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根據媒介的發展,人類歷史可以分為口語時代、文字時代、印刷時代和電子時代。處于后工業時代的當下,視覺媒介逐漸居于霸權地位,而聽覺卻在媒介感官的發展中日漸式微,隱退于媒介研究的視野?;诖耍厮輳V播實踐的歷史,挖掘廣播與聽覺的關系——聲達心通,對于扭轉感官失衡具有必要性和重要性。1928年創辦的中央廣播電臺是國語統一從聲音轉向聽覺的重要陣地。在媒介技術哲學范式和史學視角的指引下,文章以廣播的聽覺治理功能為研究對象,通過史料爬梳的方式,回顧國語運動背景下的中央廣播電臺的廣播實踐。
研究發現,國語運動背景下的國語廣播從宏觀、中觀和微觀三個層面發揮了廣播的聽覺治理功能。宏觀層面,廣播技術和國語運動結合,為民族國家建制從聲音轉向聽覺提供了條件和契機;中觀層面,聽覺是廣播媒介治理的對象和技術,聽覺的可感性分配是促成國家語言統一的重要手段;微觀層面,國語廣播為個體塑造了公共性、個體性與隔離性兼具的聽覺經驗。立足于聽覺向度,對廣播的民族國家建制、語言統一、聽覺經驗塑造等問題的討論,有助于理解廣播與聽覺之間的關系及其所指向的聽覺治理,同時能為當下媒介感官失衡背景下重新認識媒介技術與感官感知、社會發展間的關聯提供一種思考路徑。
關鍵詞:國語運動;廣播;聽覺治理;聲音;聽覺
中圖分類號:G229.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4)03-0119-04
探究國語運動背景下中央廣播電臺廣播的聽覺治理,需要討論廣播促進民族國家建制的聽覺轉向、聽覺如何作為廣播媒介治理的對象和技術、廣播的聽覺經驗塑造等問題。本文所指的聽覺治理關切三個問題:在媒介技術與權力關系的作用下,宏觀角度上,聽覺治理如何被納入民族國家建制的重要一環;中觀角度上,聽覺是怎樣成為廣播媒介治理的對象和技術的;微觀角度上,個體的聽覺感官經驗如何。
20世紀20年代國民政府成立后,致力于推行國民通用標準語的國語運動,這對于現代民族國家的建制來說至關重要。費約翰認為,“語言改革并不僅僅在于制造一種大眾訓育的媒介,它背后還有更多的東西。通過輔助教育、提高識字率、國語改良運動,幫助創造了一個民族的社區”[1]。媒介技術的進步也促成了語言改革,從印刷術推動文字統一到廣播奠定國語推廣的技術基礎。
國語運動是指從清末到民國年間制定和推行漢語標準語的一場社會文化運動,圍繞“言文一致”和“國語統一”兩大口號展開。無論是語言統一,還是語言參與創制“民族的社區”,都需要以媒介作為載體。按照安德森的觀點,印刷術和文字的聯結催生了報刊書籍,能夠讓語言產生“一種新的固定性”[2]。而這種語言統一是建立在一定物質條件基礎上的“知識匯集、分流、傳輸和周轉”[3],基于文字形成想象的共同體受限于知識水平、運輸、版權、審查等因素。因此,早先的國語運動如切音字運動,較為重視書面語的改革,卻收效甚微,局限于識字階層。文字語和聲音語相輔相成,構成了國語的一體兩面。
通過聲音語統一來實現鞏固統治的政治效能,晚清以來便得到了統治者的認可和重視。早在1728年,雍正皇帝就在閩粵地區開設了正音書館,用于為官家士子傳授官音,史稱“正音”之策,不過僅10年時間,此舉就已名存實亡[4]。兩百年后,教育學家杜威在1921年到福建講學時,在《晨報》用一段文字描述了當時中國社會匪夷所思的用語現狀:福建人所說的話,不僅外省人聽不懂,就連省內跨縣的溝通也需要先翻譯成北京話再譯成福建話。一國之內的語言差異甚至達到了知識分子要通過外語和外省人來進行交談的程度[5]。
