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彬 陳韻嫻,2 潘禹辰
在幼兒園科學領域課程中,已經涉及了 “0~9數的認識” 單元的相關內容[1]。在小學入學前,部分學生甚至已經認識了較大數,并能進行簡單運算,如20以內數的認識與加減法。為防止教學 “簡單重復” ,筆者基于已經確立的單元知識結構[2-3],組織一年級新生進行了 “數感發展水平” 的測試,旨在了解學生的認知起點,預設新知與舊識的聯系,建構 “0~9數的認識” 的學習心理過程。
本測試以一年級新生為測試對象,診斷其數感發展水平。
筆者借鑒已有實證研究成果,建構了較為全面的一年級新生數感發展水平評價框架(如表1)。然后基于國內外相關研究中已有的測試題[4-7],結合教材內容,以貼近學生生活經驗的情境為依據,按照評價框架編選題目。

表1 一年級新生數感發展水平的評價框架
本測試采用實物操作與問答相結合的形式。為控制測試時間,筆者通過挖掘各維度之間的關聯性(如 “計數” 和 “基數” 等),構建了九個主題式情境任務(括號內為主要測試維度):快速計數小圓點個數(感數)、數數(計數—數詞)、統計小熊數量(計數—可數實體、基數)、比較積木數量(比較)、解決圍棋子排序問題(數序與序數)、估計圍棋子數量(估計)、分一分圍棋子(分與合)、解決與鉛筆相關的運算問題(加減法、非正式乘除法)、提交答案(比較、估計、分與合、加減法)。各任務下又由易到難設置了1~4題,采取一題多測、多題一測的方式進行設計。一題多測,即一道題可測同一維度的多個連續性水平或不同維度的平行性水平;多題一測,即通過不同任務中的交錯題共同驗證同一維度同一水平。在此基礎上,對各題進行變式,生成多套平行卷。經預測試對試題進行優化,最終形成正式版測試卷。同時制訂評價表和記錄表,以辨明學生表現所處的水平,盡可能完整記錄測試過程。
本測試卷在編制過程中,全程參考相關文件和教材,并采用專家咨詢法進行評估和校正,具備較好的內容效度。需要說明的是,本測驗卷還需檢驗復本信度,即通過兩個平行測驗卷測量同一組被試所得結果的一致性程度。但受工作量和時間限制,暫無法實施檢驗,留待后續進行。
本研究選取N 市3 所小學及F 市1 所小學,共計152名一年級小學生作為研究對象(如表2)。其中,D 小學為農村小學,整體教育教學水平相對較低,盡管該校學生在測試時已經正式學習過相關內容,但其數感發展的平均水平仍未超過其他3所小學。由此可見,雖然本次測試由于某些客觀原因,在施測時間和地點上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測試結果并未受到較大的影響。

表2 一年級新生數感發展水平研究對象統計表
在全面評估同維度各項相關任務的基礎上,以主要任務數據為準則、輔助任務數據為參照,根據評價框架,對被試在各維度所能達到的最高水平進行評定。達到水平n的被試,記為n分。將評定的被試各維度的水平情況錄入Excel 軟件,并利用SPSS 26.0 軟件對信度與效度進行分析。結果顯示:Cronbach’sα值為0.747,其信度可以接受;KMO值為0.719,結構效度較好,表明因素分析的適切性較為適中。
結合描述統計結果,從質的層面作進一步分析。
在 “感數” 維度,被試的發展水平總體集中于水平3 和水平4。其中,0.66%的被試僅達到水平1,無法具體回答看到了 “幾個” 小圓點,只能感知 “多” 與 “少” ;6.58%的被試達到水平2,只能識別數量為3個的小圓點集合;39.48%的被試達到水平3,能直觀感知并識別數量為5 個左右的小圓點集合;33.55%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采用簡單的分組策略,識別數量為20 個以內的小圓點集合,如將7 個小圓點分成 “5 個” 和 “2 個” 或 “4 個” 和 “3 個” 兩部分;17.76%的被試達到水平5,能采用跳數策略識別數量超過20個的點集;1.97%的被試達到水平6,能采用分組策略快速識別,知道 “5個10是50” 。
