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循環測度及其差異分解與收斂性檢驗

曹俊文，曹玲娟

（江西財經大學 統計學院，南昌 330013）

0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強調，構建新發展格局是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的必然要求，是塑造國際合作和競爭新優勢的必然選擇。以全國統一大市場為基礎的國內大循環和開放的國內國際雙循環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本質要求。城市群作為最具創新活力的核心單元，是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增長極，也是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載體，城市群對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具有重要意義。從相關研究進展來看，已有文獻對國內貿易循環發展水平地區差異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基本描述分析階段，且主要基于全國層面或省級層面從進出口貿易、省際調出等最終產品貿易視角出發進行測度和描述分析。學者們從全球視角測算了我國參與國內國際雙循環情況[1—5]，但缺少對國內各地區參與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分析。還有學者雖然從省域視角利用區域間投入產出表研究我國各省份參與國內國際雙循環特征[6—9]，發現在數量上我國國內經濟循環的主體地位基本確立，但少有文獻研究國內貿易循環水平的空間差異和收斂性特征。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主要從省際調出額、最終產品貿易等視角對國內貿易循環發展進行相關研究，且研究對象大多為全國層面及省級層面，而針對城市群這一層面的國內貿易循環發展的研究較少。鑒于此，本文基于19 個城市群2012 年、2015 年和2017 年的城市尺度投入產出數據，采用列昂惕夫模型從最終需求視角測度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結合Dagum基尼系數及分解法進行空間差異研究，通過核密度估計和σ收斂檢驗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的空間分布及收斂水平。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對象與數據來源

依據“十四五”規劃綱要中的城市群一體化發展布局，選取布局中19 個城市群為研究對象，城市群所轄范圍參照《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各城市群發展規劃等相關文件進行界定。本文選取了220個樣本，包含213個地級市（自治州）、4個直轄市（北京、天津、上海和重慶）、3個省份（海南、云南和青海）。我國作為制造業大國，在國內價值鏈、全球價值鏈中占據重要地位，因此為了更加客觀地刻畫我國19 個城市群的國內貿易循環水平，只保留了17 個制造業行業的數據①17個制造業行業包括：食品和煙草；紡織品；紡織服裝鞋帽皮革羽絨及其制品；木材加工品和家具；造紙印刷和文教體育用品；石油、煉焦產品和核燃料加工品；化學產品；非金屬礦物制品；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品；金屬制品；通用設備；專用設備；交通運輸設備；電氣機械和器材；通信設備、計算機和其他電子設備；儀器儀表；其他制造產品。。

限于中國城市間投入產出表的可得性，本文樣本期為2012 年、2015 年和2017 年，考察對象為19 個城市群17 個制造業行業的群間貿易，所用投入產出表數據來自中國碳排放數據庫（CEADs）。同時，為使得數據具有橫向可比性，采用居民消費價格指數進行平減，該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

1.2 投入產出模型

基于投入產出基本模型，借鑒有關研究[10—13]，從需求帶動供給視角來計算由最終需求（城鎮居民消費、農村居民消費、政府消費、資本形成總額和出口）誘發的生產額。同時，由于最終需求來源不同，因此將其分為群內最終需求、國內區域外最終需求和國外最終需求三個部分，以此衡量各城市群參與國內貿易和國際貿易循環情況。具體過程如下：

依據總產出模型可知，某城市群i部門的總產出xi為本城市群提供給區域內中間消耗、國內區域外中間消耗、區域內最終需求、國內區域外最終需求和國外出口exi的總和，即：

某城市群總產出X的矩陣表達式為：

直接消耗系數aij=zij/xj，其矩陣形式為矩陣X元素沿主對角線展開得到的對角矩陣的逆矩,代入式（2）可得：

為提取純粹的群內貿易，將式（3）中的AD X移至等式左邊，整理得：

將列昂惕夫表達式X=(I-A)-1(FD+FR+EX）代入式（4）可得：

令BD=(I-AD)-1，B=(I-A)-1，則某城市群由最終需求誘發的總產出為：

最后，對式（6）乘以增加值系數矩陣，得：

其中，ν為主對角線為增加值系數的對角矩陣，vj=Vaj/Xj。VaD=νBDFD為該城市群內部最終需求所誘發的區域增加值，屬于群內貿易；VaC=νBDEX為城市群參與國際貿易誘發的區域增加值，屬于國際貿易；本文關注的重要指標VaR=νBDFR+νBDARB(FD+FR+EX) 為城市群參與國內區域間最終產品貿易和中間產品貿易所帶來的增加值，將它定義為群間貿易，在本文中也稱之為國內貿易（不含群內貿易）。