盡管晚清政府和民間都注意到了交流壁壘的問題,切音字運動應運而生,各種教授注音字母的教學機構也相繼出現,如學校、講習所等,還有舉辦演講比賽、開展教師培訓等措施,但是收效甚微。方言多樣、言文不一造成的區域隔閡仍是社會現狀,并且極大地阻礙著近代中國的社會轉型進程。
1920年,教育部下令將“國文”科目更改為“國語”,北京音(也就是所謂的“新國音”)被確立為標準音,國語推廣的中心和重心都落在學校。但民眾的接受和習得存在主客觀上的困難。
首先,操持這種人為制訂的國音的人依舊寥寥無幾。多年來,國語運動在全國的推廣不順,就連主導者趙元任也發出了諸如“只有我一個人在說”[6]國音的慨嘆。
其次,社會上使用國音的氛圍淡薄。學生本身對國語缺乏“興味”,在校之時尚不能“時時通用國語”[7],回到家就更不會使用了,傅斯年和趙元任就因為說新國音而遭到家人的斥責[8]。
本質來說,以上種種推行措施都是針對有條件接受教育的階層,所以這仍是一場無法普及大眾的語言改革。這更能顯示出民族國家建制的聽覺轉向,僅僅是確立標準音也尚未足以形成在全社會范圍內統一語言的動力。
現代民族國家的行政范圍與領土邊界相對應,政治統一需要借助運輸系統和媒介技術對信息進行有序通暢的收集儲存和控制[9]。統一語言是解決信息傳遞的空間限制和時滯問題的必要條件。語言的統一有文字和聲音兩個面向。以往的經驗說明統一國音的關鍵就在于打破聲音傳播的壁壘,也就是說,重點應該從聲音轉向聽覺。
這里需要對聲音和聽覺兩者進行辨明:從定義來看,聲音是一種物理現象,聽覺是人的感知能力;從屬性來看,聲音是客觀存在的,聽覺則是主觀的;從傳播順序來看,聲音為因,聽覺是果。廣播技術的出現使聲音得以擺脫時空限制,從而完成國語運動從聲音到聽覺的轉向,“為政治權力實現對空間更大范圍的管控提供了可能和想象”[10]。于是1928年中央廣播電臺創辦后,無線電廣播與國語運動在困頓中耦合,在相輔相成中愈行愈遠。
聽覺政治的中觀層面關注媒介技術權力的聽覺治理,是作用于人的生物性的政治策略,即國家權力機制將人的生物性也納入計算。
國語運動中的廣播實踐就是特定時代下以文化精英和政治精英為代表的權力機制治理調控聽覺的政治策略,體現為“對方言及方言文化的‘壓迫”。當局通過廣播媒介以特定形式和規則介入人們日常的聽覺感知,進而達到語言統一。
聽覺感知包括能聽到哪些聲音,也包括聽到這些能指并理解其更為深層、復雜的意涵所指。國語運動的直接目的是實現國語語言統一。首要問題是權力體制下國音和方言在廣播節目中應該如何安排。方言廣播僅能覆蓋特定地區的人群;國語廣播則必須顧及當時國語尚未在大眾中普及、各地民眾對國語是否排斥。
中央廣播電臺共播送五種新聞:專為外國人及海外華僑聽的英語新聞、以廣東人及海外廣東僑民為受眾的粵語新聞、閩南人及南洋一帶華僑聽的閩南語新聞、以國語播報的簡明新聞和記錄新聞[11]。中央廣播電臺保留粵語和閩南語兩種方言播音,后額外增加了馬來語,既能保證信息在特定區域內的即時流動,也使這些方言區的聽眾不致因語言的隔閡而產生疏離感。
1934年9月,國民黨中央廣播無線電臺管理處創辦《廣播周報》,這不僅是我國第一份發行廣播節目的報刊,也是出版時間最長、發行量最大的廣播專業報刊。根據《廣播周報》發布的一份自1935年4月1日起執行的中央廣播電臺播音節目時間表,除周日的特別節目,每周一至周六早上7點至晚上11點30分為節目時間,也就是說一天24小時就有11.5小時(去除5小時的休息時間)播送節目,欄目多達21個,包括《早操》《軍樂》《新聞》《平劇》《氣象》等。與地方電臺不同,方言節目在中央廣播電臺的占比很小,而除地方藝術或外語節目之外的大部分節目,幾乎都由國語播送。
