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歷程與發展狀況綜述

摘 要：一個世紀以來，長江流域經歷了從污染開發到開放發展再到保護與高質量發展的歷史過程，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的大河流域生態環境保護與發展新路。當前，黨和國家把長江保護修復擺在各項工作中的突出位置，“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已經深入人心，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發生轉折性變化。通過系統梳理長江經濟帶發展國家戰略的歷史演進和長江大保護的歷史變革，闡述了長江大保護取得的偉大成就，提出了當前面臨的問題，以期為長江經濟帶發展和長江大保護研究提供理論參考。

關鍵詞：長江經濟帶；長江大保護；環境保護；生態修復

中圖分類號：X22"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志碼：A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生態環境保護經歷了一個從無到有、從“三廢”治理到流域區域治理、從實施主要污染物總量控制到以環境質量改善為主線、從環境保護基本國策到全面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發展軌跡[1]。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生態環境保護乃至生態文明建設從認識到實踐都發生了歷史性、轉折性、全局性變化。

長江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全長約6 300 km，水系龐大，年均水資源總量9 960億m3，約占全國的35%[2-3]。黨中央、國務院歷來高度重視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長江的保護與發展戰略經歷了“先污染后治理”，最終走上了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之路[2]。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已成為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根本遵循[3-4]。

文章系統梳理了近百年來長江生態環境保護工作的歷史變革過程，重點闡述了當前長江大保護取得的階段性成就，剖析了面臨的主要問題，以期為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與綠色發展研究提供參考。

1 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的歷史變革

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從萌芽起步到蓬勃發展，經歷了一個從防洪為中心的治理開發期到環境保護的起步期、發展期，再到新時代的生態文明建設新時期，取得了歷史性成就。

1.1 以防洪為中心的治理開發期（1949—1976年）

新中國成立伊始，國家經濟社會發展與環境保護之間的矛盾尚不突出，我國生態環境質量整體較好，產生的環境問題大多也是局部個別的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國內尚沒有對生態環境保護開展深入研究，也沒有形成對環境問題的理性認識。同時期，長江流域整體上也尚未面臨環境污染的威脅。

1950年，水利部長江水利委員會（以下簡稱“長江委”）成立，開啟了長江治理開發與管理保護的新紀元。1953年毛澤東視察長江，提出了長江流域規劃、興建三峽和南水北調工程的偉大構想。1959年，長江委編制完成《長江流域綜合利用規劃要點報告》，明確了以防洪為中心的“治江三階段”戰略任務。1970年12月，葛洲壩工程開工興建。70年代初，長江委專門成立了水資源保護機構，開始依托水文站點探索性地開展了水化學監測[2，5-6]。

這一時期，以毛澤東主席為代表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領導全國各族人民，在長江流域開創了以防洪為中心兼顧經濟社會發展進行長江流域綜合治理的局面。

1.2 環境保護工作進入起步期（1976—1992年）

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把治理開發長江流域納入了改革開放的新軌道。本著全流域綜合治理的原則，開展了長江三峽水利樞紐工程的反復論證，完成了長江口及主要支流的航道整治工程，先后建成了一大批水利水電樞紐工程。改革開放后，長江流域經濟社會迅猛發展，工業實力快速增強，由此帶來了一定的環境污染問題。同時期，長江上游森林砍伐增加，水土流失現象嚴重；下游的工業廢水排放也逐漸增多[7-8]。總體來看，長江干流水質總體良好，但在沿岸城市排污口附近存在長度不等的岸邊污染帶，主要污染物是懸浮物、耗氧有機物和揮發性酚等[9]。

1983年，第二次全國環境保護會議明確提出了“環境保護是一項基本國策”，也拉開了長江生態環境保護的序幕。1989年，長江上游水土保持重點防治工程啟動，1990年修訂的《長江流域綜合利用規劃簡要報告》中，首次提出了水資源保護和環境影響評價內容[8]。

這一時期，國家相繼出臺了許多環境保護政策和法規，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等。長江流域的生態環境問題開始受到重視，環境保護工作有序起步。

1.3 環境保護工作進入全面發展期（1993—2012年）

這20年里，我國經濟以年均10%左右的速度高速增長，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沒有根本轉變，工業污染和生態破壞總體呈加劇趨勢，流域性、區域性污染頻繁出現，資源和環境壓力凸顯，環境問題全面爆發。資料顯示，2000—2004年，長江流域劣V類水質的河長比例總體增加，長江流域湖泊水質總體較差，富營養化問題明顯，劣于Ⅲ類水質的湖泊所占比例從50%上升到80%[9]。鄱陽湖、洞庭洞、丹江口水庫水質呈下降趨勢。此外，受河道修建水壩、局部水體污染、人為亂排亂放、挖砂采石以及過度捕撈等影響，長江流域生物多樣性持續下降，生態修復任務艱巨[7]。

