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建構訪談

劉歡?王婉玉?王乃弋

摘要：青春前期兒童的生涯輔導能為其以后的生涯發展奠定基礎，而目前國內對青春前期兒童生涯發展關注不足。實踐表明，兒童青少年生涯建構訪談將團體輔導和個體輔導結合，融入表達性藝術，契合青春前期兒童的特點，不僅能促進青春前期兒童生涯發展，而且在此基礎上能促進其全面發展。結合生涯教育實踐，闡述了兒童青少年生涯建構訪談的優勢、應用、效果，并提出了實踐建議。

關鍵詞：兒童青少年生涯建構訪談；青春前期；表達性藝術；團體輔導；個體輔導

中圖分類號：G4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2684（2024）06-0058-05

一、引言

青春前期屬于奠定個體健康狀態的重要時期[1]，這一年齡階段的兒童和青少年開始對自己參與生涯決策的能力產生好奇與自信[2]，對生涯問題的思考體現出其對生涯規劃的了解意愿，但往往是膚淺、缺乏準確性的。這是因為兒童缺乏客觀分析、理性解決問題的能力，對于生涯的認知多來自于網絡、家人、同伴等 [3]。考慮到青春前期的可塑性較強，且個體的成長發展是一個連續的過程，該階段介入生涯干預可以幫助兒童與青少年充分、有效地了解自我與生涯，形成正確的生涯觀念，展開初步的生涯探索，進而為下一階段的發展奠定基礎。教育部在《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2012年修訂）》中號召教育者需要“幫助學生了解自我，認識自我；培養職業規劃意識，樹立早期職業發展目標；使學生有安全感和歸屬感；發展學習能力；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4]因此，教育工作者應當鼓勵他們探索自我，包括興趣、價值觀、能力、個性與社會情感等問題，幫助他們發展自我意識，以便幫助其在進入青春期后對于自我進行深入理解與探索，進而有助于其在生涯身份發展任務上取得進展，以便未來更好地適應瞬息萬變的工作世界，改善幸福感、減少痛苦[5]。

兒童青少年生涯建構訪談（Child and Adolescent Career Construction Interview，CACCI）是一種基于生涯建構理論，以生涯建構訪談（Career Construction Interview，CCI）為藍本，融入表達性藝術，結合團體輔導和個體輔導的結構化干預方法[6]。CACCI契合兒童和青少年身心發展特點，旨在通過綜合性生涯輔導干預措施幫助兒童和青少年在生涯發展的基礎上促進全面發展。

二、兒童青少年生涯建構訪談的優勢

CACCI作為一種綜合性生涯咨詢干預措施，結合了生涯建構理論、表達性藝術治療、團體輔導結合個體輔導的優勢，不僅滿足兒童和青少年生涯發展、社會情感、自我概念等綜合需求，還可以促進其進行創造性自我表達，為這一年齡階段的個體提供了更加符合其身心發展規律的、全面的干預措施，為應對未來可能的生涯挑戰做好準備。

（一）以CCI為藍本

生涯建構訪談是薩維卡斯基于生涯建構理論，依據多年實務經驗不斷嘗試與修正而成的一種敘事取向咨詢技術，旨在通過結構化訪談幫助來訪者將自身故事加以整理，接著借助特定的工具與步驟逐步厘清自身生涯發展的方向與任務[7]，以切實推進其生涯建構、人生設計與自我建構[8]。

生涯建構訪談由五個主要的問詢要素構成，分別是角色榜樣、最喜愛的雜志/電視節目/網站、最喜歡的故事、最喜歡的座右銘、早期回憶。每一個所選的要素都通向特定的主題故事：來訪者通過描述榜樣的特征無意識地敘述自我概念；最喜愛的雜志/電視節目/網站評估了來訪者外顯的興趣，表明了來訪者偏愛的職業環境；來訪者最喜歡的故事清晰地描繪了他們的核心生活問題以及他們如何處理這個問題，承擔了自我與環境之間的聯結（如何在偏愛的環境中扮演自我）；來訪者的座右銘簡潔地表達了他們解決問題的直覺策略；來訪者的生命故事核心場景以早期回憶的形式，代表了來訪者的執念和反復面臨的問題[9]。五個探索性的CCI問詢要素以結構化的方式進行，為產生意義、明確目標、形成意圖和促使行動提供“腳手架”，有利于咨詢師闡釋來訪者的生命故事并確認其生涯主題，也利于來訪者積極地進行自我反省[10]。因此，CCI對處于生涯發展初階段的兒童與青少年的生涯領域的發展是非常有益的。由于CCI在青春前期兒童這一年齡階段并沒有得到應用，為更加契合兒童與青少年的特點，林多和塞瓦略斯將其改編以適用于兒童和青少年這一群體[11]。

