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入門階段“筆和意”的認知缺失與應對策略

摘 要：筆和意是油畫入門的重要內容。油畫入門階段的教學應針對學生的寫實情懷與作畫技巧欠缺、認知錯位之間的矛盾，深刻認識油畫入門的標準、油畫筆觸與筆法、寫實油畫的意境，通過“賞析佳作，提高認知”“系統化臨摹，感悟藝術思維”“仿制、借鑒與轉化”“內化與創造”四種方法構建出過程性應對策略，為初學者學習油畫、尋求突破提供一種可能。

關鍵詞：油畫入門；筆；意；認知缺失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4）06-0158-05

油畫發展到現代主義，就逐漸出現了以藝術家是否能構建出獨特的形式語言來評判作品優劣和藝術家是否成功的標準。在文化多元化、信息傳播多樣化的當下，油畫入門的具體途徑有很多可能，以致當下許多油畫初學者在面對浩瀚的學習資源、風格多樣的流派時，既為各位前輩驚艷的創造力所折服，又會出現“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窘境，導致無從著手。筆者認為，分析這種窘境，并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對油畫教學而言是十分有價值的。

一、初學油畫階段的寫實情懷與技能缺陷

油畫學習的初級階段，不同群體的學員會出現不同的問題。如美術愛好者學習油畫，多半在造型、色彩等基礎認知上存在不足，但他們最不缺對油畫的熱情和嘗試的勇氣。而高校油畫系新生多是學習過油畫、參加高考的高中生，具有一定的造型能力和色彩功底，但他們的作品往往顯露出較強的應試性和功利性。本文探討初學油畫階段的群體，主要是指后者。鑒于國內美術高考的評價標準是以具象為主，畫得像與不像成了評價的重要指標，導致多數人在繪畫學習的初期就被種下了寫實情懷。當一個油畫初學者被問到：你喜歡什么風格？大概率會聽到：寫實。而作為初學者，學生對如何將油畫作品表現成寫實或自己喜歡的具象模樣，自然是不甚明了的。分析其原因，主要包括以下三點。第一，思維尚受現行的美術高考評價標準的限制與影響；第二，視覺經驗不足；第三，缺乏對繪畫形式語言的深入理解。視覺經驗，在自然界與人類社會中，目之所及均為具象的事物，是人類賴以生存的空間展現出的直觀印象。熟悉的空間和物象帶來的首要感知是安全，而這也是驗證繪畫技藝最直接的方式，畫得像、畫得生動對繪畫初學者而言均為受用的美贊。關鍵是，以此標準品評繪畫，就不存在學識積累的門檻，任何人都可以參與進來。

缺乏對繪畫形式語言的理解是油畫系新生或高中生的客觀現實，屬于階段性學識欠缺。如《平面構成》《色彩構成》《油畫基礎》等是許多高校大一學生的必修內容，是訓練繪畫形式語言的主要課程。進入現代主義后，油畫創作回歸本體、以探索形式語言為主，促使油畫表現形式呈現多樣性，風格五彩繽紛。油畫入門的選擇也變得多樣化，可寫實，也可以寫意、象征。上文提到許多初學者在繪畫學習初期就被種下了寫實情懷，可是，細細思索，“寫實油畫”也有無數種具體的表現形態。如提香、魯本斯、倫勃朗、安格爾、薩金特等，均為世界級油畫藝術大師，但表現技巧、畫面意境全然不同。

由于水粉畫是美術高考的核心科目之一，因此大多數油畫初學者的色彩繪畫技能均以此為基礎。水粉畫色彩調和次數不多、畫面干燥后易泛灰、可塑性差、材料屬水溶性，作畫時需擺色塊，但其成本低廉、易攜帶的特性也使它成了美術高考的首選。色彩搭配的基本原理在任何畫種中都是通用的，可材料的差異往往是區別畫種的核心所在，無法被輕易逾越。就寫實而言，用水粉材料去表現倫勃朗式的光影和厚重的質感，是件極其困難的事。又如，許多初學者在看完安格爾畫作中細膩逼真的畫面后，誤認為寫實即畫面應有貼近照片般的細節和清晰可見的筆觸。遺憾的是，他們并不知道，即便如安格爾般寫實的畫面也是“繪畫”的結果，而非描摹、“扣細節”所得。這個觀點，可以從其作品《雷卡梅爾夫人》的背景找到佐證。相對于《大宮女》《土耳其浴室》《泉》等作品，該作品雖是一件未完成件，但它卻是解讀安格爾繪畫技巧的絕佳樣本。看該作的背景，那松動、迅捷的筆觸，絕不是大師一點點描摹細節所為的。即便是國內超寫實主義油畫名家冷軍，他的油畫細膩程度已然超越了一般的高清數碼攝影作品，可觀看他的風景、人物場景小品以及聽取2013年他個展學術交流時的自述，我們依舊能夠堅信他的超寫實作品是運用了一套嚴謹、特殊的油畫表現技法畫成的。

