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扎實推動鄉村共同富裕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重要內容。激發鄉村內生動力是持續推進共同富裕的關鍵抓手,如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內源式發展則成為鄉村治理現代化的核心議題。本文以浙江省杭州市發布的第一批共富聯合體中80個村莊為案例,通過NCA與QCA混合的方法發現黨建、能人、產業、文化等因素是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重要變量。在多重變量作用下,以內源式發展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呈現出伙伴協作型、文化認同型、產業融合集約型、綜合發展型等四類“殊途同歸”路徑,且鄉村內在動力的產生和內源機制的變化具有交替性與動態演進性。因此,需因地制宜,結合自身資源稟賦、地理區位等情況,注重空間布局,堅持走特色化差異化發展道路,加快打造鄉村共同富裕建設的樣板品牌。這不僅能豐富鄉村共同富裕理論研究,也為其他地區選擇匹配性鄉村內源式發展策略提供有益啟示。
關鍵詞:鄉村共同富裕;內源發展;實踐路徑;組態分析
中圖分類號:D035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9092(2024)01-0092-017
一、問題的提出
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扎實推動農民農村共同富裕,是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重點。在完成“打贏脫貧攻堅戰”任務后,“十四五”時期我國農村工作的重點已向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轉變,逐漸從支持幫扶向發展協作轉變。目前,各界對于鄉村共富的發展關注度不斷增多,但鮮見專門研究其影響因素、發展導向的學術文獻。部分文獻對鄉村實現共同富裕的內在機理及可供推廣的典型經驗做法進行總結,但深入剖析以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研究較少。鑒于此,本文旨在研究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主要因素,討論以激發內生動力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實踐路徑及政策啟示。
當前,鄉村在加快推進共同富裕建設過程中仍普遍存在“單打獨斗”式現象,村莊間合作發展意識薄弱,聯村發展成效不夠顯著。加之,為改善生產生活狀況,政府仍多奉行單線性行政推動邏輯,郁建興:《從行政推動到內源發展:中國農業農村的再出發》,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30頁。表現為以直接的財政補貼或政府規定發展模式等形式助推鄉村發展,突出政府的主導地位。其中一些鄉村財政支農整體使用績效較低,且農村發展空間有限,公共服務供給等發展也相對滯后,鄉村整體內驅力不足,制約著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郁建興:《從行政推動到內源發展:當代中國農業農村發展的戰略轉型》,《經濟社會體制比較》,2013年第3期。由此可見,政府力量的介入雖在短時間內能夠迅速給鄉村發展帶來資金資源等,并確定其發展方向,但從長期看來還是依賴于內部自行發生的變化。約瑟夫·熊彼特:《經濟發展理論》,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年版,第3頁。在尊重市場規律和社會發展規律之上促進村莊間合作,由單一依靠農業保護或補貼轉向發展高附加值農業,不斷提高農業農村生產效率及可持續性,消除長期以來掣肘農業農村發展的體制機制因素,加強鄉村自身的“造血功能”才是根本路徑。
2022年,杭州市開始探索共富聯合體的改革,由3個以上行政村(可以跨鄉鎮)通過建立“平臺共建、資源共享、產業共興、品牌共塑”機制,實現區域聯動、抱團發展,形成黨建引領、產業聯動、文化交融、要素互通的集群。共富聯合體關鍵在于“聯”,區別于傳統鄉村發展,共同富裕背景下的鄉村聚焦聯結發展,強調強村帶弱村,先富帶后富促共富。“哪些因素在鄉村實現共同富裕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鄉村內源式發展的可能性路徑有哪些”等成為倍受關注的議題。基于此,本文研究的核心問題是鄉村共同富裕的影響因素有哪些,如何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本文基于浙江省杭州市第一批共富聯合體中80個村莊的調研,在文獻研究基礎上,運用NCA與QCA混合方法深入分析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因素,尋求以激發內生動力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實踐路徑。
