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佳慧 孔雨芹

摘要:由于地緣政治環境、經濟發展水平和政治文化傳統存在差異,各國在全球化浪潮的裹挾下表現出不一樣的發展走向,國際格局也產生深刻的變化,不斷呈現國際傳播的新特點。我國對外傳播工作面臨話語失效、傳播壁壘、文化差異等諸多挑戰,而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文化是突破這一瓶頸的關鍵。本文從傳播內容的民間化與聯結化、傳播技術的體驗感與科技感以及傳播受眾的走出去與引進來三個維度分析如何為中國故事的國際傳播賦能,創造共存、共享、共舉的傳播新格局。
關鍵詞:國際傳播;科技運用;高低文化語境;空間理論
世界多極化格局正在逐步演進,新興技術的發展與全球民眾的廣泛參與,推動國際傳播的總體格局朝多元的層次發展。面對這樣的國際形勢,中國國際傳播實踐中面臨 “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傳開叫不響”的話語困境。由于敘事主體單一、敘事視角陳舊、敘事思維滯后,中國陷入 “有口難言”的話語失聲困境;由于國際通用平臺的使用受限、國內聚集性平臺國際化不足,中國故事面臨 “說了傳不開”的尷尬局面;中國的對外話語體系難以在西方立足,中國的價值觀念和實踐理念難以與他國達成一致,中國國際傳播的 “傳開叫不響”問題更是亟待解決。[1]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深入發展各種形式的人文交流活動,通過多種途徑推動我國同各國人民交流和民心相通。要采用貼近不同區域,不同國家,不同群體受眾的精準傳播方式,推進中國故事和中國聲音的全球化表達,區域化表達,分眾化表達,增強國際傳播的親和力和實效性。”[2]隨著世界多極化深入發展以及國際輿論環境日趨復雜,中國故事在內容上該怎樣通過創新贏得國際話語體系中的一席之地?該如何運用科技要素為講好中國故事賦能?各國人民之間存在文化隔閡,該如何向他們傳達中國文化?又該如何引導他們來主動探索中國故事?本文對此進行探討。
一、傳播內容定位:民間化與聯結化共存
傳播內容是指所有通過大眾傳播媒介或者技術傳遞給受眾的文本或符號信息。由于受眾的個體經歷不同,對于同樣的信息會產生不同的解讀,但不同的解讀中也存在共通性。葛蘭西在其霸權理論中曾提出 “文化領導權”,即統治階級在與被統治階級達成統一的過程中,其以自愿性的同意為基礎而形成的對被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的控制,這一過程是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在道德、文化等領域相互談判、協商,通過把控文化傳播的內容與建立重要的風俗習慣以統一意見來達到支配目的。因此,文化的傳遞,尤其是國際文化傳播,必定存在沖突與矛盾,找到文化的共通點可以避免這種沖突激烈化。傳播內容的鄉土化、草根化以及民間化可以讓受眾在接受這一類文化時對類似生活態度產生熟悉感;追尋傳播交流的平等化,讓文化內蘊可以超越國別,編織 “共通”的體驗網。
(一)民間化:鄉土文化傳播
語言的 “能指”與 “所指”是由瑞士著名語言學家索緒爾提出的,他認為 “能指”與 “所指”兩部分構成了一個整體,即 “符號”。能指與所指之間是任意的,并沒有必然的聯系,而文化傳播正是體現了文化與其背后含義的任意性聯結。例如,在外網廣泛傳播的李子柒短視頻,其通過取皮、浸泡等一系列工序,展現了紙張的最原始的制造過程。這種制作過程,就是符號的語音形象—能指。其背后所蘊含的秩序井然的生命藝術或生活方式便是符號的所指。費孝通用 “鄉土中國”來描述中國基層傳統社會,一個在熟人結構的鄉民社會中靠血緣和親情所維系的日常秩序,其背后更是一種與小農經濟相適應的知足常樂的人生態度。李子柒在YouTUbe上的粉絲數約790萬,美國的粉絲占23%,視頻總播放量超10億。這一系列數據都展示了鄉土化、草根化、民間化的文化以及知足常樂的人生態度在對外傳播中不可忽視的作用。
(二)聯結化: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范式
