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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性、正規化與執行力: 大革命失敗后中共的組織改造研究

2024-03-08 00:00:00井園園
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 2024年4期

[內容提要] 大革命失敗后,為適應武裝斗爭的新形勢,中國共產黨按照列寧主義政黨模式進行了以組織成分、支部建設、黨內生活為主要內容的組織改造。因受到“左”傾思想的影響及地方情境的限制,地方黨組織在改造過程中出現了絕對強調黨員和干部的成分比例、支部有名無實、極端民主化等問題。這又促使黨內反思成分改造的標準,出臺措施規范支部,確立集中制下的民主,同時加強對思想訓練的重視,逐步實現了從移植經驗到本土化的轉變。經過兩年的組織改造工作,中國共產黨的組織規模得到擴大,支部生活有所改善,指導機關權威得以加強,這為革命的成功奠定了革命性、正規化與高效能的組織基礎。

[關鍵詞] 組織改造;組織成分;支部建設;民主集中制

[作者簡介] 井園園,歷史學博士,中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

八七會議上,中國共產黨確立了武裝暴動的方針,并提出改造黨組織的相應策略。在執行暴動過程中,黨的組織架構不適應新任務的缺陷日益暴露,中央下決心進行整頓,按列寧主義政黨模式厲行改造。因受到“左”傾思想的影響及地方情境的限制,在組織轉型的實踐中引發了一些矛盾和問題,黨又不斷調整策略,糾正偏差,探索契合中國地方實際的組織路線。目前學界的相關研究,有的從制度上考察基層組織、民主集中制等相關政策、措施的制定 ,但對“重新造黨”策略在地方實踐中的問題及策略變化涉及較少,且歷史脈絡較為模糊;有的立足地方黨史文獻探討地下黨組織的運作實態①,卻忽略了黨的積極應對措施及成效。湘鄂贛三省是暴動重點區域,中央極為重視此三省的組織改造,而且該地對改造策略的執行、組織形態及運作等問題都有可考察的空間。鑒于此,本文以湘鄂贛三省為中心,關注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組織策略的變化及在地方上的實踐情形,從而探討黨內探索組織建設的過程。

一、 大革命失敗后黨組織情形與“重新造黨”的提出

大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的組織規模急劇擴張。從1921年建黨到1925年1月,人數尚不足1000人,而到了1927年4月,黨員人數在兩年多的時間內迅速激增到約5.8萬人。[1]391926年下半年,北伐軍相繼攻克湘鄂贛三省后,三地組織發展極快。湖南省1925年11 月有黨員702 人,到1927 年5月,一年半的時間內增至2萬人,黨員人數居全國之冠;湖北省1926年5月有黨員428人,到1927年5月,全省65縣有黨組織活動,黨員有1.7萬余人;江西省1926年11月有黨員500 余人,到1927 年5 月,黨員達5100余人。[1]451,454,562從黨員結構來看,創建初期的中國共產黨以青年知識分子、工人為主體,黨員主要分布于學校和路礦部門。大革命時期尤其是北伐戰爭開始后,學生在積極入黨的同時,工、農逐漸成為加入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群體。[2] 1927年4月,中國共產黨黨員成分中,工人占50.8%,農民占18.7%,知識分子占19.1%,軍人、商人及其他人士占11.4%。[1]11 而在農民運動激烈的湘鄂贛地區,農民黨員比例應高于此數。在黨組織由一個知識分子小團體轉變為一個群眾性政黨時,指導機關結構卻沒有相應變動,指導干部幾乎全為知識分子,且不少出身于富裕家庭。以1927年5月的區執行委員會為例,湖南15人中,只有2人是產業工人出身;江西11人全為知識分子;湖北21人中,只有1 人是工人出身。[1]378-379,454-455,506-508 此外,縣級干部也是以知識分子居多。這一干部結構成為八七會議后黨內反“機會主義”的主要根源。

大革命失敗使得中國共產黨的組織結構、政治思想、組織效能等方面的問題凸顯出來。大革命時期確實有不少出于利益考量的機會主義者加入中國共產黨,像湖北的黨的發展就是“暴發戶”式的,“北伐軍到后,一時以招募式的如潮水般的發展的,許多動搖的分子都因政治力量的影響而混入黨內”[3]355。同時,這一時期黨的組織建設和黨員訓練未跟上組織擴張的步伐,導致黨組織關系松散。不僅各地與中央疏于聯系,中央對各地情形難以掌握,而且地方上各級組織之間的聯系也不緊密。如1926年10月徐特立就提到,湖北“黨務仍然渙散”,“區委甚冷靜,諸事不甚接頭”。[4]18 此外,黨部不明了支部的意義,設立與否基本上是聽其自然,農村中幾乎無支部可言。這些問題使得黨組織在國民黨“清黨”后幾近瓦解。短短數月,全國大批黨員被殺、被捕或脫黨、叛黨,“已經發展到六萬多黨員的黨只剩下了一萬多黨員”[5]。黨組織基礎較好的湖南在馬日事變后,“各級黨部舊有組織的負責人,不是被反動派殘殺,就是逃亡流離失所,大部分接不到頭”,“同志星散離開黨的組織為數要超大半數以上”;一直到八七會議前,湖南省委收集的黨員人數不足事變前的三成,“就是這六千同志的數目也不很確實,大半不能參加支部的組織來起作用,不過有一個通信處和姓名罷了”。[6]30-31 在南昌暴動失敗后,江西的黨組織也完全潰散且久不能恢復,“各地黨部消滅,同志變節的也不少,尤其是怯懦、畏縮,幾成了全體黨員的傾向”[7]128。江西工作環境最好的贛西,省委幾乎沒有任何指導,“對于贛西各縣實際情形,全不了解。甚至某縣有組織,某縣無組織,某縣的負責人為誰”[7]106,都不清楚。這對于準備發動武裝暴動的中國共產黨來說,進行組織改造格外迫切。

