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治理視域下倫理共識建構路徑辨析

[摘要]社會實踐為人類社會的存在和延續提供保障，倫理價值則構成了人類社會走向理想存在形態的前提。針對倫理共識建構過程中的矛盾和沖突，提出核心價值的實現路徑，推動社會治理的實然向應然的轉化是時代發展的必然選擇。社會治理的結果往往作為歷史事實而客觀存在，同時，作為研究邏輯的起點而展開。因此，以現實倫理共識的普遍原則為前提，通過修正公權力的道德價值，對自我與他人關系進行積極詮釋，重塑美德并推動其實踐品質的社會實現，能夠生成倫理共識的基本框架規范，延展社會治理現代化的實踐價值，實現社會治理情境的權變性與倫理共識的穩定性之間的互洽。

[關鍵詞]社會治理；倫理治理；道德；共識

[中國分類號]B8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24）01-0072-09

理論必須具備“預言”的功能和使命，必須直面現實、指向未來，這就是米爾斯所說的“社會學的想象力”。當今，由于社會轉型的需要，社會治理在經歷了政治路徑、市場路徑之后，開始探索倫理的路徑。在倫理路徑中，倫理精神將成為整個社會治理體系的靈魂。解放的啟蒙擁有批判的特征，而生活的啟蒙則突出建構的意義，在倫理路徑中，治理主體不會滿足于社會“良好的治理”，而是要把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作為共同目標。我們必須認識到在社會治理的過程中，“困難、復雜性和矛盾的增加和多樣化，幾乎從邏輯上源于個人和集體行動者的自由和自治的增加。不能將它們進行徹底的更改，也不能通過一根魔棒來用控制的方法加以解決，而應通過集體建構的整體加強和有意識的整合才能奏效，使所有領域的社會行動在各方面井然有序，并在事實上成為可能”。因此，在社會概念從剩余式范疇轉化為自主范疇的過程中，當代社會治理的發展既基于現實本身，又以一定的倫理理想為出發點，由此形成了較為一致和穩定的研究視域。社會治理視域既吸收了多元化的理論，又蘊含了考察問題的不同角度，不僅包括認識論意義上對社會治理實踐的理解，而且涉及價值觀意義上對社會治理應然圖景的設想。

一、超越傳統：公權的道德價值修正

（一）良制的倫理影像定位

社會治理的倫理視角首先指向的是如何進行正確的社會設置，通過制度化的方式將倫理共識轉化為一種普遍的行為模式。與道德制度相比，法律制度能滿足社會對于形式平等的訴求，但在提供實質平等及非常時期的非常選擇方面，法律是無能為力的。實踐判斷的原則，不能被設想為某種不可變通的道德命令，而應該是某種“拇指規則”，即一種有用的而無論如何都不確切分明的標準。它必須不斷得到修正，以便契合形勢。在一切新的情況里，標準都是由那些最能捕捉到特定形勢的色彩、紋理與細微之處的人所定下來的。只有符合倫理共識和道德規范的制度才能凝聚出總體性的社會力量，但是這種社會治理意義上的道德，是制度自身的道德價值，是整體的制度安排過程中所體現出來的道德價值精神。這種道德價值精神不會以道德陳述的樣貌出現，而是以治理過程中的公平、平等、善等價值形式外化。

制度不為個體的偏愛所左右，而且還對個體的偏愛和價值追求起到矯正作用，能夠有效地將個體的行為納入統一的社會道德秩序之中。一種正義的制度或組織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它必須是有效的，必須有能力在一定地域內以及在它治理的過程中實踐正義。第二，它必須是合法的，就是一個組織或制度在一定地域范圍內處于支配性的、不可挑戰的地位。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每個個體都有自由和權利，我們也有尊重這種自由和權利的義務，然后在政治和法律結構中將其制度化。總的來說，德治并不是單個個體道德的簡單相加，而是在整體道德的發生過程中實現的。對于現代社會治理來說，也就是在制度的道德化中才能獲得的一種治理方式。

