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的風”吹進中關村科技園區

與春天的氣息極其相符，3月20日，“朱金石：西山的風”展覽猶如一股春風一般，迅速掀起了科技園區的藝術熱潮。

陽春三月，春風拂面，草長鶯飛。伴隨著春日暖陽，西山的春風吹開了櫻花、紅梅和玉蘭，科技園區花開滿園，美不勝收。與春天的氣息極其相符，3月20日，由北京實創科技園開發建設股份有限公司主辦、壹美美術館承辦的“朱金石：西山的風”展覽猶如一股春風一般，迅速掀起了科技園區的藝術熱潮。

壹美美術館是2019年由北京實創科技園開發建設股份有限公司創辦的公益性社會服務機構，位于北京市海淀區中關村科學城北區的核心——中關村壹號，是海淀區的文化新地標。壹美美術館以科技與藝術結合創新為定位和目標，力求通過科技視角持續而全面地展示和梳理中國當代藝術成果，推動當代藝術的研究和發展，并且開展相應的公益性公共藝術活動，為海淀北部地區提供更廣闊豐富的文化藝術空間。

此次展覽由美術雜志副主編、中國美協策展委員會副秘書長盛葳擔任策展人，作為中國最早進行抽象藝術和裝置藝術工作的藝術家，朱金石始終以觀念的覺知和審慎的思考站在當代藝術的前沿。他深入反思繪畫與裝置、東方與西方等議題，獨創“厚繪畫”的藝術形式，沉淀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此次展覽精選了朱金石新世紀以來的繪畫與裝置作品四十余件，劃分為2000年代、2010年代、2020年代和裝置空間四個部分，通過具有連續性和系統性的年代史展陳觀念，開放出一個展示和探討其藝術的公共空間。展期持續到2024年5月9日。

一部作品揭示藝術生涯

“西山的風”是藝術家朱金石一件油畫作品的名稱，但奇妙地揭示出一個與其藝術生涯密切相關的有趣事實。20世紀七八十年代，朱金石是“星星畫會”的成員，盡管他并不那么熱衷于社會活動。朱金石還是當時北京地下畫壇的活躍者，盡管他主要在室內作畫，但也時不時參與集體外出，進行風景寫生。從玉淵潭到臥佛寺，北京的西郊是那時藝術家們的寫生勝地。

1986年，朱金石移居德國，后來又時常在中德間穿梭。“西”是那個年代的熱門詞，在比西山遠得多、大得多的西方，朱金石感受到新的氣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他放下了畫筆，專事裝置藝術和觀念藝術創作。第一件作品是“方陣”藝術計劃（1988），柏林家中堆疊的畫布與北京家中堆疊的宣紙遙相對峙，卻又彼此呼應。隨后，他開始大量采用竹子、宣紙、木料、石材等創作，對材料的敏感和對“物”的興趣與日俱增。西方的風，見證了朱金石的成熟與觀念的變遷。

千禧年后，繪畫重新成為朱金石的工作重心，但新的“厚繪畫”卻充滿著“物”的欲望。在鐵鍬、泥瓦刀、鍋鏟等“畫筆”的合力下，泥一般的顏料們競相占領畫布，相互融合，又不斷沖突。當平面不再能容納時，它們就轉而向空中肆虐。當我們面對這些作品時，既看到了“顏料”，同時也看到了顏料所構筑的奇異景觀，不禁讓人想起藝術家七八十年代的畫法風景。只不過，“厚繪畫”不僅是對風景的再現，而且還成為“風景”本身。2010年，朱金石在北京西北郊的香堂村建立了新工作室，仍是西風拂面，他繼續創作著獨特的“厚繪畫”。

本次展覽主要展出了朱金石新世紀以來創作的40余件作品。繪畫作品按照2000年代、2010年代、2020年代劃分為3個部分陳列，中庭則展示了他的大型裝置作品《杜甫塔》。當我們此時此刻徜徉在北京壹美美術館參觀朱金石的展覽時，世界各地的觀眾還同時在舉世聞名的威尼斯雙年展上欣賞他的作品——《杜甫塔》的姐妹篇《宣紙塔》，仿佛當年柏林/北京的重演。西山的風，既流淌著浪漫的詩意，也充滿了現實的寓意。

從厚繪畫到裝置藝術

在一層展廳，首先映入記者眼簾的是一組厚繪畫作品，這些是藝術家在疫情期間完成的，由于條件受限，當時難以完成大幅作品。這些小幅作品充分體現了厚繪畫的特點，可以看到顏料起伏的這種生猛勢態。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朱金石就開始抽象繪畫創作；1986年移居柏林，并在德國生活二十余年，歐洲的貧窮藝術、激流派等等給他很大的啟發，他轉入了行為、文字、裝置等藝術實驗，并嘗試在藝術工作中融入對自身中國文化身份的思考。本次展覽從2000年代為起點，正是在這個階段，朱金石工作的重心重新轉向了繪畫，并開啟了標志性的個人風格。他意識到“裝置”是西方藝術系統中的概念，應該摒棄，于是“反裝置”；用繪畫替代裝置，然而繪畫亟待觀念上的更新，于是“反繪畫”。這是對具象繪畫和抽象繪畫的雙重反思。

