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神木剪紙創作的文化生態探索

[摘 要]神木剪紙是陜北剪紙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濃郁的鄉土特色。新時代的社會變革使神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神木剪紙的文化生態也隨之變化，這就給剪紙創作帶來新的機遇和挑戰。從一個剪紙創作者的視角，分析了當代神木剪紙的鄉土特色和文化生態的變化情況，講述了新時代文化生態下神木剪紙創作的心得體會。文化生態的變化推動了剪紙創作的創新，進而使神木剪紙的內涵更加豐富。

[關鍵詞]神木剪紙；剪紙創作；鄉土性；文化生態

[中圖分類號]J528.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6-0057-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李淑琴.新時代神木剪紙創作的文化生態探索[J].天工，2024（6）：57-59.

神木剪紙源自當地的民俗文化和民俗生活，這種古老的民間藝術形式經過千百年的發展，已經潛移默化地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從官方活動的開幕式到民間大型慶典活動的現場，再到年節和家居裝飾，都有剪紙的身影，它已經成為中華文化的元素和符號。

“剪紙民俗文化最大的特征和價值所在就是活態文化。”[1]剪紙不僅存在于歷史當中，更是活躍于當代。新時代使剪紙文化生態中的自然環境、社會形態、民俗生活發生了巨大變化，剪紙藝術創作必然會隨之變化。接下來筆者將以剪紙創作者的感受和視角，從鄉土性和文化生態的角度對神木剪紙的傳承和創新進行探討。

一、獨特的文化生態造就了傳統神木剪紙的鄉土特色

神木處于河套地區的黃土高原，位于陜西省的最北部。很長一段時期信息閉塞、交通落后，人們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神木勞動婦女用豐富的剪紙語言把自己對生活的熱愛和生命體驗化作意象，用剪紙作品表達出來。剪紙創作者也許沒有完整、清晰的成套藝術理論，但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理論的自覺實踐者。

傳統神木剪紙是長城文化、黃河文化、黃土文化和草原文化交相輝映的產物，風格古樸厚重而又生動可愛。其中既能看到古代文化的烙印，又能感受到近現代民俗生活中人民對吉祥和美好生活的寄托。一個抓髻娃娃、一幅窗格花，神木剪紙經歷了生殖崇拜、祖神祭祀、巫術活動、婚喪禮儀、時令節慶到裝飾剪紙的演變過程，成了一種自覺的創作活動，形成了獨具陜北剪紙藝術特色的神木風格，展現出獨特的藝術價值。

圖1是筆者創作的《抓髻娃娃》系列中的一幅，曾獲2013年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舉辦的中國首屆工藝美術展金獎。另外，筆者還收藏了神木剪紙老窗花等多幅幾十年前的剪紙。它們都極具代表性，從中可以看出傳統神木剪紙具有淳樸、自然的審美價值，創作大膽，風格自由奔放。其素材來源于生活，內容豐富且形式多樣、造型美觀、寓意深刻，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人文歷史、民風民俗。

創作者在創作中多用“冒鉸”手法，大量使用特定的意象造型，在構圖上用多維度透視來達到創作者心中追求的“真實”。在造型上進行了很大的夸張和變形，在審美上講究對稱。作品中那種稚拙、淳樸和洋溢的生命力撲面而來，讓觀者印象深刻。

二、新時代文化生態下神木剪紙在風格上的創新

新時代的神木人民作為剪紙藝術的受眾群體，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的文化底蘊、眼界眼光、欣賞水準與之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傳統神木剪紙大多數是以紅色為主的單色平面剪紙，有豐富的剪紙意象和剪紙語言，前輩大師已經把這種風格做到了極致，很難超越。當代人們生活在各種藝術形式密集涌現的環境中，他們對平面感很強的單色剪紙逐漸產生了審美疲勞。

神木剪紙的創作者群體與前輩大師大不相同。幾十年前的創作者大都是生活在偏遠農村的勞動婦女，沒有受過多少文化教育，因為環境封閉，與外部世界聯系較少。她們是用心來創作的，用剪紙語言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她們的作品是對那個時代的反映。當代剪紙創作者基本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接觸和了解了很多藝術形式，他們的生活方式、生存環境和內心世界也和前輩大師不同，在傳統剪紙的基礎上有所變化和創新是必然趨勢。如果只是一味地模仿前人的剪紙形式，而不能發掘和傳承剪紙的精髓，那就會使剪紙失去靈魂，使剪紙這種活態的民間藝術變成固態的文物和標本。

