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十七年”間浙江越劇樂隊的突破與發展

【摘 要】越劇樂隊是越劇表演團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在20世紀50、60年代，浙江越劇團率先探索出以民樂為主，輔以西洋樂器的樂隊配置。其他專區、地區、縣級越劇團樂隊大致可分為兩類：建德專區越劇團、瑞安越劇團、金華越劇二團、舟山地區越劇團等劇團為與浙江越劇團類似的中西融合的樂隊配置；嵊縣越劇團、金華越劇一團、舟山朝民越劇團等劇團等則為全民樂器配置的樂隊。文章對這一時期的浙江各地越劇團樂隊情況進行說明，并對上世紀50、60年代浙江的越劇樂隊基本配置作出總結。

【關鍵詞】越劇樂隊；樂器配置；浙江越劇團；地縣越劇團；以西輔中

【中圖分類號】J6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4—114—05

作為越劇表演團體的重要組成部分，越劇樂隊在該劇種音樂研究領域占據著不可忽視的地位。在20世紀40年代末上海雪聲劇團摸索出全民樂的樂器配置后，浙江的越劇團于上世紀50年代率先實現突破，探索出中西融合的樂器配置，豐富了該劇種音樂的表現力，為現代越劇樂隊配置打下基礎。盡管目前學界在新中國“十七年”間越劇的改革和劇目創作等方面已有較多研究成果問世，但對于浙江越劇樂隊在此期間的發展，卻僅有零星的記述，缺乏深入的探討。為了解補充這一時期浙江各越劇團樂隊的發展情況，筆者采訪了胡夢橋、談聲賢、趙祖寧等多位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初期的越劇音樂工作者。本文在這批口述史料的基礎上，結合檔案和劇團戲單等史料，嘗試對1949—1966年間浙江越劇樂隊的發展作出梳理與探討①。

一、浙江越劇的代表性表演劇團——浙江越劇團的樂隊

（一）浙江越劇團成立背景

1949年5月3日杭州解放后，浙江省軍事管制委員會文教部隨即開始研究如何對地方戲曲進行改造發展。是年9月至12月，文教部從上海市軍管會文藝處舉辦的地方戲劇研究班調來8人，吸收青年學生、越劇愛好者共26人，組建省文化局所屬越劇隊。次年1月，省文化局所屬越劇隊正式編入浙江省文工團越劇隊。1951年1月，浙江省文工團越劇隊吸收新新越劇團的十余名進步藝人，組建了浙江省越劇實驗劇團；之后又在滬杭等地吸收一批越劇相關工作者。1952年5月，浙江全省文工團整編學習，之后組建所屬歌劇隊。下設兩個隊：原省越劇實驗劇團與部分文工團員組成一隊，繼承發揚女子越劇藝術，主要演出古裝戲。二隊由文工團員、部分藝人與昆劇傳字輩教師組成，專門實驗排演男女合演，以演出現代戲為主。1953年，該團體取消文工團總稱，分浙江越劇團（初為浙江歌劇團，后改名）和浙江話劇團。

（二）浙江越劇團樂隊的樂器配置

1953年，浙越二隊在演繹現代戲《羅漢錢》一劇時，率先運用多聲部伴奏樂隊。其中既有眾多民族樂器，如越胡、琵琶、二胡、三弦、笛、簫、鼓板及鑼鼓等；同時也融入了西洋樂器，包括小提琴、大提琴、長笛和單簧管等。這種結合不僅豐富了演奏的層次，更使得演出效果尤為出彩②。

1954年，浙越二隊排演現代戲《未婚妻》。該劇作曲周大風回憶，在創作該劇伴奏音樂時，他在鼓板、主胡、琵琶等傳統越劇伴奏樂器的基礎上加入了西洋管弦樂隊來為演出伴奏，這樣“中西合璧”的樂隊也從此成為“浙派樂隊”的標志③。是年下半年，在由華東行政委員會文化局主辦舉行的戲曲觀摩演出大會中，浙江代表團攜《盤夫》《庵堂相會》《未婚妻》三個劇目赴滬會演。據何占豪、胡夢橋兩人回憶，這次會演的樂隊情況記錄如下（見下表1）。