干部結構問題在1927年春夏共產國際對中共中央“機會主義”的批判中開始被重視。根據列寧政黨組織的經驗和原則,共產黨要保證無產階級的領導和基礎。1927年1月,共產國際執委會通過的《關于中國共產黨的組織任務》的決議中指示,黨的領導機構“應努力使工人在其中占多數”[8]。黨的五大接受了這一指示,并體現在《組織問題議決案》中:中國共產黨“應該變成波爾札維克的黨”[9]207,要實現黨的集體指導和執行政治紀律,重要的先決條件是“吸引工人到所有黨部的指導機關來”[9]208。但當時黨并未將干部結構視為必須調整的任務。1927年4月以后,由于共產國際不滿陳獨秀等人對國民黨右派的過度退讓,決定發動土地革命回擊國民黨,并在7月14日號召“中國共產黨員同中央的機會主義作斗爭”,指示采取措施“從政治上純潔黨的領導成分”,“必須使工農組織的領袖”“在黨中央也有決定性的影響”,“他們與黨員群眾有緊密聯系,就能幫助克服黨的現領導的機會主義”。[10]這樣,共產國際將大革命失敗的責任完全歸咎于中共的干部結構,中共知識分子化的干部結構便與“機會主義”聯系起來,并影響了此后黨內反機會主義的措施及相關的組織決策。

八七會議上,中央正式承認了黨內的機會主義錯誤,決議執行土地革命政策并改造各級黨組織。中央在會議上提出,“最近黨所做的機會主義的錯誤,需要徹底的討論,付在群眾之中加以審查,并根據之以審查各級黨部的指導機關”;同時根據共產國際代表羅明納茲的意見,提出“注意提拔工人同志到黨部委員會里負重大責任,而肅清其中曾經在最近幾月表現機會主義的分子”。[9]450中央臨時政治局隨后在8月9日召開的會議中指示湖南進行秋收暴動,并改組省委。省委“以九人組織之”,“九人中至少要有三個工農分子,三個工農運動的負責同志”。[9]454

在共產國際的壓力下,中共中央在批判右傾的“取消群眾運動的方針”、堅定執行工農暴動的政策時,也逐漸陷入遲疑暴動、軍事行動即為“機會主義”的“左”傾情緒中,黨組織的改造也隨之激進化。中央在1927年9月15日的政治報告中提出,黨內“現在機會主義的余波尚非常之多,我們應以很大的力量來與之奮斗”[9]505,并出現了排斥知識分子的傾向,“我們黨內的智識分子,在目前整個革命潮流中或者完全消極,或者公開叛變,放出消滅C.P.的理論,這自然是革命發展的結果,也是與機會主義有關系的,我們相信革命潮流繼續發展下去,還有許多智識分子都有這個危險,現在我們黨只有堅決的嚴厲的執行黨的紀律,一下決心重新造黨”[9]506。雖然蔡和森等領導人提醒“不要籠統的反對知識分子,不要籠統的反對一切過去的負責工作同志”[9]523,但不少知識分子在“機會主義”的罪名下被清洗出高層[11]64,并影響了各地方黨部改造組織的方向。

對于各省省委而言,除了通過策動暴動來規避“機會主義”的指責外,就是體現在黨組織結構的變化上。在湘鄂贛三省初期暴動中,各地黨組織確實暴露了不少弱點,如懷疑暴動政策,希望借助政治或社會力量和平發展等。湖南“長沙縣委書記怕暴動得太厲害擾亂了鄉村,得罪了自己鄉里的人”[12]224;江西鄱陽縣委組織鼎新鎮農民進行暴動,遭到土劣報復,繼而農民“集數千人堅決主張焚毀房屋,殺縣長及繳槍”,但本地黨員“均恐糜爛地方,極力阻止農民暴動”。[7]57 還有的地方組織被豪紳侵入,這種情況以湖北為典型。湖北省“公安縣之四十一個同志中,竟有三十九人為土豪劣紳及土豪劣紳利害一致的成份”,應城縣黨員“多為鹽膏峒主,在城內秘密開會,反對本黨的策略及行動”。[4]274 同時也出現了組織混亂的情況,如湖北省在暴動中“各區同志均各行其是,完全不執行省委決定的策略,甚且與此策略背道而馳”[4]273。因此,各省省委在審查暴動失敗的責任時都歸之于黨組織的“機會主義”傾向,紛紛開始注意本省的組織改造問題。

湖南省委書記彭公達提出要“毀黨造黨”,“要把這個沒有發育完成的黨,根本打毀一下,從新改造,造成能斗爭的無產階級的政黨”[12]227。1927年10月24日,在長江局指導下改組的湖南新省委繼續執行全省總暴動政策,提出“必須要不斷地領導中國的工農群眾實行激烈的階級斗爭”,從而鏟除“過去的黨中機會主義的一切惡習”,各級黨部要在一月內完成改組,并著重強調吸引工農干部。[12]242 處于黨團沖突中、被團省委指責為“機會主義”的江西省委則更為激進。[11]68-691927年10月9日,江西省委遭到破壞,由陳潭秋繼任書記的新省委為避免共青團的指責和引起中央對江西工作的重視,積極策劃、推進暴動政策,并清算機關中的“機會主義”分子。江西省委在11月30日發布通告號召“推翻豪紳資產階級新軍閥政權”,要求“徹底的以黨的群眾來改選各級黨的機關,洗清一切機會主義的分子”。[7]81 相對于江西省委,同樣處于黨團沖突中的湖北省委在長江局書記羅亦農的影響下則相對客觀謹慎。湖北省委在10月25日通告各級黨部討論“機會主義”錯誤時就作了非常詳細的討論提綱[4]81-86,并在黨團爭執武漢暴動問題時,鑒于主觀力量的薄弱取消了暴動計劃。10月30日,湖北省委提出繼續做暴動的準備工作,組織工農運動并改造工人和農村黨部,“洗刷黨內過去腐化、投機、消極及土豪劣紳的分子,并須于洗刷后制造新名冊,報告上級黨部”,“全省各級黨部從支部到省委全部改組。武漢三鎮各級黨部定十日內完全改組,外縣于一月內(十一月)各級黨部完全改組”,改組完畢后即召集全省代表大會。[4]97

