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說索緒爾是現代語言學之父

索緒爾被譽為現代語言學之父。可以說他的《普通語言學教程》一書孕育了整個現代語言學。這本書確立了他在現代語言學領域拓荒者的地位。在本書中，索緒爾第一次全面論述了語言學的研究對象、研究方法、研究目標以及學科地位等基本問題，使語言學從語文學中獨立了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可以說現代語言學基本是在他劃定的路線下發展起來的。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孕育了現代語言學。

一、索緒爾全面論述了語言學研究的基本問題

首先，索緒爾明確了語言學研究對象。語言學的研究對象是語言，這一點已經在語言學研究中達成共識。但是，究竟什么是語言？仍然需要進一步的研究。索緒爾提出語言學與其他學科不一樣。其他學科都是先有研究對象，然后科學家對這些研究對象從各個角度進行研究。而語言學是先有立場和視角，后有研究對象。在建立語言學理論時，語言學家都要從自己的立場出發，提出自己語言的定義。索緒爾的這一論斷對于現代語言學仍然適用。時至今日，不同語言學家對于語言的定義是不同的，甚至是矛盾的。韓立德從語言的社會性出發提出語言是一種社會符號資源，并且建立了系統功能語法理論。喬姆斯基則從語言的生物屬性出發，提出語言是人類特有的能力，并且建立了以解釋人類語言能力為目標的生成語法。這些理論都與索緒爾的社會符號學視角存在一定差異。

其次，拓寬了語言學的研究方法。在索緒爾之前，語言學研究經歷了語文學、古典語法、對比語法三個階段。在對比語法階段，語言學家采取了歷時研究的方法論，在研究內容上主要以對比不同國家，不同歷史時期的語言為主。古典語法學家主要采取了文獻研究法。索緒爾指出這些方法具有一定的主觀性。語言學研究應該有科學的步驟和方法。他提出語言學研究可以是共時的，也可以是歷時的。因為語言是長期發展的結果，但是其在一定歷史時期內處于相對穩定的狀態。索緒爾的這種主張使得共時研究成為可能，并且逐步發展為現代語言學研究的主流方法。

最后，明確了語言學的研究目標。在索緒爾之前，語言學研究的目的是限制不規范的語言使用。語言學家的主要任務為語言使用提供規范。用來區分正確的語言和錯誤的語言。索緒爾提出研究語言學的目標是描寫。具體來看，語言學研究的任務可以分為以下三個：第一，描述現有的語言；第二，探尋人類語言背后的普遍規律；第三，界定語言和語言學的研究范圍。可以說現代語言學理論基本都是在這些目標下進行的。索緒爾為現代語言學的發展確立了方向。

二、索緒爾劃定了語言學研究的界限

在索緒爾之前，語言學還不是獨立的學科。有關語言的研究分布在人類學、語文學、心理學等學科之中。這些學科和語言研究之間的關系仍然是需要進一步討論的問題。不僅如此，一旦語言學成為獨立學科，其內部分支的劃分也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一）語言學與相鄰學科的關系

索緒爾提出語言學和人類學、語文學、心理學等研究都涉及語言。因此這些學科和語言學之間可以相互提供證據。由于語言學研究的語言既包含書面語，又包含口頭語；既包含當代語言，又包含不同歷史時期的語言；既包含一國語言，也包含其他國家的語言。因此，語言學研究的成果對于這些學科都可以提供有益的借鑒。

在語言學中，語言的范圍以及研究語言的目的與其他學科不同。人類學是將人類作為一個整體研究的，這與語言學中的語言主要是一個社會現象是不同的。語文學主要關心的是文學作品，其研究對象是書面作品為主，其目的是解讀作品的意義。而語言學研究以口語為主。心理學主要關心心理現象，語言不僅具有心理屬性，同時還有社會屬性。

（二）語言學的內部學科劃分

索緒爾提出宏觀來看，語言學可以分為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兩個主要研究視角。

共時語言學主要研究特定歷史時期的語言特點。從語言內部來看，語言學研究可以從語音、語法、語義三個方面開展。這種劃分方法一直沿用至今。從語言外部來看，語言和地理、語言和政治、語言和心理都有密切的關心。從語言和地理的關系來看，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方言。而從語言和政治的關系來看，有些國家允許甚至是鼓勵多種語言共存，而有些國家只允許一種語言存在。而從心理學看，語言也是一種心理現象。

歷史語言學主要研究語言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發展和變化。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語言的所有方面都處于變化之中。語言學家可以研究在不同時期符號的發音變化，也可以研究符號的所指變化，也就是語義變化，還可以研究一個詞的詞性變化，這些變化對于語言系統的建立都會產生影響。當然也可以研究不同語言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的關系，從而確立不同語言之間的關系以及語言類型的劃分。

三、索緒爾建立了以符號學為基礎的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

索緒爾提出語言是一種符號系統，并且在此基礎上建立了結構主義語言學理論。這種理論使其不僅成為語言學的奠基人，同時也是符號學的奠基人。

（一）語言符號的基本屬性

第一，符號的任意性特征。值得注意的是，索緒爾的語言符號主要指聲音符號。也就是說語言學的研究對象應該是口頭語為主。書面語只是口頭語的主要證據。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是任意的。這種任意性的直接表現為同一個概念在不同語言中用不同的符號所代替。比如說樹這個概念，在漢語中的符號是“樹”、英語中是“tree”、德語中是“Baum”。

語言符號的任意性一直受到各種質疑。一些語言學家試圖從各個角度證明語言符號與其表達的概念之間具有一定的理據性，并且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一些研究發現已經支持了語言中的一些音素和意義之間有一定的聯系，比如說擬聲詞。此外，一個詞的不同意義之間也存在一定的聯系。

