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助琴韻——《調琴啜茗圖》品鑒

摘要：《調琴啜茗圖》融琴、茶元素于一畫，是當之無愧的“琴茶畫”，生動地為觀者展示了唐朝時期宮廷貴妃人閑適的生活狀態。周昉巧妙地把茶與琴搭配融通并在文學藝術作品中完美地呈現。以琴、茶入畫，以畫詮釋琴與茶。琴、茶、畫作為中國文人墨客所崇尚的“琴棋書畫詩酒茶”七件雅事的三元素，每一項都有不可估量的歷史影響與社會價值，而三者的碰撞擦出了不一樣的藝術火花。此文借《調琴啜茗圖》來探究琴、茶、畫結合的藝術韻味。

關鍵詞：周昉；《調琴啜茗圖》；琴；茶；畫

一、關于周昉

周昉大概出生于8世紀后期，逝世于9世紀前期，字仲朗、景玄，京兆（今陜西西安）人，活躍于唐朝時期，是唐朝最具代表性的畫家之一。周昉出身于官宦世家，曾任越州（今浙江紹興）長史、宣州（今安徽宣城）長史別駕，其職位僅次于一州長官刺史[1]。周昉出生權貴，家庭富足，好屬文，善畫肖像，尤以善畫體態豐腴、容貌端莊、色彩輕柔的仕女畫而出名。周昉所畫肖像，不僅能非常準確地體現人物的形象特征，而且能通過筆墨揭示人物內在的心理特征。因其常與達官貴族來往，他的繪畫題材多表現的是貴族階層的生活面貌，所以為當時士大夫所喜愛與推崇。周昉曾拜師于張宣學習技法，隨后加以寫生與創造，自成一體。他在藝術上有許多獨到之處，創作出體態端莊的“水月觀音”之態。其所創“周家楊”對于當時的繪畫者來說是可供學習的珍寶題材，對于后世也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周昉總能很好地把握女性的各種儀態，所以創作出了不少傳世名畫，特別是《簪花仕女圖》《揮扇仕女圖》。《調琴啜茗圖》由于一直流失海外，藏于美國密蘇里州，很少有國人見其真跡，所以相對于周昉的其他神作來說，它不是廣為人知的，但是作為一幅“琴茶畫”，對于后世的繪畫、茶、琴等方面的研究仍然有不可預估的社會價值。

二、《調琴啜茗圖》

全幅橫75.3厘米、高28厘米，全幅以工筆重彩的形式描繪了唐朝時期宮廷貴婦聽琴品茗的閑適生活狀態。圖中共畫五人，中間三人為宮廷之中的貴婦人，位于中間的貴婦身穿紅衣坐于圓凳之上，背對畫面，手執茶碗欲飲之態，呈側耳傾聽之勢。位于左側的貴妃則是畫中之重點，手托古琴，從容不迫地調節著琴弦，是畫面中其他人物的視線焦點，周昉對于這個重點人物描繪得極其細致，尤其是她彈琴的手纖細而又精致，動作生動傳神。紅衣女子的右側則是一身白衣的貴婦人，坐于椅子之上，袖手側身欣賞琴聲。位于畫幅兩側是兩位侍女，左側站立一侍女，手托由黑漆木制作的茶盤，安靜地注視主人調琴演奏。右側站立一侍女，手捧茶碗，時刻等待主人的召喚。《調琴啜茗圖》整體構圖松散，周昉利用高古游絲描來勾勒貴婦人的形體樣貌，并適當結合了一些鐵線描，行云流水、揮灑自如的游絲描里增添了幾分剛挺和方硬之筆，整體設色趨于勻淡，貴婦人衣服非華麗式樣，有素雅之清冷感。人物造型保持豐腴體厚的唐代特色，姿態柔和，手部刻畫得纖細又柔軟，纖纖玉指的形容即是如此。這幅作品雖然沒有周昉其他畫作華麗，但卻不失其繪畫風格。畫面中還有小樹兩株，分別為梧桐樹和桂花樹，滿樹桂花朵朵爭相盛開，寓意秋日已至。另外，畫中還有大石一塊，這樣一來，人物的柔與石塊的剛呈現完美的結合，使得畫面內容飽滿且富有層次。于庭院品茗聽樂也可看出宮廷中貴婦人的閑適生活狀態，同時也體現了貴妃人無所事事的落寞之態。從《調琴啜茗圖》一名稱不難看出，畫中以“調琴”為重點，但是啜茗在畫面中也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周昉將貴婦人啜茗描繪得非常細致和傳神。