1927年11月9日至10日,在共產國際代表羅明納茲的指導下,中央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以下簡稱“十一月擴大會議”)決議重整被打散的黨組織。會議通過的《最近組織問題的重要任務議決案》指出,“最近的革命的斗爭中,組織問題更加占了第一等重要的地位,中國共產黨組織之布爾塞維克化,以及無產階級和農民群眾的組織之革命化,都是當前最迫切最重要的問題”;決議案還系統強調了黨組織的弱點和改造的任務,包括干部成分、支部、黨內民主等問題。[9]634-638但是會議對“機會主義遺毒”的清算也將黨組織改造中的“左”傾思想推向高潮。受羅明納茲的影響,會議認為黨內“機會主義遺毒”存在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黨的指導干部是非無產階級成分”;根據這種分析,會議“命令各級黨部立即用最堅決的方法,使指導干部工人化”。[9]633 甚至在12月1日發出的通告中對各級機關干部的工農人數和比例做出了規定,工農分子約占1/2。[9]725-726 干部工農化便從中央和省委高層開始向各地方黨部深入,也從此前的提倡性舉措變成各級黨部必須完成的首要組織任務。自此,以成分改造為核心、肅清“機會主義”為目的的組織改造在各地展開。

二、 重構組織基礎

擁有一支強健的組織力量,是武裝暴動政策執行的關鍵。因而針對新政策引起的黨內分化,各省初步進行了黨內“洗黨”,并利用秋收暴動吸收積極斗爭的工農入黨。湖南省委在1927年9、10兩月的組織工作計劃中稱,“同志中投機的,逃避斗爭的,怠工的,對黨不忠實的,革命觀念根本動搖的,無論其在黨中的地位歷史如何,一概毫不姑息的嚴格的洗刷出去”[12]121,“很可驚的數量的積極前進的新的革命戰士,較之太平時候高談主義的好的多了,都是我們很好的革命分子。只要不反對我們的土地政策者,即日開始盡量吸收這些革命分子入黨。尤其是工農分子,應毫不游移的來者不拒”[12]122。當然“洗黨”并非一蹴而就,湖北沔陽縣的黨組織“從前約有四百人,重新登記后,僅余九十人,最可靠者不過三十人”[4]218-219。武裝暴動的過程本身亦是一個凈化黨組織的過程,地方黨組織有的在暴動中自行瓦解,有的鍛煉出不少能夠實際斗爭的黨員并不斷強大。秋收暴動中,湖北“號稱有二三千人的縣份,如黃岡等處,反動勢力一到竟自完全解體,公安、應城等縣雖未解體,然亦不能行動”[4]275。但湖南“醴陵在暴動后,即已發展農民黨員至七百余人,常德在一月內亦曾發展黨員兩百余人”[12]298。

各省黨組織在八七會議后以策劃暴動為主要任務,因而暴動失敗后才開始正式進行重新登記黨員的工作。1927年11月,湖南省組織局規定了具體的審查條件,“黨員無論新舊必須從新登記”[12]372。對黨員條件的要求上,最注重的是表現,將“激進勇敢”放在第一位:“A.群眾中激進勇敢的分子;B.絕對為黨犧牲,服從調遣;C.到支部會,按月繳納黨費;D.無投機心理有堅決革命性,很忠實的分子,……等必要條件,否則不予登記”[12]372。根據計劃,完成登記工作后,從支部開始自下而上地改組指導機關。

“十一月擴大會議”后,各省在中央的指示下進一步強化組織改造工作,改造重心轉向了提拔工農干部,但在中央反“機會主義”的壓力下走向“左”傾。湖南和江西指導機關的改組從省委開始。湖南省委在八七會議后根據中央指示找了三個工農分子,十月緊急會議改組的省委中農委9人,其中農民有6人,而工委9人全部為工人。[12]450 湖南原定于1928年1月底召集全省代表大會,因“灰日暴動”的失敗及省委的破壞沒有進行。江西省委于1927年11月在長江局的命令下增加了兩個工農委員,并于12月根據中央要求將二人列入常委。江西組織部在12月的工作計劃中規定“各級應有五分之二工農同志當選為委員”[7]149,甚至更為激進地指示贛南特委“縣委×工農分子應過半數,知識分子僅可派做技術工作”[7]144。湖北省在12月14日召開了擴大會議,選舉省委13人,其中工人5人,農民3人[4]421;會上對長江局“機會主義”的批評加劇了新省委的“左”傾情緒。新省委在1928年1月再次要求重新登記黨員,并自下而上改組各級黨部,“黨員名冊,一周內須造好”,“區、市、縣委委員的成分,至少須有三分之二的工人同志與貧農同志。盡可能的挑選工農同志做區、市、縣委的書記”,這一比例比中央的要求有所加碼。[3]71-72