二、文獻回顧
在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過程中,中國傳統鄉村發展模式正逐漸從單一發展向集群式發展轉變。中國傳統鄉村社會有著較為明晰的內外之別和基層市場邊界,是兼具封閉性、內聚性和聯結緊密性的鄉村治理共同體。黃宗智:《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中華書局2000年版,第136頁。多元主體基于資源優勢互補與主體責任再塑加強了能力建設,能力的提升使多元主體有意愿并且能夠建立合作關系。李慧鳳、孫莎莎:《從動員參與到合作治理: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實現路徑》,《治理研究》,2022年第1期。本部分主要圍繞鄉村實現共同富裕的治理主體、影響因素、效果評價等方面展開探討。
以激發內生動力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體現合作治理內涵,共富聯合體典型契合了村村合作的特征,“村村合作”則符合供應鏈合作模式的原理,通過供應鏈合作增強合作組織對環境變化的更強適應性、Chen I. J. and Paulraj A.,“Understanding Supply Chain Management: Critical Research and a Theoretical Frame-work”,International Journal Production Research, vol.42,no.1(January 2004),pp.131-163.改善交易和生產過程、Chatfield A. and Bjorn-Andersen N.,“The Impact of IOS-enabled Business Process Change on Business Outcomes: Transformation of the Value Chain of Japan Airlines”, Journal of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s, vol.14,no.1(July 1997),pp.13-40.提升產品質量,促使合作組織的“多贏”。在村村合作中,各村莊分別以“供應商”或“零售商”的身份,一村出地、一村出資或一村出技術、多村出資,這種取長補短、長短結合的合作治理模式與鄉村內源式發展的內涵高度契合。20世紀70年代產生的內生發展理論(Endogenous Development)正是源于對傳統外源性發展模式的反思,其將研究重點轉向基于地方內生動力推進的鄉村多元化建設,以自下而上、自內而外的方式,充分發揮當地特色,尊重地方價值,強調內生發展。通過建立促使各類利益團體聯結發展的組織結構,重視發展驅動力的內部性和農民參與的主動性,以動員內部資源促進鄉村經濟發展和社會環境改善。李懷瑞、鄧國勝:《社會力量參與鄉村振興的新內源發展路徑研究——基于四個個案的比較》,《中國行政管理》,2021年第5期。關于鄉村共同富裕影響因素的研究表明,從黨建引領、吳高輝、郝金彬:《耦合調適:鄉村振興中黨建引領社會共治的實踐路徑與內在機理》,《中國行政管理》,2022年第9期。發揮市場經濟的調節作用、唐任伍、李楚翹:《共同富裕的實現邏輯:基于市場、政府與社會“三輪驅動”的考察》,《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培育鄉村發展人才資源的作用、石洪斌:《誰來振興鄉村?——鄉村振興人力資源支撐體系的構建》,《治理研究》,2019年第6期。產業發展推動鄉村振興、趙培、郭俊華:《產業振興促進農民農村共同富裕:時代挑戰、內在機理與實現路徑》,《經濟問題探索》,2022年第9期。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推進城鄉融合發展、屠霽霞:《抱團發展模式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基于浙江的經驗分析》,《河南社會科學》,2021年第1期。創新鄉村現代文化治理體系、吳理財、解勝利:《文化治理視角下的鄉村文化振興:價值耦合與體系建構》,《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完善內生動力提升機制等角度可推動鄉村共同富裕的內源式發展。進一步說,以激發內生動力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受黨建、產業、能人、文化等因素的影響,這些影響因素通過多元交互協同發揮作用,不斷提高鄉村共同富裕建設成效,這為本文條件變量的提出奠定基礎。關于鄉村共同富裕效果評價的研究表明,共同富裕建設成效可以通過對基礎指標、核心指標、輔助指標的評估,來反映某一地區的總體發展水平、存在的短板以及與國際水平的差距;宋群:《我國共同富裕的內涵、特征及評價指標初探》,《全球化》,2014年第1期。也可以以共同富裕的內涵和特征為邏輯起點,將發展性、共享性、可持續性作為共同富裕指數模型的三大評價維度。陳麗君、郁建興、徐銥娜:《共同富裕指數模型的構建》,《治理研究》,2021年第4期。還有學者從人均國民收入、人均財富保有量、人均物質財富保有量、全員勞動生產率這四個指標出發,通過與發達國家水平相比來評估總體富裕程度,用群體差距、區域差距、城鄉差距來度量發展成果共享程度。劉培林、錢滔、黃先海等:《共同富裕的內涵、實現路徑與測度方法》,《管理世界》,2021年第8期。這為本文提出結果變量提供重要的理論支撐,也為鄉村共同富裕的內生動力與實踐路徑研究奠定基礎。
