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孝”文化的當代流變

【摘 要】“孝”文化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代表文化，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體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本文簡要闡述了傳統“孝”文化的內涵和價值意蘊，對傳統“孝”文化流變的促動因素進行了探討，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傳統“孝”文化的當代價值。

【關鍵詞】傳統孝文化；優秀傳統文化；文化流變

【中圖分類號】G1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24—042—03

引言

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孝”文化有著獨特而又重要的地位，體現著中華民族歷經數千年傳承積淀而來的價值理念和道德意蘊。正所謂“百善孝為先”，“孝”之一字蘊含著豐富的人文關懷和倫理精神，孝敬、孝順、孝道等以孝為核心的言辭，表達出了中華民族對于“事親”的理解和詮釋?！稜栄拧め層枴穼π⒌慕忉尀椋骸吧剖赂改笧樾ⅰ?；《說文》的解釋為：“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可見“善事父母”乃“孝”之本義[1]。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孝”，不僅是一種人倫規范，同時在國家和社會治理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漫長的中華歷史發展進程中，“孝”文化始終在正統、主流文化思想中占據核心地位，并經歷朝歷代不斷豐富其內涵，形成了一套完善的“孝”文化價值體系。但如同所有優秀傳統文化一樣，傳統“孝”文化在當前的時代環境下，正面臨著傳承與發展的困境，時代的變遷以及多元文化思想的沖擊，使得傳統“孝”文化在當代的影響力不斷式微，現代社會養老保障體系的不斷完善，現代人“養老觀念”的不斷變化、對“事親”的理性解讀等，無不催動著傳統“孝”文化在當代發生流變，在時代浪潮的作用下發生傳統與現代的碰撞，消弭一些傳統的同時也在誕生著新的“孝道”文化。但在此過程中，我們也應該清醒的認識到，傳統“孝”文化的當代流變，本質上是對傳統的一種繼承和發展，是對傳統“孝”文化當代價值的發掘，這使得本文研究具有了重要的現實意義，尤其是在當前中國人口老齡化程度不斷加深，養老、敬老、孝老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情況下，意義更為突顯。

一、傳統“孝”文化的內涵和價值意蘊

中華傳統“孝”文化有著豐富的價值意蘊，其內涵涉及敬宗追祖、人倫規范、社會治理等諸多層面。早在漢朝，中國便出現并確立了“以孝治國”的思想，并在長期的國家治理中開展了廣泛的實踐，從帝王將相、士大夫階層到普通的黎民百姓，均將“孝道”奉為圭臬，并最終將“孝”之“事親”引申到了“事君”，移孝作忠完成了“孝”之倫理的政治蛻變，“孝”文化也由此成為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的核心因子[2]。本文對傳統“孝”文化價值意蘊的探討，主要基于“事親”視角，也就是從“孝”之本義出發來進行。

孝之本義為“善事父母”，而善事父母，大致可以分為“事生”和“事死”兩個方面，也就是生孝和死孝。

（一）善事父母之生孝

生孝顧名思義，也就是在父母生前盡孝，其內涵主要包括：養親、敬親；居常以禮、侍疾以憂；行之以順、諫之以理。從生孝的內涵可以看出，善事父母的著眼處包括了物質層面的贍養和精神層面的滿足。滿足父母在物質生活上的需求，這是子女盡孝的最基本要求，但在優秀傳統文化中，在此方面的價值更突顯的是子女在物質生活上的供給要以父母為優，也就是竭力供養，這在很大程度上確立了父母在家庭中的地位。除為父母提供物質生活方面的保障之外，子女還需要竭力滿足父母在精神場面的需求，這是傳統“孝”文化中生孝最重要的一個方面。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孔子的意思是子女為孝者，不能只想著在物質上滿足父母的基本需求，那跟養犬、馬無異，要滿足父母精神上的需求，要敬愛父母，對父母要有和氣、有愉色、有婉容[3]。這也就優秀傳統文化中常將“孝”與“敬”“順”字聯詞的原因。

除上述孝之本義外，傳統“孝”文化在生孝方面還有很多延伸內涵，如“父母在、不遠游”（隨侍在側）、“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諫親以理、勿陷不義”等，事實上，傳統“孝”文化與中華傳統價值觀和道德思想內在聯系最為緊密。