油畫初學者的局限在于用水粉畫的技巧去畫油畫，因此在油畫材料認知、用筆技巧上明顯不足。其次，對寫實油畫缺乏深層次的認知，包括表現特定畫面的筆法、寫實的意境、寫實的多樣性等。或許會有讀者認為，這就是油畫尚未入門的表現。那么入門的標準是什么呢？我們要清楚，本文論述的群體并不是毫無繪畫基礎的。相反，他們對色彩運用、解剖學有過深度學習。至于油畫材料的熟練程度，那是練習量決定的。但就“入門標準”這個問題，求得明確答案，對初學者確實意義重大。

二、油畫入門的一般要求和標準

“入門標準”這個問題在各種教學、藝術創作交流會中經常被提到。但在中國知網查詢關鍵詞“油畫入門”，僅有周玉瑋1986年發表在《美苑》的《油畫“入門”與“練功”》一文，維普網則是無信息；用“油畫基礎”詞組搜查，維普網相關論文有1 281篇，中國知網有256篇，這些文章有書評也有相關教學的研究，但并沒有找出較簡潔、統一的答案。在國家新聞出版署查詢出版物信息，可發現《油畫入門》有36本，《油畫基礎》有74本，但多是使用多年的老教材，近幾年的新教材相對較少。本著教材“用新不用舊”、高校規劃教材為主的通用原則，結合被選用量大的教輔材料，筆者遴選了四本較有代表性的教材進行對比分析，嘗試從中找出油畫入門的一般要求和標準。

第一本是《西方油畫全技法——完成油畫》，英國學者萊恩·戈斯特著，2015年廣西美術出版社出版。該教材共分五章，指出油畫入門應當掌握油畫材料與工具、油畫造型與色彩、油畫技法、主題探索，并介紹繪畫的場地要求。第二本是《油畫入門自學教程》，美國學者凱瑟琳·洛欽·施塔格爾著、杜盈譯，2019年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該教材編撰了7節課，包含有繪畫用品和繪制三維圖形、運用畫筆、調配你想要的顏色、技法匯集、繪制景物畫、繪制風景畫、繪制肖像畫。7節課環環相扣，循序漸進，傳授明暗、色彩混合、色彩理論、筆法、構圖六大技法，包括靜物、風景、肖像三大繪畫題材。該書作者具有超過35年的教學經驗，能夠解決新手常見問題，提供修正錯誤的方法。其詳細介紹油畫工具的選擇、顏料的調配、草圖的設計等新手所需知識，能幫助學員輕松入門。第三本是《油畫基礎》，王勝選著，2021年江西美術出版社出版，是普通高等院校藝術學類專業“十三五”規劃教材。該教材共有7章，分別是油畫的淵源與發展概述、油畫的基本工具與材料、油畫的基本技法與表現方法、油畫靜物、油畫風景、油畫肖像、油畫名作欣賞與臨摹。第四本是《油畫基礎》，主編是向虎、李亞賓、顧祥軍，2021年航空工業出版社出版，是“互聯網+課程思政”新形態一體化精品教材。該教材共有7章，分別是油畫藝術的誕生與發展、油畫工具與材料、油畫技法、油畫的色彩與色調、油畫靜物寫生、油畫風景寫生、油畫人物寫生。在每一章里都安排了三節內容，第三節均為思政拓展，這也是該教材的特色之一。

分析上述四本教材可發現，指導油畫入門的教材，核心都集中在材料、色彩、技法上，教材的后半部分均以實踐為主，按素材劃分練習模塊。或者說，用油畫去表現不同事物，如景物、風景和肖像。由此可見，不論是翻譯國外的著作，還是國內的規劃教材，都認為，學生會用油畫材料作畫，能掌握一定的技巧和技法，可以去表現常見的物象就算入門了。

