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回顧療法在老年人中應用的研究進展

馮挽 田素齋 張珠珠

基金項目 中文作者簡介：河北省創新能力提升計劃項目，編號：22557730K

作者簡介 馮挽，護師，碩士研究生在讀

通訊作者 田素齋，E?mail：tiansuzhai@126.com

引用信息 馮挽，田素齋，張珠珠.生命回顧療法在老年人中應用的研究進展[J].護理研究，2024，38（7）：1218?1222.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application of life review therapy in the elderly

FENG Wan， TIAN Suzhai， ZHANG Zhuzhu

The Second Hospital of Hebei Medical University， Hebei 050004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TIAN Suzhai， E?mail： tiansuzhai@126.com

Keywords? life review therapy； the elderly； mental health； meaning of life； level of hope； quality of life； review

摘要? 對生命回顧療法的概念內涵、理論框架、評價指標、實施應用和國內外研究現狀及其對老年人的影響進行綜述，以期為生命回顧療法在老年人中進一步廣泛應用提供一定的借鑒意義，從而提高老年人生活質量。

關鍵詞? 生命回顧療法；老年人；心理健康；生命意義；希望水平；生活質量；綜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07.014

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占18.70%，比2010年人口普查上升5.44%，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占13.50%，比2010年人口普查上升4.63%[1]。2020年開始，我國已經步入嚴重老齡化階段；預計2050年，我國將步入超高老齡化國家行列。我國是世界上擁有老年人口最多的國家，盡管我國醫療衛生保障體系日趨完善，但老齡化形勢嚴峻，老年人因身體老化而帶來的心理變化需要引起全社會的密切關注，并對其進行有效的心理評估及干預。老化不僅會影響老年人的身體機能，也會對其在心理和社會層面產生直接的影響[2]。研究表明，心理健康狀態有隨年齡的增長而下降的趨勢，生命回顧療法（1ife review therapy，LRT）是維護老年人心身健康的重要心理干預措施之一[3]。生命回顧療法一詞最早于1963年被提出并使用[4]。最初由于老年人喜愛回憶，便常用作臨終關懷治療，即協助老年人在懊悔、不滿意的生活中，從一個比較正向的角度詮釋舊的經驗，將人生經歷重新定義再出發。埃里克森的發展理論指出，老年期的主要發展任務是自我整合，否則就會出現不良情緒，影響老年人的心理健康[5]。Wise等[6]最初將生命回顧療法應用于癌癥病人，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及臨床實踐的開展，逐漸將其應用于老年人群。研究顯示，生命回顧療法在老年人中的應用不斷增加，對減輕其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提升幸福感具有一定作用[7?9]。回顧文獻發現，國內外生命回顧療法的實施方法正在不斷更新與發展，且在具體實施過程中，對老年人的干預效果在不同的方面略有成效。因此，本研究對生命回顧療法的概述以及其對老年人產生的影響進行綜述，旨在維護老年人身心健康，提高其晚年生活質量。

1? 生命回顧療法概述

1.1 生命回顧療法的概念內涵

生命回顧療法被定義為通過回顧、評價和重整人一生的經歷，使人生歷程中一些尚未解決的矛盾得以剖析和重整，從而發現新的生命意義的心理和精神干預措施[10]。Books[11]認為，生命回顧是老年人為了檢驗生活中的沖突，以此為死亡做好準備而回憶過去的一種自然過程，這個過程被認為是回憶的一種形式，而且是伴隨著人生階段的發展而產生的。對老年人來說，這是一種重要且具有功能性的活動。Jenko等[12]認為，人生回顧有三大相互聯系的成分：1）回顧者將自己重置于過去的情境，對當時消極的事件以積極的心態重新認識；2）寬恕自己或他人，重建破碎的關系；3）通過豐富多彩的想象力，想想自己所遺憾的、沒有走過的道路，從而釋懷過去的事情，雖然無法進行彌補，但回顧可以實現精神層次的洞悉而使時間變得多向性，人們可以回到過去，重整往事。在生命回顧進行的過程中，老年人希望借由對過去人生經驗的回顧，認識到自己的人生是獨一無二的，同時重新整理、分析、評估過去的歲月，以達到生命的統合，進而改變個人的負面認知，增強其自信及自尊。