（二）官僚制合理性的消解

官僚系統的運作是一個龐大而精密的政治機器，每個行政人員都作為其中不可或缺的零件，按照固定的模式與頻率工作和處理問題。官僚制和科學管理的理念一脈相承，都忽略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服從是必須的美德。但是人本管理的理念出現之后，官僚制的合理性被大大動搖。因為官僚制可能會向兩個方向發展，一種是行政人員對于技術的依賴性遠遠大于對于道德的依賴性，掌握權力的行政人員更多依靠外在的強制規定來履行職責，這樣會使整個行政體系脫離公共性質的軌道，異化為與社會和公眾相對立的力量。這樣的官僚制不會導向效率，而是更有可能導向個人和機構的狹隘利益。另一種可能性，政治的共同體一般都首先喚起人的共同性信念，包括在一些哪怕是人為的分支里，而且在其解體之后，仍然留下這種信念造成的障礙。完全的官僚制需要個體化、原子化的人，但人在社會中被賦予了更多的社會性因素，個人主義的不徹底成為官僚制的障礙，使得官僚制無法把人形靼為工具。所以，應該保留和借鑒官僚制中的合理因素，但是要避免片面的基于工具理性的行政模式建構。因此，工具理性應該服從于價值理性，如果形式合理性不具有鞏固和增強實質合理性的功能，就可以不予考慮，能夠將形式合理性和實質合理性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就是行政倫理。處理公共行政事務所需的合作不僅是結構性的，更是自覺性的，僅僅通過非人格化的制度設計和組織流程，并不能實現行政人員之間合作的主動性、積極性和有效性。

同時，因為社會問題的復雜性與權力、法律之間有限性的矛盾，行政人員不可避免地要處理各種超越制度規則內容的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涉及不同的個體和群體，還可能涉及跨部門和跨機構的合作，這樣的現實決定了單是憑借僵化的執行是不可能解決這些問題的。在這些問題背后，隱藏的其實是道德推理和道德抉擇，或者說在權力權威和法律權威之外，還應存在一個道德權威。道德權威能夠緩和權力權威與法律權威之間的沖突，緩沖社會矛盾，推動社會治理的道德化。與權力和法律相比，道德的優越性在于它能夠催生人內心的道德意識，使人在外在的道德規范和社會倫理機制的作用下形成內在的道德力量。這種力量能夠在不同治理主體的作用下形成倫理共識，使社會變成一個具有總體性的整體。由此，在承擔道德責任的過程中，不斷地克服不利于德行形成的因素也成為一個具有挑戰性的任務。因此，公務員制度不僅僅應該被理解為從事公共事務的方法，還應該被理解為“一個國家政治的道德品質和正義的表達與試驗”。只要公共管理者愿意承擔對決策和政策實施重大干預的道德責任，角色轉換的道德危機就能得到解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認為，公共管理者必須能夠清楚表達與我們的法律制度相一致的道德要求的復雜順序。

（三）公權公共屬性的實現

并不是任何一個作為實體存在的共同體都能獲得作為個體存在價值依據的資格，只有那些能夠為個體帶來獲得幸福和自我實現資格及可能性的共同體才能夠擁有這種資格。黑格爾十分重視共同體的真實和虛幻問題，并強調只有真實的共同體才能作為個體義務與責任的價值根據。政治穩定取決于國家在微觀基礎上的影響力，取決于國家在多大程度上將各種細微的矛盾和糾紛消解掉。所以，政治判斷力所必需的東西就是“現實感”，這不僅僅是指對什么行、什么不行的知識，還是一種對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的感覺。判斷力并不只是找到實現目標的合適方法，還要知道在特定處境中做什么樣的事才稱得上合適或恰當。

