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間的內在契合性探析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分別產生于不同地域、不同時代的思想體系。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是關于自然、社會、人類思想的本質和發展最一般規律的科學，是唯物論和辯證法的統一、唯物論自然觀和歷史觀的統一，體現著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通過不斷積累和發展而凝練出的文化精華，蘊含著中華民族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以及發展理念。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中華提供了強大的創新動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提供了成長沃土，兩者之間具有很高的內在契合性。

一、確定物質本原的共通思維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認為物質是世界的本原，世界統一于物質。馬克思指出：“人并沒有創造物質本身。甚至人創造物質的這種或那種生產能力，也只是在物質本身預先存在的條件下才能行。”[《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58頁]在馬克思看來，物質具有先在性的特質，世界萬物都是物質的一種具體形態，都具有共同的本質，即客觀實在。物質概念的形成，是建立在對世界客觀存在物進行思維上的整理、加工基礎上的歸納和總結，因而它既是抽象的，又是具體的。物質的存在具有自然形態、人工形態、社會形態三種形式，對物質認識的唯一途徑就是人類的實踐活動。首先，自然形態是物質概念得以成立和發展的基本條件。物質的自然形態在人類誕生前就已經存在，無論是可見的或不可見的、可感受的或不可感受的等等，都以絕對運動作為其存在的根本方式，且具有自身的運動發展規律，運動是物質的根本屬性。它是時間和空間的載體，實現了多樣性客觀存在的統一，演繹著客觀規律的內在和變化。其次，人工形態是人類對客觀世界進行認識和改造的結果。物質的人工形態不是人類憑空創造出來的，而是在實踐活動中人類根據自身的需求，依照客觀物質的屬性生產出滿足維持自身生存生活的物質條件。這種人類活動受到既有自然物質條件的制約，人工形態依然受到物質自身固有規律的制約，不能憑借人類思維而隨心所欲地改造世界。最后，社會形態是物質世界的特殊存在。物質的社會形態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存在形式，雖然由具有思維能力的人組成，但是社會的發展有一定的客觀規律。社會的發展離不開人的勞動實踐，而人類的勞動實踐具有客觀的物質性，這決定了人的生理和心理機能都具有社會的物質性。

早在我國春秋戰國時期，思想家墨子就提出了關于宇宙和世界本原的物質觀。墨子認為，宇宙和世界是由物質構成的，物質是一種永恒的存在。并指出“可無也，有之而不可去，說在嘗然”（《墨子·經下》）。在他看來，構成宇宙和世界的物質，若沒有，那就永遠沒有；若是有，就絕不會消失，曾經一旦有過，就會永存。并且“已給則當給，不可無也”（《墨子·經說下》）。已經存在的物質就會一直保持它應該有的存在狀態，是不能被消滅的。“久，有窮，無窮。”（《墨子·經說下》）物質是永久的，是有限和無限的統一。這里的“有窮”和“無窮”指的是，宇宙和世界中有的地方充盈著物質，有的地方卻沒有充盈物質。墨子認為，組成宇宙和世界的物質所具有的運動屬性導致物質本身“有窮”又“無窮”的運動方式，即物質是無限的，表達了墨子關于物質有限和無限、有與無相統一的物質觀。管仲提出：“天地莫之能損益也。”（《管子·乘馬》）認為組成天地間世界萬物的物質是不滅的。唐宋明清時期，許多哲學家、思想家進一步討論了物質觀的思想。劉禹錫指出：“所謂無形者，非空乎！空者，形之希微者也。”（《劉賓客文集·天論中》）認為“空”和“無”是物質的一種表現形態，并不是離開物質而獨立存在的東西。世界萬物中不存在無形體的、空虛的東西，即使在表達宇宙時的虛空，也只是說物質比較稀薄，并不是說不存在物質。張載提出“太虛即氣”的唯物主義物質觀。指出：“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正蒙·太和篇》）他認為宇宙中一切是由一種被稱之為“氣”的物質組成，且具有物質不滅的屬性。“氣”是有形和無形物質的統一，是宇宙的本原，“氣”的聚集可構成有形的萬物，散開就成為太虛，即無形的宇宙。王夫之在“道器”“動靜”等問題上發展了中國古代唯物主義思想。他認為組成世界的物質被稱之為“誠”，指出：“夫誠者，實有者也，前有所始，后有所終也。”（《尚書引義·說命上》）他不僅肯定了世界的物質性，而且還用“實”的概念指出了宇宙世界具有始終、因果的客觀規律性。

