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研究現狀及展望

摘 要：我國近年來全面推動低碳經濟政策，強調生態環保工作有助于生產力提升，能夠為經濟可持續發展帶來積極影響。為更好地應對氣候問題，國際社會相繼制定了各項政策措施、采取了一系列相關行動。低碳經濟能夠有效應對全球民眾關注的氣候問題，同時為未來經濟發展帶來新方向。然而發展低碳經濟一方面會帶動綠色就業的增長，另一方面可能會造成傳統產業發展受到約束，因此減排和就業之間如何保持平衡成為社會各界關注的重點，本文從結構效應、替代效應、間接效應三方面對其進行研究。

關鍵詞：低碳經濟；就業影響；新能源；產業結構調整

一、引言

20世紀后期以來，氣候變暖、海平面上升、溫室效應等詞匯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氣候問題成為國際社會日益關注的焦點。對于氣候變化的元兇，多數學者將矛頭指向二氧化碳，這一觀點也得到了國際社會的認同。自20世紀70年代后期以來，為更好地應對氣候問題，國際社會相繼制定了各項政策措施、采取了一系列相關行動，這一系列的措施為碳減排指明了目標，做出了路徑指示。2020年9月，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宣布中國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旨在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實現可持續發展。推動低碳經濟的發展必然對就業帶來影響。為促進低碳經濟的發展，國家相關部門的多項措施的實施對許多行業內部就業結構及地區就業總量帶來了不同程度的影響。金融危機之后，多數國家紛紛借推動低碳經濟之機以期實現經濟發展和就業增長的雙重紅利。隨著中國工業化的推進，傳統的依賴于要素投入增長的經濟模式將難以為繼。在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推動下，碳排放量較高的產業將被淘汰或改造升級，低碳排放量的產業會大力發展。然而發展低碳經濟，新能源的開發利用會使得低碳行業吸收更多就業，但低碳產業的發展又會淘汰一些落后產業，這樣又會導致傳統就業的損失，如何兼顧減排目標與就業增長目標是亟待研究的重要課題。本文重點探討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領域應關注的重要問題，并對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作用機制進行分析，在此基礎上提出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研究展望與啟示。

二、文獻梳理及述評

（一）有關低碳經濟的界定

在英國最先提出“低碳經濟”后，學者們將如何建設低碳社會和發展低碳經濟作為研究的重點。基于此背景，建設低碳城市成為發展低碳經濟的試點和重要手段。國內外有關低碳城市的研究可分為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定性研究主要是分析低碳城市的內涵、空間規劃以及低碳城市政策等方面，定量研究主要是從家庭等微觀層面核算城市的碳排放，并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國外學者認為要先發展低碳經濟，然后才能建設好低碳城市。從2007年開始，日本就投入到低碳城市的建設中，想要通過改變公眾的生活消費方式， 使用新技術和政策支持來降低碳排放。對于低碳城市的內涵，國外學者沒有做出明確的界定，他們主要根據本國實際去思考如何發展低碳城市。

國內學者對于低碳城市發展的內涵做出較具體的闡明。比如余壯雄等（2020）[1]認為，低碳城市的發展對于我國的經濟從高碳向低碳轉變很重要，包括讓城市綠化、垃圾處理、燃氣普及等得以提升。徐成龍等（2014）[2]認為低碳城市就是城市以低碳經濟的發展為導向，以低碳技術的創新為重點，讓人們的生活方式得以改變，使城市的溫室氣體排放能最大限度減少，摒棄過去生產、消費以及廢棄量大的經濟運作形式，形成節約、低碳、環保的生活方式，最終達到城市清潔發展、低碳發展以及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周麗等（2020）[3]指出，低碳城市是一個可持續的良性的能源生態系統，這個系統是通過發展低碳經濟，然后形成環保節能型社會。王林輝等（2020）[4]認為低碳城市發展是指城市的發展以不影響經濟快速發展為基礎，又能較好控制二氧化碳排放和能源消耗量。

在如何建設低碳城市方面，王林輝等（2020）[4]認為，一方面要推銷低碳生產和低碳消費；另一方面，對于高碳產業的發展速度要控制好，加緊調整經濟結構，提升經濟發展的質量；此外，要加強國際合作，積極引進國外低碳技術，借鑒發達國家發展低碳城市的經驗。解學梅等（2021）[5]認為，要發展低碳城市，就要從以下幾方面來實現發展的低碳化：經濟、社會、能源、技術。當然，發展低碳城市需要政府、企業和個人等多個主體層面上的積極配合和努力，只有社會每一個成員積極參與到低碳城市的建設中來，才能更好地建設低碳城市，發展低碳經濟。