從這一點看來，公共管理包含著生成一種導致倫理關系和道德行為的運行機制，進而包含著首先是管理然后是政府和國家的制度倫理化趨勢。道德的社會性通過行政人員的道德選擇和行動能夠在公共管理活動中得到體現，權力的公共性質也決定了行政人員必須以促進整體社會福利和價值為目標指引自己的行政行為，通過這些公權力行使者的道德責任，道德的社會性逐漸在現實中延展開來。行政人員在服務公共利益的過程中發揮著道德誠信方面的最高潛能，公共事務中的倫理本質上涉及更廣泛的知識場景，而不僅僅是一套業務性的行政指南。從這個意義上說，要求行政人員應集中于政策行動的公共相互依存關系，并對能夠使人類改善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政策選項進行協商，而不僅僅是對制定政策的工具性方法進行協商。公權力更需要實時有效的監督。人類行為的合理性作為行為本身的前提，使自身的行為可以被他人預見。可以說，在遵循習俗或共同規則時，我們實際上與他人合作，因為我們讓他人預見并適應我們處理日常事務的方式。因此，行政人員必須首先是理性的，在道德能動性的發展中，他律先于自治。他律所依據的制度規范秩序，基本上可以通過特定背景下解釋實踐的制度化來進行，這種制度化是民主質量的核心，是通過真正的合作來實現的。

二、世俗對話：自我與他人關系的積極詮釋

（一）賦予他人以自我的地位

彰顯權利的個體性維度，往往引向突出“我的權利”；注重義務的社會性維度，則導向強化“你的義務”：兩者在理論上存在各自的限度。揚棄以上局限，以視域的轉換為前提，意味著由單向地關注“我的權利”轉向肯定“你的權利”，由他律意義上的“你的義務”轉向自律意義上的“我的義務”：這種轉換同時在更深層意義上指向視域的內在交融。可以說，人類的共生關系是從一種“弱共生關系”向“強共生關系”不斷轉化的過程。歷史的進程早就在漸漸擺脫不平等，而邁向愈加廣泛的社會條件的平等。平等是一種歷史力量，在漫長的歲月里漸漸將自己變為現實。假設我們不可能就每一個關注點達成共識，那么一種生活在合理分歧中的能力就是必須的，原因也是雙重的，既有情感成分，也有認知成分，所以，應尊重不能完全理解的另一方，并對改變行為規范的正當性和共同行動規范本身保持開放的態度。這個過程也是在公共生活中學習與他人共處、培養公共美德，并成為更好的人。在全球化、后工業化時代，情況突然改變了，這種改變進而挑戰了合理預測的各種力量，情況的變化并沒有遵循穩定的邏輯或清晰的模式。由一個個非預期的片段組成的經歷削弱了“人們把他們的角色轉換成連貫的故事的能力”。于是，人類的精神開始超越本能而形成自覺，特殊性也超越單純的欲望，升華為個體的道德主體性。共在關系在精神當中會發展成為一個共同體，對共同體的自覺，實際上已經設定了非共同體之他者的存在。

公平的良心是某些被認為是無可爭辯的道德標準的顯而易見的標志，并且這種顯而易見性總是在持續的思考中表現出來。良心迫使我們反思一種遞歸反饋循環：思考主體考慮一個行動，同時考慮其他人會怎么想這個行動，以及他們會怎么想我們考慮他們對同一行動的想法。良心的主觀維度不僅源自每個人對共同道德推理的內在傾向，而且有助于通過可能存在爭議的倫理觀念的規范化，產生道德共識作為行動的依據。正如Sulmasy所說，一個人的良心“建立了一種根據知識或信仰行事的感覺需要或傾向，當他盡力而為時，會給他一種個人誠信感，以及相應的內在失敗、沮喪或由于他自己的某些過錯而沒有這樣做時的內疚感”。良心是所有道德義務中最基本的，是將一個人的理性、情感和意志的力量結合成基于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原則和身份的完整道德整體的義務。