二、實現大同社會的共同理想

實現共產主義社會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終極目標，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必然結果。馬克思指出：“平等是人在實踐領域中對他自身的意識，也就是說，人意識到別人是同自己平等的人，人把別人當做同自己平等的人來對待。”[《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64頁]在共產主義社會中，人人將實現平等。首先，實行生產資料公有制。馬克思認為，公有制的內涵是生產資料不僅由所有勞動者共同占有，而且每個勞動個體也具有直接占有和支配一定生產資料的資格。這種生產資料公有制方式，代表著絕大多數人的經濟利益，適應了生產力的發展，符合經濟交往關系的普遍性原則，讓勞動者獲得不受限制的、自主的、充分的生產活動。馬克思對公有制作過明確的界定，指出公有制是“以合作及土地與生產手段（由勞動所生產的生產手段）的共有為基礎”[馬克思：《資本論》（第一卷），郭大力、王亞南譯，上海三聯書店，2009年，第567頁]。合作勞動不僅能生產出維持公有制的物質基礎，而且也能在生產過程中產生和公有制相適應的社會生產關系，合作勞動、無產者聯合促進了生產資料的社會化占有，是推動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必要條件。其次，實行合作制和建立個人所有制。馬克思所倡導的合作制，是勞動者在共同占有生產資料的基礎上進行井然有序、相互配合的勞作活動。而個人所有制使得個人具有自己的獨立性和自主權，能自由地依據自身實際需要把個人與生產資料進行合理結合，或是根據自己的意志對屬于自己的生產資料進行支配和使用，使得勞動成為自由、自覺、愉悅的活動和發展自己個性的過程。最后，實現人類的解放。人類解放既要表現在經濟方面的解放，又要表現在政治方面的解放，因此要消滅私有制，消滅剝削。馬克思認為，私有制與剝削共存亡，惟有消滅私有制，實行公有制，剝削才會隨之消亡，人類被剝削、被奴役的社會地位才能徹底改變，最終達到解放的狀態。

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發展過程中，許多哲學家、思想家以及辛勞的先輩們，一直在向往和追求充滿仁愛和諧的大同社會。大同思想的提出，最早見于《禮記·禮運》，指出大同社會的核心就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其中蘊含著豐富的共產主義因素。在大同社會中，第一，“天下為公”倡導生產資料公有制。在該社會中，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由全體社會成員共同占有并平均分配，不能私人占有。人們在平等合作的基礎上共同勞動，人們在經濟上一律平等，不存在剝削、階級、國家，社會中所有重大問題由全體社會成員共同決定。第二，權力屬于大家，權力機關要為社會公眾服務，人人都享有平等的政治權利。強調“選賢與能”，注重政治上選拔的平等。無論是官員還是農民，要推崇和選拔品德高尚、有能力的人來治理社會，從選拔標準和對象上體現出一種政治上的平等思想。第三，每個人都要做到“講信修睦”，營造社會誠實守信的氛圍。人人要履行為社會公共事業效力和服務的義務，實現人際交往安全可靠、社會環境安定有序的和諧社會。晉代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用藝術的手法描繪了一幅中國古代“烏托邦”的圖景，表達了對大同世界的向往和對理想生活的追求。這一向往和追求已經根深蒂固地植入中華民族的心里，形成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品格。西漢時期，董仲舒提出“大同”之說，推行薄賦斂、調貧富、限田和塞并兼，以實現社會公平。奉行“積賢”政策，即政治上大量重用和積累賢臣，以實現政治選拔公平公正。近現代時期，康有為認為，人類社會的發展最終會定格在“太平世”，也就是大同社會。他指出，私有制是產生國家矛盾、導致動蕩不安的根源，因此要在農、工、商三方面均實現公有制。將土地、私企收歸國有，提倡“公商”反對“私商”。他提出了“九界”理念，即消除家庭之間、種族之間的界限，使用統一的度量衡、禮法和貨幣，把全世界變成一個整體，由公政府統一管理，實現真正的平等。

