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心理學視角下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建設

錢璟燁 張進清

【摘 要】心理健康對學生全面發展具有基礎性和保障性作用，而積極心理品質是個體幸福、蓬勃發展的基石。在積極心理學視角下，“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是學科課程和活動課程的統一、顯性課程和隱性課程的統一。構建綜合化的心理健康教育課程，需要從課程教學目標多維化、課程內容選擇生活化、課程教學過程正向化、課程教學評價過程化和課程實施環境適宜化五個方面著力，從而提高中學心理健康教育課程育人效果，提升中學生的積極心理品質和心理健康水平。

【關鍵詞】積極心理學 心理健康教育 綜合課程

【中圖分類號】G444?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3275（2024）03-69-04

“心理健康是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基礎和保障?！保?］開展心理健康教育不僅是時代和社會發展的需要，更是貫穿落實“立德樹人”的必然要求。以課程形式開展學校心理健康教育愈發受到國家高度重視。2021年7月，教育部辦公廳頒布的《關于加強學生心理健康管理工作的通知》提出“加強心理健康課程建設”“大力培育學生積極心理品質”。2023年4月，教育部等十七部門聯合印發的《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中進一步強調“培育學生熱愛生活、珍視生命、自尊自信、理性平和、樂觀向上的心理品質”“開設心理健康相關課程”。積極心理品質是個體幸福、蓬勃發展的基石。中學階段是學生心理發展的重要時期，同時也是心理問題的高發期。據《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研究發現，2020年我國中小學生抑郁水平人群間差異和隨年齡的變化趨勢與2009年基本一致，中學階段顯著高于小學階段，其中，初中生抑郁檢出率約為30%，高中階段抑郁檢出率接近40%。［2］積極心理學指出，當代心理學的任務不僅是治療和預防人們的心理障礙，更重要的是“使人生豐盛蓬勃”［3］，在教育領域中將幸福感相關的內容作為評估學生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因為它是降低抑郁癥發病率的良藥，提高生活滿意度的方法，并且有助于更好地學習，培養更具創造性的思維方式”［4］。這為中學心理健康教育課程建設提供了全新視角，衍生了諸多創新理念與方法，值得深入研究和借鑒。

一、積極心理學視角下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建設的必要性

心理健康教育課程從課程結構形式來看，有固定課時、固定地點和專職教師的課程稱為獨立型課程（或專門課程），并可劃分為心理健康教育學科課程、活動課程和環境課程［5］，三者皆為獨立存在的形態。其中，心理健康教育學科課程以學習科學客觀的心理學知識和理論為主，模式單一，具有濃厚的學科化、德育化傾向；心理健康教育活動課程以活動為主，形式多樣活潑，符合學生天性發展，但活動課程注重學生情感體驗和直接經驗獲得，較少有認知活動參與，僅能在有限的情境范圍內發揮教育作用，未能涉及學生全面發展各個方面；［6］心理健康教育環境課程作為隱性課程，通過學生所處環境進行潛移默化影響，但不能通過正式教學計劃實施。心理健康教育這三大獨立型課程在實施過程中各有特性且優劣參半，理念上割裂了學生知情意行的協調發展，導致實踐中心理健康教學或囿于抽象而缺少情感體驗，或流于形式而缺乏思維啟迪。

積極心理學處于當前心理學研究中較為前沿的領域，其研究的主要內容可概括為：“一個中心”即以提升人的幸福為中心，“三個支撐點”即積極體驗、積極人格和積極社會環境，這三個支撐點相互作用、相輔相成。在日常生活中，個體不斷積累積極體驗，有助于塑造積極人格特質，而這些積極人格特質又能促使個體獲取更多的積極體驗。兩者需要由積極的社會環境作為外部保障，同時又能對社會環境產生反哺效應，推動積極社會風氣的塑造。在積極心理學的理念下，一方面，學生的“幸福感是心理健康的本質特征”［7］；另一方面，學生的情感、認知、環境三者之間也應是相互作用、相輔相成的。情感是人內在的動力源泉，積極的情感有助于提高學生學習興趣和動力，同時也影響學生在與他人交往中的態度和行為。認知則是人們獲取知識、處理信息和解決問題的核心能力，認知水平高的學生更容易體會到學習帶來的成就感，產生積極情感，并且認知能力較強的個體也能更主動調整自己，以適應所處環境。良好的物質環境和心理環境有助于學生保持積極情感，提高學習興趣。