在 “計數—數詞” 維度,所有被試都能從數詞序列中分化出單個數詞。其中,13.16%的被試達到水平2,無法從指定起點開始數或只能停于指定終點;44.74%的被試達到水平3,能較好地把握數鏈的起點與終點;15.79%的被試達到水平4,對自己數了多少個數詞有一定的意識;26.31%的被試達到水平5,能自動轉變數數方向,有意識地、熟練地正數與倒數。
在 “計數—可數實體” 維度,被試的發展水平主要集中于水平5,部分被試的最高水平為水平1 或水平4,無被試的最高水平為水平2 或水平3。其中,6.72%的被試達到水平1,只能數具體(感知)的物體,故無法作答或不能數出被遮擋的小熊;其余被試能擺脫感知單元的依賴,以數詞本身為數數實體,但在回答集合總數時存在一定的偏差,故將其判定為水平4,占9.25%。
在 “基數” 維度,達到水平6 的被試最多,占83.55%,說明被試已能從集合元素個數的意義上來理解基數的含義;達到水平5的被試占1.32%,達到水平4的被試占15.13%,這些被試分別使用最大的數詞和最后一個數詞作為總數。
在 “比較” 維度,1.32%的被試達到水平1,僅能比較同類積木的相等小集合;6.58%的被試達到水平2,能比較數量較少且尺寸相近的兩個積木集合,多數能采用計數的方式,但由于他們的數量守恒觀念尚未發展,所以無法準確比較尺寸相差較多的兩個積木集合,如誤認為 “大的多” 或 “顏色占得多的就多” ;17.76%的被試達到水平3,具備數量守恒觀念,且多數能采用計數方式進行比較。在實物集合比較的基礎上,12.50%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比較兩個數字的大小,但僅限于一位數;61.84%的被試達到水平5,能準確比較兩位數的大小。需要注意的是,水平1 至水平3 的被試表現出較強的過渡發展趨勢,部分被試雖不能比較實物集合的數量,但能準確比較一位數和兩位數,這可能與家庭和幼兒園的數學幼小銜接教育有關。
在 “數序與序數” 維度,5.92%的被試達到水平1,無法對不同大小的圍棋子集合進行排序;15.79%的被試達到水平2,能對不同大小的圍棋子集合進行排序,但無法區分諸如 “3顆棋子” 和 “第3顆棋子” 哪個是基數哪個是序數;20.40%的被試達到水平3,能準確指出某一圍棋子是一排圍棋子中的第幾顆,但無法準確地將一顆圍棋子插入其中某一特定位置;5.26%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很好地完成序數放置任務;超過半數的被試達到水平5,能理解數量序列關系中的傳遞性和可逆性。
在 “估計” 維度,3.29%的被試達到水平1,能大膽猜測數量,雖出現空間范圍估計傾向,但常使用不切實際的大數或小數進行估計,且無法說明理由,如看見一整盤圍棋子(60顆)就認為 “這么多應該有100 顆” ,看見比前一盤多時只多估1 顆(實際多10 顆、15 顆、30 顆不等);28.29%的被試達到水平2,能根據圍棋子所占空間大小匹配較為合適的數量,但仍超出既定范圍;47.37%的被試達到水平3,其估計結果較為合理,且能將估計值與心理數線上的一定范圍建立聯系;21.05%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運用基準或分組策略進行估計,如 “感覺比30多2個10” 。
在 “分與合” 維度,約半數的被試達到水平2,能在 “分圍棋子” 的任務中理解圍棋子集合之間數量的等量、互補、互換等關系,但無法給出恰當的解釋,也無法全面呈現 “8 顆圍棋子” 的所有分解形式。22.37%的被試達到水平3,能全面呈現所有分法。25.00%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從抽象層面全面呈現一個數的所有分解形式。在該水平對應任務的測試中,能明顯觀察到被試 “受訓練” 的痕跡。據不完全了解,部分被試在幼兒園或幼小銜接階段接觸過這類題目。一些學生在填寫時會默念如 “7可以分成1和6” 的口訣;有的學生知道 “7的分合有6種(比7 少1)” 的規律,但解釋不清;有的學生能規范有序地依次填入 “1、6” “2、5” “3、4” “4、3” “5、2” “6、1” ;有的學生雖能準確填寫,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填。因此,筆者一方面為學生超前的表現感到驚喜,另一方面也反思這樣的銜接是否過于重視知識點本身,而忽略了知識背后的道理。