1.3 Dagum基尼系數及分解方法

采用Dagum基尼系數及分解方法[12]科學、定量地揭示19 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空間差異及影響因素，具體過程如下：

其中，G為總體基尼系數，k為城市群個數，n為城市群內部的城市數量，nj(nh)為j(h)城市群內部的城市數量；yji(yhr)為j(h)城市群內任意i(r)城市的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為各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的平均值。

將總體基尼系數G分解為城市群內差異貢獻Gω、群間差異貢獻Gnb和超變密度貢獻Gt，三者之和等于G，計算公式如下：

1.4 核密度估計與σ 收斂

（1）核密度估計。設f(D)為隨機變量D的概率密度函數，第i個城市群的國內貿易依存度定義為Di（i=1，2，…，n），因此可以根據已知樣本觀測值來估計任意點的概率，即各城市群的國內貿易依存度密度函數可表示為：

其中，n為城市群個數；為國內貿易依存度均值；h為帶寬，利用“Silverman 拇指原則”[13]確定h=0.9n14×min，σ為國內貿易依存度標準差，分別為國內貿易依存度的上四分位數和下四分位數；K(·)為核密度函數，由于K(·)的選擇對估計精度影響不大，因此選取常用的高斯核密度函數進行估計，即。

（2）σ收斂。σ收斂適用于研究不同城市群國內貿易依存度水平的離差是否隨時間不斷降低的變化趨勢，借鑒大部分學者的做法，本文采用變異系數來衡量σ收斂，具體表達式為：

其中，k為城市群個數，N為城市群內部的城市數量，yjk為k城市群內任意j城市的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為各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的平均值。

2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測度結果分析

2.1 城市群制造業貿易發展綜合結果分析

表1結果顯示，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水平差異顯著，呈現顯著的梯度分布特征。考察期內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年均值介于27.18%～71.02%，全國制造業國內貿易均值為47.88%。

表1 19個城市群制造業群內、國內和國際貿易依存度

具體來看，2012—2017 年國內貿易發展較好的為呼包鄂榆、北部灣和哈長城市群，2017年國內貿易依存度均大于70%，屬于第一梯隊；國內貿易依存度介于50%～70%的有天山北坡、關中平原、中原、蘭州—西寧、黔中、山西中部、寧夏沿黃、遼中南和京津冀城市群，屬于第二梯隊；其余7 個城市群國內貿易依存度均低于50%，屬于第三梯隊，其中，滇中、山東半島、長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更依賴于群內貿易，群內貿易依存度均在45%以上，而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和粵閩浙沿海城市群則更依賴于國際貿易，尤其是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其平均國際貿易依存度為52.16%。此外，2012—2017 年部分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呈現分化特征。除長江三角洲、粵閩浙沿海、寧夏沿黃、京津冀和滇中這5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呈下降趨勢外，其余14 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均呈上升趨勢。其中，天山北坡城市群上升幅度最大，上升17.03%，上升幅度最小的黔中城市群也上升了3.50%。

從反映經濟發展狀況的指標來看，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經濟實力強勁，2017年制造業增加值達5.27萬億元，占全國制造業增加值的23.63%，其群內、國內和國際貿易依存度較為均衡，分別為27.72%、41.83%和30.45%。而國內貿易依存度最高的呼包鄂榆制造業增加值為0.12萬億元，國際貿易依存度最高的珠江三角洲城市群制造業增加值為2.19萬億元，群內貿易依存度最高的滇中城市群制造業增加值為0.32萬億元。這表明城市群要想均衡發展，就要充分利用國內市場潛力，同時積極拓展國際市場，加強與外部經濟、科技等領域的合作交流。