（二）善事父母之死孝

死孝即在父母故去之后的孝道，主要包括三個方面，即葬祭以禮；繼志述事；以慕父母。在傳統“孝”文化中，死孝的重要性并不亞于生孝，甚至更有過之。孟子曰：“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避髯诱J為“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終也；終始俱善，人道畢矣?！薄胺蚝衿渖∑渌?，是敬其有知而慢其無知也，是奸人之道而倍叛之心也?！笨鬃右舱f：“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眰鹘y“孝”文化十分注重葬祭，認為喪葬的重要程度不比生前的贍養差，同時更重視祭祖，并由此形成了中國獨特的“葬祭文化”。古人對故去先人父母的祭奠禮儀十分重視，將祭奠活動視為對故去父母及先輩的追思和尊敬，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孝。繼承父輩遺志在古代被視為一種“孝道”，子繼父業、完成父輩遺愿是為盡孝，在父母故去后仍不改其志，被視為是真正的孝。

古人死孝追求厚葬、誠祭，完成先人遺志，并在言及先人的述事上表現尊敬，視同親在，這是中華傳統“孝”文化的重要內涵和價值觀念，在中華“孝”文化價值體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

二、傳統“孝”文化流變的促動因素

中華傳統“孝”文化根植于社會各個階層，在解決養老問題、維護家庭關系和社會穩定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功能作用。但傳承、演變兩千多年的中華傳統“孝”文化，在中國近現代社會的巨大變遷中受到沖擊，“百善孝為先”的傳統“孝”文化，在近現代社會、家庭結構和思想觀念的變化中，面臨著越來越多的適應性問題，傳統與現代的碰撞下，傳統“孝”文化的流變也在加速。

（一）社會和家庭結構的變化促動傳統“孝”文化流變

中華傳統“孝”文化是基于中國傳統農耕社會而形成，但近現代以來工業文明的興起，深刻的改變了人類社會的組織形態，以血緣、宗族關系為核心的傳統聚族而居的社會結構被解構，生產生活半徑的擴大、人口流通范圍擴大和流速加快等，都在不斷沖擊著傳統“孝”文化所建構的價值體系。而在家庭結構方面，那種傳統的多世同堂、數代合居的大家庭不復存在，家庭規模的縮小意味著傳統“孝”文化依存的主要生活場景正在消失，當子孫輩的主要生活場景離父祖輩越來越遠時，其對家族、家庭的認同感也勢必會減小[4]?，F代社會個體對家庭的依賴越來越少，社會賦予了個體更多的獨立生存空間，年輕人走出家庭獨立自主的發展得到了社會普遍的認可，這些社會發展的變化無可避免的對傳統“孝”文化產生深遠的影響，其賴以發展、傳承的基礎正被不斷消弱，部分傳統被現代所替代或是融合演變將成為必然。

（二）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改變了人們的養老觀念

所謂時代的發展與進步，集中體現為生產方式的工業化和經濟運行的市場化，并由此帶來的一系列社會變革下人們物質生活的大幅度提升?，F代人物質生活水平的極大提升，對孝道倫理帶來的最大沖擊就是養老觀念的轉變，傳統“養兒防老”觀念在不斷弱化，不斷完善的社會養老保障體系，對老人及子女的養老觀念都產生了重大的影響[5]。老人在日趨完善的養老保障體系下，基本的物質生活得到有效保障，對子女的贍養依賴減弱，而子女在贍養老人方面的可選擇項增多，居家養老、社區養老、機構養老等多樣化的養老服務模式，勢必也不再要求子女必須要隨侍在側奉養老人。再加上現代人生活方式的變化、兒孫輩成年后大多不再與父祖輩合居等因素，都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人們的養老觀念，這種改變不僅僅發生在兒孫輩，在父祖輩身上亦然。如當物質層面的贍養不再成為主要需求時，老人精神層面的“孝道”需求成為大多數有老人贍養義務家庭的主要矛盾。老人更渴望得到關注和陪伴，但子女卻寧肯付出更多的金錢和物質而吝于時間。

（三）知識大爆炸和信息大流通大大減弱了年老者的優勢

傳統“孝”文化中強調敬老、尊老，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傳統社會中信息傳播手段貧乏，人們獲取信息的途徑有限，老年人依賴歲月積累的見識、經驗和學識等，對于后輩兒孫來說具有較可寶貴的價值，也就是所謂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在一定程度上確立了老人在家庭中的權威和地位，敬老、尊老存在著較強的價值歸依，而不僅僅只是情感和倫理道德的規約。但到了當前時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已經深刻的改變了人類社會信息傳播的模式，當知識傳播、經驗傳遞突破傳統的樊籬，年高長壽者的經驗價值被大大減弱，一定程度上促動了傳統“孝”文化的流變。