朱金石在這十年間確認了一種繪畫風格，就是“厚繪畫”。他用顏料堆積的方式來重新定義繪畫，尺幅大小、畫什么、畫成什么樣、用什么顏色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個字，就是“厚”。“厚繪畫”以顏料厚度及重量重新定義繪畫。它們一般重量為一百公斤左右，有的甚至超過二百公斤。在作品完成后，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使其干燥。作品先是平放，而后斜立，完全穩定之后才能懸掛上墻，而超過兩百公斤的那些就需要永久斜立或平放，不然會有顏料滑落的風險。同時，這種斜立或平放也是對觀看方式的一種改變，是將裝置引入繪畫或說將繪畫裝置化的體現。“厚繪畫”在觀念上挑戰了裝置與繪畫之間的界線，而裝置與繪畫的關系無疑是當代藝術的重要議題。

朱金石是中國裝置藝術最早的實踐者，他的裝置藝術脫離繪畫而獨立，又賦予繪畫新的形態。在裝置空間，本次展覽呈現的這個高大的裝置作品以宣紙為主要媒材，宣紙蒼酥溫潤、質地柔軟，喚起柔軟的情感；宣紙累砌成塔，其中所具有的文化歷史意蘊承載了一種文化身份的認同。藝術家在既往的裝置作品也多是以竹子、面粉、宣紙等常見的現成物作為材料，貼近本土化生活經驗，具有樸實的溫度。這種對“物”的關注與其繪畫作品是有著內在聯系的。

值得一提的是，朱金石是今年威尼斯雙年展的參展藝術家，而在壹美美術館展示的裝置作品與同時在威尼斯展出的裝置同屬一個系列，兩者形成雙生映照的關系，跨越半個地球，在不同的文化場域中交響共振。

重拾畫筆不斷更新

2010年至今，朱金石回到北京生活和工作。10年代，他的作品在市場上迎來了爆發期，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沒有一味擴大規模，反而是離開大面積的工作室，將工作環境安頓在公寓里，由此有了更從容穩定的工作狀態，積累了許多作品。他的生活平淡而規律，幾乎不在自己的畫廊活動中露面，也幾乎沒有離開過北京。淡然于生活，這是他的處世態度，也是他的工作方法。

朱金石說，他創作的頂峰時期是2010年代。在58到68歲的十年間，他完成了大約300件1米8×1米6作品系列，約150件作品被收藏，另一半在各個工作室中存放，本次展覽精選出其中15件。在這些作品中，藝術家使用的是抹刀、泥瓦刀甚至鍋鏟等繪畫工具，通過挖鏟、堆疊、攪纏形成豐富的景觀地形。

在傳統的具象繪畫中，顏料作為表現媒介是“隱身”的，也就是說，顏料的功用在于營造視覺的幻象，觀者只看到畫面中的形象，顏料和畫布本身是不可見的。一些運用“厚涂法”的繪畫，雖然有顏料堆積，但也在于表現描摹對象的立體感。與前兩者都不同地，“厚繪畫”強調顏料本身的質感，將顏料成體量地堆積、攪纏、挖鏟，顏料不再委身于畫布平面，而作為“物”顯現自身。站在這些畫作面前，我們很直觀地感受到這種厚重、濃郁的顏料帶來的視覺沖擊；走得更近些看，還可以看到材料的獨特的質感和肌理——每一寸肌膚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2020年后，朱金石重新開始使用畫筆。如果說之前棄用畫筆是與“反繪畫”的觀念同構，反繪畫所以反繪畫的工具，那么現在對畫筆的重新啟用便又是一次反轉，可以理解為“反‘反繪畫’”。朱金石以一種反叛的態度作畫，通過反對的姿態，創造新的語言，啟發新的可能，在這種過程中不斷更新自身。

他的這種思考，來自對現當代藝術史的考量，包括繪畫與裝置之間關系的議題，還在西方占據話語權的大語境下中國當代藝術如何尋找自己的表達。先鋒藝術看似新穎，其實揭示的是過去，讓你從全新的立足點、新鮮的角度來審視已有的東西，開放新的可能維度。

在朱金石看來，西山的風見證了朱金石的青春和藝術的起點。西山的風，既流淌著浪漫的詩意，也充滿了現實的寓意。在科技園區工作的人們，如果在走出美術館之后，能更多地動用感性的直覺力，能對色彩、質感有更敏銳的感知，對既有的概念有了質疑的精神，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