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初期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探析

摘 要：改革開放初期，國民經濟處于困難時期，面臨第三次科技革命的沖擊，與西方國家差距逐漸拉大。在此背景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尤其是爭取黨外知識分子，是發展的當務之急。黨和政府通過恢復名譽、提高待遇和改善工作條件的方法做好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再現改革開放初期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策略，對于當前和今后激發知識分子熱情，促進經濟發展和祖國統一，維護和鞏固共產黨執政基礎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改革開放；黨外知識分子；統戰

統一戰線，一般說來是指不同的階級、階層、集團、派別、政黨等，為了共同的目標，采取聯合行動的聯盟[1]。黨外知識分子，是指在我國各級政府、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會議、各民主黨派以及各企事業單位中工作的非中共黨員的知識分子[2]。長期以來，黨外知識分子同中共黨員知識分子一樣，經過黨的長期培養教育，在革命和建設時期為民族解放、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3]。改革開放時期，我們面臨著嚴峻的形勢和艱巨的任務。從國內形勢看，由于長時間停滯，國民經濟發展緩慢，人民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從國際環境看，20世紀70年代世界范圍內的新科技革命推動全球經濟發展，中國科技水平與經濟實力與西方國家相比差距較大。黨外知識分子作為推動社會發展的依靠力量，做好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至關重要，有助于調動黨外知識分子積極性，發展共產黨與民主黨派的長期合作，鞏固和發展愛國統一戰線，推動社會主義建設。目前，革命時期與新時代相比，聚焦于新時代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的學者甚眾，但對于改革開放初期的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研究相對薄弱，有一些學者，如渝錫揚、劉曉聳等從高校統戰工作出發闡述90年代做好跨世紀黨外知識分子工作的過程[4]；何又明等學者則在建立和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對黨外知識分子工作體制進行思考[5]；侯東德、張燦等學者主要是在做好黨外知識分子思想政治工作方面談新時代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6]。但學術界對改革開放初期的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還研究甚少，對于20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黨外知識分子狀況以及統戰措施目前尚缺深入分析。本文以20世紀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這一時期的書籍、檔案和文獻為基礎，對改革開放初期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進行探討，以期還原改革開放初期黨外知識分子的統戰工作，為今后統戰工作提供借鑒。

一、改革開放初期爭取黨外知識分子的原因

新時期統一戰線的對象，是黨外知識分子。1981年召開的第15次全國統戰工作會議從10個方面確定了統戰工作的范圍和對象，在全國約有上億人口，其中黨外知識分子干部是大量的[7]。根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的結果，我國有大專以上知識分子1.19億人，其中沒有加入中國共產黨的知識分子8986萬人，占總數的75.1%[8]。改革開放離不開最廣泛的愛國統一戰線的配合和支持，廣大黨外知識分子的熱情幫助和支持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需要。

（一）經濟發展的需要

改革開放初期，由于長時間停滯，國民經濟發展遇到瓶頸，起伏波動比較大，比例失調，損失高達5000億元[9]。從1974年到1976年，由于“四人幫”的干擾破壞，全國大約損失工業總產值1000億元，鋼產量2800萬噸，財政收入400億元。經濟發展緩慢直接影響到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據統計，1976年與1956年相比，糧食人均消費量減少29.44斤，全國職工的平均貨幣工資減少49元[9]。與此同時，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經濟發展緩慢，差距逐漸拉大。如，1978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3645.2億元人民幣，人均約222美元，同期日本國內生產總值9807.32億美元，人均8538美元，日本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比中國44倍還要多[9]。與周邊國家的差距，給我國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促使我們實行改革開放，團結一切力量，發展經濟。改革開放初期，發展經濟，引進外資、技術設備和人才，從開始同外商洽談業務到合同的簽訂和執行的全過程，都是開展統戰工作的過程，都需要政協、民主黨派、工商聯、僑聯等有關人民團體和各界人士密切合作，需要廣大黨外知識分子的熱情幫助和支持。總之，對外開放和經濟發展都離不開黨外知識分子的配合和支持。

