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校園

閑暇的夜晚，我喜歡一個人在校園里四處游蕩。

疫情之前，學校管理得相對寬松，家屬區和校園間還沒有架起無情的鐵籬笆。那時候，每天晚上九點左右，我們東風七樓寢室樓下都會出現一位賣零食的老奶奶。她總是騎著一輛自行車，后座上用麻繩綁著一只塑料箱，箱子里裝著剛剛做好的雞蛋餅、土豆絲餅、雜糧煎餅、茶雞蛋、鹵煮、毛豆、花生等夜宵。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充滿活力，消耗食物也快，傍晚五點多吃完晚飯后，到了夜晚九十點鐘，肚子已咕咕響。很多同學上完晚課或者下晚自習，回到寢室樓前，都會在奶奶這里買上一些夜宵。這些夜宵最貴的也不超過五元。奶奶看起來六十多歲，盡管頭發已經花白，卻有著不輸年輕人的精氣神。每次有學生來買東西，她都會熱情地招呼，還總是幫學生們挑出最大、最熱乎的。有時候十點多了，剩下一些吃的，她就會隨機送給前來買東西的學生們。時間長了，學生們都習慣了這位寢室樓前的奶奶的陪伴。

我也經常光臨奶奶的攤位。買東西多了，便熟悉了起來。奶奶說她家孩子是學校的員工，她就住在靜園。除了給孩子們做做家務、帶帶孫子，也沒什么別的事，晚上就來這里賣些吃的，貼補一下家用。她還提起子女在北京生活的壓力、孫子的學習成績、自己的湖南老家、年輕時從事的會計工作、在北京度過的十年光陰等。講述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臉上似乎有經歷萬水千山后的淡定與從容。偶爾奶奶也會提起自己工作時經歷的挫折，口吻總是極淡，而后以過來人的姿態，勉勵我們年輕人要積極樂觀地擁抱未來。奶奶人緣很好，她總是熱情地和附近的商店店主、宿管阿姨或其他工作人員打著招呼，嘮著家常。

我經常去百家廊散步，百家廊是校園內極具古典風格的一處長廊。這里白天人跡罕至，每當皓月升起，卻總是擠滿了聊天的年輕人。一個涼爽的夏夜，我再次來到百家廊，看到一對學生情侶正坐在石凳上親昵地說話，女生突然停下來，抬頭望向高空。我的視線也隨之轉向空中，只見剛才被云朵遮住的月亮此刻變成了一只碩大的玉盤，清輝灑向大地，四處靜謐而明亮。

有時候我會漫步在核桃林下，抬頭看被濃密的樹葉遮蔽得所剩無幾的天空，想著今晚未曾出現的月亮會隱匿在哪一片云朵后面。我想起曾和朋友散步至此討論過的遠大的夢想，還有最現實的就業去向。附近傳來合唱團排練歌曲的樂聲，風中飄蕩著花朵的香氣和藝術學院教室里散發出來的油畫顏料的氣息，眼前是踩著滑板肆意揮灑青春的青年。球場上男生們熱汗淋漓，沉浸于緊張激烈的競技。這都是校園里最尋常不過卻又無比美好的場景。

我坐在教二樓草坪邊的長椅上，覺得這樣的時刻像極了青春電影里那種溫情的長鏡頭。校園的夜晚是對所有人敞開的，每個忙碌而疲憊的靈魂都能在月光中得到最好的慰藉。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