（四）思想觀念和價值觀沖突

一個無法回避和忽視的問題是，中華傳統“孝”文化的流變在總體上受人們思想觀念和價值觀變化的影響較大，尤其是年輕一代接受到多元文化的沖擊和影響，與父祖輩的思想觀念、價值觀產生較大的沖突，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傳統“孝”文化在當代的繼承和發展。如東西方文化中的家庭關系、個體意識存在著較大的差異，東方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孝老與西方文化也有著顯著的區別，但在互聯網環境下，年輕人對傳統“孝”文化的認同在不斷降低，疊加時代變遷其它因素的影響，思想觀念和價值觀的沖突在養老問題上表現突出，傳統孝道已經很難在現代社會得到完全的遵循。

三、傳統“孝”文化的當代價值發掘

雖然傳統“孝”文化的當代流變是不可避免的，也因此引發了大量的爭議性話題，但我們不可否認的是，傳統“孝”文化中的本義，也就是核心的價值理念不會因時代的變遷而失去其意蘊，只會是重新詮釋如何去“善事父母”，以時代發展的視角去解決“善事父母”這一問題。

（一）解決老人的精神需求將成為現代“孝道”的核心訴求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孝”，歷來重視對父母精神需求的關注和滿足，“敬”和“順”被視為“孝”的核心要義，這一內涵在當前中國的養老問題中表現出突出的價值意蘊。在當前中國人的孝老問題上，忽視對父母精神需求的滿足較為突出，很多人簡單的將贍養父母理解為給父母提供良好的物質養老條件，卻不知“兒孫繞膝”、陪伴在多數情況下是老人最為渴望的，“常回家看看”是老人對兒女最大的企盼。很多兒女在與父母的交流中缺乏耐心，不耐煩聽老人的絮絮叨叨，這些都是在傳統“孝”文化中所禁忌出現的?，F代社會為我們提供了便捷的信息溝通方式和渠道，但父母與子女的溝通卻似乎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困難，這或許是現代“孝道”最應該解決的問題，而傳統“孝”文化在此方面蘊含著豐富的價值。

（二）應重視傳統“孝”文化中“禮”的價值

在中華傳統“孝”文化中，“禮”具有重要的意義，如“居常以禮、事親以禮、葬之以禮”等。何為“禮”，禮是一種規范、標準，也是一種態度。古人對父母“盡孝”，有著一套完善的禮制，如晨昏定省、不可頂撞父母、禮敬父母等。雖然現代社會已經很難遵從古人的禮制來確立家庭成員之間的相處模式，但我們也應該意識到，完全摒棄所有的傳統“孝禮”，似乎并不能說是一種進步。如何與長輩之間相處的有禮有據，是一種文明禮貌，適當的引入、提倡傳統“孝”文化中的禮制，如對父母使用敬稱、歸去來兮打聲招呼等，日常生活中子女對父母的禮儀，體現的是一種家風，在培養“孝行”方面別有一功。

四、結語

我國從1999年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以來，人口老齡化程度的發展速度極快，養老問題正是成為我國面臨的一項重大挑戰。傳統“孝”文化在中國社會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雖然在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傳統“孝”文化的影響力在不斷下降，但其很多內涵和思想觀念在當代仍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尤其是在維護社會和家庭和諧穩定、處理家庭關系方面其功能和作用仍十分顯著。傳統“孝”文化的當代流變既是外部環境因素變化的結果，同時也是在時代洪流下傳統向現代融合的一種必然，是中國養老問題發展的內在要求，深入發掘其當代價值也因此具有了更為重要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楊建海，臧政.從孝道到孝老：傳統孝文化的歷史反思與現代轉化[EB/ OL].[2024-05-09].https：//doi.org/ 10.15886/j.cnki.hnus.202402.0075.

[2]尹艷陽.傳統文化中“孝”文化的傳承與發展[J].漢字文化，2023（11）.

[3]阮王秀.鄉村振興視域下中華傳統孝文化的嬗變與發展[J].文化產業， 2023（1）.

[4]王玉姝.中華傳統孝文化的歷史演進及當代價值[J].天中學刊，2022（3）.

[5]李麗容，王凈.中國優秀傳統孝文化視域下老年人精神贍養問題[J].中國老年學雜志，2022（5）.

基金項目：本文系河南省社科聯“創新驅動背景下高職院校公共藝術課程教學模式的現狀分析與探索”（項目編號：縱2021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