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生命，才能讀懂教育

董歡歡

“學生在學校生動活潑地成長，校長和教師站在學生隊伍中央——這個場景就是我所設想和追求的生命教育的場景。”重慶市江北中學校（以下簡稱“江北中學”）校長但漢國說。

實施生命教育20余年來，江北中學逐漸建構起了系統的生命教育課程體系、活動體系，將學校打造成教學質量與生命教育并重的成長樂園。聚焦生命教育的核心要義，但漢國將目光聚焦到了學生身上。他說：“校長與學生站在一起，教師才能走近學生，學校才能把學生放在一切教育教學工作的中心?！?/p>

做一個喜歡和學生打交道的校長

每當但漢國巡視校園，學生們都會熱情地和他打招呼，特別是初中部的學生，一見到他總會成群地圍繞著他，有的學生還會親切地稱他為“校長爸爸”。為什么孩子們會這么稱呼他？這是因為，但漢國首先把學生們放在了心里。對于一些家庭情況特殊的學生，但漢國總是會讓教師對其多加關愛；學生發現、反映的小問題，他會問清楚情況，及時安排人員處理，不能及時處理的，則會向學生解釋清楚。

“我常對孩子們講，你走進了學校，就是有了一個新的家庭，教師就是你的爸爸媽媽，同學就是你的兄弟姊妹。”在但漢國看來，這正是江北中學推行生命教育的愿景之一：讓學生在學校里感受到愛與溫暖。因此，但漢國致力于做一個喜歡和學生打交道的校長。

“學校是有力量的?！边@是但漢國常說的一句話。在他看來，學校有三種力量：第一，是讓學生生命生長的力量；第二，是讓教師專業成長的力量；第三，是在前兩者力量的基礎上，學校自身高質量發展的力量。

來到江北中學25年，但漢國一路從學科教師、教科室主任、校長助理、學校黨委副書記成長為一校之長，見證了生命教育的發展歷程。他既是生命教育的推動者、實踐者，也是生命教育的受教育者。

江北中學的生命教育理念，是在歷史、現實、時代三個背景下提出的。1909年，學校正式創立，名為“江北廳官立中學堂”，留日宏文學院師范生李萼（源泉）被委任為齋務長兼教務長，提出了“廣學、育才、化民、成俗”的辦學宗旨。今天看來，這八個字的辦學宗旨即包含了“有教無類”的教育理念，蘊含著生命教育的智慧。這是江北中學提出生命教育的歷史背景。

2000年，江北中學在學生管理方面迎來挑戰。當時，學校老校區位于城鄉接合部，學校學生一部分來自城市，更多的來自農村，這兩個群體的學生在人際交往等方面出現了明顯的隔閡。學校意識到這一點后，認為應引導學生從生活中認識生命、理解生命，進而敬畏生命、感恩生活，因此順勢提出生命教育理念的雛形。這是江北中學提出生命教育的現實背景。

2001年，重慶市啟動示范高中建設工作。基于此，江北中學將生命教育確定為發展學校辦學特色的方向之一。這是江北中學提出生命教育的時代背景。2002年到2005年，學校以生命教育為引領，系統搭建人本化道德教育課程體系。2005年到2008年，學校實踐探索生命教育系統實施的現實路徑。

生命教育實施以來，但漢國不斷強化、豐富自己對生命的認識和對教育的理解。他深刻地認識到，走近學生，才能走進學生。教育只有切實發生在學生身上，才能真正起到潤澤生命的作用，促進生命的健康生長。“學生們說的一聲聲‘校長好，對我來說是一種責任，更是一種使命。老師好，校長才好；學生好，校長才好；學校好，校長才好。”但漢國說。

培養完整的人

人民教育家于漪曾說：“教育的本質是人的完成，而絕對不是育分。育分不育人、求學不讀書是不行的。在傳授知識培養能力的同時，一定要傳授做人的準則?！痹诘珴h國看來，這句話和生命教育的底層邏輯不謀而合，即“教育的目標是培養一個完整的人”。

“一個完整的人是什么樣的？應該是健康的自然人、社會人、精神人三者合一的?！钡珴h國說。

近年來，江北中學以促進學生自然生命、社會生命、精神生命成長，引導學生珍愛生命、學會生存、幸福生活為目標，提出了生命教育的四大主張：生命成長的規律就是教育規律、生命成長的目標就是教育目標、生命成長的需要就是教育內容、生命成長的質量就是教育質量。

為將生命教育融入師生生活，江北中學實施了生命教育的“四化”策略，即生命化的課程建設、生命化的教育活動、生命化的學校文化和生命化的課堂教學。

在課程建設方面，江北中學以國家課程為基礎，以地方課程和校本課程為補充，構建了核心素養框架下的“生命之樹”課程體系。其中，與自然生命相對應的是探索課程，輔以生命健康課程；與社會生命相對應的是實踐課程，輔以生命培優課程；與精神生命相對應的是體驗課程，輔以生命幸福課程。

在教育活動開展方面，江北中學提出生命教育“五個一”工程，即依托班主任這一條線，利用班會課等，開展豐富的活動教育、實踐教育和體驗教育；依托任課教師這一條線，在學科教學中滲透生命教育；依托生活教師這一條線，開展生活教育，培養學生的自理能力、人際交往能力等，將學生寢室打造成學校教育的后方陣地；依托家庭教育和社區教育這兩條線，暢通家校溝通渠道，發揮社區教育優勢。經過十余年的發展，江北中學生命教育“樹”愈加豐茂，結出生命教育論壇、生命教育網站、生命教育工作室、生命教育課題、生命教育個案集、生命教育展示周等六項成果。