到黨的六大前后,湘鄂贛三省的黨組織經過暴動和重新登記得到了初步的凈化和發展,黨員結構轉變為以農民為主體。湖南省在1927年底“有過半數的黨部完全由下級支部改組起來了”,到1928年2月黨員發展到14000 人,其中新黨員有6000 人以上。[6]49,57 湖北省在1927年秋收暴動后的一年中,72個縣作過殺土劣的斗爭,約20個縣進行了群眾暴動,到1928年10月黨組織從秋收暴動前的1200人增加到了6000人,農民占90%。[3]6961928年4月,江西省黨組織由南昌起義后的1000余人“恢復到‘八·一’以前的數量,黨員成分比‘八·一’以前改善,十分之七八是農民”,“各級黨部的負責同志,多系工農同志,負責縣委特委亦有二分之一的工農同志參加”。[7]225-226

各省的成分改造也存在一些問題。一是在反“機會主義”的急迫情緒下,部分黨組織出現了盲目的擴張。湖南平江縣的部分黨員說“大燒、大殺、大劫的三大政策是布爾塞維克的精神”[13]186,黨員在暴動后驟增至7萬多人,平東吸收黨員甚至沿用會黨的儀式,如斬香吃血酒等[13]37。這也說明組織建設需要一個反復洗刷和訓練的過程。二是受限于工農黨員思想水平,干部工農化的舉措在上層指導機關中存在形式主義。如“湖南省委常委則有每隔幾天又另換一新的工人同志之現象”[14]205;湖南南華安地區在1928年3月重建特委,特委負責人中工農同志占2/3,“但不起作用”[15]209。三是面對上級以工農干部比例為判斷“機會主義”標準的壓力,下層改組中出現了“左”傾和排斥知識分子的錯誤傾向。如醴陵區委“已是一律工農份子,至少亦有三分之二以上”[16]96;湖北沔陽縣曾出有定期刊物“赤色恐怖”,“內容還不過該縣知識分子毛病太多。如領袖欲、獨斷、分派、排擠、地方觀念是其最著者”[17]85。指導機關中知識分子占多數的黨,即被機械地認為是“機會主義”的黨。

無論是出于蘇俄革命經驗的影響還是對政黨階級屬性的擔憂,黨中央將各地出現的燒殺及盲動歸因于農民意識,擔心農民黨員的迅速發展和城市工作的緩慢“有動搖無產階級指導的危險性”[14]204。由于黨員理論水平較低,黨內確實出現了一些錯誤觀點,如湘南有“農民領導革命”“不要無產階級”[15]112 的聲音。黨的六大上,共產國際執委會組織部代表瓦西利也夫指出中共農民黨員過多,“黨內這樣現象不是應當有的”,“以后黨的工作應當轉變過來,使著黨以后的發展是向著工業無產階級一方面的,使著無產階級分子成為黨的基礎”。[18]194 在這一指示下,中央在黨的六大后繼續采用成分改造的方式糾正黨的“農民意識”,提出“指導機關工人化”并重點發展工人黨員,將實現黨的“無產階級化”作為主要目標。1928年10月17日,黨的六大決議頒布的《中央通告》指出,“黨的前途應當是從新創造無產階級的基礎”[14] 668,“以最大力量建立產業支部,在一般的城市和鄉村中,把黨的基礎建立在手工業工人、苦力和貧農的成分上”[14]669,并針對干部工農化的形式主義規定,“工農同志參加指導機關必須實際的工作(到會、發表意見、接頭、出席、巡視、寫決議或信等),絕對打破掛名的惡習”[14]676。關于反知識分子的傾向,周恩來在黨的六大上提出對知識分子黨員進行思想改造,“對知識分子應用無產階級的方法去使知識分子無產階級化”[14]347。但黨的六大對成分的重視并沒有完全扭轉這一傾向。

黨的六大后,湖南和江西省委的改組都向工人傾斜,湖南省委書記寧迪卿、湖北省委書記夏文法都是工人出身。江西省則在同年12月的省代表大會上選舉領導萬安暴動、較有威望的張世熙為書記,但省委增加了工人干部。各省委干部的成分變動如表1所示。

由表1可見,湖南省委在黨的六大前即以工人干部為主體,這與省委機關當時位于工人運動的重心安源有關,江西和湖北省委則在黨的六大后都增加了工人干部。1929年后各省委的工人干部比例有減少的趨勢,這一定程度上提示了工人干部不能勝任工作的事實。時任江西省宣傳部主任的馮任在1929年2月就向中央說明,江西省委“不但沒有很多好的工人干部可以提拔參加省委,連工人同志都很困難的找”[19]59。

針對地方黨組織要不要舊線索的疑問,黨中央采取整頓和創造并重的方式,將發展產業工人黨員作為中心工作。事實上,除武漢以外,湘鄂贛三省新式產業極少,大多為傳統行業。不僅僅是農村黨組織有宗族性、村落性的情況,脫胎于農業社會的工人同樣倚賴于行會、幫會等關系。如“常德工人中有一個壞的觀念,就是信仰舊的行會首領,而舊的行會首領大都是不革命的分子”[15]94;景德鎮工人“多由本鄉本土帶來,不是家族子侄,便是親戚朋友”,“在一班的生活中老板亦參加生產”[20],因而發展工人黨員極為困難。1929年底,湖南省黨員有5975人,其中92%以上集中于湘鄂贛邊界蘇區[21]39,中心城市的工作很少建立。湖北的城市工作同樣難以開展,1929年10月武漢的黨員僅有62人[22]183。如省委書記葉守信在報告武漢工作時所說:“一年來,我們政治影響沒有。”[22]186 江西省的組織規模則由于蘇區的擴展得到了發展。到1929年6月,江西省黨員有9000余人,其中工人占5%,佃農、雇農、農村手工業者、半自耕農共占68%,自耕農占10%,其他占17%。[19]235-237 農村黨員數量雖然隨著蘇維埃政權的興敗有所變動,但質量上有了較大進步。湘鄂贛邊界各縣黨組織經過整頓,“在工作上的表現與組織的關系,確有很大改造與進步。他們都在支部組織之下領導群眾斗爭,他們在不斷的斗爭中,學得許多可寶貴的征取群眾工作的經驗”[21]32。農村“無產”黨員比例增高固然保證了無產階級的純潔性,但塑造黨員的階級意識和革命性還需要思想訓練和長期斗爭的考驗。