筆者在查閱《廣播周報》的《聽眾意見》欄目時發現,常有聽眾來信建議增加平劇播放時長(平劇主要是講述抗戰救國的劇目),以喚起民眾愛國抗戰的精神。中央廣播電臺除了自身采用國語播音外,還教授聽眾如何使用國語。有眾多聽眾來信建議增加《國語教授》這一節目的時長。
對于國語和方言的確認暗含一種對聲音的分類,通過控制國語和方言在廣播節目中的分配來影響人的聽覺習慣,這是一種媒介權力的運作。中央廣播電臺普及國語的過程就是給聲音附上隱喻,這意味著國語代表國家的聲音,在政治權力的裹挾下,聲音的可聽性(可感性)與不可聽性(不可感性)成為聽覺政治的宏觀機制的一部分。這種方言聲音缺席(不可聽性)的聽覺安排反映出權力對聽覺可感性的操縱邏輯。按照朗西埃的觀點,聽覺感官的可感性受到權力的操縱,權力悄然無息地滲入聽覺可感性的構建之中,如廣播、音樂、電影等藝術中的可感性分配[12]。這里聽覺不僅作為治理的對象,是權力直接作用的對象,也是一種治理技術,用以影響聽眾的情感、認知和行為。
微觀上,聽覺政治關注的是媒介對主體的影響,現代聽覺媒介的發展史伴隨著人類身體和聽覺經驗等社會主體性的變遷史。廣播媒介的特質形塑了一種既具有公共性又具有個體性的聽覺經驗。這種聽覺經驗的公共性體現在它能夠呈放射狀向外傳輸信息,不受時空限制。
廣播的公共性也許可以從麥克盧漢這里得到新的論述:以書籍報刊為代表的“書面文化培植了極端的個體本位主義”,而與之相反的是,廣播“復興的是深刻的部落關系、血親網絡的古老經驗”[13]。然而,這也意味著廣播具有一定的控制性。聲音的傳播是由權力掌握者決定的,播放什么樣的聲音、何時播放以及如何呈現……廣播的個體性在于,通過聲音的傳播,廣播媒介能夠在聽眾與聲音之間建立起一種虛擬的、身體上的聯系。聽眾可以感受到聲音傳達的情感、情緒和身臨其境的體驗,而情緒情感卻是主觀的,盡管有一定的距離。這預示了廣播與國家機器相逢后注定是點對面的單向傳播。但也正是因此,廣播才被人賦予實現大眾教育的厚望。
與書籍報刊相比,廣播尋求的是更廣范圍與更大力度的普及。國民黨認識到廣播具有成為一種全新的現代公眾教育模式的潛力,因此采取了多種舉措來強化廣播媒介的傳播效果。
首先是提高廣播的覆蓋率。1935年,教育部發布規定,實行播音教育,要求各省市的中學及民辦教學機構必須安裝收音機,并為貧困邊遠地區的省份購置收音機提供了經費資助[14]。1936年,《交通部公布指導全國廣播電臺播送節目辦法》頒布,旨在保證廣播節目的有序播送和內容把關。廣播節目中除了娛樂節目外,其他節目盡可能用國語播送,保留方言播音的地方電臺須另外增加教授國語的節目[15]。
為了推廣國語,教育部聯合廣播電臺專門制作了幾種廣播節目,首先是直接教授國語的節目,既有根據受眾掌握水平的級別而創制的初級國語和高級國語,也有分別面向在校學生和社會人士的節目。
其次是語言、教育方面的專家學者的講座節目。趙元任在中央廣播電臺發表系列國語演講、開展國語學習課程,如國音字母廣播講習班等。
最后是使用國語播音的節目。國民政府規定地方電臺轉播中央電臺國語教育節目并自設教育節目。作為國家級媒體,中央廣播電臺的聲音承載著國家的形象和價值觀,這種直接的傳播方式使國語聲音的示范更易于接受和學習,能夠更有效地塑造和引導民眾的語言使用,也更具有聲入人心的力量。
廣播與之前的教學機構、書面教材等傳播媒介有著明顯區別,所有國語的聲音通過中央集權控制下的一個端點直接與受眾建立起個人的、親密的聯系。通過聽覺媒介,每個人都直接和位于政治權力中心的中央政府產生了個體的日常的聯系,然而這種聯系又是在公開播放的場景下實現的。也就是說,每個人都能在同一時間、同一空間中共享信息、共享這種聯系,從而增強社會共同體的感覺。