在校園文化建設方面，江北中學搭建了豐富立體的生命教育理論支撐系統。聚焦學校文化，學校從自然生命層面，構建了文化的視覺形象系統；從社會生命層面，構建了文化的理念價值系統；從精神生命層面，構建了文化的行為規范系統。

在課堂教學融合方面，江北中學著重引導學科教師在日常教學中滲透生命教育內容，并組織各學科教師編寫《學科與生命教育》校本教材，以此對學生的自然生命、社會生命和精神生命施加積極影響。

談起生命教育，但漢國自信地說：“江北中學在我國是目前實施生命教育較早、理論體系較完備的學校之一?！比缃瘢谌珕T、全程、全方位推進的背景下，學校憑借生命教育校本課程建設與實踐，屢次獲獎。其中，2017年，獲評重慶市教學成果一等獎；2018年，獲評國家基礎教育教學成果一等獎；2019年，獲評第五屆中國教育創新成果公益博覽會“SERVE提名獎”；2020年，成為首批國家級優秀教學成果推廣應用單位；2022年，憑借基礎教育成果推廣應用工作，被中國教育學會選為15個成果優秀推廣應用學校之一進行展示。三年來，江北中學舉辦多場全國教學成果推廣應用學術會議，進一步擴大生命教育的區域影響力。

“從自然生命角度培養健康人、從社會生命角度培養優秀人、從精神生命角度培養幸福人，這就是江北中學生命教育的培養目標?！钡珴h國說。

讀懂生命，才能讀懂教育

“生命教育是什么？它是回歸本質的教育，也是引領未來的教育。它要解決的問題，一是生命需要什么，二是教育服務于什么?！钡珴h國說，只有讀懂生命才能讀懂教育。近年來，江北中學不斷深化對生命教育的認識與理解，持續拓寬生命教育的內涵與外延，以生為本、因材施教，致力于將更多學生培養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

2023年9月15日，教育部新時代中小學名師名校長培養計劃（2022—2025）但漢國名校長工作室啟動儀式暨新時代學校高質量發展研討會在江北中學校舉行。但漢國在會上介紹，學校申報的省級課題“‘雙減背景下，普通中學生態文化的重構研究”已成功立項，接下來，工作室將聯合15個兄弟學校，就此課題展開研究工作。

“‘雙減背景下，普通中學生態文化重構的理論基礎、現實困境、實施策略、實踐應用是什么？這四個方面是工作室研究的重點內容，目的是通過研究改善中學的教育生態，優化學生生命成長的生態?！钡珴h國如是說。

近年來，江北中學持續發揮示范引領作用，不斷擴大生命教育的區域影響力。一方面，學校依托北京生命教育科普促進會，組建生命教育聯盟，通過每年舉辦大型學術研討活動（上半年舉辦論壇，下半年舉辦學術年會），在全國范圍內推廣生命教育。另一方面，學校依托教育部西南基礎教育課程研究中心，對生命教育進行頂層設計和實施把關；依托重慶市北碚區教師進修學院，在全區內推廣應用生命教育教學成果。

“借鑒+吸收、調試+完善、實踐+開發、拓展+創新，是江北中學示范引領區域學校實施生命教育的四個步驟?！钡珴h國表示，從全國范圍來看，江北中學的生命教育都可以說是在“第一梯隊”的，但在推廣生命教育的過程中，學校不會簡單地將自身的實踐經驗全盤“復制”給其他學校，而是引導其他學校在借鑒江北中學文化理念系統的基礎上，結合本校校情與文化體系，形成、完善本校的生命教育課程體系和實施路徑。

如今，北碚區柳蔭中學、北碚區三圣學校、北碚區職教中心等，在江北中學的示范引領下，有序推進生命教育的校本化實施，形成了許多新的教學成果。北碚區三圣學校以“西部農村學校生命教育校本課程研究與實踐”成果為依托，構建了生命家園系列、生命美育系列、生命燦爛系列三大板塊課程內容。北碚區柳蔭中學以“春風化雨，潤柳成蔭”為辦學理念，探索出一條以“鄉村之韻，人文之美”為特色的美育教育之路。北碚區職教中心則以打造充滿生命情懷的校園文化為導向，秉持尊重生命的教育理念，優化管理體系、開發生命教育校本課程、創設多彩課堂，讓學生煥發生命活力。

教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1972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出版了《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書，這本書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人成為他自己，變成他自己?！边@句話深深影響了但漢國。2020年，但漢國在參加全國首屆“東錢湖教育論壇”時，以《生命教育：照亮人類未來》為題，做了15分鐘的演講。他說：“不能把泥鰍培養成黃鱔，但是可以把泥鰍培養成最棒的泥鰍——這是我追求的目標?！?/p>

但漢國認為，生命教育必須具有四大本質屬性：第一，生命教育是素質教育；第二，生命教育是回歸本質的教育；第三，生命教育是學生核心素養的培養；第四，生命教育是提升學生生命質量的教育。

向下扎根，才能向上生長，這正是江北中學推進生命教育的根本原因。“向下扎根，是指生命教育要真正觸及學生的心靈，融入學生的生命，根植學生的靈魂，體現在學生的行動上?！钡珴h國介紹說，每一年初一新生入學的時候，學校都會對學生心理健康狀況進行測評，以此制定針對性的幫扶措施，幫助學生借力生長、向上生長。

“做一個有思想的教育行動者，做一個有視野的教育創新者?！被仡櫧?0年的教育生涯，但漢國一直在踐行兩句話。在他看來，校長辦學要站在教育家的層面去思考，要成為一個教育家型的校長，必須要有胸懷家國的情懷，要有為國家辦學的教育使命感。“校長為國家而辦學，教師為國家而教學，學生為國家而學”，這就是但漢國對教育生活的理解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