這種全新配置的戲曲樂隊引起了戲曲界的關注，《華東區戲曲觀摩演出大會紀念刊》記：

“此外，我們認為《庵堂認母》感染力較強的原因，除了導演費了一番心血和演員能掌握人物的性格，認真而恰如其分的做戲以外，音樂配合的好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過去對于用西洋樂器作地方戲曲的伴奏是有爭執的，從《庵堂認母》的演出使用西洋樂器的效果來看——當然不只這一劇種和劇目——是很好的，并沒有不協調的現象。問題可能在于伴奏樂器是否服從舞臺動作，再則中西兩類樂器是否能合作，而不必在中國樂器和西洋樂器上爭執，當然我們還是主張首先發揮地方戲曲原由伴奏樂器的效能，再求助于其他的中國樂器和西洋樂器”④

周大風也在文章中寫道：浙江越劇團樂隊在1954年的華東會演中使用了小提琴、大提琴、長笛、雙簧管、單簧管等西洋樂器，司鼓沈根榮還將鼓板與徒手指揮相結合，這些嘗試都富有創造性，是當時戲曲樂隊中極為少見的⑤。在這場會演中，越劇《盤夫》《庵堂認母》與《未婚妻》均采用了這支中西樂器融合的樂隊。這一做法也加速了西洋樂器在越劇古裝戲伴奏中的應用。

1957年，浙江越劇團原一、二隊升格為團，音樂研究小組和兩團樂隊繼續對音樂配器進行改革。在這年的年末總結中，該小組寫道：“樂器組合上，我們增加了拉弦樂器，適當減少彈撥樂器，增加了一些高音樂器（如小提琴、月琴、短竹笛）和低音樂器（如龍胡、大提琴、特大胡），初步建立了各類樂器的高、中、低三檔。在配器上，較多的發揮了笛和簫的作用。而且嘗試了一些和聲伴奏，對越劇音樂的豐富上起了一定的作用”⑥，這證實了浙越音樂研究小組在配器方面的努力。此外，演出戲單也可佐證浙越在樂器組合上的嘗試。該年《孔雀東南飛》（見下表2）。

次年，浙江越劇一團演出《御河橋》。該戲樂隊的整體配置與《孔雀東南飛》相似，但也有著細微的調整：人數由原先的10人增加至12人，之前的小提琴演奏員何占豪考入上海音樂學院，演奏小提琴的工作由楊志江擔任；王銓謂除了負責吹笛外也兼奏古箏。同年，浙江越劇二團赴泰順、文成革命老區巡回演出，隨行的有藝術創作室主任周大風以及胡夢橋、沈根榮、楊海泉、樊潤河等11名樂隊演奏員。在泰順，周大風創作出男女合演現代劇《雨前曲》（《采茶舞曲》就是該劇目的主題歌及舞蹈曲）。1959年前后，二團樂隊配置具體為：沈根榮司鼓、楊海泉拉主胡、張文華彈琵琶、樊潤河演奏大提琴、朱訓正演奏笛子兼二胡（早先在一團，后調至二團）、陳天龍負責二胡兼打擊樂、胡夢橋和湯碧輝拉小提琴，宋全根彈三弦，張冶榮拉大提琴和特大胡，錢濟負責黑管及二胡⑧。

（三）浙江越劇團與其他越劇團體樂隊的差異

將這一時期的浙越樂隊與民國時期的雪聲劇團，以及新中國“十七年”間滬上的華東越劇實驗劇團（上海越劇院）相比較，我們輕易就能看出浙越樂隊在當時時代背景下的特殊性與先進性。

1.與20世紀40年代的越劇表演團體相比

上世紀40年代，袁雪芬帶領的雪聲劇團也曾采用中西樂隊并用的方式為《祥林嫂》《樂園思凡》等劇目伴奏，但這一實驗的本質是與浙越的“中西合璧”樂隊截然不同的。雪聲樂隊中的中西樂器在演出時并非是一個整體，而是作為兩支完全分離的小樂隊。曾有報道記載如下。

“至于越劇目今的改革，……音樂方面，雖然加上了一個西洋樂隊（三人至五人），但是與歌調毫無關系，西洋樂隊所擔負任務幾乎相當于話劇的音樂效果的配音工作，當換幕開始，或者有急劇的轉變或高潮時，西洋樂隊從左后方響起來了，一到演員要歌唱，右方的中國樂隊才出聲音。這樣的兩個同是歌劇的樂隊，而任務各不相涉的情形，也實在使人感到異樣。”⑨