“指導干部工人化”的舉措則在地方工作中遭到了抵制。1928年5月以后,湖南省委幾經改組都是以工人為書記,中央巡視員賀昌為實際領袖,因指揮不力,曾引起時任中央巡視員的潘心元的不滿。[13]206-207 各省的干部結構表現為上層知識分子多,工農干部集中于下層。鄂東北“愈上級愈多學生分子”,“特委委員全數學生份子,只有交通、勤務四人是農民份子”[23]99-100;“湖南各地組織有兩種極相反的現象,即支部、區委的干部幾全是工農同志,而縣委、特委以至省委工農份子甚少,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21]45。下層工農干部由于文化程度低常常招致黨員群眾的反對,其中有部分傳統意識的影響,知識分子在農村社會中具有一定的權威性,更重要的是因為工作難以開展。江西省“不僅感著工農干部分子之缺乏,而且還感著智識干部分子缺乏之恐慌了。各地秘書之缺乏,蘇維埃政府寫布告都沒人”[7]261;湖北宜昌北鄉“感知識分子恐慌,無人作報告”[22]41,鄂東的下層工農干部“連通告都不認識,不能接受上級指導”[22]48。因而,各地出現了要上級派知識分子干部的請求。江西信江特委請求省委派“一批知識分子前來負責”[19]154,九江“各區要縣委求很好知識分子去擔任宣傳和秘書工作,這是客觀需要”[24]57。當然在工作中也訓練出了一批工農干部,但抱有堅定革命信念、富有獻身精神的知識分子干部仍是核心。

毛澤東在井岡山“八月失敗”后,根據中央指示進行了黨組織的成分改造工作,但關于黨員訓練進一步作出了系統決議,“過去各地黨之所以沒有力量,就是因為黨員沒有訓練,甚至入黨式都沒有過。現在每個黨員都須加以黨的基本理論的訓練”,由宣傳部指定訓練教材,辦訓練班、會議、認字運動等。[14]638 不久毛澤東意識到邊界黨組織中幾乎全是農民成分,由此提出“我們感覺無產階級思想領導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14]756。很明顯毛澤東在組織基礎改造上與中央表達了不同的意見,將判斷政黨階級屬性的標準定為無產階級思想而非成分。雖然毛澤東的意見后來遭到多次排擠,但這一建黨經驗推廣于各根據地,為黨組織改造指明了方向,并影響了此后中央的組織決策。

三、 建設和改進支部

為適應武裝暴動和秘密工作的需要,黨中央在八七會議上將支部調整為更加分散靈活的若干小組,“每一支部都應當分成五人至八人的若干小組,每組有一組長(并應有候補者),以與支部干事會聯絡”[9]449-450。八七會議后,各省在暴動工作中偏重于軍事動員,或依靠地方領袖的個人影響力動員群眾,對支部只注意到了形式而未認識到支部在組織群眾中的作用,因而陳喬年在湖北常委會上談到暴動時“充分表現支部之不起作用”[25]是各地普遍的現象。

“十一月擴大會議”著重強調了支部建設不足的弱點,“許多大工廠大商店尤其是鄉村和軍隊之中,至今幾沒有黨的支部”,“鄉村之中,嚴格的說起來簡直沒有黨的組織”,“因為支部工作不好,以至本黨不能在群眾中起廣大的作用,而黨員之散漫,黨的政策不能深入群眾,甚至不能深入黨內群眾,都由此而生”。[9]637-638 決議案提出要加強支部建設,“今后須特別注重支部工作,經過支部起群眾的作用”,“支部的經常組織工作如按期開會等要嚴格執行”,“全黨黨員應嚴格的執行交納黨費的義務”。[9]637-638 此時中央對如何建設支部沒有具體精密的指導,只是要求黨員履行最基本的義務。

秋收暴動失敗后,各省加大了對支部的重視。湖南省委在1927年11月規定支部組織辦法,“必須依照工廠、作坊、礦山、農村、兵營、衙署、學校、公司等性質組織之,其不屬于上列之同志,可組織街道支部。但街道支部有同一職業二人以上者,得另組織小組”;另外對支部工作作了初步的指示,“支部應當是一個群眾的范圍內一切斗爭的核心,所以一切問題,均應在支部決定切合實際的計劃”。[12]372-373 湖北省委則更具體地規定了支部會議的周期及上級機關的職責,“各支部或小組要定期舉行會議(至少每周一次),兩周不能召集會議一次者,立即解散。各支部或小組開會時,上級機關須派人參加,如半月內上級機關不派人參加各支部或小組會議,即以不稱職論”[3]73。

黨的六大前后,各地在形式上都建立了支部,部分支部能做到開會并執行任務。如長沙縣委在1927年10月的報告指出,各區有62個支部,“各區支同志均能開會,遵照黨的命令工作”[16]176;1928年7月,武漢有25個支部,已獲取情況的支部大多能做到按時開會,張貼標語,參加行動,發展組織等[3]419-425。在農村中建設支部對黨而言是一個全新的考驗。農村支部覆蓋的區域較大,湖南省委規定“一工廠一支部,一鄉蘇維埃一支部。三人即可組織支部,五人以上即須分小組”[15]114。這一時期農村的斗爭以暗殺和游擊戰爭為主,而且在1928年1月中央總暴動命令的壓力下,支部領導群眾被理解為武裝動員,這一點從湖北省委對支部工作的指示中可以看出。因而“每個同志腦筋中所想的不是怎樣組織群眾和領導群眾爭斗,而是‘趕快暴動,成立蘇維埃,奪取政權’”[3]366,支部也就充當了傳達命令和執行暴動任務的機關,這與黨將支部定位為群眾的核心還有很大距離。