在 “加減法” 維度,少數被試達到水平1,不理解加減運算的情境而隨意作答;25%的被試達到水平2,基本采用數全部的方式得到加減計算的結果;45.39%的被試達到水平3,能通過任意數的方式進行計算;28.29%的被試達到水平4,能較為熟練地運用諸如 “湊十法” 、根據已知算式推算、交換加數位置等推論性策略展開計算,如由 “13+14=27” 推算得到 “14+13=27” 。
在 “非正式乘除法” 維度,被試的發展水平主要集中在水平2,尚無被試達到水平4。其中,24.34%的被試達到水平1,無法理解乘除運算的情境而隨意作答;71.05%的被試達到水平2,能通過在情境圖上進行圈畫或實物操作得出結果,如 “將每3 支鉛筆分為一組,共4 組” ;4.61%的被試達到水平3,采用同數加減的策略進行計算,如通過 “3+3+3+3=12,加了4個3” ,知道 “共需4個筆筒” ;暫無被試直接依據 “4個3是12” 得出結果,故無人達到水平4。
根據上述分析,一年級新生具有超出預期的認知起點,因此本單元知識可以也應當作為培養數感的載體,以避免知識的簡單重復,使學生在了解、理解、掌握甚至運用部分知識的基礎上,根據各自原有的認知水平,實現更大程度的發展。同時,測試中表現出的薄弱點可以確定為本單元學習的難點,如難以區分基數和序數等。
在一年級新生數感發展已有水平的基礎上,預設其學習心理過程的階段及具體表現。
首先,根據皮亞杰兒童認知發展階段理論,新知的學習應以學生現有認知水平為起點,即以數感發展水平的測試結果為基準。其次,單元知識結構決定了學習內容及其教學方式,為開展學習活動提供了方向。最后,以建構主義為基礎的APOS 理論適用于數學概念的學習,探討數學學習的心理結構與心理機制。其中,心理結構由低到高分為活動(Action)、程序(Process)、對象(Object)、圖式(Schema)四個層次;心理機制則是促進心理結構形成的方法,包括內化、壓縮、解壓、協調、逆轉等。[8]74
值得注意的是,數學學習心理結構的建立并非簡單的線性過程,而是在 “程序” 與 “對象” 的交替前進中螺旋上升的環形進程。當 “程序” 被壓縮成 “對象” 時,存在反向解壓的潛在過程,即還原為先前的 “程序” ,并協調其他 “程序” 形成新 “對象” ,或逆轉為具有相反意義的新 “對象” 。綜上所述,APOS 理論提供了三種學習新知的方式,即 “活動—程序—對象” “兩對象—兩程序—相互協調的程序—新對象” 和 “對象—程序—逆轉后的程序—新對象” (如圖1)。[8]76

圖1 基于APOS理論的數學知識建構過程
APOS理論只是提供了數學知識建構的一般心理過程,下面將結合 “0~9 數的認識” 單元的具體學習內容以及學生實際情況,將知識結構轉化為心理結構,并預設相應的學習活動,從而將知識邏輯轉化為學習邏輯(如表3)。

表3 “0~9數的認識” 單元的學習心理過程
上述學習心理過程預設為教學設計提供了參考:階段1為課前學生的準備狀態;階段2到階段3的重點是從現實背景中抽象出數,初步理解數0~9的基數、序數的含義;階段4 重點掌握0~9 數的順序;階段5 到階段6 重點掌握0~9 數的大小比較;階段7到階段8重點掌握0~9數的分解與組成;階段9 到階段11 重點掌握0~9 數的加減運算;階段12 回顧并整體建構 “0~9 數的認識” 單元知識結構;階段13 則強調靈活運用所學知識解決實際問題。由于這一學習心理過程預設并未涵蓋數的讀寫、階段性練習與復習,因此在實際教學中,教師應根據實際情況適當添加相關活動,將其穿插于各階段之間。
通過對一年級新生的數感發展水平進行診斷,并據此預設 “0~9 數的認識” 單元的學習心理過程,為設計單元整體教學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