亞里士多德認為，最好的人生是通過理論的沉思獲得的，而孔子則認為是通過社會自我的實踐培養獲得的。在亞里士多德看來，最好的人類沉思要求一個人在道德上完全善良；在孔子看來，要達到完全的道德良善'需要最好的人性思考。而要達到這樣的道德目標，反思是重要的路徑。對于孔子和亞里士多德來說，在最好的人類生活中，必須出現某種形式的理論沉思，并且這種沉思只能在對社會生活的倫理承諾的情況下發生。反思也能夠為道德主張及道德信念的合理性提供重要的證明。假設最終會找到一種既表達合理條件又產生原則的初始情況描述，它能夠符合我們經過適當調整的深思熟慮的判斷，這種狀態被稱為反思平衡。這的確是一種平衡，因為我們的原則和判斷最終一致并且它是反思性的，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判斷符合哪些原則及其推導的前提。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感興趣的是人們在實現廣泛而不僅僅是狹隘的反思平衡時會肯定哪些概念將這個過程推向極限——人們尋求能夠在理性中幸存下來的概念和所有合理的論據。反思平衡是一種形成正當道德信念的方法，它涉及通過反思實現一個人的道德信念和相關的非道德信念之間的一致性。反思平衡是對話性的，要求我們對其他人的替代道德信念予以關注并能夠闡明自己信仰的理由。由此，反思平衡有助于輔助道德分析，有助于考慮自我和他人的道德判斷。

（二）評價者向生活者的轉換

日常生活領域之中的積極力量由構建和諧生活的主動精神、自我表現的激情、自由辯論的氛圍和要求自我治理的行動所組成。可以說，適應現代社會的倫理是一種平等的、以民主參與為重點的道德。德沃金認為，重要性平等的原則很重要，它要求治理主體盡其所能用必要的法律或政策保證公民的命運不受他們的經濟背景、性別、特殊技能或不利條件等因素的影響。他的觀點與傳統平等主義的顯著不同在于，在強調政治共同體負有向全體公民表示平等關切的集體責任的同時，特別突出了公民的個人責任。良好的公眾參與過程應該包括協商一致的民主進程和有助于利益相關者討論的流程，注重過程的公平性和妥協的必要性，以及在廣泛的公眾中收集意見和推動公眾深思熟慮的必要性。參與式決策過程是一種學習體驗，參與者和組織者都需要不斷地反思經驗，并將這些見解反饋到活動中，以便改進流程。現代社會中，如果要使公民真正從旁觀的評價者轉向參與的生活者，就要考慮公民參與的類型、角色、功能、政治話語、框架和方式，建立信任體系。

（三）交往對話與公共性擴散

“好”與“壞”這樣的詞，是我們借以表達喜好與厭惡的說法。我們喜歡某物，并非因為它是好的。相反，某物被稱作好的，只是因為我們喜歡它。這些詞語不能代表某種普遍品質或本質屬性，而是表達使用者的心理狀態。事實不能言說自身，因為，從另一方面說，沒有中介，主體就不可能“看到”客體。主體必然要通過他們的語言所體現出來的某一概念系統來看待客體。行為的道德內容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人是否愿意對此做出解釋。當被詢問對于某個社會問題的意見時，人就不得不進入對話，以表述自己的行動方式。在這樣的對話中，可能會出現以下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哪些道德規范是可以辯護的？在這種情況下，什么是至關重要的？這些問題出現之后，問題就會被當成對話的目標而展開討論。對話的內容一方面是關于實際上正在爭取的目標，另一方面是關于這些目標是否應該爭取的問題。這將是對道德信仰和動機的思考，正是對這些問題進行有效性的探究才使這種對話具有哲學和倫理意義。