黨的六大轉變了政策方向,將爭取群眾和準備武裝暴動作為工作總路線。[14]390 通過日常斗爭奪取群眾便成為支部工作的核心內容,為此黨中央特別指出要建立支部生活,“支部生活是無產階級黨的基礎”,“支部生活不僅做到按期到會納費,還要做到自動的討論政治、討論工作分配工作,自我批評,每個同志成為群眾的組織員和宣傳員,上級黨部只是指導者和幫助者,不是命令者”。[14]674 黨中央希望通過支部深入群眾,考察當地社會的矛盾,制定斗爭計劃,使支部成為獨立組織、領導群眾斗爭的機關。而支部會議的作用在于通過討論找出將黨的政策與當地實際結合的方法,將黨的組織體制植入地方社會,同時在會議中完成對黨員的教育,增強個體黨員的組織性。

建立支部生活并非易事。黨的六大后,各地黨組織在中央的要求下把日常斗爭作為主要工作,這又加強了暴動失敗后黨內出現的和平發展趨向,而且基層黨部不理解暴動和日常斗爭的意義,更無法判斷暴動和日常斗爭的區別。如1928年3月湘南暴動失敗后,當地黨員認為“紅軍不來時他們是無組織的必要的”[16]185。 一些黨員也擔心開會會增加暴露身份的危險,如九江碼頭工人支部要求退出組織,“其理由以目下暴動未到,用不到開會,因開會亦開不出什么道理來,請求目下不要開會,如果開會,則全體退出,同時聲明他們絕不離開黨,只要暴動到時,隨時可以來”[24]45-46。為此,中央和各省委不斷強調加緊群眾的日常斗爭。江西省委規定:“現有的每個支部,無論工廠、農村、兵營、學校均須考察所在地群眾迫切的要求,提出鼓動斗爭的口號,發動群眾日常斗爭,哪怕是三個銅板,或者芝麻大的問題,都要動員全支同志盡力去干,同時,群眾自發的一切大小斗爭,亦必須打入進入領導。”[19]42各地黨組織進而對發動日常斗爭的方法進行具體的指導。1929年5月,江西省委指示信江特委,“根據群眾在某個時期的迫切的需要,提出適當的口號,作廣泛的鼓動,群眾自然會起來斗爭。例如軍閥戰爭的拉夫,群眾是最不滿意的,去年農村秋收的歉收,大多數群眾,缺乏糧食,借貸無門,是群眾即刻要解決的問題。我們就可抓住實際,提出‘反對拉夫’、‘禁止米谷出口’、‘禁止米谷漲價’、‘拿出豪紳地主的糧食來救荒’等口號去鼓動群眾,則群眾因為他們恰好有這個需要,必能接受我們的口號,在我們領導之下來斗爭”[19]151。湖北黃梅縣委還向基層黨員下發了怎么發動日常斗爭的小冊子。[26]106

建立支部的組織生活面臨的主要困難是黨員不愿開會。據1928年12月江西省的組織報告,能開會的支部較少,農村支部“同志不懂得支部工作,只懂得種田”,“城市支部也不好,多不能按時開會,對支部生活、支部會議不感興趣”。[7]316 為減少農村支部因范圍大造成的聯絡障礙等問題,地方黨組織在支部設置上縮小了范圍,有的建立了以村為單位的支部。如廣濟縣委決議“支部以村為單位,有了三個同志即可成立支部,如滿了十八人以上即劃分小組”[26]83。

為扭轉支部不開會的情況,各省制定了相關的規定和措施。一是巡視和報告相結合。中央在黨的六大后將巡視工作制度化,各省也制定了巡視支部的辦法。1929年6月,鄂中區決議“取消不必要的區委與線索員”,“支部應屬于縣委會管理,都應劃分巡視區域,經常下鄉巡視,如工作擴大難以下鄉巡視時,得添設巡視員。巡視員的任務,應以考察、批評、指導、督促、幫助支部工作為中心”。[17]99 工作報告一直是黨重要的日常工作,黨的六大后各級黨部都加強了對支部報告的重視,有的縣委以支部工作日記來督促工作。如湖北陽新縣委在1929年12月起要求支書做工作日記,“縣委會每十天或半月檢閱各同志的日記,在日記當中考察同志的工作,指導同志的工作,糾正同志的錯誤,如同志沒有日記則認為沒有工作,此種辦法行后頗有效果”[26]200。二是建立模范支部。根據中央在產業支部中建立模范支部的指示,各地利用模范支部帶動農村的支部工作。如湖北漢川縣劃定馬口、七吳家支部為一模范支部,“這模范支部的同志人數比較多,質量也比較好”[22]119;江西德安縣“已通知各區將全區較好的支部建立模范支部,區委亦同樣的不間斷派人去參加支部一切會議,給實際工作的方法及理論的詳解”[19]241。三是對會議具體程序及內容進行調整,尤其強調會議內容要聯系當地實際以及與黨員利益相關的問題。江西省委就規定“會議時應要簡單,每次至多只討論一、兩個主要問題,并且必須以所在地實際問題為中心,即某個政治問題也要和當地的事實相聯系,會議要改變糾正過去參加人或支書包辦會議的注入式,應當先使每個同志盡力發言,無論是報告工作或討論問題”[19]46-47。