三、筆，筆觸與筆法

熟悉材料是建立在練習量的基礎上的，這是繪畫的客觀規律。通常來講，多練多畫，就能掌握材料的基礎屬性。色彩搭配的邏輯，不論油畫還是水粉都是一樣的。因此，油畫學習的初級階段，要學習寫實油畫，重點應放在寫實技巧、技法上。藝術家貢布里希在《藝術與錯覺》中說：因為藝術家同樣無法轉錄他所見到的東西；他所能做到的只是把他所見翻譯成他繪畫手段的表現形式罷了……藝術家只能描繪他的工具和他的手段所能描繪的東西。［1］技法均以工具為基礎，最主要的工具那便是油畫筆、顏料和畫框，尤其是繪畫技法展現的第一工具——筆。許多新入學學生畫油畫，依舊習慣拿著一捆扇形筆、板刷，這是因為畫水粉畫時需要大面積鋪色塊，這兩種“筆”最好用。因此，習得的色彩表現技能均以此為基礎。矛盾的是，為應試所學的技法和將要學習的寫實油畫技法有著明顯的差異，學生堅持原有的技法或認知去模仿、研習新的對象，其結果可想而知。

不同的筆，在筆觸上有不同的形狀和運用的巧妙。市面上常見的排筆有扁頭、圓頭兩種，還有扇形筆、板刷、勾線筆等；按照制作材料又可分尼龍、豬鬃、狼毫和羊毛。畫寫實需要根據對象的結構，按照空間透視的關系，層層表現。尤其是超寫實、照相寫實，用筆更加考究，畫界就一直相傳著許多大家都有自己專用的特制筆。拿畫水粉畫的筆與畫超寫實的筆對比，顯然有著天壤之別，這也說明學習寫實油畫必須配備相應的畫筆。

畫水粉，用筆有掃、擺、勾、點等常規方法；畫寫實油畫也有這些筆法，但為了營造具象的畫面效果，還得藏筆觸、消筆觸，特殊部位需要相應的表現辦法等，如油畫肖像的發絲。筆法，是中國書畫里經常提及的說法，如《筆法記》、皴法、蘭葉描等。筆法的《辭海》釋意為書畫中用筆的方法。中國書畫主要以線條表現，所用工具都是毛筆，要使書畫的線條點畫富有變化，必先講究執筆，在運用筆毫時掌握提按、頓挫、使轉、輕重、快慢、偏正、曲直等法，使每筆俱呈立體感，稱為合于“筆法”。寫實油畫也有自己相應的筆法，或者說技法，如提香作畫的輪廓，是有筆觸的色塊堆疊而成；魯本斯作畫，常常將亮部提白后，再用不透明色彩暈染，筆觸厚實流動，而暗部由透明色罩染，力求筆法灑脫或透出布底使明暗之間虛實、薄厚對照。于小冬老師更是總結出了古典油畫主要操作規則——高厚低薄，濕提干染，明遮暗透，軟虛硬實。［2］因此，我們可以認定，學習寫實油畫應該從筆、用筆等最基礎、最直觀的地方開始，看到工具、筆法、技法與作畫風格的對應關系。目前，大多藝術院校的油畫初學者學習的主要技法是直接畫法，配備相應、實用的畫筆是第一步。

四、寫實油畫的意境

不同風格的油畫作品在觀賞方式、評鑒趣味點上有著巨大的差異，如印象派油畫的首展上就出現過巨大的非議。看慣了古典主義、現實主義等具象繪畫的法國觀眾，在首見莫奈等印象大師的作品時，無不錯愕這種畫作表現的詭異，原有的近觀細節、一目了然的賞析方式失效了。他們需要遠觀印象派畫作的色彩、感受光影的微妙變化，近看自由而流淌的筆觸和被提煉后并置在一起的色素。而油畫初學者大多都以應試的水粉畫訓練為色彩學習的“第一課”，對寫實油畫缺乏必要的認知。但對繪畫藝術來說，很多時候眼高才能手高、意識決定行動，學習寫實油畫，就需要先理解寫實油畫的意境之美。

意境，《辭海》釋意為：文藝作品中所描繪的客觀圖景與所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具有虛實相生、意與境諧、境生象外，追求象外之象、韻外之致的審美特征，能使讀者產生豐富的想象和聯想的廣闊空間，如身入其境，在思想感情上受到感染，并對人生、宇宙形成深邃的領悟。中國古典文論以此來衡量作品的藝術價值。優秀的文藝作品往往能使情與景、意與境相交融，塑造鮮明生動的藝術形象，產生強烈的感染力。如《辭海》所言，意境是中國古典文論對文藝作品的評價標準之一，用現代的理念可以理解為藝術形式與內容的高度統一，通過形式美感引起觀賞者的共鳴。任何藝術品類都由形式與內容構成，寫實油畫以具象的藝術形象、三維模擬的藝術空間、營造形式美感，傳遞情感、表現創作者的精神。但寫實非真實，即便如超寫實主義油畫名家冷軍也是細而不膩，逼真而又非真。