為應對經濟和社會發展面臨的能源和環境問題，黨和國家在環境保護目標和戰略方面進行了適時調整。1998年，國家環境保護局升格為正部級的國家環境保護總局。黨的十六大提出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2007年，國務院正式發布《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提出產業發展要體現綠色、循環、低碳的發展要求。2008年，國家成立長江經濟帶“生態安全保障區”，協同推進流域城市生態環境綜合治理[7，9]。

這一時期，重視長江流域發展、保護長江流域生態環境被提上國家層面的重要議程。環境監管和政策管理能力進一步提升，長江經濟帶的生態環境保護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特別是在水資源管理、城市垃圾處理和尾礦排放控制方面，成果顯著。

1.4 修復長江生態環境擺在壓倒性位置（2013年至今）

長久以來，長江流域各省市粗放型的經濟發展模式，造成部分區域水資源短缺、部分水域水污染嚴重。2016年，長江流域水土流失面積38.5萬km2，主要集中在上中游地區，占流域水土流失面積95%[10]。與此同時，洞庭湖、鄱陽湖等5個國家重要湖泊2017年的水質仍為Ⅳ類及以下，總磷、總氮超標，水質較差[6]。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生態文明建設擺在治國理政的突出位置，強調要把修復長江生態環境擺在壓倒性位置，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2015年，《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和修復專項規劃》明確提出了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和修復的目標、任務和措施。2016年，國家推出了“長江經濟帶水環境綜合治理行動計劃”，重點解決長江流域水污染問題。2017年，《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規劃》對長江經濟帶生態保護工作做出了頂層設計，提出了具體要求。2018年，《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行動計劃》《長江保護修復攻堅戰行動計劃》針對長江岸線修復、水質改善、大氣污染治理以及生態保護等多個方面，出臺了一系列的措施，控制長江經濟帶環境污染問題。2020年，國家啟動了“長江經濟帶環境綜合治理第二批專項行動計劃”，旨在全面提高長江經濟帶的水環境質量。2021年，長江流域重點水域十年禁捕期全面啟動，以恢復提升水生生物多樣性[6，9]。

與此同時，長江經濟帶沿線11省（市）結合自身情況，根據在長江經濟帶的地理位置和生態需求，陸續出臺了相應的地方性規劃及實施方案。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領導小組辦公室先后授予中國三峽集團“在共抓長江大保護中發揮骨干主力作用”以及中國節能環保集團“長江經濟帶污染治理主體平臺企業”定位。據不完全統計，圍繞“長江大保護”開展環境治理、污染防治、科技創新和治理保護的新成立單位或組織多達幾十家，充分顯示了社會各界對長江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視和迫切愿望。

上述規劃、實施辦法、行動計劃的出臺和實施，充分體現了長江經濟帶沿線省市在修復生態、治理污染的決心和信心。進入新時代，國家推進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整治，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力度之大、規模之廣、影響之深，前所未有[4]。

2 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的偉大成就

歷經百年，萬里長江從一條洪患之河，變成了造福華夏的安瀾之河；從曾經滿目瘡痍的長江岸線，到再現一江碧水、兩岸青山的美麗畫卷。長江流域在生態環境保護、流域綜合管理、防洪減災、水資源綜合利用等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

2.1 共抓大保護格局基本形成

深入貫徹落實《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綱要》，構建“1+N”發展規劃體系，出臺了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等10個專項規劃和沿江11省市實施方案。長江流域各省市編制印發生態保護紅線、環境質量底線、資源利用上線和生態環境準入清單，形成信息共享機制，持續夯實監管及環保評價體系[3]。切實推動有關部門履行好生態環境保護職責，按照“黨政同責”“一崗雙責”總要求，堅持問題導向、明責盡責，完善共抓大保護體制機制。規范長江經濟帶工業園區環境管理，配合推動長江岸線修復、非法碼頭整治、小水電清理整改等工作。建立長江經濟帶負面清單管理與動態調整制度，嚴格落實產業準入、空間準入、環境準入要求[3]。中央企業、金融機構與沿線省市對接合作不斷深化，廣大人民群眾積極參與，基本形成了全社會共同參與的共抓大保護格局。

2.2 生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

2018—2021年，中央財政累計撥付污染防治專項資金500多億元，用于長江經濟帶省份大氣、水、土壤、固體廢棄物、生態修復治理等工作。2020年，長江流域水質優良（Ⅰ～Ⅲ類）斷面比例為96.7%，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3.3%，其中干流水質更是自有監測數據以來，首次全線達到Ⅱ類水質標準，劣Ⅴ類斷面比例較2015年下降6.1%。干流及主要支流岸線1 km范圍內1 618座尾礦庫完成污染治理，沿線露天礦山生態修復1.3萬hm2，騰退長江岸線數百千米。圍繞長江流域總磷污染超標問題，整治完成“三磷”（磷礦、磷化工企業、磷石膏庫）企業281家。禁漁實施以來，長江水生生物資源恢復向好，水生生物多樣性水平逐步提升，2022年比2020年監測到魚類種類增加了25種[11-12]。“十三五”期間，長江流域累計完成植樹造林146 666.67 km2，綜合治理石漠化與修復面積10 400 km2，治理完成水土流失面積超7.8萬km2。長江經濟帶森林覆蓋率平均值為44.93%，高出全國平均水平近1倍[3，11，13]。