（一）中國茶文化

《調琴啜茗圖》作為一幅流傳至今的“琴茶畫”，茶元素必定是不可缺少的。茶葉不僅具有很高的營養價值，而且也常用于藥物制作，這使得茶的應用范圍更加廣闊，一度成為文人雅士的必備品，所以茶在社會經濟領域也有不可估量的價值。說起茶的發現，人們會不約而同地想到神農嘗百草的故事，但是真正把茶作為飲品、作為一種精神享受、作為一個待客必備之品，被歷史所真正記載的，卻是西漢時期起王褒《僮約》中的“烹茶盡具”“武陽買茶”的記載，充分證明了當時飲茶風俗的形成和茶葉市場的存在[2]。世界茶葉看中國，中國茶葉看唐代。陸羽及其同時代的一些文人雅士，都非常重視品茗的精神享受和道德規范，而且非常講究品茶的用具和煮茶的藝術。可以說，中國的茶道、茶藝也由此蓬勃發展。無人不飲茶的民間習俗、豪華隆重的皇室宮廷茶宴以及文人的茶詩詞與茶書畫，都是茶文化形成與發展的集中表現。可見從古到今，茶文化的韻味都是非常富足的，這既是精神方面的，也是物質方面的。因此，中華民族的茶文化在發展的過程中所發揮的社會功能和作用也必然是多方面的。傳統的茶文化與人們社會生活的關系向來就非常緊密，從被普通百姓所需要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到備受文人墨客所推崇的“琴、棋、書、畫、詩、酒、茶”，皆可見茶之重要性。茶有優劣之分，但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會選自己經濟范圍內所承受的質量最好的茶。茶是飲品，同樣也是精神之糧。上至王室貴族的聚會，下至平民百姓的小憩，席上總會出現茶的身影。周昉所創作的《調琴啜茗圖》，有一定的歷史背景。唐朝陸羽為茶的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唐代是一個茶道大行，王權貴族都飲用茶的時代。周昉又是一個事茶、懂茶又愛茶的人，其所畫的《調琴啜茗圖》將飲茶與調琴集于一畫，說明了王公貴族當時已把茶放于重要位置。周昉之前，目前還未發現有以“茶與琴”為內容的文學藝術作品，而他之后就不鮮見了。這樣說來，周昉便是把茶與琴搭配融通并在繪畫藝術上加以表達的第一人。以茶會友、以茶獻藝、以茶養性、以茶作畫、以茶為食等也成為茶文化的重要社會功能。這無疑是社會的變化真實地反映于文學藝術作品之中，展現的不僅是茶的興盛，也有時代的記憶。

在《調琴啜茗圖》中，宮廷之中的幾位貴妃，許是落寞孤寂、許是閑暇無事，同聚于梧桐樹與桂花樹下品茗聽樂、相互閑聊。唐代的飲茶方式是烹茶，茶湯的溫度自然會很高。貴婦人手執茶碗，將手帕墊于茶碗與手之間，一邊聽樂，一邊品茶，茶溫隨著時間流逝降低到舒適的溫度，這無疑是一種絕佳的打發時間方式。不難看出，在整幅畫中，茶元素所占比例還是非常大的。茶畫完美搭配，以茶入畫，以畫釋茶。

（二）中國古琴文化

琴棋書畫詩酒茶，為首的古琴有幾千年的歷史，古琴從古至今都是一種具有深刻內涵的樂器，僅從琴身可觀，就可知通身是韻，簡單的幾個和弦就能彈奏出悲哀與喜樂。琴在“七事”中被排在首位，這反映了中國文人對于音樂的重視。這大部分也歸因于赫赫有名的孔夫子。在孔子制定并要求所有學生必須掌握的“六藝”中，“樂”排在第二位，僅次于“禮”。從此，傳承千年，蔚然成風。相形之下，茶在“七事”中可能是“出道”最晚的，被排在末座也是理所當然[3]。古琴是中國漢族傳統的撥弦樂器，有三千多年的歷史，其音域十分寬廣，音色頗為深厚，余音極其悠揚，深具東方文化之魅力。古琴歷來就被文人階層所喜愛與重視，不僅是日常彈奏，也時常出現于文人的書畫之中。自古以來，琴都是社會文人雅士所需具備的技能，被文人視作高雅的代表。婦孺皆知的典故“高山流水”出自伯牙和鐘子期以“高山流水”而為知音的故事，琴逐漸也有了交友之用。在《調琴啜茗圖》里，貴婦人腿上放置了一古琴，顏色呈墨色，質樸卻不失魅力。琴的描繪不僅讓觀者如身臨其境，感受千年前的琴之韻味，也使得畫面富有活力，因貴婦作調琴之勢，所以周昉將貴婦人之手描繪得極其細致，手指柔軟且纖細，貴婦人身體舒適且形態松散，觀其神情仿佛沉浸于深沉的琴音之中。古琴為文人士大夫所喜愛與推崇，書畫作品中對于古琴的描繪就變得極為常見，也出現了很多傳世精品。