三、構建政通人和的相同追求

馬克思主義一直強調人民公仆意識。《共產黨宣言》中指出：“共產黨人同其他無產階級政黨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無產者不同的民族的斗爭中，共產黨人強調和堅持整個無產階級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斗爭所經歷的各個發展階段上，共產黨人始終代表整個運動的利益。”[《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第44頁]這直接表明了馬克思主義所講的人民公仆意識的內涵，即共產黨人要以人民利益為中心，消滅剝削制，建立新社會。而新社會的主要特點就是，建立工人階級政權，領導全體勞動人民共同享有民主權利、當家作主，最終消滅一切階級和階級統治。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一文中提出：“革命以人民群眾的名義，并且是公開為著人民群眾即生產者群眾的利益進行的。”[《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第602頁]無產階級完成偉大的革命斗爭事業，實質是為生產者群眾謀利益的斗爭，這個斗爭只為人民群眾服務。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為革命事業奮斗的每一個共產黨人，都是服務于人民的社會公仆。馬克思主義所講的社會公仆，不是由舊官吏組成，而是由勞動人民共同選舉的代表組成，建立無產階級政權。“使無產階級形成為階級，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由無產階級奪取政權。”[《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第44頁]馬克思在總結巴黎公社經驗時指出，“普選制不是為了每三年或六年決定一次，究竟由統治階級中的什么人在議會里代表和壓迫人民，而是應當為組織在公社里的人民服務。”[《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七卷），第360頁]人民公仆意識不僅成了無產階級政權、國家、共產黨人的宗旨，而且還成為所有為無產階級革命勝利而奮斗的革命者必須要樹立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每一個革命者都要認清無產階級解放事業的性質和內涵，帶領人民群眾反抗壓迫，追求公平正義。自覺培養主人翁和社會公仆的責任心，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讓人民群眾享有當家作主的權利。馬克思主義所建立的無產階級政黨，是一個具有深刻人民公仆意識、屬于人民的政黨，旨在積極推動構建政通人和的美好社會。

政通人和自古以來就是國家治理的美好愿景，彰顯著中華民族的道德底蘊和民族風范。其核心就是以民為根本的民本思想，要求統治者尊重民意、重視民生，通過不斷改良政策來限制暴政，以此贏得民心，達到緩和社會矛盾、鞏固政治秩序的良好效果。中國傳統民本思想含有三個層次的內涵。首先，民為邦本。“民為邦本”是中國古代政治治理思想的精華，最早見于《尚書·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意即只有穩住民眾這個根本，國家才能安寧，達到社會政通人和的狀態。孔子主張：“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論語·學而》）治理國家時，統治者應該注重政治道德，自身要節約財用、關心人民，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按照時令役使人民，不違背農時，保證人民正常的生產生活和國家的穩定。孟子提出“民貴君輕”的觀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進一步發展了民本思想。荀子主張“天之立君，以為民也”（《荀子·大略》）。認為人民是君主的基礎，提倡節用裕民。其次，立國為民。在中華傳統思想文化中，統治者不僅要承擔治理國家的職責，而且也要有施政為民服務的義務。若統治者沒有盡到自己為民服務的應有義務，就會遭到人民的反對。孔子主張：“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論語·堯日》）為了人民的利益，可以根據地域、民情的不同情況，因地制宜，引導百姓獲得利益。孟子認為：“民事不可緩也。”（《孟子·滕文公上》）強調重民、為民，主張耕種收獲季節，不征兵征工，捕魚、伐樹要在一定時間的規定內，保障人民對糧食、魚類和木材的需求。可見，民本思想中含有統治者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因素。最后，仁政養民。養民就是通過一系列政策保障人民的生存，促進人民生活富裕，處于安居樂業的狀態。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養民主張是仁政的深刻表達，孔子指出：“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論語·公冶長》）要求官員養護百姓要有恩惠，役使百姓也要合乎社會情理。孟子提出“制民之產”的富民措施，增加人民的生活物質財富，保證豐衣足食。倡導“仁政”，主張與民同樂、省刑罰、薄賦斂，并設庠序之教，通過教育使人民的道德達到更高水平。