因此，在積極心理學視角下，相較于心理健康教育學科課程、活動課程和環境課程的單獨運作，“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更有利于顧及中學生在學習和生活世界的各個方面。在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實施過程中，動態把控學科性、活動性和環境性三者之間的聯系，則可收獲取長補短的效果，真正做到合情合理、寓理于情、以理激情、情理交融，使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實施成為一項既具有理性深度又富有情感溫度的積極教育活動，從而有助于提高中學心理健康教育課程教學質量，提升中學生幸福感和心理健康素養。

二、積極心理學視角下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的內涵

就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內容的性質和呈現方式而言，可劃分為以下兩個層面：

一是心理健康教育學科課程和活動課程的統一。對于中學生來說，心理健康教育課程絕非只是活動課。他們的心智較小學生更為成熟，社會環境對他們的要求也更高，他們需要掌握一些必要的心理知識和技術來發展自己，而心理知識作為理論性的東西并不等同于師生之間創生的經驗，它仍需要教師以學科形式“教”給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雖“帶有學科課程的痕跡，但絕非傳統意義上的學科課程”［8］。它與一般學科（如語文、數學等）在教學目的、要求、內容和側重點上各有不同，著眼于學生積極心理品質發展和心智潛能訓練，幫助學生通過積極的活動體驗、心理認知和方法掌握來解決自身心理困惑，達到助人自助的效果。

二是心理健康教育顯性課程和隱性課程的統一。在實踐中，顯性課程與隱性課程是課程的一體兩面，互不相離，但又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心理健康教育的顯性課程，包括學科課程和活動課程，主要借助課堂教學的形式，向學生普及相關心理健康知識和開展積極心理品質訓練活動。而心理健康教育的隱性課程則通過整個外部環境，包括物質環境和心理環境的創設和合理利用來實現。心理健康教育顯性課程與隱性課程兩者相互作用，在一定條件下甚至相互轉化，共同致力于提高中學生心理健康水平而表現出統一性。

三、積極心理學視角下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建設的著力點

（一）課程教學目標多維化

學校心理健康教育課程是“以課程的形式，向學生傳授心理健康的知識、訓練學生的心理素質、陶冶學生的心理品質，以達到全面提高學生心理健康水平的目的”［9］。其中，心理健康教育學科課程目標側重于心理知識的“認知”，心理健康教育活動課程側重于心理品質的“訓練”，心理健康教育環境課程側重于情感的“陶冶”。積極心理學視角下的“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需要統合不同維度的目標。立足于全面提升學生幸福感的總體目標，從學生的知情意行出發，中學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教學目標可劃分為四個維度：普及心理常識、獲取積極體驗、培育積極人格和掌握調節方法。以學生為主體進行具體描述即是：第一，認識并掌握基本心理健康的知識。根據主題內容了解積極心理學領域現有的研究成果，例如幸福的五個要素（PERMA）、學習中習得性無助的產生、迪香式微笑的好處、積極情緒的作用、何為心流體驗等。第二，覺察自身情緒狀況，體驗各類積極情緒。從積極情緒產生的時間指向而言，包括對過去的體驗，如滿意、自豪；對現在的體驗，如喜悅、感激；對將來的體驗，如希望、自信等。第三，正確認識自我、善于剖析自我，認識到自身的獨特性。積極心理學認為“幸福感來自自己的優勢與美德”［10］。因而，學生不僅要識別自身的性格優勢（即個人較為突出的積極心理品質），而且要重視如何利用這些優勢來彌補自身的不足。第四，學習各種便捷實用的心理舒壓方法。例如培養每日記錄三件好事、對事物作積極詮釋等習慣。學會保持樂觀心態，減少學習和考試的焦慮情緒，提高學習效率，同時預防壓力、焦慮和抑郁等心理問題的產生。此外，在課程教學過程中，教師應秉持關愛、尊重與理解的原則，為學生營造一個安全、信任的支持氛圍，鼓勵學生積極參與各項活動，與他人建立積極聯系，勇于親自動手實踐，主動分享個人的各種體驗與感悟。