在對低碳城市化進行定量分析方面，杜祥琬（2015）[6]對中國70多個城市的兩千五百多個家庭進行調查，并測算其交通使用工具、家庭耗電量和一次性能源等家庭消費導致的CO2排放量。結果表明，在以一個標準家庭為基準的條件下，碳排放量最低的是宿遷和淮安市，碳排放量最高的是牡丹江和大慶市。從這個角度來看，前兩個城市是中國城市的低碳之最，后兩個是中國城市的高碳之最。鄭思齊等（2010）[7]使用2009年北京市社區調查“家庭居住環境與出行能耗”的數據，考察了居民購買私家車意愿受居民居住、公共基礎設施場所的空間分布等的影響，然后著重分析碳排放受居民私家車的影響。調查結果顯示，家庭私家車的擁有概率隨居民居住分布與城市公共基礎設施分布的空間匹配度的增大而減小。

（二）有關低碳經濟的實現方式

產業結構的優化：在投入產出框架下，張曉娣（2014）[8]建立了產業結構優化模型，在設定就業率、減排目標、GDP增長率多重約束的情況下，測算出在保證國民經濟最小波動前提下所能實施的最優產業調整路徑。研究結果表明，隨著碳減排目標以及經濟預期增長目標的提高，產業結構調整幅度勢必會逐漸增大，并且在其他條件等同的情況下減排目標提高所導致的產業結構性變動要比經濟增長目標提高所導致的變動幅度更大。徐成龍等（2014）[2]以山東省作為樣本，基于1994—2010山東省的統計數據，運用LMDI分解方法研究了產業結構調整與碳排放量的關系，進一步通過構建LEAP模型對2030年之前山東省調整產業結構將會導致碳排放量的變化情況進行了預測，得出以下結論：到2030年，在基準情景和低碳情景兩個不同情景下，CO2排放量受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將分別減少5.3%和10.4%，這表明調整產業結構能夠達到減排的效果。晉騰（2014）[9]指出產業結構作為人類作用于生態環境的主要方式，它的類型與排放污染物的類型與數量產生著最直接的聯系，也即意味著不同類型、不同形式的產業結構所導致的環境效應是截然不同的。

能源結構的優化：柳亞琴等（2014）[10]認為結合目前中國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表現為工業化、城市化進程加快，其對能源的需求也將持續快速增長，由于現階段中國能源消費結構仍以煤炭為主，那么這樣的能源消費結構必然會導致大量的二氧化碳排放。郭偉（2014）[11]指出為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的發展，從基本國情和能源現實狀況出發，應控制能源消費總量保持合理水平，對能源生產和能源利用方式進行技術革新，對產業結構進行調整優化，推動新能源、可再生能源的推廣利用。

能源技術的提高：劉亦文、胡宗義（2014）[12]借助動態CGE模型-MCHUGE模型實證檢驗了宏觀經濟變量、節能減排變量兩大變量受能源技術改變的影響程度，得到以下研究結論：無論在短期還是長期，能源技術變動均能推動宏觀經濟的發展及節能減排的推進。張少華等（2014）[13]運用基于投入冗余的全要素生產率指數（ISP）對1985—2009年中國29個省份的能源生產率進行了測度，在進一步的分解過程中顯示，能源技術變化為能源生產率的提升作出了最突出的貢獻。吳輝（2011）[14]定義了低碳經濟背景下的新能源技術經濟范式，指出能源技術低碳化是推動低碳經濟進程中至為核心的一步，其發展可以實現生產技術商業價值與環境生態價值的有機融合。

低碳消費理念的建立：賈麗芳（2017）[15]認為低碳消費是在環境危機與能源危機的壓力下，為推動低碳經濟而提出的一種消費模式，其本身所具有的科學、文明、健康的特征要求人們在生活、生產消費過程中要以低碳理念為指導，既可以滿足一般性的消費需求又考慮產生的環境效益，并盡可能使環境影響降為最低。邵帥（2019）[16]指出低碳消費是綠色的、健康的、可持續性的新型消費模式，是推動低碳經濟進程的重要前提。張虹、王波（2014）[17]指出要推進經濟-社會-環境的良性持續發展必須探究低碳消費路徑，這就要求樹立正確的低碳文化消費觀念，優化消費結構，重點發展服務性消費，利用科技創新為指導改善消費環境，運用改革為依托提高低碳消費能力。