這些事實都表明理據性在一定范圍內存在的。時至今日，符號的任意性觀點仍然沒有被推翻。對于能指和所指之間關系的討論對于語義學理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成了語義學研究的核心問題，也成了語義關系的基礎。語言使用過程中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不是一一對應的。當一個聲音符號對應多個所指時，其就是多義現象；當兩個符號指代的對象相同時，兩個符號之間就是同義關系。

第二，語言符號的線性特征。索緒爾提出符號具有時間特性。語言是有聲符號。人類在說話的時候，每次只能發一個聲音，這種特性主要表現為其占據一定的時間，因此是連續性的，其只能從一個方向進行界定。

語言符號的這一點與其他符號不同。比如視覺符號，其不是線性的，也不是連續的。人類感官可以一次同時處理多個符號。索緒爾認為這個特點是語言的基本特點，而且是一種不言自明的特點。

符號的線性特征在文獻中討論不多。因此對于語言學的影響相對有限。在現代語言學中，一般認為符號之間的關系是層級的，而不是線性的。這一點在結構主義語法中已經確立，并且成為一些普遍流行的語法理論的基礎。

第三，符號的可變性和不可變性特征。索緒爾提出語言符號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一旦確立后，就很難改變。對于一個語言共同體的個體來說，其只能被動接受和學習這種關系，而不能自由選擇。因此，其是不受個人主觀意志支配的。符號的這種穩定性是以下原因制約的。

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是任意的。語法符號的任意性使得語言使用者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改造語言。構成語言符號的數量是龐大的，語言符號系統具有復雜性。

從某一歷史時期來看，語言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是穩定的。這種關系的存在也是不受個人意志改變的。對于一個個體來說，語言的這些規則是需要通過后天學習的，而不能通過主觀意志改變。

在一個歷史時期內，語言符號具有穩定性。然而從歷史發展的過程來看，語言符號又表現出了可變性。即使是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語言研究也是關于那些符號最終留在了語言體系中。因此符號的變化性是相對的語言符號變化的規律是建立在其穩定性的基礎之上的。變化性的結果是能指和所指之間的關系發生了漂移。這種漂移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語言符號的實體即能指發生變化；第二，語言符號指代的對象發生變化；第三，兩者的聯系發生變化。

總之，可變性和不可改變性是語言符號的兩個基本特征。不可變性保證了語言的連續性，體現了語言規則不受個人意志改變的特點。而語言符號的可變性說明符號不是死亡狀態，其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發生改變。

（二）語言符號處于一個系統之中

索爾提出語言符號不是孤立的，語言符號之間是互相聯系的。這種相互聯系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一個符號的價值在于其與其他符號的差異之中，而另外一方面其又處于組合和聚合關系建立起來的一個系統之中。

第一，符號的價值在于其具有區別特征

索緒爾認為符號存在一定的價值。這種價值與其表達的概念有一定聯系。但是又有所不同。單個符號與語言系統的關系和象棋的運動相似。一個棋子只有在與其他棋子建立起明確的聯系，其才可以發揮作用，脫離了圍棋，一個棋子是沒有價值的。

符號的價值在于其可以代表一定的概念，同時也在于其和其他符號的共存關系。具體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sheep”在英語中和“羊”在漢語中都代表“羊”這個概念。但是他們在各自語言系統中的價值是不一樣的。英語中羊肉是“mutton”， 而在漢語中羊肉的概念是通過“羊”與“肉”兩個詞合成的。因此，一個符號的意義是其與其他符號的關系中體現的。在人類語言中，一些符號代表的概念相同，因此在使用中可以互相替代，但是其用法又不是完全相同。最突出的例子就是同義詞。同義詞的概念是一樣的。“buy”“purchase”都代表購買這個行為。因此其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互相替換的。但是兩者的用法又有所不同，區別在于前者主要用于口頭交流，而后者主要用于正式交流。

第二，符號處于組合和聚合關系中

在同一歷時時期，所有的語言符號都是互相聯系的。受語言交際的線性特征影響，語言符號形成的關系可以分為兩大類：組合關系（syntagmatic relation）和聚合關系（paradigmatic relation）。聚合關系是人的大腦中不同符號建立起來的各類關系。比如”teach”這個詞，在大腦中可以和“teacher”“teaching”等詞形成關系，也可以和“student”“English”“math”等詞構成聯系。聚合關系是一個符號與句子中不在場的符號之間建立的關系。這種關系是符號按照順序建立起來的關系。組合關系無一例外都是會涉及兩個符號。“Reread”中“re”和“read”之間，句子“Mary runs away”中“Mary”和“run”之間的關系都屬于組合關系。

四、結語

索緒爾被譽為現代語言學之父，他建立了結構主義語言學和符號學。這些語言學理論對哲學、心理學、文藝批評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可以說涉及了語言的各個方面，其為語言學研究樹立規范。同時其也成為后世語言學研究的起點。具體來看，索緒爾的理論是建立在符號學基礎上的。因此，他的理論適用于所有語言。而對于具體問題的討論，索緒爾是給出了多種可能，這一點在其理論體系中的多種二分性就可以體現。理解這些內容對于我們正確評價和理解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也對研究當代語言學中的一些現象有著十分重要的參考價值。

【基金項目：陜西省“十四五”教育科學規劃2023年度課題，課題名稱：本土紅色數字資源在中小學思政教育中的開發與應用研究——以關中地區為例，課題批準號：SGH23Y2612。】

（羅萍，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翻譯及英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