可見，這樣中西樂隊完全獨立、各自為政的伴奏方式雖然在當時頗為稀奇，但對越劇演出的幫助仍是十分有限。與雪聲劇團相比，浙越開創的“中西合璧”樂隊則選擇將民族樂器和西洋樂器的音色相融合，通過專業作曲的配器和和聲，使伴奏更好地為劇情服務。

到了1948年，雪聲劇團放棄之前中西樂隊并用的嘗試，轉而選擇使用超過十種的民族為越劇伴奏。

除雪聲劇團外，在上世紀40年代中后期大部分的越劇班社樂隊配置更加簡單。1947年，滬上大多數的越劇班社樂隊僅包含二胡、三弦等樂器⑩。1948年，寧波鄞縣的越劇班社樂隊通常只有4人，演奏的樂器也只是鼓板、胡琴、彈撥樂以及鑼鼓的基本配置，僅有少數配備揚琴及吹管樂11。而僅僅過了5年左右，浙江越劇團就探索出了中西融合的“浙派”樂隊，其貢獻不必多言。

2.與新中國“十七年”的華東越劇實驗劇團（上海越劇院）相比

成立于1950年的華東越劇實驗劇團，是在原雪聲劇團26人及云華劇團10人的基礎上組建的。1955年，該劇團改組成為上海越劇院。因此，早在創立之始，華東越劇實驗劇團（上海越劇院）的樂隊在人員組成上便與浙江越劇團存在著本質的差異：前者的演奏員主要來源于1949年以前的越劇班社樂手，這些人多為民間藝人出身；浙江越劇團演奏員則是由各地文工團選拔出來的，其中許多人都具備西洋樂器的演奏技巧。

在日常演出中，華東越劇實驗劇團樂隊的規模通常約為十人。該樂隊在樂器選擇上繼承了四十年代后期雪聲劇團的傳統，整體保持著“鼓板+胡琴+彈撥樂器+吹管樂器”的全民族樂器配置。

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該劇團曾短暫地在樂隊中嘗試過中西樂器的混合伴奏。在1954年末舉行的華東戲曲觀摩大會上，浙江越劇代表團首次向戲曲界證明了中西合璧的戲曲樂隊是可行的。受其啟發，到了1955年3月，華東越劇實驗劇團在《彩樓記》的演出中，也嘗試采用了小提琴、長笛等西洋樂器為演出伴奏，具體配置如下（見表3）。

然而這一實驗并未持續下去。在接下來的近五年里，上海越劇院的節目單上并未出現西洋樂器的身影，而選擇使用不同音區的胡琴來豐富音響效果，有時甚至在一場演出中采用五種不同的胡琴（見圖1）。在進入60年代后，上越才開始在《亮眼哥》《火椰村》《舍妻審妻》等劇目中使用大提琴，以補充民族樂器在低音部分的不足。

相較于華東越劇實驗劇團（上海越劇院），浙江越劇團樂隊在日常演出中持續采用“中西合璧”的樂器配置，且其中西洋樂器的占比更高。這使得浙越的演奏員在中西樂器共同伴奏方面積累了更為豐富的經驗。

3.浙越“中西合璧”樂隊成功原因分析

雪聲劇團、華東越劇實驗劇團（現上海越劇院）與浙江越劇團均在上世紀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期的時代背景下發展。然而，浙江越劇團成功探索出了適合越劇的“中西合璧”樂隊配置，而前兩者卻未能實現這一突破？這取決于以下幾個要素。

其一，特殊的創立背景。浙江越劇團一、二隊脫胎于浙江文工團歌劇隊，而這支歌劇隊的許多成員是經由1952年全省文工團整頓，從各地區文工團選拔上來的。其中就包括不少擅長演奏西洋樂器的演奏員，如來自金華地委文工團的胡夢橋，來自寧波青年文工團的周大風等。這些演奏員除了掌握西洋樂器演奏外，也懂得基本的樂理知識。因此，他們的加入使得浙江越劇團在樂隊人員組成方面就與其他越劇表演團體截然不同。相較之下，雪聲劇團與華東越劇實驗劇團（上海越劇院）的樂隊成員大多源自民間樂手。雖然這些演奏者能在諸如1955年版的《彩樓記》等個別劇目中暫時負責西洋樂器的演奏，但長期來看，他們仍無法完全勝任這一工作。