（二）科技進步的需要

黨外知識分子是科技進步的有生力量。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第三次科技革命在世界范圍內蓬勃興起，一些新興技術諸如原子能技術、電子計算機技術等在西方國家興起，促進了經濟發展。如，1969年美國登月，1978年英國培育試管嬰兒，1981年美國航天飛機發射等，整個世界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個時期的西方國家重視技術開發，利用大規模全自動生產設備，大大提高生產率。1978年我國代表團走訪五國15個城市，看到這些場景：西德利用最先進的滾筒采煤機和刨煤機，一個年產5000萬噸褐煤的露天礦廠只需2000工人，而中國生產相同數量的煤則需要16萬工人，相差80倍；法國馬賽索爾梅爾鋼廠采用爐外精煉、真空處理系統等技術年產350萬噸鋼只需7000工人，而中國武漢鋼鐵公司年產鋼230萬噸，卻需要67000工人，相差14.5倍[9]。總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西歐發達國家科技日新月異，經濟發展迅速，中國已經落后很多。

（三）人才創新的需要

改革開放之初，中國知識分子隊伍的數量同正在進行的大規模建設不相稱。由于歷史原因，中國人口多，卻非常缺少知識分子。“文革”期間，高校停招、中小學停課、許多科研機構被撤銷，[9]導致“科技斷層”、“人才斷層”，文藝界“死氣沉沉”，文化園地“一片荒蕪”。1982年的人口普查統計結果顯示，“全國文盲和半文盲達二億三千多萬，占全國總人口數的近四分之一，嚴重影響到全民族文化素質的提高和現代化事業的發展”[10]。同時，在29個省、市、自治區中，具有大學文化程度的知識分子有599萬人，占總人口的0.6%，而文盲、半文盲則占人口總數的23.5%[11]。然而，早在1975年，西德的腦力勞動者比重已達51.4％，超過全部就業人口的一半[12]；1980年，美國的腦力勞動者占全部就業人口的52.25％。總之，改革開放初期，體力勞動逐漸被機器替代，需要更多的人從事科研工作，必須盡快地做好現有黨外知識分子的統戰工作。

二、改革開放初期如何爭取黨外知識分子

1979年9月，第十四次全國統戰工作會議報告明確指出：知識分子的問題，統戰部要予以重視。對知識分子的安排、待遇，統戰部應從總的方面去考慮，集中反映這一問題的全貌。1988年，中央批準中央統戰部成立黨外知識分子工作局，一些省區市也陸續成立了黨外知識分子工作處[13]。這體現了黨中央對黨外知識分子的高度重視，標志著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進人到一個新的歷史時期。這一階段的主要工作，是按照黨中央要求，落實知識分子政策。

（一）讓黨外知識分子“脫胎換骨”

改革開放前，經過十年的“文化大革命”，黨外知識分子被邊緣化，很多人得不到應有的施展才能的舞臺和機會。有的人下鄉當鉗工，有的人下崗被審查，才能得不到發揮。1974年，馬敏在大涼山當下鄉知青，每天需要背100多斤重的石頭，1977年，他在中建三局二公司青山熱電廠工地做鉗工。改革開放后，馬敏積極參加高考，2003年6月，任華中師范大學校長，2011年9月任華中師范大學黨委書記。“文革”期間，萬里同志1971年受到監護審查，失去工作，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恢復工作，任輕工業部第一副部長，1988年，在七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上，萬里同志當選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改革開放后，第十五次全國統戰會議指出，繼1979年全國統戰工作會議后，統戰工作經過撥亂反正，排除“左”的干擾，做了大量的工作落實政策;各級政協和民主黨派得到了恢復和發展，這對于維護我國安定團結的政治形勢，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為“四化”服務，產生了良好的作用。