（二）課程內容選擇生活化

教育要著眼于學生當下生活，“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的內容安排應遵循以中學生的經驗為主導取向。中學心理健康教育主要包括自我、學習、人際、情緒、升學以及社會適應這六個方面的內容。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和心理健康教育理念的更新，生命、審美、挫折、性和青春期等專題教育越來越受到重視，尤其是在積極心理學的影響和學生學業壓力的情況下，關于幸福感的主題教育也應更多地納入中學生心理健康教育課程中。結合我國實際國情，影響中學生心理健康和幸福感的因素主要可以歸為四個方面，即自我、家庭、學校和社會，那么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的內容就需要從這四大影響因素入手，精準發力。在課程內容選擇上，主要涵蓋以下四個方面：在自我幸福感上，其主要內容包括悅納自我、完善自我、認識情緒、情緒管理、生命意識等；在家庭幸福感上，其主要內容包括親子溝通、感恩教育等；在學校幸福感上，其主要內容包括同伴交往、師生溝通、學習動機、學習策略等；在社會幸福感上，其主要內容包括社會適應、正視挫折等。

在具體案例的選擇上，應選擇貼近中學生現實生活環境的事例。一些由專家學者編寫的教材雖然具有普適性，但是“只能代表部分孩子的生活體驗，對于其他孩子可能是陌生的，甚至是超出這些孩子的理解與掌握程度的”［11］。教師需要對教材進行二次開發。例如有教師在廣西南寧市某中學講授關于友誼的心理健康課時，融入地方鄉土文化，選用當地特色美食——老友粉的來歷的故事來切入，引起大多數學生的興趣，使學生更有代入感，更容易與學生日常生活產生共鳴。又如“抓手指”作為心理健康教育課程常用的熱身活動，它既能導向有關情緒情感方面的內容，又能導向人際交往方面的內容，這要求授課教師要具有十足的創新思維和變通思維。

（三）課程教學過程正向化

“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屬于以發展性為主、預防性為輔的教育，是實施以正面導向、潛能開發、扶正祛邪為主導的課程。［12］在教學過程中，一是要多關注學生的優勢、長處，而非劣勢、短處，揚長避短，通過強項帶動弱項，幫助學生充分挖掘自身的積極心理品質，思考如何通過這些優勢品質來解決生活及學業壓力問題。二是在與學生的交流中要充分發揚教學機智，使學生思想觀念符合社會主流意識形態要求，又不能強迫學生機械接受教師的觀點，要做到循循善誘。三是要對學生的心理困惑予以積極解釋。正如積極心理學家塞利格曼認為，既然存在習得性無助，那么人們通過有意識的練習也能夠掌握習得性樂觀。樂觀的人傾向于將失敗的事件認定為暫時的、個別的外在現象，教師可以通過理性情緒的ABCDE技術來培養學生的樂觀情緒。例如教學生如何去對自身消極的想法進行爭辯，“恰當地引用證據，反駁你自己的扭曲解釋”［13］?？傊胍弦惶酶哔|量的心理健康教育課，有豐富經驗的教師在有必要的、適當的時候，對上課節奏的把握、內容和目標上的選用是變化的、動態的，不是照著預設活動安排一板一眼地進行，他會更注重學生在活動中的各種感受與體悟，并隨著學生的個人分享而不斷自然而然地生成，卻又始終不離主干，最終回歸于學生心理健康素質發展和幸福感的提升，達到“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