四、重視以人為本的一致目標

追求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人本觀的核心。在馬克思看來，以人為本就要尊重人的個性自由和全面發展，只有共產主義才能實現。“共產主義則是通過私有財產的揚棄這個中介而使自已表現出來的人本主義。”（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劉丕坤譯，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127頁）關于人的個性自由，馬克思認為，人是一種具有自我意識的特殊存在物，包含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人的能動的、有意識的行為，把利用自然和改造社會的活動變為人自身的意識對象和意志體現。因此，人的一切活動，包括經濟活動、改造活動等，都應該是一種自由的行為。人的個性化程度是由人自身所從事的各種活動和自身狀況所決定的，每個人都具有自身獨特的、與眾不同的個性特征。而個性又制約著個人活動和生活方式，并影響著個人的活動行為和效率。馬克思指出，在自然經濟中，人的關系表現為人與人的依賴關系，這時候人的個性還不突出。在資本主義商品經濟時代，人的關系表現為人對物的依賴關系，這時候人的個性受到壓制。只有在經濟正義的“聯合體”中，人的個性才會得到全面釋放和充分發展，才能促進人成為各具特性而自由全面發展的人。關于人的全面發展，馬克思認為，人的全面發展是在實踐中進行的。人要對社會生產關系進行全面參與，因為“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夠發展到什么程度”[《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65年，第295頁]。也就是說，人的全面發展程度與人參與社會生產關系的程度成正比。每個人只有全面參與普遍的社會生產關系，才能全面占有社會生產關系，最終促進個人的全面發展，反之，則不會得到全面發展。馬克思認為，人之所以成為社會的人，是因為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的社會交往具有普遍性，這必然會促進人的社會交往范圍不斷擴大，社會關系迅速發展和日趨復雜。只有在公平正義的社會大環境下，人們才能擺脫分工的、民族的、個體的、地域的等狹隘的交往界限，并積極參與到各領域、各層次、各方面的廣泛社會交往中。

中國傳統文化在強調民本的同時，也認識到了人本的重要性。孔子指出：“天地之性，人為貴。”（《孝經·圣治章第九》）這是儒家人本思想的核心。他主張在天地萬物中，人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價值。無論貧富貴賤，都要滿足人吃穿住行的物質需求，給予心理上的關愛，并尊重個體的主體性和尊嚴。孔子認為，“仁”是人的最高追求和境界，追求“仁”是人的高級修養之道。“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論語·述而》）。人在自身追求“仁”的同時，亦能弘揚“仁”，突出了人的主動性和主體性。“仁”出自人，最終又回歸于人，促進人的道德不斷提升。儒家倡導的“仁”，首先把理想人格與現實中的個人緊密地聯系起來，最終是兩者合而為一，達到“仁者，人也”的境界。其次，“仁”是人內心價值觀的外在體現，表現為人在自身行為上的道德規范。同樣，人可以通過不斷地學習、實踐、交流來開辟“仁”的新境界。最后，“仁”在本質上一直關注人的發展，在對人的教化、提升自我等方面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促使人自身不斷發展自我、完善自我。孟子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提出了“人性善”的人本觀，主張人性本善，每個人天生就具有與人為善的本性。人性中包含著“四心”，即惻隱、是非、辭讓、羞惡，是人性中固有善良的表現。認為人的善良也可以通過后天的培養來實現，推動人向善的方向發展。孟子的人本觀深刻理解了人性的本質，對人的自我發展有了更具體、更細致、更明確的指向。道家也有其人本思想，《道德經》中說到：“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道德經·二十五章》）老子認為，人是獨立存在的，與道、天、地一樣同處于宇宙之中，統稱為“四大”，強調了人在宇宙萬物中的崇高地位以及人與宇宙的統一，充分肯定人的獨立性，表達了對人的尊重。老子把“道”看作世界的本源，并力圖用“道”的理念不斷提高人自身的智慧，指導人獲得幸福生活。