中國故事是中國在全球語境中與西方對話的一種方式。既然是在對話中講述故事,必不可少的是平等的文明對話和交流互鑒模式。在 “故事”領域,以西方為中心的歷史觀一直是國際文化傳播的內容,是文化霸權的基礎,使西方自然而然掌握了講故事的主動權。亨廷頓 “文明沖突論”的風靡,也體現了在多文明因素對世界的不斷影響下,西方國家對于文化傳播的一種警惕性。因此,要講好中國故事,就必須突破以西方文明為中心的歷史觀,建立一種國際傳播的新范式,不斷傳遞中華文明 “兼善天下”“天下大同”“天人合一”等文化主旋律。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強調的是人類在漫長歷史演進過程中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相關性,應該風雨同舟,榮辱與共,努力把我們生存的這個星球建成一個和睦的大家庭,把世界各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變成現實,[3]展現了一種人類社會向更高文明形態演進的新范式。中國率先把這種文明傳播的新范式落實在具體的行動上,形成 “一帶一路”倡議的中國經驗,進而為全世界提供成功而有效的示范。在2023年10月18日舉行的第三屆 “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地方合作專題論壇上,我國與共建 “一帶一路”國家建立友好城市的數量已達到1 577對,在人文交流、經貿合作等領域取得豐碩成果,新華社所報道的 “一帶一路”100個故事是絲綢之路文化交流、傳播互動的鮮活例證。“一帶一路”的傳播,是一個從規范到經驗的價值下沉演繹過程,需要中國率先示范然后擴展至相關國家乃至
全世界。[4]
二、技術延伸:體驗感與科技感共享
麥克盧漢提出:“媒介具有有機體的性質,媒介是人的延伸,凡是曾延伸人體的東西,都屬于媒介。”媒介的出現實現了人類跨時空的活動參與,擴展了每一個人的知覺和體驗,也改變了人的感覺的使用比例。科學技術的發展更是拓展了媒介的延伸功能,信息的生產與傳播不再只局限于傳播者,用戶也可以參與其中,并成為新場域的建構者。同時,科技的升級,也為人們提供了超空間的體驗,塑造了真實與虛擬的雙重空間。
(一)體驗感:塑造共同場域
在布迪厄看來,社會就是由多種相互聯系又相互獨立的不同場域組成,每一個場域都是相對獨立的社會空間。游戲作為一種場域,凝聚了眾多游戲愛好者,他們在技術賦予的虛擬空間里構建屬于這個世界的新規則,吸引更多的行動者加入這個場域并進行意義賦能。而游戲文化的國際化讓各國的游戲愛好者都有機會成為某個共同空間的建構者,通過注冊賬戶即可進入游戲,體驗塑造共同場域的快感。例如,米哈游推出的 《原神》游戲將多種文化和類型敘事有機融合,在國內迅速推廣后,又贏得了日韓以及歐美玩家的喜愛,有效地輸出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粹。通過游戲技術搭建國內與國外共同的場域,讓不同國別的參與者體驗其中。
(二)科技感:搭建虛擬空間
詹姆遜曾在其 《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一書中總結了 “超空間”理論,他認為在后現代語境下,現代空間的概念無法幫助我們進行空間區域定位,而 “超空間”則顛覆了傳統時空觀,摒棄了方位、距離、界限、時間等約束。隨著北京冬奧會以及杭州亞運會的舉辦,媒介技術的科技發展實現了從 “現實”到 “虛擬”的超空間轉變。杭州亞運會一改 “實體煙花”的歡慶方式,采用了史無前例的 “電子煙花”,將實體煙花通過數字技術等手段轉化為虛擬 “數字煙花”。這一技術的應用使 “煙花”穿越時空,不同地區的人們可以在同一時刻觀賞 “煙花”盛況。北京冬奧會的實時轉播更是體現了科學技術為 “不在場”的群體搭建的虛擬空間,體育競技作為全球關注度較高的媒介事件,比賽涉及的相關體育符號更是會成為大眾追捧的對象。如吉祥物冰墩墩因北京冬奧會被世界知曉,并通過一些簡單的動圖讓世界各地的網友對其產生喜愛,助力中國文化進一步融入世界。
三、受眾分析:差異性與空間性齊舉
“積極的受眾”是赫佐格在其使用與滿足理論中所提出的觀點。他認為信息傳播應該立足于受眾需要的產生與滿足,這是信息傳播活動的出發點與意義所在,而受眾主動接觸媒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特定需求。[5]互聯網的發展更是驗證了受眾不是 “被動的靶子”,而是具備智慧和主動。因此,中國故事的傳播,既需要分析他國受眾的需求,便于中國文化走出去,又需要為外國友人搭建平臺,便于其主動了解中國文化。
(一)走出去:把握精準畫像