（三）有關發展低碳經濟對就業的影響

低碳經濟的推進會帶來就業增長還是減少？在環境保護政策對就業影響的討論中引發了國外學者對這一問題的探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起，學術界研究人員普遍表示環保政策實施會對就業形成負面影響；二十世紀末起，一些學者開始進一步加強環保政策與就業之間的探討，Pearce（1991）認為環境稅能夠擺脫負面影響，因此可以對就業形成一定促進。此后學術界出現爭議觀點：一派認為環境保護與就業增長的雙重紅利可以同時實現，另一派則認為環境保護與就業增長的雙重紅利很難實現。

2000年以來，隨著低碳經濟的推行，諸多學者開始研究碳減排政策對就業的影響，但國內外研究結論仍不盡一致。一些學者認為低碳經濟進程中會造成就業減少。Babikeramp;Eckaus（2007）[18]對溫室氣體減排的失業效應進行了分析，由于短期內勞動力市場的黏性，勞動力流動不明顯、工資調整不及時，如果不輔之以其他措施加以補救，那么大量失業產生，甚至GDP下降4%這些情況都會出現。Thampapillai（2007）[19]等將環境因素和資源因素納入到經濟分析中，并對中國經濟增長率進行了重新換算，他們發現換算后的增長率并沒有預期那么高，相反中國若要實現真正意義層面上的可持續發展，失業率將會達到32%。胡宗義（2010）[20]認為，低碳經濟具有高效益性，其推行一方面能夠促進經濟上的可持續發展，但另一方面在生產效益得到提高后，經濟運行對勞動要素的需求也將降低。陸旸（2011）[21]就國內的“就業與環境雙重紅利”問題采用了VAR實證分析方法，結果表示在較短周期內，中國若想效仿發達國家試圖通過征收碳稅來達到增加就業的目的是行不通的。

另一些研究則表明，低碳經濟進程可帶動就業增長。Fankhauser（2008）[22]分析了氣候政策對就業的影響，指出短期來看，企業會從高碳生產轉向低碳生產，考慮到低碳生產自身所具有的勞動密集型特點，那么綜合效益正，也即意味著就業將增加；而從長期來看，整個經濟系統的調整是不可避免的，新一輪“創造性破壞”的產生將創造更多的就業。Holst（2009）[23]從需求和供給角度分析了推行碳減排政策的就業效應，認為碳減排政策的推行必然會使能源需求市場效率提高，有需求就有供應，相對應的供給市場上將出現替代能源、發展可再生能源技術，這樣相互作用既能夠帶動經濟發展又可以創造出更多的就業機會。陳媛媛（2011）[24]以25個工業行業的數據為樣本，利用實證模型進行了實證檢驗發現，嚴格環境管制政策會對就業產生積極影響。徐承紅等（2013）[25]認為推動低碳經濟提高了就業總量，完善了就業結構，并且跟隨低碳經濟進程的推動，這一效應將愈加顯著，但這一效應具有明顯的地區差異，因此應考慮各地具體情況，選擇適合自身的經濟發展戰略。

第三類觀點則認為發展低碳經濟的就業效應具有不確定性。Cole amp; Elliott（2007）[26]的分析表明，不論是作為外生因素還是內生因子，環境管制成本均對就業不產生任何顯著聯系，且并不存在氣候環境政策帶動就業的證據。潘家華等（2009）[27]運用歷史趨勢分析方法對節能減排政策所帶來的行業就業影響程度進行了測算，研究結果顯示，減排措施會對化石能源行業的就業產生沖擊，但同時會帶動林業、服務業等行業的就業增長。胡紹雨（2011）[28]實證驗證了環境稅同就業之間的關系，結論認為環境稅雖然能夠帶來環境質量的提高，但整體就業效應不夠明顯。

在新時代背景下，低碳經濟的概念在全球范圍內得到推廣，眾多研究人員開展相關課題分析，相應的低碳經濟和就業之間的研究文獻也不斷增加，西方國家在環境稅體系下通過實證分析得出不少結論。我國對低碳經濟對就業的影響探討不多，形成的結論觀點大多屬于理論層面，較少結合社會實踐論述兩者之間的具體關系。但從長遠來看，低碳經濟順應經濟發展模式轉變的潮流，是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必由之路。本文基于上述文獻的梳理，對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作用機制進行探討，然后對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研究趨勢進行展望，以期能為低碳經濟對就業影響的研究與實踐提供參考。