同時，要落實在選拔和入黨問題上對黨外知識分子的一視同仁。改革開放前，由于成分論的影響和“四人幫”的破壞，黨中央很少在黨外知識分子中發展黨員和提拔干部。改革開放后，黨外知識分子中的多數人已到垂暮之年，由于歷史原因，經幾十年未能入黨，但他們仍把入黨看成是一生的歸宿。因此，要解決黨外知識分子“入黨難”的問題，正確把握新時期吸收黨員和選拔干部的標準，注意在他們當中積極吸收具備入黨條件的人入黨。鄧小平指出對于熱愛黨、信賴黨、勤奮工作、刻苦鉆研業務，自覺獻身四化建設的優秀分子，應該承認他們的政治表現好。[14]只要本人歷史清楚，政治表現好，根據需要和本人表現，積極解決他們的入黨問題和安排使用問題。僅1979年到1989年的十年中，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外知識分子就有275萬余名；有不少黨外知識分子加入各民主黨派，與中國共產黨一起，共同參與國家的各項政治活動。[15]

（二）讓黨外知識分子住有所居、病有所醫、勞有所得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中央格外重視黨外知識分子工資、住房、醫療等生活待遇問題。鄧小平說：“對知識分子除了精神上的鼓勵，還要采取其他一些鼓勵措施，包括改善他們的物質待遇”。1983年，黨中央為攻克“哥德巴赫猜想”的陳景潤解決了缺少住房、夫妻分居兩地、工作上缺乏助手等問題；1988年，又為患病的他解決了照顧他的親人在北京入戶的問題[16]。為了保證黨外知識分子工資穩定增長，國家制定了《教師法》和《教育法》等法律，規定教師工資不得低于國家公務員平均工資水平。到1989年，全國有三批共2000多名專家，按規定晉升了三到四級工資，享受了相應的待遇。同時，要分幾年解決黨外知識分子的待遇問題，使他們感到有希望。如，葉盛長一家9口僅靠每月20元生活費艱難度日，1984年，他的夫人患白血病，付不起醫藥費。文化部黨委統戰部部長王連芬聽聞后，花費兩年時間向文化部藝術局和中國京劇院做工作為葉盛長一家爭取到兩三千元工作補助，向藝術局申請補助了3000元用于醫療[17]。最后他夫人雖經醫治無效去世，但其家屬迄今依然深深感謝黨和文化部各級領導所給予的溫暖與關懷。總之，各級黨委和政府本著積極、負責的態度，提高黨外知識分子薪資，促進就業，營造黨外知識分子所必需的生活條件，讓他們更加精力充沛、心情愉悅地發揮業務專長，促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

（三）讓黨外知識分子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改革開放后，“尊重知識，尊重人才”逐漸形成一種社會風氣，但仍存在歧視黨外知識分子，不能知人善任的現象，黨中央高度重視，積極采取措施堅決落實黨外知識分子的政策。深入實際調查，有計劃、有步驟地實行人才合理流動，對黨外知識分子工作上放手使用，做到用其所長，知人善任。此外，改革開放后，仍存在很少把黨外知識分子提拔到各級領導隊伍中的現象，既滯緩了中國改革開放的步伐，又“趕走了”一批高科技專業人才，使我國的社會主義建設遭受損失。對此，鄧小平指出：“人才是有的。不要因為他們不是全才，不是黨員，沒有學歷，沒有資歷，就把人家埋沒了。” [18]要大膽選拔德才兼備的中青年黨外知識分子到各級領導崗位上，并且真正做到在工作中有職、有責、有權。據統計，1987年，從黨外知識分子隊伍中被提拔到縣以上領導崗位的有6.4萬人，占1987年提拔干部總數的72％；在人民代表大會中，黨外知識分子代表逐漸增多，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中，具有中專以上文化程度的黨外知識分子已占代表總數的64％；各級政協委員中絕大多數是黨外知識分子。總之，要打破常規去發現和使用杰出的黨外知識分子，充分調動黨外知識分子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做好人才、智力流動工作，及時把有組織領導才能的優秀黨外知識分子提拔到各級領導隊伍中，建立知識分子智囊制度和參政議政制度，使黨外知識分子在決策工作中起參謀作用。

三、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的意義

知識分子中黨外知識分子占絕大多數，只有把黨外知識分子的問題解決好，才能發揮出他們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作用。馬克思主義認為，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是推動社會前進的最終根源。勞動者是生產力要素中最活躍的因素，掌握一定科學技術和生產經驗的黨外知識分子是改造自然、改造社會的首要的能動因素[19]。