2.2 “三駕馬車”對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影響

表2 為19 個城市群2012—2017 年消費、投資和出口對國內貿易的平均拉動水平，直接依存度為國內貿易對城市群內最終消費的依賴，間接依存度為國內貿易對來自國內其他地區最終消費的依賴，其中，直接消費和直接投資、出口對城市群國內貿易的影響來自中間產品貿易。從表2 可以看出，投資對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的影響最大，然后是消費，出口影響最小，表明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需要注重高質量投資，以促進國內大循環。具體來看，黔中、滇中、哈長和粵閩浙沿海城市群的消費依存度大于投資依存度，均在40%以上，黔中和滇中城市群的國內貿易發展對國內其他地區的消費依賴最強；其余城市群的投資依存度則均大于消費依存度，且投資依存度均在50%以上。

表2 19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對“三駕馬車”的依賴程度（單位：%）

2.3 城市群之間的國內制造業最終產品貿易依存度分析

城市群之間的需求誘發依存度可以刻畫國內貿易對各城市群經濟增長的影響。從各城市群之間的國內制造業最終產品貿易依存度來看，京津冀、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中原4 個城市群的最終需求對其他城市群國內制造業最終產品貿易發展影響較大，尤其是長江三角洲和中原城市群，對大部分城市群國內貿易影響均在1.5%以上，是我國推動國內大循環的“核心地帶”。在其余未納入城市群的城市與城市群之間的貿易往來中，長江中游城市群對十堰市的最終需求依存度為1.14%，北部灣城市群對柳州市的最終需求依存度為1.56%，寧夏沿黃城市群對固原市最終需求的依存度為1.68%，天山北坡城市群對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阿克蘇市和喀什地區的最終需求依存度分別為1.92%、1.39%和1.93%。

3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區域差異分析

3.1 總體差異及三大差異來源貢獻率分析

本文測算了我國19個城市群2012年、2015年和2017年的國內貿易依存度差異（過程略）。結果顯示，考察期內19 個城市群的國內貿易依存度總體基尼系數年均值0.1216，整體呈上升趨勢，表明我國19 個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的不均衡性依然存在。從差異來源來看，群間差異貢獻率最高，年均值為48.58%，其次是超變密度貢獻率，群內差異貢獻率最低，年均值僅為6.42%。顯然，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的總體差異主要來自群間差異和超變密度，這表明國內貿易均衡發展要著重從解決群間差異入手。

3.2 群內差異與群間差異分析

我國19個城市群2012—2017年國內貿易依存度群內與群間年均差異，以及群內差異年均值的計算結果（略）表明：

從群內差異來看，我國19 個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的群內差異水平雖有所不同，但差異均較低，表明這些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相對均衡。其中，珠江三角洲城市群群內差異最大，為0.185，隨后是長江三角洲城市群（0.148）、天山北坡城市群（0.140）、粵閩浙沿海城市群（0.136）等，黔中城市群的群內差異最低，為0.040。從2012—2017 年各城市群群內差異變化來看，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群內差異變化最大，從2012年的0.097上升至2017年的0.197，因此要加強對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的群內控制；粵閩浙沿海、遼中南、蘭州—西寧、京津冀、北部灣、珠江三角洲和長江中游城市群群內差異均呈現不同程度的上升趨勢，而山東半島、哈長、黔中、中原、山西中部、關中平原、寧夏沿黃、呼包鄂榆、成渝和天山北坡城市群則呈現下降趨勢，這表明各城市群國內貿易一體化發展步伐不一致。

從群間差異來看，滇中城市群與其他城市群的國內貿易差異最大，且與關中平原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差異最顯著，在考察期內的差異年均值為0.335；其次為珠三角城市群與其他城市群的國內貿易差異，介于0.177～0.264；寧夏沿黃與黔中城市群之間的差異較小，僅為0.068。從2012年到2017年的變動趨勢來看，天山北坡與滇中、寧夏沿黃與成渝城市群之間的差異最為明顯，變化幅度分別為0.200和-0.157，其余城市群之間的差異變化不大，表明群間差異在逐步縮小。