1.2 生命回顧療法的理論框架

在構建生命回顧療法干預措施的過程中，研究者常借鑒的理論依據包括 Erikson心理社會成長理論、儒家思想成長理論、疾病發展過程等。埃里克森指出，人在老年后期（65歲以上）主要面臨著自我完善與絕望的沖突，這就成為一個危機[13]。如果老年人回顧一生時內心充滿挫敗感，那么他將面臨更多的恐懼，因為他感到自己的一生無所收獲。如果危機得不到妥善的解決，就會給老年人造成失望及毫無意義感。相反，當老年人回顧一生時感到自己所度過的人生是豐富而滿足的，那么他就不會懼怕死亡。埃里克森將自我意識的形成和發展過程劃分為8個階段，這8個階段的順序是由遺傳決定的，但是每個階段能否順利度過卻是由環境決定的，所以這個理論又稱為“心理社會”階段理論。金麗花[14]依據Erikson心理社會成長理論的4個時期將其具體為兒童、青少年、成年和現在的生活4個模塊展開生命回顧。肖惠敏等[15]將Erikson心理社會成長理論與我國儒家思想成長理論結合，構建了以癌癥經歷、成年時期的生活及未成年時期的生活為主的3個模塊人生回顧訪談模式，針對人生不同的模塊擬定訪談主題，并參照Haight[16]生命回顧及體驗表中的引導性問題引導病人開展生命回顧。

1.3 生命回顧療法的實施與應用

生命回顧法是醫護人員或心理治療師等借助預先設計的訪談提綱，幫助病人按照童年期、青少年期、成年期、老年期的時間順序對自己的一生進行回顧和梳理的過程[17]。生命回顧的重點在于引導回顧者對特定人生階段遭遇的重大事件及其對事件的感受進行回顧。通過對回顧者生命中重大的積極事件及挫折事件的挖掘，幫助其重新進行自我整合。回顧的過程使得這種整合的過程更加自覺和高效。老年人的生命回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與家人及朋友談論往事，包括生活和工作經歷中的重大事件等；第二，懷念家鄉，尤其回顧自己孩童時期家鄉的生活情境、自身家庭狀況等；第三，翻看老照片，追憶自己年輕時的容貌，并且發出由衷的感慨；第四，文化程度較高的老年人習慣撰寫懷舊的文章、創作歌頌祖國的詩詞等。生命回顧一般具有重整秩序、發現或重新詮釋“意義”、釋放沖突或不滿、放下四大功能。

1.4 生命回顧療法的評價指標

1）法國學者Farrié等[18]開發的短式懷舊量表（SNEP），由14個條目組成，采用Likert評分法，通過評估老年人在自尊、懷舊、抑郁和幸福感4個維度的懷舊情緒，進而評價生命回顧療法對老年人的積極作用。2）Zigmond等[19]開發的心理健康連續評估表（MHC?SF），可以評估老年人的幸福感，包含14個條目，條目1～3評估情緒健康（EW），條目4～8評估社會健康（SW），條目9～14評估心理健康（PW）。3）Rosenberg[20]開發的自尊量表（SES），用于評估自尊，由10個條目組成，采用4分制評分，分數越高表明自尊水平越高。4）Sheikh等[21]開發的簡版老年抑郁量表（GDS?15），用于評估養老院老年人的抑郁水平，該量表由15個條目組成，得分≥5分表示有抑郁癥的風險，>12分則支持診斷為抑郁癥。5）我國謝穎[22]于2016年結合我國老年人特點研發的自我接納量表，該量表包括認知接納、情感接納、行為接納3個維度，共13個條目，為自評問卷，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得分13～65分，分數越高，表示自我接納水平越高。6）紐芬蘭紀念大學幸福度量表[23]（MUNSH）和由Neugarten開發的生活滿意度量表（LSR）[24]，均可評估養老院老年人的生活滿意度。

1.5 生命回顧療法的研究現狀

國外自1960年以來，生命回顧療法已經作為一項心理干預措施在老年人、癌癥病人、臨終病人、喪偶人士以及遭受到威脅生命的病人和嚴重心靈創傷的人群中得到運用和發展[25?29]，主要是通過1名引導者指導其有意識地回顧過去的事件，重新做出判斷，對人生事件進行重新整合評價，并對未來做出規劃。在對自己不同年齡階段的重大事件或者值得紀念和保留的往昔回顧的過程中，引導其提升滿足感、成就感，增強原有的一些積極因素。

在國內，生命回顧療法應用相對起步較晚。最早見于Lau運用Haight的生命回顧模式對30名老年人進行為期1個月的隨機對照試驗。研究者在干預結束時和干預結束后的1個月對其進行2次測量，結果發現，生命回顧療法可以顯著減輕老年人的抑郁癥狀[30]。綜上所述，國內關于生命回顧療法對老年人的干預研究相對較少，現有研究設計和實施方法步驟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還需要設計更多嚴謹、大樣本、多中心的研究進一步證實。