五、打造生態和諧的同一理念

馬克思主義運用唯物史觀闡釋了人與自然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馬克思深刻認識到自然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基礎。首先，自然界孕育著人類，為人類提供基本的生存資料。“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體而言，是人的無機的身體。人靠自然生活。”（《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第49頁）人們在勞動過程中，勞動工具是從自然界中獲得的，勞動對象也是在自然界中尋求的，整個勞動生產過程都是在自然界的范圍內進行的，人類依靠自然進行生產和生活。“人（和動物一樣）賴無機自然界來生活，而人較之動物越是萬能，那么，人賴以生活的那個無機自然界的范圍也就越廣闊。”（《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第49頁）隨著人類實踐范圍的擴大，自然界不再是一個純粹的自然界，變成了帶有人類勞動實踐印記的“人化自然”。因此，人類要尊重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實現人類與自然融合的良性發展。其次，人是自然存在物。“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作為自然存在物，而且是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人一方面賦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這些力量是作為秉賦和能力、作為情欲在他身上存在的；另一方面，作為自然的、有形體的、感性的、對象性的存在物，人和動植物一樣，是受動的、受制約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第120頁）馬克思認為，人與自然的關系是相通的，作為自然存在物的人是能動性和受動性的統一。無論是能動地改造自然，還是受動地依賴和適應自然，人與自然應當達到一種平衡狀態。最后，人與自然是辯證統一的。一方面，人與自然統一于實踐。“一個在自身之外沒有自己的自然界的存在物，就不是自然的存在物，就不參與自然界的生活。一個在自身之外沒有對象的存在物，就不是對象性的存在物。”（《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第121頁）人在實踐中把自然作為對象進行改造，這一過程使人脫離動物界，并從自然中分離出來。為從自然界獲取生存資料，又必須返回到自然界中去。另一方面，人與自然統一于社會。在馬克思看來，人既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又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必須從社會的角度出發去考察人與自然的關系。自然界的資源是有限的，并不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在人類社會發展中，人們要不斷探索、掌握自然規律。并在遵循自然客觀規律的前提下，滿足人類發展的需要，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實現兩者的統一。

中國傳統哲學在關于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問題上，一貫主張“天人合一”的理念，即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孔子認為，自然界就是“天”，是一個有序、和諧的整體。人與自然間的關系要放在道德的層面上來加以考察，“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論語·雍也》）。“智”與“仁”是人的道德標準，“樂”是人對待自然的態度，惟有人的道德修養要達到一定的層次，才能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同時，反對和厭惡破壞自然環境、虐待野生動物的行為，認為“覆巢毀卵”“竭澤涸漁”等行為屬于不義，違背了人的道德和自然界的規律，不利于人與自然間良好關系的構建。孟子主張遵循自然的“時”，意指動植物的自然生長、成熟、繁殖等的具有規律性的時間和季節。“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灣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人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孟子·梁惠王上》）對“時”的遵循，體現了對自然資源的利用與保護相適應、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相統一的生態觀。道家也主張“天人合一”的生態觀。在人與自然界之間的關系上，指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經·第二十五章》）在道家看來，一方面，人屬于自然界的一部分。存在于自然界萬物的運動變化是有其自身規律的，“道”“天”“地”“人”都是客觀的、自然而然的存在物，都依照自然界的本性和規律而運動。因而，老子主張“無為”，強調不要依照人的主觀刻意地改變和破壞自然，而不是讓人不要做任何事。要求人在實踐中，遵循自然萬物的運行規律，順應和適應自然。另一方面，“天人合一”在保護自然的同時，也保護了人的生存方式和權利。人在求得生存時要做到“明智”，即依照自然規律去改造自然，盲目改變自然就會招致兇險。在保證人生存的前提下，也要保證自然界萬物的差異性和多樣性，以達到人與自然相融合的目的。道家一貫認為，對大自然的破壞是違反道德的行為，任何破壞自然的行為都會導致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破裂，不能做違反自然規律的事，竭力維護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可見，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生態觀與馬克思主義生態觀具有可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