從1929年各地的工作報告來看,湘鄂贛三省的支部整體得到了初步改進,尤其是蘇區。湖南省的黨組織主要集中于平江、瀏陽等地,瀏陽縣委經常派巡視員到各區出席支部會議,“一般同志比以前要進步了解一些,如各區大多數都能如期勤開支部會議”[16]31。鄂東各縣是湖北黨組織較為先進的地方,陽新縣在1928年“鄉村支部完全能夠開會,討論問題,為全省所未有者”[3]625;到1929年9月,鄂東“在紅色區域地方,百分之九十九可以開會的”[23]59。鄂西監利、石首、江陵、沔陽等縣部分地區,“支部能夠發動群眾,領導群眾斗爭,放哨、偵探等工作,支部委員會亦能起作用”[17]247。江西省的一些城市支部也有了進步,“景德鎮的黨的工作較好,工人的斗爭,自五月起到現在仍繼續不斷的發展”,“同志都能開會、繳費、討論工作等等,為江西工作最好的地方”。 [24]46 吉安有10個支部,“支部五分之四能按期開會”,“在斗爭上也開始踴躍”,如碼頭支部向水果行的斗爭,絲業支部做了統一工本的運動等。[24]83 當然,各地支部仍存在徒具形式或被地方宗族因素滲入的情況,這是一個政黨在斗爭中反復總結經驗并不斷完善組織的必經過程。

四、 重建民主集中制

民主集中制是中國共產黨自建黨以來的重要原則,但在大革命時期沒有得到真正踐行。正如八七會議上黨對自身的反思:“中央所以陷于機會主義如此之深,而能絕不受警戒的去執行這些機會主義的政策,其原因之一,便是黨內情形的不好,中央以前受不著群眾的監督,不向群眾報告,不提出黨的政策交一般黨員討論。黨里面完全是宗法社會制度,一切問題只有黨的上層領袖決定,而‘首領’的意見不但總應當認為是必須服從的,而且總以為無條件的每次都是對的。”[9]437-438 因此,黨中央為打破過去家長式的個人領導,重申了集體指導和黨內“民權”的重要性。

八七會議通過的組織問題議決案提出,各級黨部委員會中“分出三人至八人之常務委員會———為指導機關”,“應執行各該黨部委員會之一切職權”,并通過黨的紀律保證指導機關的威權,“黨部機關之一切決議及決定、調遣等等,應當絕對的服從,一切黨員,不論其地位如何都應如此”;同時也指出“集權制度不應當變成消滅黨內的民權主義”。[9]449-450 這里所說的“民權”主要是對黨的機會主義錯誤進行討論,通過黨員群眾討論和選舉的方式達到改造指導機關的目的。這一點在“十一月擴大會議”上有更直接的傳達:“現在很嚴重的秘密時期固然不能實現完完全全的黨內民主主義(黨部機關自下而上全屬選舉,重要問題由全黨黨員討論等等),但是就是在這種嚴重條件之下,引進黨的下層群眾,使他們參加黨的一切工作與政策的決定,仍舊是非常重要的,應當比以前更加百倍的努力去實行。”[9]638 但民主施行到什么程度? 這在黨中央的文件里沒有明確指示。

各省在八七會議后根據中央指示設置了常委,但“十一月擴大會議”指出各省委組織犯了“不集體化”的毛病,“如工農部不經過黨的組織系統而直接派人往各工會各縣擔任黨的工作,軍事部因有其離開組織部一貫的組織系統,致使各地黨部時有工黨、農黨、軍黨之稱”,“務使這種各省黨的各部分裂的活動完全打消,并建立黨的民主集權制,一切工作都集體化于省委委員會及其常委中”。[9]636 同時,“十一月擴大會議”對黨內政治紀律進行了嚴厲整頓,懲辦方式雖未盡妥當,但為實現集中制和黨內統一提供了保證,增強了下級黨組織對中央政策的貫徹力和執行度。

在中央將推行民主作為改造黨組織的途徑時,各省在建立集體指導的同時也喊出了“民主化”的口號,卻在指示中忽略了民主化的限度和范圍。湖南省在1927年10月召開緊急會議,選舉了由王一飛、任卓宣和何資琛組成的常委,設置了宣傳部和組織局,規定其只屬于輔助機關,另外工農、軍、婦女等部改設委員會討論工作計劃,軍隊的黨組織事務由組織局接管。湖南省組織局在1927年11月的通告中宣布工作原則之一是“民主化”,“必須使黨實行‘德莫克拉西化’。尤其是黨的各級指導機關要是群眾的集體,從斗爭中產生出來,而符合黨的民主集中制度”[12]299。可見,湖南省委提到了“集中”,但沒有明確說明上下級之間的關系。而湖北和江西省委的正式文件中則只見“民主”。1927年10月,湖北省委關于黨務工作提出“普遍的施行民主化,各級黨部對于黨的一切政策,應當討論,表示意見,各級黨部組織采用選舉的形式”[4]99;江西省委要求“實行黨內的德模克拉西,使每個黨員都有討論黨的策略與了解黨的策略的機會”[7]132。“十一月擴大會議”后,為了集權于常委,湖北省將原來的組織部、宣傳部等部門改為科,作為純粹的技術機關,另設職工、農民、士兵等委員會。江西省將各工作部門改組為科,組織、宣傳、軍事、交通等科由秘書處領導。[27]