其二，特殊的男女合演形式。浙江越劇二團自1952年誕生之初就確立了實驗男女合演的演出方針。該團因此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第一個實行男女合演改革的越劇團，也是上世紀20、30年代女子越劇崛起后第一個系統性實驗男女合演的劇團。雪聲劇團本就是女子越劇團，因此不再贅述。而上海越劇院就顯得相對滯后：在上世紀50年代，上海越劇院演出劇目基本為女子越劇；直至1959年，上越學館培養出第一批男女合演畢業生后，才以這批青年演員為基礎成立上海越劇院實驗劇團，正式實行男女合演。

其三，劇目題材的選擇。選擇現實題材的劇目進行編排和演出，也有助于西洋樂器的引入。譬如，早在1945年袁雪芬在創演《天明》一劇時，就曾因考慮該劇的題材特點，選擇聘請交響樂隊伴奏13。而浙越二團演出劇目正是以現代戲為主。因此音樂研究小組與樂隊就需要考慮如何在保留越劇劇種特色的前提下，使伴奏音樂更貼合劇情背景。這使得該團體在樂隊改革方面有著更為迫切的需求。相比之下，上海越劇院演出的劇目多為傳統戲和古裝戲，因此該團體對樂器配置改革的需求并不強烈。

此外，應“改人、改戲、改制”的基本要求，浙江越劇團在建立初期就在劇目編演上嚴格實行定譜、定調、定拍，規范演出細節。得益于以上各要素的協同作用，浙江越劇團率先于上海，開創了一種新的樂隊模式，該模式以民族樂器為主，輔以西洋樂器。浙江越劇團的這種“中西合璧”的配器方式，不僅豐富了越劇的音樂表現力，也為中國戲曲樂隊的中西融合探索出了一條新路。自上世紀50年代浙江越劇團首次采用這種伴奏模式以來，它經歷了不斷的改進和完善，被保留和應用至今。

二、浙江地縣越劇團的樂隊情況

新中國“十七年”間，浙江省內對民間職業劇團進行整頓，除專區越劇團外，幾乎每個縣均有越劇團落戶登記。本節以浙西的建德專區越劇團、浙東的嵊縣越劇團、浙南的瑞安越劇團、浙中的金華市越劇團，以及舟山群島的舟山朝民越劇團和舟山地區越劇團樂隊為例，對浙江省內各地越劇團樂隊進行說明。

浙江建德由上海援浙劇團與浙江本土劇團合并而成，是浙江省內十余個專區、市級越劇團之一。新中國“十七年”間，建德當地曾一度擁有過三個越劇團：一團前身是1956年上海支援來浙的合力越劇團；二團即原先的壽昌越劇團，后來支援哈爾濱一年多后返浙，被安排至麗水地區，成為縉云越劇團；三團是1957年調來支援新安江水電站建設的杭州天然越劇團。1965年3月，一團和三團合并成為建德越劇團。

20世紀60年代，建德越劇一團的樂隊人數多時有12—13人，少的時候也有8—9人。樂隊成員有舒瑞苖（鼓板）、張庚生（主胡）、王少辰（二胡及作曲，后兼小提琴）、張國祥（吹位兼二胡），林德連（中胡兼小鑼），呂樟淼（大胡，后改用革胡），陳吾究（琵琶），金水蓮（三弦兼金鈸），馬正達（月琴兼大鑼），邵忠（大提琴），馮誠福（笙）。其中，作曲王少辰為部隊文工團出身，在調至建德前就會演奏小提琴，在入團后學習拉二胡，并將小提琴引入一團樂隊。三團人數也在9到12人左右，目前已知的有鼓板——陳四祿，主胡——陳根林，琵琶——張某某，吹位——王丁奎，三弦——王景明，大提琴——李永才等人。

一團的林德連回憶，在1960年初至1966年期間，建德專區越劇團樂隊主要發生了三點變化：其一，樂隊從傳統的單旋律伴奏向有分譜綜合伴奏；其二，劇團有了自己的創作劇目，通常由兩個團的主胡——張庚生、王少辰、陳根林等人——擔任作曲；新戲（包括古裝劇，現代劇）由劇團自主創作制譜，經樂隊自練，與演員坐唱后進入響排，連響排，彩排，演出。其三，樂隊人數逐步擴大，并先后有笙、大提琴、揚琴等色彩樂器加入。

