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高考命題思路與課改理念的良性互動

摘要 高考命題思路與課程改革理念要相得益彰，實現良性互動。以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典型試題的命制為例，分析其“三融”的特征，提出新時代高中歷史教與學達到“三要”的新要求，從而有效達成“教—學—評”一體化的目標。

關鍵詞 高考命題思路 課改理念“三融”“三要”

高考命題思路與課程改革理念要相得益彰。“高考命題依據《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和《中國高考評價體系》的考查內容和考查要求，堅持學科素養導向，體現基礎性、綜合性、應用性、創新性，注重考查學生關鍵能力、學科素養和思維品質……更好實現高考的選拔功能，進一步加強考教銜接、以考促教，充分發揮高考命題在基礎教育改革中的積極導向作用。”[1]筆者梳理了近十年高考歷史卷中社會史類試題，選擇其中的三個典型例題：2020年全國文綜卷Ⅲ第42題，簡稱“蘇浙兩地農民調查題”；2022年全國文綜乙卷第42題，簡稱“東漢良吏與德政題”；2023年全國文綜乙卷第42題，簡稱“歷史民德題”進行剖析。這些試題的命制呈現“三融”的基本特征，對新時代高中歷史教學提出了“三要”的新要求，彰顯高考命題思路與課程改革理念的良性互動，使“教—學—評”三者之間達成一體化的目標。

一、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三融”的基本特征：彰顯高考命題思路與課改理念的良性互動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的命制呈現“三融”的基本特征，即命題立意及考核要求堅持基礎知識、基本能力、學科素養和核心價值的融會貫通；情境創設及問題設計以社會熱點問題為基點隱性切入，將熱點問題與歷史教育相互融合；命題的史觀立意堅持以唯物史觀為統領，將多元史學研究范式有機融入，彰顯了高考命題思路與高中歷史課改基本思路的良性互動，堪稱起示范作用的“典型例題”。

（一）“融”會貫通：命題立意及考核要求堅持基礎知識、基本能力、學科素養和核心價值的融會貫通，從學科基礎到核心價值漸次升華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的設問體現了知識立意與能力立意的有機融合，尤其是將新課改步入常態化階段提出的核心素養目標巧妙地滲透其中，最終升華到價值立意，彰顯了知識、能力、素養和價值四種立意的融會貫通，從學科基礎漸次升華到核心價值。以2020年“蘇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和2023年“梁啟超民德題”為例來分析。

解答2020年“蘇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時，考生首先要解讀表格中的數據反映出的昆山和樂清農民的職業意向，屬于“獲取和解讀信息”的要求。從材料中解讀可知，選擇從事農業并認為“富貴貧賤是命定的”的比例較小；選擇“改革雖然有風險，但比吃大鍋飯強”的比例較大；選擇經商、去鄉鎮企業工作、讀書上大學、去大城市打工的比例遠大于留在農村的比例等。命題者的意圖不僅僅是通過解讀材料得出上述信息，而是要求考生從表格數據反映的現象中擬定一個論題，并予以闡述?？忌梢赃x擇“改革開放使農民改變了擇業觀念”“改革成為多數人的共識”“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經商成為許多人的擇業”“市場經濟使人們認識到讀書的重要性”等。這一設問讓考生“調動和運用知識”從材料中發現問題，進行闡釋和描述，最后上升到“論證和探討問題”這一較高層次的能力要求。由于考生的知識儲備和認知角度不同，自然會影響他們最終得出的結論。例如，學生選擇“改革開放使農民改變了擇業觀念”這一主題來論證，可以結合如下素材：中國古代小農經濟環境下，農民世代以農業為本業；改革開放后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推進，不贊同“農民的孩子應以種田為本”占84.1%，主張“繼續種田”僅占8.5%，說明改革開放的推進促進了我國農村社會轉型，普遍出現積極進取的時代精神，傳統觀念受到沖擊。