各代剪紙創作者都對剪紙風格進行了很多嘗試。在單色單剪的傳統風格之外，產生了彩色拼剪和彩色套剪。經過時間的檢驗后，有些新風格剪紙已經開花結果。

筆者多年前首創的“榆林彩色套剪”就是一種新風格剪紙。將平面剪改為套剪，以深色打底和彩色套貼，使得作品的層次感和立體感更強，色彩變化更加豐富，同時色彩更加協調。保留傳統剪紙稚拙、純真的審美，保持對稱、多角度透視、自由奔放等造型特點，大量采用“冒鉸”的手法，將代表傳統文化的意象造型融入其中，又使得神木剪紙的神韻進一步發揚光大。

《吉慶有魚》（見圖2）是剪紙系列作品《十二生肖》中的一幅。這一系列作品獲得過國家級金獎和銀獎。公雞在傳統剪紙中有祛毒、辟邪、吉慶、吉祥的寓意。在形象設計上讓大公雞威風張揚，仰頭鳴叫，氣宇軒昂；雞冠后飄揚的雞冠花，寓意“官上加官”。翅膀上的羽毛向上張開，做展翅欲飛狀，每根羽毛都纖毫畢現。尾巴由柳樹葉和魚的圖案構成。柳樹葉有去病和平安的寓意，魚則直接點題“吉（雞）慶有余（魚）”。雞爪堅強有力，踩住一只蜈蚣，進一步強化了祛毒、辟邪的寓意。用黑色紙打底，鮮艷的彩色紙層層套剪、疊加粘貼而成。這幅作品形象生動、立體感強，具有典型的“榆林彩色套剪風格”。

需要強調的一點是：“單色單剪”和“彩色套剪”并不矛盾，它們是相輔相成的。筆者在創作時會根據不同的主題和意境進行選擇，甚至在同一套作品中同時選用兩種技法。

三、新時代文化生態下神木剪紙在創作題材上的創新

新時代的社會變革使得神木從一個封閉的農業社會進入工業化和信息化社會，面對全新的社會形態和社會生活，人們的文化生活和藝術審美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人們不再滿足于傳統剪紙中的花草動物和日常生活，他們也想看到更多、更新題材的剪紙作品。

“剪紙是民間生活土壤上長出的文化樹，活態的民間生活傳統造就了剪紙，剪紙又維系了民間活態系統的持久存在。”[2] 神木剪紙根植于生活的土壤中，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從來都沒有靜止不變過，而是一直隨著時代的發展而不斷變化。作為剪紙創作者，有必要直面時代的變化和挑戰，在創作上與時俱進，勇于創新。“用傳統的剪紙語言反映現代生活，產生一種古樸的美感。”[3]

當代神木剪紙創作在題材上的創新是顯而易見的，出現了煤炭題材、工業題材、文旅題材、歷史題材等。接下來，筆者以神木煤炭工業題材的創作為例，探討一下新時代工業題材的創作經驗，以期拋磚引玉，達到管中窺豹、以小見大的目的。

（一）神木歷史悠久的“煤文化”

神木的黃土地下蘊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在神木市秦長城的夯土層中發現了燃燒過的煤灰和煤渣，是中國年代最早的燃煤遺址和燒煤記錄。神木煤炭從宋代開始進行成規模的開發，現代神木更是創建了以神東公司為代表的大量煤炭及其相關企業。神木一舉摘掉貧困落后的帽子，2021年成為中國百強縣（市），GDP排名前十，GDP增速排名第一。

神木人民對煤有著獨特的感情。煤為國家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做出了貢獻，它是溫暖和光明的象征。

（二）創作題材和創作方式上的變化

《煤文化》剪紙是筆者近幾年創作完成的多幅、多套剪紙組成的作品系列。它屬于現代工業題材，內容從遠古煤炭的形成到現代煤炭企業的發展壯大和企業文化，時間跨度很大。很多剪紙創作者不愿意觸碰此類題材，因為不是大家熟悉的傳統題材，費力且不易出彩。

筆者改變了傳統的創作方式，查閱大量資料，廣泛接觸煤炭企業員工，深入了解企業生產和管理，親身感受企業文化。為了掌握第一手素材，筆者還親自下礦井參觀。做好這些基礎工作后，在運用古老的剪紙藝術表現現代工業題材方面進行了藝術探索。