（二）融入表達性藝術治療

表達性藝術治療作為心理學界新興的心理輔導方式，有助于建立不依賴于語言的創造性模式的團體[12]，整合了繪畫、音樂、舞蹈、戲劇、沙盤、OH卡牌、心理劇等各種不同藝術形式來體驗自己的生命故事，自然流露個體的潛意識動機，以期達到溝通、心理宣泄與治療的效果[13]。CACCI融入表達性藝術治療，其體驗性、多樣性、創造性與非言語溝通特質都很強，擁有獨特的療效因子，有助于突破兒童與青少年口語能力欠缺等諸多限制，為其創造更自如的自我表露和自我表達的機會[14]；為團體營造更為安全的氛圍，有助于參與者降低心理防御、敞開心扉，更深入地進行自我表達與探索、挖掘潛能[15-16]；也使得參與者受益于專注生涯領域發展的、以同伴為基礎的表達性藝術治療團體，為其提供更多元的溝通渠道、減少焦慮與抗拒，使其更好地認識自我、樹立正確價值觀、促進生涯發展[17-18]。此外，它也很大程度上有助于那些自我封閉性比較強、自我認知能力較弱的兒童與青少年通過其他團體成員的分享與反饋產生共鳴、獲得情感支持，進而進行自我探索與反思，達到自我與同伴教育的目的[19]。

（三）團體輔導結合個體輔導

團體輔導與個體輔導各自有其獨特的功能及局限。個體輔導專注于一對一的深度心理互動，但也受限于人數與心理互動的廣度；團體輔導可以為參與者提供豐富的人際互動、滿足其社會性心理需求，但互動深度、針對性遠不如個體輔導[20-21]。而將二者結合起來，在團體輔導中補充個體輔導，關注個體針對性、個性化的需求與經驗，能夠提高團體干預的有效性[22]。

為契合兒童和青少年的發展特點，CACCI包含七次表達性藝術團體輔導和一次個性化的個體輔導。其中，結構化的團體輔導有明確目標導向和具體的討論主題，活動的設計緊緊圍繞輔導主題，輔導進程有嚴密的組織環節[23]，適合缺乏自主性的兒童和青少年[24]兒童和青少年更多依賴同伴發展社會能力、獲得歸屬感等[25]。因此有益于兒童與青少年的成長與發展。恰好，具有自我暴露和自我表達機會的團體有益于他們安全地滿足這些需求。而個體輔導結合前七次團體輔導收集的資料，一方面提供給每一位兒童或青少年個性化的反饋，提高團體干預的效果[26]，使得CACCI的作用更具有實際性；另一方面可以著眼于個體生涯相關的具體問題。由此可見，CACCI通過團體輔導結合一對一個體輔導的干預方式，響應了兒童和青少年特有的溝通表達方式與社會發展需求，提供了更加適合其探索生涯相關問題的方式，擁有其特有的創新之處。

三、應用及效果

（一）開展結構化生涯團體輔導，促進生涯發展

結合生涯建構訪談開展結構化團體輔導，促進青春前期兒童構建自我概念、明確職業興趣、選擇職業方向、明確自己如何看待問題并找到解決問題的直覺策略。針對青春前期兒童開展的生涯團體輔導共有七次，第一次和第七次團體輔導的主題分別為建立團體（你是什么樣的人）和結束團體（你在團體中體驗、收獲了什么），中間五次對應五個支架問題和主題，主題分別為興趣（你喜歡什么雜志/電視節目/網站）、故事（你最喜歡的故事情節是什么）、座右銘（你最喜歡的一句話是什么）、榜樣（你的三個榜樣是誰）、回憶（你最早的回憶是什么）。在一個案例中，林多設計的七次團體輔導幫助參與者艾爾莎知道她想成為善良的、能給他人支持的人；她想在一個開放、接納和支持的環境中工作；她重視人際關系，需要一份能陪伴家人和朋友的職業；她給自己最好的建議是以自己想被他人對待的方式對待他人[6]。

（二）融入表達性藝術，促進全面發展

兒童和青少年在其發展的各個領域都經歷著迅速的變化[27]，它們發展彼此的聯系、相互影響，構成一個有機整體。利用表達性藝術的多元化溝通和獨特療效優勢開展生涯團體輔導，不僅契合青少年的身心發展特點，更能在生涯發展的基礎上促進青少年自我覺察、自我概念、社會情感、創造力等方面的綜合發展。林多在針對青春前期兒童開展的生涯團體輔導中采用了沙盤進行團體的開啟和結束：在第一次團體輔導中，邀請成員使用沙盤和模具代表自己，在最后一次團體輔導中，邀請成員使用沙盤和模具代表前面六次團體輔導的經歷和收獲。在沙盤游戲中，來訪者選擇自己需要的模型、玩具在沙箱中擺放、表演，從而充分展現自己的內在世界，表達自己的情感體驗，并從中獲得對自身心靈的知性理解和情感關懷[28]。沙盤游戲不僅奠定了安全的團體氛圍，更促進了團體成員的自我覺察和自我認識。在生涯建構的過程中，圍繞五個支架問題同樣可以結合表達性藝術進行回應——林多在研究中邀請青春前期兒童先對五個支架問題進行書面回答，接著使用繪畫和手工的方式將答案畫出或制作成作品。這種方式不僅促進了成員的表達和參與，更促進了成員發揮其創造力[9]。