2023年“梁啟超民德題”首先要求考生從材料中提煉出中國古代史整體、部分或某個朝代民德問題的觀點，屬于“獲取和解讀信息”的要求。在此基礎上，命題者更重要的意圖是要求考生對提煉出的觀點“加以闡述”，結合東漢、宋朝、明末不同時間段有利于提升民德水平的國家治理政策，同時，結合南北朝、五代、元朝、晚清時期導致民德水平下降的國家治理政策，要求考生解讀材料發現信息、調動和運用知識去闡釋歷史現象以及最后去論證和探討，體現了較強的能力考核的層次性和梯度性?？忌Y合的所學知識和認知角度不同，會影響最終得出的歷史結論。尤其是考生如果選擇“國家政局影響到民德的發展”這一帶有綜合性概括的觀點，需要選擇有說服力的論據，例如，春秋戰國屬于社會轉型期，各國統治者為了實現稱霸和兼并戰爭的需要紛紛進行改革變法，社會民德水平提高；北宋結束五代十國的藩鎮割據局面，重新實現政局穩定，社會經濟文化繁榮，市民階層形成；程朱理學興起，注重個人修養，強調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極大地提升了民德水平等，確定上述素材作為論據，再進行有力論證。

同時，“蘇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和“梁啟超民德題”的亮點是，對歷史學科的核心素養的考核涵育在能力考查過程中?！疤K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的材料中，1995年江蘇昆山、浙江樂清兩地農民意向選擇的統計結果，“梁啟超民德題”中關注具體某一朝代的民德問題，首先考查學生的時空觀念素養，學生要知道題目中現象反映的歷史背景；解讀材料并發現材料中的歷史現象，要求考生具備史料實證、歷史解釋的素養；從材料中得出結論，則需要具備史料實證、家國情懷等方面的素養；對結論進行評價和說明，需要考生運用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與方法去解釋歷史現象。由此可見，上述試題的設問實現了知識、能力、素養和價值四個方面立意的有機融合。閱卷教師依據上述評價標準，客觀評估學生學習效果所能達到的階段和層次，屬于典型的SOLO分類評價法。此外，2015年全國卷Ⅱ第41題考查新中國節假日演變的多種趨勢及成因、2017年高考全國卷Ⅱ第42題考查鐘表功能的變化與經濟社會發展問題、2021年山東卷第17題要求考生闡釋畫報“小英雄”形象、2024年東三省歷史卷第17題考查名帖變化及原因等，都屬于此類例證。

（二）相互“融”合：情境創設及問題設計以社會熱點問題為基點隱性切入，將熱點問題與歷史教育相互融合

高考試題命制歷來不回避社會熱點，社會史類試題一般以社會熱點問題為基點間接地、隱性地切入，讓考生通過解讀題干和設問的內涵，實現社會熱點與歷史教育的相互融合，彰顯高考歷史命題的時代性，培養考生的歷史使命感和時代責任感，達成家國情懷的素養。

近十年高考社會史類試題都從“小切口”取材，通過新材料、新情境、新角度，關注“小人物”，以小見大，考查“大歷史”，都要求考生在分析史料的基礎上提煉某一觀點并運用唯物史觀進行詳細闡釋，側重考查學生運用唯物史觀分析問題的思維過程。2020年“蘇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關注的熱點問題是2020年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2022年“東漢良吏與德政題”從東漢地方官治理虎患問題引入，關注民生與地方社會治理；2023年“歷代民德題”關注不同朝代民德情況，三者都體現對民生、民本等長效熱點問題的關注。

值得關注的是，體現以民為本、關注民生的價值取向，從社會史的史學范式進行考查，在近年來高考歷史非選擇題中已經連續多年出現。例如，2016年全國卷Ⅱ第40題考查近代以來全球國際人口遷移，2018年高考全國卷Ⅰ第41題考查清末至新中國基層治理問題，第42題從小說《魯濱遜漂流記》考查世界近代早期的重大歷史現象；2019年全國卷Ⅲ第41題考查《湯姆叔叔的小屋》的創作及不同年代中文譯本反映的歷史環境；2024年湖北歷史卷第19題考查物品與文明的關系等，都體現了對社會史問題尤其是民生問題的持續高度關注。

（三）有機“融”入：命題的史觀立意堅持以唯物史觀為統領、將多元史學研究范式有機融入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的史觀立意一直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為根本統領，將文明史、現代化史、社會史等多元史學研究范式有機“融”入。這些試題在考查學生的學科邏輯思維過程方面，都體現了新課程倡導的“唯物史觀是學習和探究歷史的基本理論基礎和指導思想，是形成正確的歷史價值觀的基礎，是歷史學科諸素養中的靈魂，是諸素養得以達成的理論保證”[2]的觀點。