廣播給人們提供了隔離式的聽覺經驗。聲源與受眾是隔離的。從根本上來說,這種隔離是由于機械復制技術將聲音剝離于原本的發聲體、發聲地以及發聲時間,聲音得以和發聲者隔離開來,聲音的唯一場域性消失了。錄音技術下的國語聲音就像和印刷技術下的文字一樣可經過無限復制、儲存、編輯和傳遞,聲音的重現和控制技術使播音員與聽者在時空交錯的情形下實現接觸。廣播媒介改變了聽覺和時空的關系,時空的交錯和重疊,就像彼得斯描述的交流中“封閉的房間”[16],播音員和聽眾分屬兩個空間,又是兩個分割的獨白。
聲音復制導致發聲與聆聽場域間的時空錯位,進而對聲音特質、人的聽覺行為進行重塑。隔離式的聽覺經驗里,聽覺是被動的,聲音無所不在、無孔不入,充滿了整個世界,令沉默的世界近乎消逝,而人“不過是被廣播聲音追逐、壓制于空間邊緣和裂縫中,任由廣播隨意使喚的小聽差”[17]。一方面,聽眾幾乎是被動地深入參與到廣播帶來的聽覺感官經驗中,與國語的聲音進行個體性的互動。而另一方面,針對聽眾打造的廣播節目,在教育宣傳的規訓和強化上形成同質的聽覺結構,從聽覺感官上塑造民族記憶,生成身份認同感。老舍的小說《四世同堂》里就有一個激動人心的情節,北平淪陷之際,祁瑞宣在夜里冒著狂風暴雨只是為了聽到南京的聲音,“只要是中央廣播電臺播放的,都使他相信國家不但沒有亡,而且是沒有忘了他這個國民——國家的語聲就在他的耳邊”,“聽著廣播中的男女的標準國語,他好像能用聲音辨別出哪是國家,就好像辨別一位好友的腳步聲兒似的”[18]。區別于文字富有邏輯的排列結構將個體引向理性和沉思,富有感召力的聲音則使個體傾向于感性和迷思。在感官同步互動所形成的聽覺空間中,聽眾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者,其對聲音的感知、判斷與闡釋,事實上也參與到聲音中的起承轉合、喜怒悲歡,成為推進民族共同體這一宏大敘事的內在組成部分。
本文認為,廣播技術和國語運動的結合過程揭示了國語統一從聲音到聽覺的轉向,無線電廣播不僅在平面上觸達了印刷品的未及之處,而且在立體空間內能夠為推廣國語所需要的信息同步流通打破壁壘、形成新的信息傳遞空間,以可聽的方式形成共同體。廣播媒介將聽覺感知納入權力的譜系之中,通過國語廣播和方言廣播的節目安排實現聽覺的配置(聲音剝奪),通過廣播中的國語教授、戲劇演繹等藝術形式實現聲達心通、統一語言的訴求。廣播媒介改變了聽覺和時空的關系,聽覺變成了一種公共性、個體性與隔離性兼具的政治產物。
關于國語廣播作為聽覺治理的實施效果,學者們從廣播實踐對于社會生活的輻射范圍、社會結構的觸達程度及其原因作出了扎實的評述,本文不再一一贅述。本文的研究重點在于通過國語運動這一特殊背景下中央廣播電臺的廣播實踐,來考察在近代社會轉型過程中的中國,廣播媒介技術如何進行聽覺感知與聽覺治理之間的現行銜接,追尋形成聲達心通效果的運作機制。
聽覺具有極易被權力操縱的特性,因而聽覺治理是聽覺研究中無法回避的議題。尤其是20世紀以來視覺中心主義對現代性發言權的壟斷,人類文化研究中感知關系失衡的問題日益凸顯,人文社科研究的聽覺轉向為感官平衡提供了可能。從聽覺感知層面思考媒介的聽覺治理,對當下社會生活有極大意義,而這片土壤還有進一步挖掘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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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邱倩文,研究方向:網絡與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