對技能人才的需要。未來職業教育應以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重點方向,推動形成同市場需求相適應、同產業結構相匹配的現代職業教育結構和區域布局,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國工匠,為加快建設制造強國奠定人才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