2020年“蘇浙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題”的論證就需要運用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相互關系的原理。題干表格中江蘇昆山和浙江樂清兩地農民職業意向選擇出現多樣化的現象，經商、讀書、去鄉鎮企業工作等占比大半，反映了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卓越成效，為農民選擇經商提供了有利的社會條件，也推動了中國人擇業觀的轉變；經商、讀大學等成為其中頗受歡迎的選擇。2023年“梁啟超民德題”在進行論證時，考生需要認識到，由于不同時期的國家制度與社會治理情況不同，最終導致不同時期民德情況差異較大。這兩道題的關注點分別是東漢虎患與德政問題、梁啟超的民德觀，都屬于唯物史觀視域下社會史的研究視角，需要運用社會存在與社會意識相互關系的觀點去分析和解讀。兩道題還涉及古代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的內容，“梁啟超民德題”還涉及晚清近代化落伍于世界發展潮流的問題，彰顯了文明史、現代化史、全球史等研究范式，體現了唯物史觀與多元史學研究范式的有機“融”合。再如，2016年全國卷Ⅲ第40題考查中英兩國的社會救濟制度，2020年全國卷Ⅱ第41題考查清代治理永定河和新中國治理海河問題等，2024年文綜全國卷第43題從1932年中國重要新聞標題考察重大事件之間的關聯及評價，也是這一思路的典型例證。

二、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三融”特征的啟示：基于精準教學的“三要”

鑒于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三融”的命制特征，筆者認為教師必須基于高中課程標準的教學要求和高考評價體系的評價標準實現“精準教學”，新時代高中歷史教學必須達到“三要”的基本要求：要融通綱要和選必知識體系，落實培育學科核心素養；要學會關注長效社會熱點，深入培育家國情懷素養；要以唯物史觀為根本統領，全面提升史學理論素養，從而真正打通“教—學—考”三個環節。

第一，要融通綱要選必知識體系，落實培育學科核心素養。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彰顯知識、能力、素養和價值四種立意有機融合的基本特征，要求教師必須“將培養和提高學生的歷史學科核心素養作為目標，使學生通過歷史課程的學習逐步形成具有歷史學科特征的正確價值觀、必備品格與關鍵能力”[3]。

由統編高中歷史教材必修模塊《中外歷史綱要》回歸通史體系，選擇性必修三個模塊以古今中外融會貫通的政治史、經濟史和文化史專題的形式呈現，而高考歷史試題命題尤其是選擇題一直以通史為序，這就要求師生在新課和復習課教學過程中，必須有效融通必修和選擇性必修模塊，最終構建通史知識體系。要對某一階段的中外歷史從政治史、經濟史、文化史等全方面理解，形成系統的基礎知識網絡，梳理階段特征，揭示歷史演變規律，在跨度和深度上下功夫。根據2017版課標和統編高中新教材的內容體系，中國古代史強調的是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形成與發展歷程；中國近代史強調的是中華民族的屈辱與抗爭、衰落與崛起的曲折歷程及中國近代化緩慢發展的歷史；中國現代史即中華人民共和國史強調的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逐步走向民族復興的偉大征程，體現的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在構建通史知識體系的過程中，可以大膽嘗試大單元教學、大概念教學，深挖一節課的教學立意和單元立意，既可以深挖教材內容，構建知識體系，又可以升華教學主題。

還需要特別關注的是，每年高考SOLO分類試題更是對考生基礎知識、基本能力、核心素養和學科價值四個方面的要求循序漸進地進行考查，需要引起高度重視。教師要引導學生從審題（主題、范圍、篇幅等要求）、提取有效信息、聯系教材知識、邏輯思維（歸納概括和辯證分析）、列解答提綱等方面著手，逐漸學會歸納、概括、辨別、比較、分析、總結，提高歷史思維能力和解題能力。教師不僅要求考生將思維過程融入解題過程，做到“史論結合”和“論從史出”，還要求整個論證過程做到論點鮮明、論據充分、論證有力，最終將高考命題測量要求真正落實到知識運用、能力考核、素養培育和價值觀形成等綜合層面。

第二，要學會關注長效社會熱點，深入培育家國情懷素養。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都體現社會熱點與歷史教育有機融合的命制思路，對高中歷史教學的典型啟示是：教師必須引導學生學會關注長效社會熱點問題，循序漸進地形成分析社會熱點問題的思維方式和思維能力。