寫實油畫有古典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等多種流派和無數種具體的表現形態。如國內的油畫大家陳丹青、朝戈、李貴軍、楊參軍等，作品中的人物肖像均是鮮活、生動、寫實，都是直接畫法，但各自作品的品位、畫面意境迥然不同。那是因為寫實油畫包含著無數種具體的寫實藝術形式，每個寫實畫家都在運用各自的形式語言表現作品。

五、學習與突破的可能

現代主義以來，每個藝術家都在刻意地探尋和構建自己的形式語言。而形式語言分解開來，可包括用色習慣、空間處理、造型理解、筆觸慣性、繪畫題材和主題偏好等。油畫技法有很多，如透明罩染、伊維爾技法、坦培拉等，當下油畫基礎的學習主要是直接畫法。為幫助初學者提高學習效率，筆者結合上述油畫入門的標準，針對初學者“不懂畫”“不會畫”“不知如何學”等困難，嘗試提出以下四種方法，構建出過程性應對策略，從而為初學者學習油畫、尋求突破提供一種可能。

（一）賞析佳作，提高認知

油畫藝術鑒賞主要包括“廣、深”兩個維度。油畫初學者首先需要廣泛了解各流派、各地域名家的作品面貌，增加對油畫的廣度認知。當下觀賞藝術品的方式極具多樣，既有傳統的圖書閱覽，也有地方美術館、群藝館、畫廊閱覽，還有新型的線上渠道閱覽。傳統的圖書閱覽按照教育部教發〔2004〕2號文要求，藝術院校生均80冊圖書，同時還以每年4冊遞增；新型的線上渠道閱覽，則包括如中國美術館的線上展廳、谷歌博物館、微信平臺上的各種藝術類公眾號等。可見，在信息多樣化的當下，只需勤勉，資源是不會缺失的。而每個人喜好的油畫風格形式不同，正如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性格特點。國外有文藝復興時期、巴洛克時期、洛可可時期以及威尼斯畫派、新古典主義、浪漫主義等，中國有明清宮廷油畫、民國時期、新中國油畫發展時期、傷痕美術等，不論國內還是國外，不同時期不同流派都有精彩絕倫的作品和創作力驚人的藝術家。這些作品都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都值得被尊重和研究。初學者鑒賞油畫作品可以先廣泛涉及，然后再“定點”深度研究。這也是美術類專業在本科一年級階段均會開設美術史、設計史論類課程的原因。

在我國，20世紀50年代，徐悲鴻的學院寫實與延安革命美術傳統結合，形成中國油畫的寫實主流。此后，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創作原則開始全面主導藝術院校的油畫教學和創作，至今仍影響深遠。［3］這就使得初學者在入門階段，都得踏踏實實畫寫實油畫。在瀏覽了大量佳作后，初學者的眼界會明顯提高，至于此后具體深入學習哪一個具象流派、哪些寫實名家或大師，這是學習者個人的事。正如藝術的傳播需要空間、渠道、觀眾的互動，但構成藝術品的形式與內容卻是創作者個人藝術實踐的結果。

（二）系統化臨摹，感悟藝術思維

作為美術創作活動的主體，作品創作者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畫家始終以自我思維邏輯的觀點、態度和傾向指導著某件具體作品產生的全過程。初學者之所以對某件作品或對某位油畫家著迷，是被油畫成品的色彩、主題、筆觸等綜合因素吸引。但在廣泛閱覽佳作的過程中，難免會被多個油畫家、多種具體的油畫形式所吸引。可是，學習是系統地研究某項技能、某種理論的過程，否則就會出現“猴子掰玉米——掰一個，丟一個”的尷尬境地。首都師范大學油畫系博導桂小虎曾經總結道：大學四年，只要踏踏實實集中研究幾個畫家，畢業時能畫好一個頭像即可。這話看似有些絕對，但在引導初學者入門時不無現實價值。

如今，國內的藝術院校關于油畫基礎學習，重寫生輕臨摹是常態。如翻看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的課表會發現，該校沒有專設的臨摹課程，哪怕是技法的練習。在這一點上，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油畫系做得很好，特意開設了《油畫古典技法與材料研究》1和2，通過臨摹來研究古典油畫透明罩染技法和坦培拉技法。從整體來看，當下油畫入門都是從直接畫法開始，上述兩種均為間接畫法。因此，系統化的直接畫法臨摹還需各高校油畫的初學者自行安排。