（一）浙江嵊縣越劇團

嵊縣是越劇的故鄉，該地越劇團樂隊也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嵊縣越劇團前身為當地的新新越劇團。1953年，改稱嵊縣人民越劇團。1959年新昌縣并入嵊縣，成立嵊縣人民藝術院，人民越劇團為院屬的越劇二團。1961年兩縣分開，改稱嵊縣越劇團14。

采訪該劇團演奏員（后任作曲）陳國良得知：1964年他加入嵊縣越劇團時，該團樂隊有8至9名成員，配置有鼓板、主胡、二胡、琵琶、揚琴、三弦、笛子、大胡、特大胡等樂器，還使用簫來給清板托腔，因此該團樂隊是完全的民族樂器配置。

（二）浙江瑞安越劇團

瑞安越劇團是浙江省內異地落戶的縣級劇團，其前身為成立于諸暨的民立越劇團。民立越劇團時期，該團樂隊主要由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組成。1956年，越劇團在瑞安登記落戶，樂隊成員亦有所變動：部分老師傅離開，曹慶森（原先在瑞安文化館工作）等新文藝工作者加入樂隊。劇團從1958年起開始采用曲譜進行演出。1960年，該團樂隊購置了大提琴。1958—1966年間，劇團樂隊約有12名成員，所使用的樂器包括鼓板、主胡、二胡、板胡、中胡、笛子、嗩吶、特大胡、革胡、三弦、月琴、鈸子和大鑼等。之后，月琴、特大胡和革胡逐漸被琵琶、大提琴所替代。因此這一時期的瑞安越劇團樂隊是以民族樂器為主的戲曲樂隊。

（三）浙江金華市越劇團

這一時期的金華市越劇團是由兩個省內越劇團合并而成的地市級越劇團。

自力劇團于1955年在金華注冊，更名為金華市越劇團。1959年11月，金華市越劇團與金華專區越劇團合并，分一、二團演出。

陸文龍，自自力越劇團時期起便加入了劇團，他在接受采訪時回憶起金華市越劇團成立之初的情況：當時的樂隊人數不過六七人，且缺少彈撥樂器；樂器的配置十分簡單，除了鼓板和胡琴，僅有幾位熟悉工尺譜的老藝人吹奏小嗩吶和敲擊鑼鼓。在為演員伴奏時，也只是演奏曲牌（用于演員上、下場和過門）。

為豐富演出效果、充實樂隊人才，1959年，金華市越劇團支部書記與陸文龍一起赴滬去上海音樂學院工農班挑選了張炯（小提琴）、許維高（大提琴）、華鈞（二胡）、林業良（作曲）4名學生進入二團。

1962年，劇團進行整頓，重新分配一、二團成員。兩個分團獨立演出，人員不輕易變動。是年的一團樂隊有9人，分別為徐臺賢（鼓板），潘善梅（主胡），俞漢武（琵琶兼小鑼），趙祖寧（二胡），金一山（笛），李土才（中胡兼鈸），邵巖聲（二胡兼作曲），周友偉（三弦兼大鑼），陳登福（特大胡）。之后，徐臺賢的學生麥浪（本名為裴世椒）接任其老師的位置成為一團的司鼓兼作曲。1964年初，省文化部門便將任教于浙江藝術學校的黃明榮調至金華越劇一團，擔任主胡（兼吹嗩吶）。因此，金華越劇一團樂隊是支完全使用民族樂器的戲曲樂隊。二團樂隊人數同樣為9人，但在樂器配置方面，二團就與一團有著顯著的差異。二團樂隊有主胡一人（俞炳富），二胡、中胡各一人，鼓板一人，笛子兼簫一人，小提琴一人（張炯），大提琴一人（許維高），嗩吶一人兼高胡和鈸，琵琶一人兼三弦（汪遵德），是以民族樂器為主，融合西洋弦樂器的“中西合璧”樂隊。