4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空間分布及收斂性檢驗

4.1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空間分布動態

圖1為2012—2017年我國19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的分布情況。考察期內19個城市群總體分布曲線呈左移趨勢，且曲線主峰高度上下輕微波動，位置位于0.6 附近，體現了呼包鄂榆、北部灣、哈長、天山北坡、關中平原、中原、蘭州—西寧、黔中、山西中部、寧夏沿黃、遼中南和京津冀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情況；考察期內還存在1個側峰分布曲線，位置分位于0.2 附近，體現了珠江三角洲、滇中和山東半島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情況。側峰相距主峰位置較遠，西部地區城市群明顯高于東部地區城市群，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在空間上存在極化現象。從各年分布情況來看，2017 年的分布明顯比2012 年更為集中，表明各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相對差異在逐漸縮小，但總體收斂性還有待進一步檢驗。

圖1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分布動態

4.2 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σ 收斂檢驗

下頁表3 為我國19 個城市群國內貿易依存度發展的變異系數。結果顯示，總體國內貿易依存度變異系數從2012 年的0.211 上升至2017 年的0.238，呈上升趨勢。從19 個城市群的國內貿易依存度變異系數的演變趨勢來看，山東半島、哈長、黔中、中原、山西中部、寧夏沿黃、關中平原、呼包鄂榆、成渝和天山北坡的變異系數在樣本考察期內呈逐漸下降趨勢，說明這些城市群的國內貿易發展存在收斂特征；而長江三角洲、粵閩浙沿海、蘭州—西寧、遼中南、長江中游、京津冀、北部灣和珠江三角洲城市群的變異系數則在考察期內呈逐漸上升趨勢，表明這些城市群的國內貿易發展存在發散特征。

表3 19個城市群國內貿易依存度發展的變異系數

5 結論與建議

5.1 結論

本文利用城市投入產出表和列昂惕夫模型從最終需求視角測算了我國19 個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并采用Dagum基尼系數及分解法、核密度估計和σ收斂對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的差異來源、分布情況及演進態勢進行了探討，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差異明顯，貿易依存度均值47.88%，但離制造業強國仍有一定距離。其中，呼包鄂榆等城市群更依賴于國內貿易，珠江三角洲等沿海城市群則依賴于國際貿易，而滇中、山東半島、長江中游和成渝城市群主要依托群內貿易，其余9個城市群制造業貿易偏好相對均衡。

第二，投資對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影響最大，其次是國內最終消費。同時，京津冀、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中原城市群的最終需求對制造業國內貿易影響最為顯著，是推動制造業國內大循環的“核心地帶”。

第三，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差異有微弱上升趨勢，城市群間協同性有所降低。其中，群內基尼系數水平偏低，群間差異和超變密度是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主要差異來源。

第四，制造業國內貿易依存度呈左側分布，側峰距主峰相對較遠，且存在極化現象，總體呈發散趨勢。但山東半島、哈長、黔中等城市群的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存在收斂特征，區域均衡發展戰略的實施效果在這些城市群內部開始得到體現。

5.2 建議

基于上述結論，為推動我國制造業國內貿易與區域市場一體化發展，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充分利用制造業大國優勢，加快推進各城市群國內貿易發展。19個城市群間的制造業中間產品貿易和最終產品貿易往來存在明顯差異，如沿海城市群的制造業更依賴于國際貿易循環，內陸城市群的制造業更依賴于國內貿易循環，各城市群應充分發揮地理優勢，推動制造業產業升級和集聚效應，挖掘自身發展優勢，推動國內貿易發展。

第二，要充分發揮國內超大市場規模優勢，加快推動內需體系建設。京津冀、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中原城市群作為我國推動制造業國內大循環的“核心地帶”，要加大對國內市場的投資力度，發揮城市群的規模經濟效應，增強其余城市群參與國內循環動力，推動內需體系建設，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

第三，要充分考慮城市群間要素稟賦差異，有序推進區域市場一體化發展。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城市群制造業國內貿易群內差異較大，應注重其內部城市的國內貿易發展，城市群之間的差異是總體差異的主要來源，因此著重縮小制造業國內貿易發展的群間差距對于促進城市群制造業協調發展具有重要的實踐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