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把文化比作一個橫在人與世界之間的濾鏡,人們對于世界的關注是透過文化這一 “篩選器”。同時,就我們所關注的那部分世界而言,文化決定了我們以何種方式去看待和解釋它。各國的文化因地理、政治、經濟不同而呈現不同的價值觀念,但在全球化浪潮下,文化間的交流、借鑒與融合,正在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高低文化語境理念的存在便是讓我們對不同國家的文化有一個較為明顯的區分與了解。高語境文化國家如中國、日本、韓國的民眾習慣通過傳播環境以及把握傳播參與者的關系傳達信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的 《紅樓夢》便是高語境文化的典型體現。而低語境文化國家則是將想表達的意義通過言語直接表達,強調信息的準確性,美國、英國是典型的低語境文化區。美劇中的 “英雄主義”“個人主義”大多傳達的是一種低語境文化觀。因此,在對不同國家進行中國故事的傳播之際,需根據不同地域的文化信仰、地理環境等因素,分析不同國家、不同受眾的特征、喜好和需求,在對外傳播時將內容進行精準化傳播。《甄嬛傳》的國際傳播就呈現豐富多彩的樣式。《甄嬛傳》在美國上映時,經過了重新剪輯,最后呈現的10集電視電影版使故事情節變得更加緊張和刺激;2016年日本購買了 《后宮甄嬛傳》的播放版權,將其更名為 《宮廷の諍い女 (后宮爭權女)》后上映播放;《甄嬛傳》在韓國播出時被譯為 《雍正皇帝的女人們》,韓國的受眾可以借助劇名清晰地定位該劇的歷史藍本。影視的文化傳播是國際傳播的一條重要鏈條,因此,從影視作品出發,讓不同國家的民眾在觀看視頻片段時能產生熟悉感并潛移默化地接受這類作品,中國才能在國際文化交流中掌握主動權。
(二)引進來:建構空間詩學
加斯東·巴什拉在其 《空間的詩學》一書中提出:“空間并非僅僅是物質意義上的載物容器,更是人類意義的幸福和棲居之所在。”[6]“詩意的空間”不再是鋼筋水泥所搭建的冰冷無情的空間,而是被想象力所掌握的空間,給予人們無限的體驗。[7]傳播中國故事時,應搭建詩意空間,即在與大眾文化審美不沖突的前提下,通過一系列新穎的表達方式以及獨特的表現力,為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人們提供想象的實體,讓真正具有中國味的故事被擁有不同喜好的民眾所了解,使其呈現文化上的多元性,[8]吸引國際友人懷揣對中國文化的想象來了解中國。如 《我和我的家鄉》的主題單元電影,每個主題電影都展現了一個地方的風俗特色和人物,有振興東北山村的馬亮,有在陜西的毛烏素沙漠種植 “沙地蘋果”的喬樹林,有在貴州黔南的阿福村探究UFO的調查隊伍……江南水鄉、中原瓦窯、東北麥田,中國的地域特色在這部影片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為他國了解中國不同地域的文化提供了平臺與路徑。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在不同的國際平臺展現中華文化,是為不同國家的民眾了解中華文化提供的 “詩意空間”,讓 “無言之言”可以被不同的人所聆聽和解碼。
四、結束語
隨著中國綜合國力的不斷提升以及新的傳播技術的不斷發展,“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好聲音”成為構建全新的對外傳播話語體系、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的重要途徑。以內容為開端,不斷挖掘帶有相同的生活理念的文化類型,不論是鄉土文學還是范式聯結,找到不同國別的共通之處是打破文化壁壘和價值隔閡的鑰匙;以技術為脈絡,不斷升級科技應用,為不同的國家塑造共同場域或是搭建虛擬空間,都是體現科技強盛、展現我國科技文化的有力手段;以受眾為目標,需要走出去,也需要引進來,搭建相互溝通的平臺是我國與他國進行深入交流不可或缺的基礎。在大變局中,在共同體模式下,從傳播模式的三維度為講好中國故事賦能,為新時代下中國國際話語提升助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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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習近平.攜手建設更加美好的世界[N].人民日報,2017-12-02(002).
[4] 荊學民.國際政治傳播中政治文明的共振機制及中國戰略[J].國際新聞界,2015(08):6-19.
[5] 葛自發.新媒體對 “積極受眾” 的建構與解構[J].當代傳播,2014(01):71-73.
[6] 戰玉冰.王家衛電影的 “空間詩學” :基于加斯東·巴什拉空間理論的考察[J].電影新作,2020(02):13-18.
[7] 加斯東·巴什拉.空間詩學[M].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7:11,29.
[8] 廖夢帆.淺析 “中國故事” 的影像美學:以詩意紀錄片 《四個春天》為例[J].新聞研究導刊,2020,11(15):112-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