一般而言，年度間（高考前一年4月至當年3月）發生的國內外重大時政事件尤其是高考前一年下半年黨中央全會（或五年一次的黨代會）精神和當年3月“兩會”普遍關注的問題，這些問題往往也是具有長效價值、連續多年引起關注的社會熱點問題，很可能成為高考命題關注的焦點。例如“五史”（黨史、新中國史、改革開放史、社會主義發展史、中華民族發展史）、社會轉型、生態環境、農業農村農民、民生、中外現代化道路等問題。要實現對這些長效熱點問題的精準教學，必須將其與歷史學科教學有機整合，“關注學科的主干知識，關注學生未來生活、學習和工作所必須具備的、不可或缺的知識、能力和素養”[4]。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可以引導學生將上述長效熱點問題梳理成古今中外融會貫通的小專題，實際上也是值得思考的教學重難點問題。高中歷史課堂教學備考過程中必須加強與社會熱點問題相契合的教學重點難點知識的復習，通過梳理思維導圖和構建“小專題”知識體系，逐步形成分析社會熱點問題的思維方式和思維能力，深入培育學生關注國家、關注社會及關注世界的家國情懷素養，這也是精準教學的關鍵之一。

第三，要以唯物史觀為根本統領，全面提升史學理論素養。

近十年高考歷史卷社會史類試題堅持以唯物史觀為根本統領、融入多元史觀的命題立意，對一線歷史教學的新要求是：高中歷史教師不僅自己要熟練、引導學生掌握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還要引導學生學會運用唯物史觀的基本觀點和方法，同時融入社會史、文明史等多元史學研究范式，以此深化對相關史事的整體性、規律性認識，全面提升史學理論素養。

唯物史觀是統編高中歷史教材的立論之基，決定著歷史教育的根本指向。統編高中歷史教材的編寫以唯物史觀為指導，將革命史觀、文明史觀、全球史觀、社會史觀等多種史學研究范式有機融入。兩者之間的學術邏輯關系如圖1所示。與唯物史觀屬于最高哲學層面的一級史觀相比，革命史觀、文明史觀、全球史觀等屬于具體的研究歷史的范式和視角，即二級史觀，稱為革命史研究范式、文明史研究范式等更加合適。這就要求高中歷史教師必須引導學生從理論上和方法上厘清唯物史觀與多種史學研究范式之間的相互關系。在堅持唯物史觀統領地位的前提下，學會從文明史、全球史、現代化史、革命史、社會史等多種史學研究范式來分析、解讀、品評重大歷史事件和歷史現象，逐步提高學生的高階思維和獨立思考問題的能力。

筆者執教《中外歷史綱要（下冊）》“影響世界的工業革命”一課時，通過投影19世紀兩次工業革命表現和影響的材料，引導學生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矛盾運動等角度來解讀工業革命如何影響人類歷史發展進程。眾所周知，“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是社會進步的最終決定力量；社會生產方式的運動是社會性質和社會變革的終極原因”[5]。例如工業革命后各國資產階級經濟實力大為增長，要求更多的政治經濟地位，于是在19世紀六七十年代，俄國農奴制改革、美國南北戰爭、意大利和德意志民族統一、日本明治維新等，都是資產階級為了爭取更多的政治經濟權益推動完成，體現了唯物史觀倡導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基本觀點。又如，兩次工業革命推動資本主義國家從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轉型，屬于文明史研究范式；工業革命推動資本主義國家政治領域的民主化法制化、經濟領域的工業化市場化、思想文化領域的科學化大眾化的演進過程，屬于現代化史研究范式；兩次工業革命推動以歐美主要國家為中心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最終形成，體現了全球史研究范式；工業革命導致資本主義國家貧富分化、環境污染、公共衛生、犯罪等問題日益嚴重，體現了社會史研究范式。教師可以引導學生適當讀一讀有關文明史、現代化史、全球史、社會史等方面的經典名著，加深對唯物史觀及上述史學研究范式的了解，從而提升學生的史學理論素養。

在高中課程改革和考試命題改革逐漸深化并進入常態化的今天，高中歷史教學必須依據高中課程標準和高考評價體系的要求，對基本史實、基本概念、基本線索、基本規律等進行系統構建，循序漸進地培育學生的歷史學科素養，逐漸升華歷史學科的教育價值，實現“教—學—考”三者之間的良性互動，才能真正提高教育教學的質量。誠然，這也是衡量教師駕馭新課程教學的重要關注點。

[參考文獻]

[1]徐尚昆，楊汝岱，郝保偉.中國高考報告（2024）[M].新華出版社，2023：55-56.

[2]徐藍.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教師指導·歷史[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20：44.

[3]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2.

[4]姜鋼.發揮高考內容改革導向作用助力推進教育評價改革[J].中國考試，2019（6）：1-4.

[5]張艷國.史學理論：唯物史觀的視域和尺度[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19.

（責任編輯：武亮 實習編輯：楊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