（三）補充個體輔導，提供個性化支持

社會性的團體輔導結合針對性的個體輔導，為青春前期兒童提供了更有質量的幫助。首先，整理團體輔導獲取的信息，將中間五次團體輔導成員對支架問題的回應組織成CACCI總結表，其主要內容包括：（1）看法（對我來說很重要……）；（2）自我概念（我想成為……）；（3）興趣（我喜歡的地方……我喜歡做……）；（4）決策（我最喜歡的故事是……）；（5）自我建議（我給自己最好的建議是……）。接著，咨詢師借助CACCI總結表與來訪者展開個體輔導。在個體輔導中，咨詢師邀請來訪者分享團體輔導的體驗和收獲，與來訪者共同討論CACCI總結表的內容是否需要調整，并支持來訪者做出具體的學業和生涯決策。林多研究中的參與者艾爾莎與咨詢師共同討論后明確了CACCI總結表：（1）對我來說家庭、與他人的聯結很重要；（2）我想成為善良的、能給他人支持的人；（3）我喜歡那種每個人都能被接納的地方，我想幫助他人讓他們感到被接納，這樣沒有人會覺得孤獨；（4）我最喜歡的故事是關于一個渺小又不重要的人變得堅強而重要的故事，這個故事表明任何人都可以成長和改變；（5）我對自己最好的建議是以自己想被他人對待的方式對待他人。并且，她在咨詢師的幫助下選擇了人類服務職業群作為初步的未來職業發展方向，這也完成了其六年級課程的要求[6]。

三、實踐建議

青少年兒童生涯訪談為青少年生涯輔導提供了新的思路——基于生涯建構訪談，結合團體輔導和個體輔導，利用表達性藝術的優勢，在生涯發展的基礎上促進青少年的全面發展。但將這種新思路運用到實踐中時，還需要注意以下問題。

（一）五次主題團體輔導的順序需調整

五個支架問題及其順序經過了三十多年實踐的發展形成理論。榜樣（Who，你的三個榜樣是誰）與興趣（Where，你喜歡什么雜志/電視節目/網站）之間存在強烈、明顯的聯系，并且這兩者應該由故事（How，你最喜歡的故事情節是什么樣的）聯結起來，即個體如何（How）在偏愛的環境中（Where）扮演自我（Who）。目前CACCI將主題榜樣、興趣、故事分別設計在第六次、第二次、第三次團體輔導中，使得三者的聯系割裂了。自我概念和職業興趣之間的聯系通常是強烈和明顯的，并通過合適的腳本以有意義的方式統一自我和環境[29]。因此，在實踐中，保持榜樣、興趣、故事三個主題的連貫性很重要。主題回憶（你最早的回憶發生了什么）涉及了更隱私的部分，應該安排在團體結束之前，因為在團體建立最大信任的基礎上，成員更能感受到更多安全氛圍。

（二）針對生涯建構訪談五個支架問題的不同特點，應融入不同形式的表達性藝術

第一，針對榜樣和興趣，巴克利提出用那些代表榜樣、最喜歡的雜志、網站和電視節目的圖片來創作拼貼畫，這些圖片可以是印刷材料（如雜志的封面）、網絡打印圖片（如電視節目的劇照），也可以是來訪者擁有的圖片（如榜樣的照片）[30]。一方面，拼貼畫簡便易行，相較于繪畫和手工耗時更短；另一方面，具體的圖像能促進團體成員敘述榜樣、電視節目、網站等的特點，也更能引起其他成員更大的興趣、專注和共鳴。第二，針對故事、回憶這類具有情節性的主題，訪談可以通過戲劇的方式展開——帶領者邀請敘述者指導其他成員完成一個情節的片段，以定格畫面作為結束，敘述者站在定格畫面旁邊向團體介紹具體的情節。這些具體的人物有助于敘述者更清晰地介紹人物關系和情節，促使來訪者更好地覺察當下情緒、理解故事意義。第三，針對最喜歡的一句話，可通過繪畫的方式展開。帶領者邀請成員畫出最喜歡的一句話并做出解釋，有助于成員明晰對自我的建議，引發深層思考和理解。

（三）與表達性藝術進行結合時，書面回應的格式和順序應靈活調整

CACCI針對五個支架問題的回答均采用書面回應后使用表達性藝術創作，這不僅能為個體輔導收集資料，也能為兒童的表達提供線索。但當書面回應的內容過多時，兒童容易感到無聊、注意力分散，并且完成書面回應后展開表達性藝術創作耗時過長。由此可見，表達性藝術和書面回應的結合應靈活調整。例如，在榜樣和興趣主題中，兒童和青少年完成三個榜樣、雜志/電視節目/網站及其特點書面回答會耗時過長，容易疲憊。針對上述問題，建議先使用拼貼畫，并在具體的圖像周圍標注關鍵詞，不再進行詳盡的書面回應。此外，在故事和回憶主題中，兒童需要講述故事的情節，建議帶領者為兒童提供講故事的模板，兒童結合模板填寫關鍵詞，并通過戲劇展開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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