（四）課程教學評價過程化

由于人的心理特征具有內隱性，因此“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的評價很難像測量身高體重般得出“真實”數據。目前，心理健康教育課程評價體系中注重“目標達成評價（或終結性評價）與過程評價（或形成性評價）并重”［14］，從之前的“只注重結果”邁向“注重結果，更注重過程”。事實上，過程與結果是相對的。對于心理健康教育課程來說，整門課程的評價屬于結果，對每節課的教學評價屬于過程；而對于一節課來說，整節課的教學評價屬于結果，對課堂各個教學環節評價屬于過程。注重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教學評價過程化是為了強調，評價是一種旨在不斷改進心理健康教育教學的有效手段。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教學評價的著眼點在于評價哪些真正能滿足學生心理發展需要（即對應的課程內容）及其是否能夠得到滿足（即對應的課程教學目標）。課程教學評價的操作點在于對課程實施過程的評價（對一節課效果的評價，即在教學過程中為學生和教師提供信息反饋）和對課程實施結果的評價（對整個課程效果的評價，即在教學過程結束后報告學生心理的發展變化）。其一，在每節課后，教師可使用問卷法，根據實際需求自編學生課堂反饋問卷對學生進行調查，以了解學生的課后反饋和需求狀況。其二，使用符合我國青少年特點的心理健康測評工具，例如初中生積極心理品質量表［15］、中國中學生積極心理品質量表［16］和中小學生綜合幸福感量表［17］，以更好地了解學生的心理現狀和需求。這為實施更高效的心理健康干預措施提供有力支持。同時在課程實施結束后進行再測，通過前后測對比研究可以“考察學生在心理教育課程實施前、后之間的心理素質變化程度，進而對心理健康教育課程的影響作出評定”［18］。此外，可以收集學生在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中創作的作品、獲得的成績和個人感想，形成成長檔案袋，這些材料“集中反映學生向預期目標進步的過程”［19］，教師通過對學生材料客觀細致的分析能更好地洞悉學生心理深層次的變化及其原因。

（五）課程實施環境適宜化

教學活動中的環境是整個環境課程資源的主體，因而在組織“學科—活動—環境”三位一體的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內容時，需要將學生心理發展的環境同心理學知識的學習、學生的需要與興趣統整起來，并盡量排除一些不必要的干擾因素。第一，設置良好的物理環境氛圍。例如在課前準備要考慮到本節課學生是否需要教材，選用何種教材；本節課教室環境的設置（需要封閉安靜還是開放的，是原班級教室還是團體輔導活動室或選在戶外）；本節課的教學方法（是講授為主還是體驗為主或討論為主，抑或是多種教學方法混合）和現代教學技術手段的選用（是否要使用到投影演示、音響播放等，并且如何合理使用）；本節課中教師的形象，如穿著打扮。第二，營造積極的群體心理氛圍。積極的或者消極的行為情緒都會在群體內部迅速傳播，因而在心理健康教育綜合課程課堂教學中，教師需要展現自己的良好情緒，始終用欣賞的目光、贊揚的口吻關注每一個學生，并且“將關注點放在學生的優勢之上，借此構建出人人互相支持、共同成長的環境”［20］。第三，安排合理的課程教學順序。整個課程的授課順序需具有一定的邏輯性和靈活性。課程在剛剛開展時，師生之間較為陌生，尤其對于入學不久的學生來說，師生之間、生生之間都是陌生的，因而先要開展人際交往篇的講授，往往通過團體輔導的形式來消除彼此間的隔閡感。而在學會學習篇中，由于記憶、思維、學習策略和考場心態等的內容是緊密關聯的，單元活動上也有重復，重在訓練學生自主去掌握一些學理、學法，因此它的授課最好是連續的、能夠不斷強化學生自主學習的意識。其余的課程內容則可以依據實際條件靈活開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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