（三）創作風格和手法上的變化

這個系列作品的創作初衷是幫助神東集團宣傳企業文化，這就不可避免地使作品具有實用性。首先需要得到第一受眾的認可。神東集團的領導和職工生活于神木這片沃土，在耳濡目染中具備了不俗的剪紙藝術欣賞水平。以剪紙的形式弘揚企業文化，受到了人們的喜愛，他們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實際需要來創作宣傳企業文化、描繪工作場景的作品。

在滿足企業實用性要求的前提下，筆者也會耐心和他們溝通，用他們能接受的方式灌輸剪紙藝術的理念，提高作品的觀賞性和藝術性，讓作品更具傳統剪紙的神韻，使其表現力和感染力進一步增強。

（四）《煤文化》作品系列創作上的藝術探索

這個系列采用的是榆林彩色套剪風格，既能刻畫復雜、細膩的細節，又能表現具有視覺沖擊力的大場景和大場面。筆者用神木剪紙的藝術風格去展現新時代的新題材，使得作品擁有了傳統文化魅力和韻味。在剪紙中有機地融入想要表現的現代煤文化元素，盡可能運用傳統的剪紙語言去表現它們，使得作品具有“既古老又現代”的神韻。

《鳳舞煤海》（見圖3）是《煤文化》系列剪紙作品中的一幅，主題是企業引進了世界最先進的采掘設備，用科技來大幅度提高生產力。創作思路是以鳳凰作為主體，將采掘機的工作畫面和生產線置于其中，輔以云紋、花草、飛鳥等傳統剪紙元素，寓意科技讓企業一飛沖天、鳳鳴九霄。筆者在創作中把傳統剪紙的符號和寓意有機融合，既提高了作品的藝術性，又使得企業文化和精神面貌在作品中得以升華。《煤文化》作品系列被神東集團全部收藏，其中的一些精品被企業制作成冊，用以贈送給尊貴的嘉賓。

四、新時代的科學和文化成果為神木剪紙創作打開了全新的格局

以前神木是一個偏僻落后的地區，交通不便、經濟落后，文化也不發達.進入21世紀，歷史地理學、考古學、分子人類學、科學技術等方面的最新成果，讓人們對神木有了顛覆性的認識：神木是華夏民族和華夏文化的發祥地之一。近現代，神木是陜北革命圣地的一部分，是中國最重要的煤炭工業基地。這是一片“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的神奇土地。

這些都為剪紙創作提供了更豐富、更宏大的素材，不僅有傳統的花草動物和民俗生活等，更有表現家國情懷的大作品。神木出土了石雕、玉器、壁畫、畫像石、畫像磚、草原民族金器等大量文物，其中石峁玉人像、匈奴金怪獸更是國寶級文物。這是神木藝術的瑰寶，同樣可以將其融入剪紙創作中，豐富當代剪紙的內容和表現力。

《古代民族》（見圖4）屬于表現陜北歷史的《吾土吾民》系列。在這個單幅作品中，構圖采用了神木窗格花的形式，中間是匈奴金怪獸的形象，四周是神木歷史上生活過的西戎、白狄、匈奴、鮮卑四個古代民族人物造像，每一處細節都有歷史記載和考古證據。

在整套作品中，筆者選取了黃帝時代、石峁時代（夏）、周時代、古代民族、陜北革命圣地、當代盛世六個歷史時期進行創作，不追求形式上的統一，而是追求內容上的統一，即表現五千年來不同時代中國人“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民族精神。整套作品采用了團花、折疊對剪、窗格花等傳統剪紙構圖，同時吸收了中國古典藝術中的青銅器紋飾、玉器、石刻等，力圖表現不同歷史時期的特點。

五、結束語

新時代的神木剪紙對內容、藝術性和實用性有了更高要求。神木剪紙的鄉土性是通過剪紙作品來體現的，文化生態的變化必然帶來剪紙創作的變化，使鄉土特色的內容更加豐富多彩。剪紙是活的民間藝術，在每個時代都得到傳承和創新，但是中華文化的元素和神韻始終貫穿其中。

參考文獻：

[1]王貴生.剪紙民俗的文化闡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2]喬曉光.民間剪紙·正在消失的母親河[J].湖北美術學院學報，2002（3）：23-25.

[3]宋如新.陜北民間剪紙釋要：民間剪紙藝術的記錄與傳播[M].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