（三）融花于畫

花在中國畫里并不少見，是主角亦是配角。桂花樹是我國傳統十大名花之一。桂花是中國木樨屬眾多樹木的習稱，又名巖桂[4]。其不但具備觀賞性與實用性，而且是優良的園林樹種，古代達官貴人常會將其種于自家庭院，以供觀賞。桂花樹開花之時，滿園香氣，沁人心脾。桂花清可絕塵，花香濃郁，堪稱一絕。自古就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愛，被視為傳統名花。在《調琴啜茗圖》里，紅衣貴婦的左側立有一株桂花樹，滿樹桂花朵朵盛開，花香四溢，好像隔著畫卷就能聞到。花為畫面增添色彩，畫可詮釋花的魅力。從中不難看出，在唐代，桂花樹同樣是貴族階層所愛之物，常被種于庭院和花園之中。好友聚于桂花樹下品茗聽樂，是陶冶情操的絕佳方式。

（四）中國畫

中國畫作為我國的傳統繪畫形式，在古代并沒有確切的名稱，也是于近現代，人們才將人物畫、花鳥畫、山水畫統歸為“中國畫”。毋庸置疑，從名稱就可以感受到中國畫的地位與意義。中國畫歷史悠久，在古人將所見所記刻畫在石頭、器皿、墻壁上時就已經為后來的絹本畫奠定了基礎。我們能從畫中看到古時貴族婦女的閑情雅致，聽琴品茗蘊含了兩大中國傳統文化精髓，周昉僅用毛筆就為觀者展現了唐朝時期的盛況與文人墨客的風貌。這不只是周昉個人的技藝，更是中國畫展現的時代記憶與文化精髓。

三、茶助琴韻

中華傳統文化，一直重視雅文化，所謂的雅文化即“琴棋書畫詩酒茶”，這七事既是文人墨客的畢生追求，也是一種超逸自由的人生態度。琴、棋、書、畫、詩、酒、茶，任意兩者之間都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互相詮釋而成一體，構成了中國文人墨客的整體生活態度和生命形態。古琴與茶的結合本就是珠聯璧合。在古今中國畫的創作中，以茶入畫、以琴入畫都不鮮見。這也能看出文人墨客對于茶、琴的喜愛與推崇。琴居七事之首，茶居七事之尾。兩者與唐朝相遇，似首尾呼應，隨后在畫家筆下碰撞出非同一般的藝術火花。琴乃樂器，如若對其進行劃分，琴歸屬于音樂領域，而中國畫按如今標準，當屬美術領域，琴茶結合，實乃音樂與美術的結合，兩個不同領域之物，在文人雅士的繪制之下，具有了更為別致的美感。在《調琴啜茗圖》里，許是茶助琴韻，讓聽琴者能更加沉心于品樂之美感，茶與琴使得貴婦人的聽覺與味覺都感受到了不同的盛宴。茶的清香搭配琴的悠揚，必定是貴妃喜愛的“下午茶”元素。茶與琴被分別賦予中國畫更深層次的意境，琴、茶、畫三者都有幾千年的歷史，任何一者拿出來都是被文人墨客所喜愛與推崇的，在歷史長河里都有重要的地位。文人墨客將這三者巧妙地結合到一起，不僅呈現了唐代的社會風貌，也借畫表現了畫中之人與畫外之人的心理狀態與內心情感。

四、結語

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琴、茶、畫都是文人墨客所崇尚的事物，歷代繪畫名家通過不斷地寫生與鉆研，繪制出各具特色的作品。“琴茶畫”以琴茶入畫，生動且含蓄地向觀者展示了琴、茶的魅力與時代特色。

作者簡介

丁梅，女，寧夏吳忠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畫。

參考文獻

[1]韓路.從《簪花仕女圖》探看唐代經濟的發展[J].蘭臺世界，2014（2）：141-142.

[2]謝小寶.淺論建盞與茶文化的關系[J].陶瓷，2022（8）：116-118.

[3]侯軍.品茶讀畫[J].農業考古，1998（2）：153-157.

[4]陳晨，徐增萊.桂花的民族植物學研究[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1（2）：67-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