至1928年初,湘鄂贛三省的省級機關建立起了集體工作,下級機關則由于人才的缺乏、組織不健全,阻礙了黨內討論和集體指導的形成。如湘西特委“本身經過的改組太多,組織始終沒有形成,完全成為個人式的英雄式的指導。通告的發出,有時書記個人高興便寫一份付印,并不經過甚么討論”[15]92。當然,從提出“民主化”到真正做到討論,黨員也需要一個學習和轉變的過程。當中央和省級機關默認黨內已有“集中”而大力宣揚民主時,下級指導機關和工農黨員未必真正理解這一原則的變化。“白色恐怖”時期無法保證黨內完全選舉,部分干部是由上級指定的,像江西省委和縣委多是指定的,支部干事會的選舉也不普遍 [7]190-191,這是由特殊形勢和工作需要所致。但一些黨員要求完全自由選舉,物質上完全平等,甚至反對上級指導機關的決議和指示,這嚴重破壞了黨的組織紀律,影響了指導機關的威權。

因此,黨的六大著重指出黨內極端民主化的錯誤傾向,提出“實行真正的民主集中制;秘密條件之下盡可能的保證黨內的民主主義;實行集體的討論和集體的決定主要問題;同時反對極端民主主義的傾向,因為這是可以破壞黨的紀律,不負責任的態度可以因此而增加,而且損害黨的指導機關的信仰”[14]395。大會通過的黨章中首次明確規定了民主集中的根本原則,相較于1927年6月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的修正章程決案新增了兩條規定:一是“各等級黨部對選舉自己的黨員,應作定期的報告”;二是黨員、下級黨部應無條件地執行指導機關、上級黨部的決議[14]472,從而確立了指導機關的地位。

如何保證決議的民主性? 除了集體討論以外,中央還提出指導機關要“注意啟發并接收下級同志的意見”[14] 677。在秘密工作的環境下,各級會議的召開都受到限制,上級巡視和下級報告是上級吸取下級意見的重要形式。以所見1929年上半年江西省文件為例,中央和省委向各地派出巡視員6人,省委向中央的工作報告有6份,省委委員馮任以個人名義向中央致意見書1封,贛西特委向省委的報告有2份,德安縣委向省委的報告有1份。[19]1-296 針對政治討論不足的情況, 1928年11月中央指示“發展黨內政治的討論,提高政治水平線路”,“各級黨部都要盡可能的討論一切黨的政治問題,引導每個同志都盡量發表對于政治問題的意見”。[14]720 在黨員普遍思想水平較低的情況下,黨內討論兼具了教育訓練的作用。

黨的六大精神傳達后,各地黨組織開始切實開展政治討論,同時注意糾正極端民主化現象。1929年6月江西省通告防止極端民主化的傾向:“吉安東固區宣布特委十一罪狀,九江城區同志要求物質上一律平等企圖排除外來的知識分子由他們自己趕來干,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現象,足以引起黨內糾紛,削弱指導機關的威權,破壞黨的嚴密組織及集中指導的原則。”[19]270 在發展政治討論的實踐中,黨也細化和調整了民主化的條件和范圍。1929年6月,黨的六屆二中全會通過的《組織問題決議案》提出“建立正確的黨內民主化”,一是民主化根據主客觀條件調整形式,“在目前黨內無產階級基礎削弱黨員的政治水平低微的條件下,加以客觀白色恐怖極其嚴重,黨內民主化的執行限度是應當有條件的”,“譬如政治問題要直接到支部中討論[中去找討論],而許多事務問題,便須集中更靈敏地到指導機關去決定。一個問題的討論,在集會不可能的環境中便可由書面或個別談話來討論”;二是民主集中制不是對立的,“是黨內生活在集中指導下的民主化”;三是“黨內的政治爭論須有原則有范圍的,不是漫無限制的自由論戰,更不是離開實際離開策略的學院派的研究”。[18]278-279

可見,民主集中制的重建經歷了一個建立集體指導機關、“擴大民主化到最高限度”到實行正確的民主的過程,在實踐過程中這一原則被反復闡釋,逐漸明確了民主的界限。盡管通訊不暢、人才缺乏、黨員思想水平等因素影響了民主集中制的落實程度,但這一原則內涵的不斷完善確立了指導機關的權威,在秘密條件下保證了中國共產黨組織的效能和執行力。

五、 結語

中國共產黨自成立起,在組織章程和組織形式上都深受聯共(布)模式的影響,不過大革命及初期暴動的失敗使得黨在武裝斗爭的情境下組織缺陷凸顯———無產階級基礎沒有建立,支部生活散漫,黨內生活只有家長式的命令和機械式的服從,這被認為是“黨的機會主義的組織上的根基”[14] 666。因而在“重新造黨”的口號下,中國共產黨加快了黨組織的布爾什維克化的進程,希望通過自下而上的斗爭方式完成黨員的“去舊造新”,提拔積極的工農干部,用階級關系、同志關系取代宗族、朋友等傳統關系,早期依靠傳統地方關系網絡的工作方式受到批判。但發展黨員、支部建設以至于黨內生活中處處體現了對傳統關系網絡的倚賴和傳統觀念的影響。用政治信仰凝聚起嚴密的組織,本就十分困難,受共產國際的影響,中央的部分指示脫離實際更加劇了意識形態滲入地方社會的困難性。絕對地強調黨員和干部的成分比例導致工作無法開展、支部有名無實、極端民主化等都成為改造過程中的難題。這又促使黨內反思成分改造的標準,出臺措施規范支部,確立集中制下的民主,同時黨中央在六大后加強了對思想訓練的重視,從而逐步實現了從移植經驗到本土化的轉變。經過兩年的組織改造工作,盡管仍存在一些問題,但中國共產黨從大革命失敗后的渙散狀態中恢復并逐步發展,組織規模得到擴大,支部生活有所改善,指導機關權威得以加強,這為革命的成功奠定了革命性、正規化與高效能的組織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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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車宗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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