近代畫家張大千說：繪畫必須從臨摹入手。臨摹就如念《三字經》，如沒有念過書，無論寫古文也好，寫白話文也好，同樣是寫不出來的。臨摹有了深厚的根基，才能談到創作。臨摹是向前人學習，不能隨心所欲，必須得其意、忠其行、傳其神。［4］結合初學者的困境和張大千的觀點，我們至少可以將臨摹的要點歸納成三點。第一，臨摹不能隨心所欲，要嚴格按照步驟作畫，養成良好作畫習慣。講方法、按步驟對初學者是必要的，中國畫論上講學畫會有“無法到有法，再到無法”的過程。第二，需透過油畫成品，解析原創藝術家的形式語言，包括色彩運用、主題傾向、用筆習慣等。第三，臨摹是揣測原創藝術家創作心理的過程。眾多寫實油畫家，甚至都學習過相同的技法，但畫面的趣味、構成形式、具體技法運用卻千差萬別。初學者體會臨摹作品背后的創作思維、共情、共鳴才是習得技藝的關鍵。

（三）仿制、借鑒與轉化

學者倪貽德在《吸收外來的一切養分、創中國獨自的藝術》一文中指出：藝術研究的一切過程……必須經過了模仿而后才能達到創造。創造不是憑空得來的，須由模仿中產生出來。［5］現如今，市面上由油畫名家出版的關于寫生、創作步驟的書籍或錄制的作畫影像資料十分豐富，如忻東旺、于小東、陳丹青等國內名家都有。初學者尚處于“無法”的狀態，一段時間內集中研習、模仿某位名家是快速獲得相應畫面處理技巧的捷徑；從畫面的用筆、筆觸感覺、用色習慣到作品完成后的整體意境，都可以全盤吸收。大師李可染的座右銘——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亦是此理。在沒有具備油畫作畫基本能力的前提下，去談藝術的價值和創作是沒有意義的，那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的幻想。

國內外關于模仿、借鑒與轉化的案例有很多，也是成就經典或名家的必由之路。如愛德華·馬奈的作品《草地上德午餐》，就效法了文藝復興時期威尼斯畫派喬爾喬內的《田園合奏》的構圖，但此畫卻和古典主義時代的藝術完全不同。國內畫家如艾軒、劉孔喜、王忻東就學安德魯·懷斯，而劉小東則模仿弗洛伊德。1978年后，被國內畫家瘋狂模仿過的世界級油畫名家還有里希特、基弗等。這些國內畫家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走出了自己的油畫之路。

（四）內化與創造

在油畫初學階段，經歷了飽覽名家名作、系統化臨摹、不斷寫生練習后，初學者已經掌握了一定的繪畫技巧，對寫實油畫應該有了新的認識，也將過渡至下一階段。他們或許更加喜歡或執著于寫實油畫，或許有了其他傾向，這都是學習道路上的正常現象。但無論是繼續在寫實油畫道路上探索，還是走向意象、抽象，或者觀念藝術，都需要一步步、循序漸進，看到每個階段學習的重要性和前后知識的疊加。創新以傳承為基礎，賞析、臨摹、練習、總結，在每一個階段都會重復，初學者只有經過深度學習，然后內化，才能為創新提供可能。人的認知和技能習得，都需要走過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路。

綜上所述，油畫入門階段學生對油畫“筆和意”的認知缺失確實是一種常見的教學現象，也是困擾諸多學生晉升至高水準油畫學習階段的關鍵問題。通過上述論證可以得出，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師生對油畫入門的標準和要求有清晰的認識，能深刻理解該問題背后的原因；同時將油畫的“筆和意”置于該學習階段的核心位置，并加以剖析、分解、反復研習。基于此，筆者通過對該問題進行理論研究與教學實踐驗證后的歸納、總結，提出四種方法，嘗試構建出過程性應對策略，為初學者學習油畫、尋求突破提供一種可能。

參考文獻

［1］貢布里希著，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譯，楊成凱校.藝術與錯覺［M］.浙江：浙江攝影出版社，1987：39-74.

［2］洪生毛.油畫藝術中的筆意［D］.天津美術學院，2021.

［3］韓勁松.中國油畫鑒賞九問［J］.中國美術，2014（6）：141-145.

［4］張義.油畫臨摹的價值［J］.大眾文藝，2014（18）：110-111.

［5］范勃.轉譯：傳統文化元素與油畫創作教學［M］.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2019：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