2? 生命回顧療法對老年人的影響

2.1 對抑郁情緒的影響

廣義的老年人抑郁癥指發生于老年期（≥60歲）這一特定時期的抑郁癥，包括原發性和老年期的各種繼發性抑郁癥。狹義的老年抑郁癥特指60歲及以上首次發病的原發性抑郁癥[31]。大量學者對生命回顧療法改善老年人抑郁情緒的效果進行了探討。Chan等[32]采用隨機對照試驗對社區內的老年人進行生命回顧，結果發現，與對照組相比，試驗組的老年人抑郁癥狀得到明顯改善。Latorre等[33]將55名老年人隨機分為試驗組與對照組，其中試驗組的研究對象接受6次基于特定事件的生命回顧干預，研究結果也表明生命回顧療法可以減輕抑郁癥狀。Westerhof等[34]對來自精神照護中心的老年人進行了為期12周、每周1次的生命回顧干預，結果發現，干預結束后老年人抑郁癥狀得到改善，且在隨訪時能夠保持穩定狀態。關于生命回顧法對于抑郁情緒的干預效果，在國外的幾項研究[35?40]中也得到了證實。Chiang等[41]對我國老兵進行團體生命回顧干預的研究結果發現，該療法可以提高男性老年人的自尊水平，同時緩解其抑郁情緒。Lan等[42]將養老院62名虛弱老年人隨機分為試驗組與對照組，試驗組接受為期6周、每周進行1次的生命回顧療法，結果表明，試驗組的抑郁情緒明顯改善。

2.2 對生命意義感的影響

近年來，隨著生命意義感逐步受到重視，有學者應用生命回顧療法對老年人進行干預，以期提高其生命意義感。Westerhof等[34]對精神健康照護中心的老年人進行生命回顧療法干預后，發現試驗組研究對象的生命意義感與對照組相比明顯提高，生命回顧對提升該人群的生命意義具有良好效果。王安瓊[43]對某養老院內生命意義感較低的老年人進行生命回顧干預，并使用生命意義感量表進行規范測量，但該研究對收集的數據并未進行相應的統計分析，研究結果缺乏科學性和可信度。目前尚未檢索到國內關于該措施對生命意義感的干預效果。鑒于國外的研究發現該措施對提高生命意義感有一定作用，今后應設計更嚴謹的研究證實。

2.3 對生活滿意度的影響

生活滿意度不僅與主觀健康評價相關[44]，同時也是評價老齡化的重要標準之一[45]。探討生命回顧療法對老年人生活滿意度的影響也吸引了大量中外學者的研究興趣。Serrano等[46]對抑郁老年病人進行了4個單元的生命回顧干預后，試驗組老年人的生活滿意度明顯提高。Gon?alves等[47]對11例患有重度抑郁老年女性病人進行的研究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近年來，相關研究也報道了陽性結果，為上述研究提供了證據支持[48?50]。研究表明，生命回顧療法在提高老年人生活滿意度的同時，也可以提高其自尊。Lau[51]研究表明，生命回顧療法可以提高老年人生活滿意度和自尊。劉文婷[52]針對養老機構健康老年人進行的隨機對照試驗結果也表明，試驗組生活滿意度有明顯的提高。姜巖[53]對86例老年抑郁癥病人進行團體人生回顧干預的結果也為上述研究提供了證據支持。但是，該研究將人群限定在患有抑郁癥的老年病人，無法體現該措施對健康老年人的效果，使結果的推廣性受到限制。為進一步明確生命回顧療法對生活滿意度的干預效果，今后可以擴大研究人群，進一步予以證實。

2.4 對自我接納水平的影響

自我接納被定義為對自己作為一個整體持有積極的尊重或態度，包括一個人過去的生活經歷[54]。Ryff等[55]認為，自我接納涉及對自己過去、現在和未來好和壞方面的非判斷性考慮。O'Hora等[56]對14組搬遷老年人（年齡75～98歲）及其家庭成員進行了為期10次的生命回顧干預后發現，其增強了老年人與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并促進了老年人的自我接納水平。Keisari等[57]將生命回顧療法與戲劇療法相結合，對55名老年人（年齡62～93歲）進行了隨機對照試驗，試驗組接受了為期12次的干預后發現將上述兩種療法相結合的治療措施可以提高老年人的自我接納能力，和諧與他人的關系并促進生命意義感。與上述研究不同的是，李山山[58]將阜陽市老年公寓的63名老年人隨機分成試驗組與對照組，試驗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接受了5次生命回顧個體干預和4次生命回顧團體干預，結果發現，干預后試驗組老年人的自我接納水平明顯提高，但其研究對象僅為生活在養老院的老年人。

3? 展望

綜上所述，國外生命回顧療法已經作為一項心理社會干預措施在老年人群中得到較廣泛應用，評價指標也呈現多樣化趨勢，但其運用的方法為單一的個體療法或團體療法，且干預效果有待于進一步探討。國內生命回顧療法主要運用于養老機構的老年人或抑郁癥老年住院病人，大多為干預性研究，且觀察指標相對局限，基于生命回顧理論的質性訪談研究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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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5-24；修回日期：2024-03-15）

（本文編輯 曹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