2.3 環境基礎設施短板加快補齊

干流城市實現集中式污水處理設施全收納全覆蓋，城市建成區全面消除黑臭水體。沿線作為重工業集聚地，省級化工園區基本實現污水全面達標排放。沿江28個重點城市生活垃圾分類體系基本建成，生活垃圾實現全收集全處理，且垃圾焚燒發電處理方式占據主流；畜禽糞污綜合利用率持續提高至75%以上，推動農業養殖業循環發展。碼頭船舶垃圾處理設施加快建設，補齊船舶污染物收集、接收、處置管理薄弱環節。飲用水水源地保護工作得到有效加強，保障水平持續提升，基本消除集中式飲用水水源地環境污染問題，飲用水水源地達標建設率超90%；地級及以上城市集中式飲用水水源水質優良比例達97.6%，城市備用或應急水源建設優化布局基本完成[3，13-14]。

2.4 生態環境管理制度不斷完善

圍繞流域生態環境保護與修復，系統構建了“中央統籌、省負總責、市縣抓落實”的基本管理體制，明確責任主體。《長江流域水環境質量監測預警辦法》建立了長江水質監測預警機制；《建立健全長江經濟帶生態補償與保護長效機制的指導意見》首次提出了生態環境價值和生態補償機制。長江防護林體系建設和退耕還林還草等政策的實施，為母親河永葆生機發揮了重要作用。實行最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考核、城市空氣質量評價考核制度，通過設置生態環境保護硬約束強化制度管理[3]。長三角地區大氣污染防治協作機制的建立，促進了區域空氣質量逐步向好。《中華人民共和國長江保護法》作為我國第一部流域法律，為流域生態環境保護提供了重要法治保障，是開展長江大保護工作的重要遵循[14]。

3 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面臨的問題

近年來，在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沿江省市大力推進生態環境整治，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發生了轉折性變化，實現了在發展中保護、在保護中發展，但長江流域生態環境保護與修復形勢依然嚴峻。主要表現在：

（1）流域整體性保護不足，生態系統破碎化，生態系統服務功能呈退化趨勢。流域部分濕地沼澤、湖泊萎縮鹽化，土地退化；部分河道水資源保障不足，水體富營養化，環境承載力下降。

（2）污染物排放量大，風險隱患多，飲用水安全保障壓力大。長江經濟帶污染排放總量大、強度高，廢水排放總量占全國的40%以上，單位面積COD、氨氮、SO2、NOx、VOCs等污染排放強度超過全國平均水平50%～100%。

（3）水生態系統平衡問題頻發，水生生物多樣性亟待恢復。2022年監測魚類種類尚未恢復到2003年水平，仍有113種魚類被列為受脅物種，一些珍稀水生動物物種生存威脅更為嚴重。

（4）部分區域發展與保護矛盾突出，環境污染形勢嚴峻，資源開發和生態環境保護矛盾突出[15-16]。

4 結 語

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歷經了從治理開發、起步摸索、開發保護、全面治理修復等發展階段。當前，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發生了令人可喜的變化，經濟社會發展取得歷史性成就，但依然面臨一系列困難和新問題，需要全流域持續發力、系統推進。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是一項宏大的系統工程，全面深入打好長江生態環境保護修復攻堅戰，促進沿江經濟社會發展綠色低碳轉型，努力把長江經濟帶建設成為水清地綠天藍的綠色生態廊道和生態文明建設的先行示范帶，是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的根本要求，事關我國生態文明建設全局，事關長江流域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大局，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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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view of the History and Development Status of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 in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

ZHANG Bingkang1，2，LIU Zhaocheng 2，ZHANG Xin2，SONG Weihua2，CAO Huagang2，YANG Yaowu2

（1. Department of 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Engineering，Tianjin University，Tianjin 300350，China；

2. Engineering Technology Research Institute Co. LTD of CECEP，Beijing 100082，China）

Abstract：Over the past century，the Yangtze River Basin has gone through historical process from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development to development for global progress，and then to protection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for a century. In this process，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protec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 has created a new path for the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n large river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t present，the Party and the state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protection and restora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Grasping great protection rather than engaging in great development” has been deeply entered into people’s hearts，and the ecologic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 has undergone a turning point. By systematically reviewing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national strategy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 and the historical changes in the protec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this paper elaborates on the great achievements made in the protec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and proposes the current problems. It is expected to serve as theoretical referenc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 and the research on the protection of the Yangtze River.

Key words：Yangtze River Economic Belt；Yangtze River Protection；Environmental Protection；Ecological Resto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