事實上，個人持有的看似相對統一的有效性或道德原則實際上可能會陷入各種相互沖突的倫理立場中，一個真正的倫理立場應該密切關注一個深深植根于自己的道德背景的對話普遍性。關心道德的組織需要對話作為工具，因為沒有對話就無法形成規范性指導方針。人們沒有進行有效道德對話的先天能力，因為缺乏進行對話所需的所有的技能和知識，所以。必須通過社會實踐中的經驗來獲得并驗證這些能力。對話的結果可能是我們深入了解彼此要說什么。這意味著我們不僅可以洞察對方的想法和信仰，還可以洞察自己的觀點、信念和動機。權力關系本質上就是相對封閉的，是通過自身內在的平衡轉而實現輸出功能的存在。為了破解這種權力運行的封閉性，就需要提供與公民的持續對話的機會，表現出已具有“公共交鋒”的特征。現代社會的排斥性壓迫結構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這在為治理主體與公民之間的公共對話提供條件，在維系具有共享意義的共同體方面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在這個過程中，通過對話多元主體之間會進行直接而頻繁的接觸，達成一致的意圖也更容易轉化為實際行動。并且，公民和其他利益相關者團體在面向未來的公民對話中展示了他們為研究和創新議程制定過程作出貢獻的能力——這種方法是對正在發揮作用的框架的基本補充。參與式預見讓公民參與批判性思維和創造性活動，以闡明社會技術問題在較長時間范圍內的演變，就定義“使命”的目標和優先事項尋求不同的觀點。與此同時，公民在一個層面的對話體驗也可能影響他們在其他層面的參與。例如，基層層面參與的負面經歷或者會阻礙公民進一步參與上一層級的對話，或者會使得公民在更大區域、國家或其他層面尋求治理參與的場所。不同層級的對話頻率和深度的區別不僅是公民基于經驗的選擇結果，也是治理主體偏好的體現，他們可能會發現特定的參與制度形式適合特定的治理情境，因此，應構建不同形式的參與對話，或接受不同形式的公民參與。未來的研究應從公民和治理主體的角度綜合探討多層次參與的動態聯系，即公民是否希望在做出具有約束力的治理決定的公共層面上參與，以及如何更好地促進和鼓勵這種參與。

三、重塑美德：道德實踐品質的社會實現

（一）道德智慧在美德倫理中的顯現

現代分工使社會領域不斷細化，但是社會又有著內生的強烈的整體性渴求，緩和兩者之間沖突的重要方式就是倫理共識。道德是人類生活中的一種真實力量，運用道德意志并能夠付諸實踐是人類最卓越的能力。道德倫理原來表明的是人之為人的存在方式。實踐贊賞的美德的確對人要求很多。人必須尊重、鼓勵自己和他人內在的最優秀的部分，就是人在能力范圍內的生產和創造能力。就美德要求人類卓越的程度而言，它是行為超出習慣標準、習俗或法律確立的規范的人的一種屬性。積極的公民參與濡要公民發展并擁有某些態度和性格，即公民美德。Brennan認為，公民美德是確定共同利益的能力和采取適當行動的動機。一個國家可能允許每個人擁有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的自由，但這并非亞里士多德理解的自由，自由只能源于政治責任的履行，而這種責任就是一個人對公民同胞的幸福所負有的責任。因此，自由并不只是意味著過自己喜歡的生活，而是必須賦予它一種道德約束，賦予它一種“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被允許”的意識。

道德主體首先關注的倫理問題是他們自己的道德完善，個人被要求培養這些能力，以幫助他們變得更加適合和傾向于有道德的行為。實現這個目標的最好方法是通過不斷的實踐，價值與幸福的真實性的整合只能通過促進他人幸福的方式持續完善自己。通過參與實踐，人們才能獲得對內在善的欣賞并發展相關的美德。例如，一個孩子被一些糖果的承諾所吸引，想嘗試國際象棋游戲，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得到適當的輔導，他可能會開始喜歡在沒有任何外部好處的情況下玩游戲。參與者可以通過實驗、從錯誤中學習以及效仿那些在此類活動中表現出更多經驗或精湛技藝的人的例子，進一步發展他們在實踐中的美德。美德也具有情境性，因為它們只存在于生活在社會中的人之間。公民美德是使社會繁榮的美德，當代理論家沃爾澤在一篇與麥金太爾的《美德之后》大致同時期的有影響力的文章中列出了五個美德的內容——忠誠、服務、文明、寬容和參與，并認為這些內容在足夠多的公民中的培養和鍛煉對社會的正常運作至關重要。具有模范道德品質的人是社會中道德成長的內在結果，因為作為一個道德主體，一個人從小就受到美德的培養，并與社會中其他道德主體生活在美德中，這些道德主體的更好的道德行為和實踐完善了自身的道德品質。