（一）加強黨與非黨聯盟

統一戰線實質是黨與非黨的聯盟，黨內外合作共事是統一戰線中最普遍的關系。黨外知識分子中大多是各民主黨派及有關人民團體的組成人員，是各界非黨的有代表性的中、高級知識分子，特別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的拔尖人才。鄧小平在1979 年舉行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五屆第二次會議上指出：“我國各民主黨派在民主革命中有過光榮的歷史，在社會主義改造中也作了重要的貢獻。這些都是中國人民所不會忘記的。現在它們已經成為各自所聯系的一部分社會主義勞動者和一部分擁護社會主義愛國者的政治聯盟，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政治力量。”[20]對各民主黨派的作用重新肯定，在“長期共存、互相監督、肝膽相照、榮辱與共”方針的引領下，把各民主黨派作為我國愛國主義統一戰線的重要對象。所以，黨外知識分子不僅是統戰的依靠力量而且是統戰對象，團結依靠黨外知識分子，有助于加強共產黨同各民主黨派之間長期的合作，加強黨與非黨的聯盟。

（二）促進經濟發展

科學技術是生產力，指的是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發展最重要的推動力。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我國已步入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新時期的愛國統一戰線必須為經濟建設服務。隨著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等全新理論觀點的沖擊，大多數黨外知識分子都得到了應有的政治地位，有了一個好的工作環境。我國一部分從事經濟理論的黨外知識分子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國情聯系起來，探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規律，寫出大量論文與著作，為制定中國經濟發展戰略、計劃提供借鑒。特別是優秀的經濟領導者陳云、孫冶方等經濟學家[21]，他們的理論對“七五計劃”和“八五計劃”的制定具有重要作用。同時，廣大黨外知識分子走上領導崗位，在擴大外貿進出口工作、優化勞動組合、改善經營管理等工作中，把計算機、系統論、運籌學等現代科學技術運用到經營管理方面，使經濟管理更加科學化、民主化。據統計，僅1990年度獲科技進步獎的項目，就創造經濟效益達300多億元。

（三）推動科技進步

改革開放以后，各級黨組織認真貫徹落實黨的知識分子政策，使廣大黨外知識分子與共產黨同心同德，為科技發展嘔心瀝血，做出了重大的貢獻。黨的十一屆二中全會以來，迄今共有6649項科技成果獲得國家科技獎。有的成果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脫穎而出，舉世矚目，如《北京正負電子對撞機和北京譜儀》《液氨溫區氧化物超導體的發現》《激光12號實驗裝置》等，充分顯示了我國科技戰線知識分子的智慧和能力。有的科技成果，是我國知識分子在引進設備之后大膽進行改革和創新而取得的，并創造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對推進我國國民生產發揮了重大作用。如《武鋼一米七軋機系統新技術開發與創新》項目，10多年來共開發197項新工藝，其中47項達到國家先進水平，生產出22個鋼種系列，不到7年時間，全部償還國家投資4052億元，直接創造經濟效益21億元。獲得國家發明一等獎的《抗病高產優質棉花新品種中棉12》、《小麥高產，抗銹的優良種質資源“繁六”及妹系》，不僅在育種理論上有著新的突破，而且還創造數十億元的增產效益[22]。此外，許多醫療衛生和生態環境方面的項目，在基礎理論和應用技術方面也產生了重要影響和創造了顯著的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

四、結論

知識分子是統一戰線的重要力量，團結和依靠黨外知識分子，是統戰的基礎性工作。20世紀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黨中央積極落實黨外知識分子統戰政策，順應改革開放初期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符合大團結、大聯合的本質要求，隨著各項政策落實，黨外知識分子待遇提高、生活改善，激發了他們為促進經濟發展、科技進步和祖國統一而奮斗的積極性。改革開放初期黨外知識分子統戰工作不僅為“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人才是第一資源”提供了借鑒，而且為今后團結和依靠黨外知識分子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具有啟示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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