三、低碳經濟對就業的作用機制分析

國際社會“綠色新政”為就業轉型提供財政和稅收支持，低碳經濟發展帶來的就業變化顯而易見，且低碳經濟是覆蓋所有行業的發展模式。總體而言，低碳經濟發展的就業效應可以概括為以下三大效應。

（一）結構效應

聯合國機構對外發布的《綠色就業：在低碳、可持續的世界中實現合理勞動》報告書指出，推行低碳經濟不僅可以實現較少二氧化碳排放量、減少溫室氣體效應等直接目的，還可以帶動相關行業和領域的就業，一方面擁有巨大的碳減排潛力，另一方面又開發出綠色就業市場。從短期角度而言，低碳經濟能夠挖掘低碳產業鏈價值，為上下游產業鏈整體發展帶來積極影響，促進綠色經濟理念普及，在推行過程中必然伴隨著調整結構、升級改造產業結構；從長期角度而言，低碳經濟可以完善全球產業結構，為世界經濟發展帶來正向影響，有助于同時形成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并滿足生態環境保護需要。

低碳經濟發展能夠形成多項新政策，如扶持新能源開發及利用、促進低碳業務普及、出現新興產業等，隨著時間推移和技術進步，新產業將在較長時間內保持穩定發展，其內部能夠形成相應的就業需求，整體社會就業壓力也隨之改善。表1給出了多個項目的具體情況描述。

（二）替代效應

在低碳經濟進程中，由于產業結構的調整，在碳減排約束的大背景下必然要求能源結構日益清潔化，帶動可再生能源的使用，這會對新能源行業的就業產生推動作用，但由于新能源發展的經濟成本較高，加上其發展必然對傳統行業帶來負面影響，總體而言，能源結構清潔化將對經濟發展以及就業產生一定的沖擊。以重工業為例，重工業作為主要的能源消耗和排放部門，減排行動必然會限制化工、鋼鐵、水泥、火電等行業中一些落后生產力的發展，隨著高能耗企業的沒落或者關停，部分勞動力將會失業。

（三）間接效應

間接效應是指某一行業投入或產出的變動，對其相關的上下游行業的投入和產出帶來影響后，引起的就業變動。低碳經濟具有高效益性，其推行一方面能夠促進經濟上的可持續發展，但另一方面在生產效益得到提高后，經濟運行對勞動要素的需求也將降低。全面促進低碳經濟發展不僅可以提高新能源開發力度，增多社會綠色就業數量，同時落后過剩產能淘汰也會引發傳統就業空間下降，因此需注重如何制定合適的減排目標，使得就業增長能夠得到保持，這也是當前國內外學術界的研究熱門課題。

四、低碳經濟對就業的影響將會持續得到關注

近年來，我國高度關注氣候變化對國家和社會的影響，并全方位促進低碳經濟建設。2021年2月，我國出臺與綠色低碳循環發展經濟體系建設相關的文件，從整體角度出發進行布局，指出完善該經濟體系的重要性，具體從下述兩個方向實施：一是，打造綠色低碳循環發展模式，全方位優化資源統籌配置，將生產、流通、消費作為重點；二是，加強外圍支持，包括基礎設施、技術、政策三個角度。“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需以可持續發展理念貫徹為基礎，全面深化綠色發展意識，投入力量促進生態文明建設。在新常態下，落實好穩就業保就業決策部署，實現低碳經濟不斷發展與保就業決策的統籌尤其重要。

在“雙碳目標”實現的過程中，將面臨一切的問題，如何統籌高質量發展與高水平保護得到社會的廣泛關注，各國也在氣候變化背景下展開低碳經濟模式發展對其就業影響會產生怎樣影響也越來越受到各方的關注。在當前我國選擇“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發展經濟理念下，體現了我們黨對經濟規律、社會規律和自然規律認識的升華。因此，面對我國現在及將來勞動力供給大于需求的情況，研究低碳經濟發展的就業效應具有極其重要的理論與實踐價值。與此同時，探討低碳經濟發展對就業的影響，為后續制定相關低碳政策和評估相關低碳政策效果有著重要的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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