（二）公共支付在服務精神中的實踐

公共服務信念體現出個人為公共服務工作的動機，并反映個人屬性，如利他主義、同情心和希望改變他人生活的自覺。不同的公民對美好生活有著不同的理解。盡管理解上存在差異，但他們往往需要一些相同的公共物品來實現他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比如財富、教育、經濟和社會進步的機會等，這些物品對我們每個人自我價值的實現都具有工具價值。這些公共物品是無法靠單個人的力量完全得到的，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實現，最寶貴的產品是那些被分享后依然能夠增多的產品。生活、培養、維持以及改善有助于我們生產和獲得這些商品的條件符合我們的共同利益，能夠使公民更好地實現其美好生活理念，為大多數公民的個人利益服務。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定的背景條件和制度來追求和實現我們善的觀念。一個運轉良好的社會秩序是共同利益的一部分，因為沒有它，我們就無法追求和實現各種目標。社會分配公共物品的理由是“應給”而不是“應得”，這種道德關懷體現的不僅僅是個人的善意，也是體現制度的善意。合作生產公共物品不僅意味著參與、談判、合作和自由，還意味著無限的信息流動、創新、基于承諾的協議和相互理解。簡而言之，它意味著更公平地分配和重新分配權力和資源。事實上，對于一種行為方式，只要主體認為它是不明智的，就會帶有排斥態度地進行否定性選擇，道德引導和社會控制都無法抵消個體基于理性的精明計算。完整的社會個體是個人理性與公共理性的統一體。個人理性能夠使人清晰地辨析暫時的既得利益和長遠的根本利益，公共理性能夠提供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環境。這樣從自利的出發點開始，我們走向了利他與公益。所以，在個人幸福與社會幸福之間存在著一種邏輯的必然性，在公平正義的社會治理的情境中，社會能夠依據個人對社會整體福利的付出給予公平的回報。對于一個會回饋社會的個人來說，一個能夠給予他應得物品的社會也是利己的。

在一個“偉大社會”中的共同利益，例如，一個以廣泛的勞動和知識分工為特征，并由共同的經濟、法律和道德實踐整合而成的社會，包括實現隱含的基本價值。作為一個整體的社會秩序的保存，所有個人和組織活動都必須在其中發生抽象的、持久的結構。分工會帶來社會關系的疏離，但當分工到達一定的高度之后，反倒會使人們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因為人們意識到，在高度分工的社會當中，如果不依賴他人的勞動和幫助，個人無法很好地生存下去。表面上，這是基于社會物品的形式依賴，但實際上已經蘊含著彼此互動的過程，人們之間的那種根源于個體道德存在的合作，就是這種質性的內涵。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一種質性，人才能夠充分地直觀社會性的客觀需要以及自我社會角色中的責任和義務，而且使這種美德像其他事物一樣因重復而獲得提升。所以，道德提升的最有效途徑就是讓人在公共福利中看到自己的福利。

公共產品的共同生產作為確保公共治理的核心組成部分，讓公民作為共同參與者或合作伙伴確實能夠更接近公民和社會的真正需求。提升公共支付能力的過程也是提高個人或群體作出選擇能力的過程，并將這些選擇轉化為預期行動和結果。有效的賦權需要公民參與的空間，建立公民反饋和問責機制由此成為良好社會治理的決定性變量。對公共服務精神的討論引導我們將其定義為一種生活方式，其中包括個人持有的一套價值觀，以及塑造這些價值觀并受其塑造的組織流程和程序。因此，公共服務精神是個人動機和價值觀的結合，它能夠解釋一個信仰體系中的人受它激勵并根據其價值觀提供公共服務的動機，并通過人們的實踐充分闡釋公共服務所要實現的目標。可以說，在新發展階段，高質量的公共服務賦予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以新的時代內容和主題。