（四）浙江舟山朝民越劇團

舟山嵊泗的朝民越劇團是1956年上海支援浙江社會主義建設的8個越劇團之一。1956年1月該團被批準為國營劇團，5月支援浙江嵊泗縣。1960年隸屬舟山地區，稱舟山朝民越劇團15。

該劇團樂隊成員何直升回憶，1961年時劇團樂隊有8人左右，分別是：吳正興與王吉安擔任鼓板指揮（兼中胡），徐祖望與錢根寶拉主胡（兼二胡），陸阿炳演奏革胡、笛子及鐃鈸，朱寶松演奏三弦及大鑼，孫永龍演奏琵琶及笛子，何直升負責二胡及小鑼。1964年，朝民越劇團與岱山的榮藝越劇團、本島的集藝越劇團合并，成立舟山地區越劇一、二團。

（五）浙江舟山地區越劇團

1964年，嵊泗的朝民、岱山的榮藝、本島的集藝三團合并，成為舟山地區越劇團。因此，該團是除建德專區越劇團外，另一個由上海援浙劇團與浙江本土劇團合并而成的地市級越劇團。1964年，舟山越劇界在原文教局張素芬科長（部隊南下文化干部）的直接主管下，把榮藝、朝民、集藝并為兩個團。即：舟山越劇一團和二團。由陳秀芬、應麗芬分別擔任一、二團團長16。據參加了二團樂隊的何直升回憶，二團樂隊有8人，其中鼓板指揮1人、主胡1人、琵琶1人、二胡2人、三弦1人、中胡1人、革胡（或大提琴）1人，笛子由其他演奏員兼奏，一團樂隊情況與二團類似。

三、結語

作為越劇的發源地與流布區域最廣的省份，浙江省內越劇團在全國范圍內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綜觀1949—1966年間浙江各越劇團的樂隊情況，可以得出以下兩點認識：

第一，浙江的越劇樂隊在樂隊配置方面取得了至關重要的突破。浙江越劇團結合自身樂隊人員特點，率先打破了原先只用傳統民族樂器的束縛，將西洋樂器引入越劇唱腔伴奏中，并成為全國戲曲樂隊中首開先河的典范。受此影響，浙江省內多個地區、專區、縣級越劇團雖未如浙江越劇團那樣較大規模地使用西洋樂器，也先后在樂隊中引入了小提琴、大提琴等為演出伴奏。這既填補了民族樂器在低音區的不足，豐富音樂層次，也有利于現代戲的排練演出。

第二，浙江各越劇團在樂隊規模方面亦有所發展。進入新中國“十七年”后，浙江大多越劇團樂隊的人數增加至8人以上，民族樂器配置也更為豐富，特大胡、革胡、大胡等新改革的低音民族樂器被引入樂隊。

注釋：

①文中所提各越劇團樂隊情況均為采訪樂隊成員后得知.

②中國越劇大典編委會.中國越劇大典[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6.

③⑤周大風.我與男女合演的越劇[J].文化藝術研究，2010（S1）.

④陶鈍，著.《庵堂認母》對我們的啟發[A].華東區戲曲觀摩演出大會紀念刊[M].華東區戲曲觀摩演出大會，編.上海：華東區戲曲觀摩演出大會，1954.

⑥《1957年浙江越劇團音樂研究小組業務總結報告》（內部文件），第7頁.

⑦見浙越一團1957年《孔雀東南飛》節目單.

⑧整理自2024年1月9日對胡夢橋的采訪.

⑨林予.從新越劇到它的音樂[N].新聞報，1946-12-16日.

⑩《越劇十大名伶·袁雪芬》，載《新民報·晚刊》，1947年8月28日：“那么目前的樂器，太簡陋、太單調了，除了二胡、三弦等以外，什么都沒有”.

11《鄞縣越劇藝員聯誼會》，浙江省檔案館館藏，L035-001-0245.

12見1955年華東越劇實驗劇團《彩樓記》節目單.

13《明星》，載《申報》，1945年9月10日第2版：“袁雪芬、范瑞娟演《天明》……立體裝置，交響樂隊”.

14中國越劇大典編委會.中國越劇大典[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6.

15 16引自舟山市小百花越劇團內部資料《舟山市越劇團歷史》.

作者簡介：戎奕帆（1999—），女，漢族，浙江舟山人，溫州大學音樂學院2021級碩士研究生，師從黃大同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音樂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