（三）道德的在地性與多元化的平衡

善與利益的不可分離性，不僅在于它的本質、根源與利益的直接相通性，同時還在于現實生活層面上它與民眾日常經驗生活的直接相通性。一般而言，空間大致以三種形式存在：第一，作為地理位置的空間，它可以指代任意一個地點，如街區、鄉村、都市等；第二，作為物質形式的空間，它是宇宙內客體或事物的匯集，不斷地受到人類活動的影響；第三，作為象征意義的空間，它被人們理解、感知、想象和利用。空間的三種形式意味著空間將在三個方面對社會行動產生影響，即作為動員和行動基礎的空間結構、作為建設關系網絡的空間結構以及作為象征意義的空間結構。倫理要素是確定人的利益沖突如何得到解決以及為優先以團體形式生活在一起的人們的相互利益提供的基本指導原則。巴克霍爾茨把倫理決策界定為一種正義與權利問題是其中重要而相關的道德考量因素的決策。在面臨道德難題時，有三種可供參考的推理模式：一是基本演繹模式，即按照尋找適用的道德規范、形成待決事實、下達道德判斷的方式處理具體問題；二是類比的道德推理，樹立典型案例，通過現有案例與典型案例的比較，發現異同，尋求共識；三是辯證的推理，即將道德感與普遍性規則視作前提，在實踐的過程中達成共識。

一個群體或地域對某一道德思想的堅守，往往與其歷史記憶或經驗有關，在實踐中會形成具有群體或地域特色的道德經驗或理論，有學者認為這是一種合目的性的自我選擇，是自我過濾后的思想，展現為道德的在地性。因此，在原則上不可能完備地闡明我們意識到的所有相關的道德考慮，也不可能概括地說明在沖突情境下這些道德考慮有多大的分量。這樣說是強調道德知識是一種特殊意義上的實踐，亦即它體現于我們的實踐中。雖然我們事先不能知道要做什么，但在要采取行動的情境下，我們通常都知道要做什么。我們所知道的一切不是都能抽象地表達完整的，道德知識避免了這種表達，那意味著道德理論要僅僅被當作是近似的而不是絕對的。所以，道德主體可以識別一個道德共同體中不同的價值秩序，可以理解一個道德共同體中不同的價值秩序，可以接受來自不同社群的價值秩序，而且相信這種價值秩序是可以接受的。實際上，一個道德主體可以同時擁有多個道德觀點，這種弱的擁有意識不會在道德主體中產生道德矛盾。

總之，如何破除不同話語體系和表達方式的阻隔，在治理主體和治理對象間通過商談探討達成一致的意見和思路之后，形成可被共同理解和認可的倫理表達已成為現實問題。現代社會的組成日益復雜多元，內部的結構日益穩定細化，這種結構既是社會在長期運行中所積累的經驗性成果，也是社會能夠正常運轉及發揮作用的穩定性保障。但現代大分工的精細化取向及現代科技的創造性破壞，使社會常態的運行邏輯和慣常的實踐經驗受到了相當的沖擊和挑戰，這需要社會在始終保持統一性和完整性的前提下，逐步提升對外部變化作出必要回應和調整的敏感性和靈活性。當社會治理建構的基礎從原始身份轉移到社會角色之后，也就意味著真正的合作治理建立了起來。在這個過程中，倫理共識作為能夠表現人類對未來或應有世界價值追求的綜合性標準和尺度，也是實現社會治理有效性、正當性、適宜性的必然選擇。

責任編輯 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