上述研究體現了不同視角和研究旨趣,但仍較宏觀,有進一步拓展的空間。第一,目前學界關于鄉村共同富裕的研究主要是從政府、市場等外生性力量展開,更多強調行政推動下的鄉村發展路徑,對于通過激發內生動力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關鍵因素、內在機理等的研究較少。第二,關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研究更多偏向單案例研究,較少考察多個因素的交互影響,且以定性分析與規范研究為主,定量分析與實證研究較少。基于此,本文通過對杭州市第一批共富聯合體中80個村莊的研究,對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關鍵因素進行系統審視和梳理,明確外部幫扶與內生動力相結合的角色定位與價值導向,提煉出鄉村共同富裕建設中內生型發展的路徑選擇。
三、研究方法與設計
(一)NCA與QCA混合的方法
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因素是多重條件并發、多個因素相互間動態交互的過程,為更好分析本研究的必要和充分因果關系,本文采用NCA與QCA混合的研究方法。QCA方法能夠通過多案例的比較研究系統考察事件發生的成因,以及不同影響因素間的可能性組合和互動關系,在有限樣本的情況下仍具有較強的解釋力,但其無法定量地體現某一條件的必要程度,且這一操作具有強烈的主觀色彩。通過NCANCA(Necessary Condition Analysis)是一種用于識別和檢驗影響結果變量的必要條件的研究方法,通過分析前因變量的“效應量”(Effect Size)檢驗哪些變量為必要條件,以“瓶頸水平”(Bottleneck Level)體現產生特定結果需要必要條件的最低水平。工具彌補傳統方法的缺陷,與QCA方法相結合,分別發揮前者在識別必要條件以及后者在組態分析上的優勢,以便更加嚴謹地對因果關系予以評判,Du Y. and Kim P. H.,“One Size Does Not Fit All: Strategy Configurations, Complex Environments, and New Venture Performance in Emerging Economies”,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vol.124(C),January 2021,pp.272-285.提高必要條件分析的合理性與科學性。
(二)數據來源
本文以杭州市第一批共富聯合體中80個村莊案例作為數據源(見表1),村莊的選取體現強村帶弱村的共富發展內涵,所選村莊在發展階段、層次、屬性等方面皆呈現異質性、多樣性特征,采用面對面訪談與實地調研的方式采集數據。首先,通過檢索文獻和預調研訪談,在借鑒已有成熟量表的基礎上,設計調研題項,并通過專家研討會征求意見,形成數據采集表初稿。其次,對市委改革辦、農業農村局等部門進行調研與訪談,聽取職能部門對數據采集表的建議意見并作修改。最后,實地調研80個村莊,向各村村干部發放采集表,最終回收80份,回收率達100%。
(三)變量說明與賦值
與回歸分析不同,使用定性比較分析對變量賦值,是判斷案例是否屬于或多大程度隸屬于某個集合的過程。本文采用間接校準法對案例進行賦值,杜運周、賈良定:《組態視角與定性比較分析(QCA):管理學研究的一條新道路》,《管理世界》,2017年第6期。通過設置四值模糊值,1、0.67、0.33、0分別指代“完全隸屬”“非常隸屬”“有些隸屬”“完全不隸屬”四種狀態,對數據進行間接校準,根據調研所獲數據情況劃分指標賦值區間,并運用熵值法計算指標權重,進而對比分析共富聯合體發展過程中哪些因素對鄉村共同富裕建設成效產生影響。條件變量中權重計算以下屬有多個二級指標的項為主(見表2)。
1.結果變量
共富聯合體內鄉村共同富裕建設成效是本文的結果變量。基于對共同富裕評估指標體系構建已有研究的梳理,確定以發展性、共享性、可持續性作為本文結果變量的三大評價維度。從發展性層面來看,設置“村集體經濟總收入增速”指標。村集體經濟總收入包括經營收入、發包及上交收入、投資收益、其他收入等。從現實情況來看,村集體經濟總收入反映村莊發展情況、村莊規模等,可以通過總量的增速來反映村莊在共同富裕建設過程中的發展性。在共享性層面,設置“社會保障水平”指標,通過農村養老保險、基本醫療保險和大病保險(西湖益聯保)的參保率來反映社會保障的普惠性。在可持續性層面,設置“在精神文明、生態保護等方面獲得榮譽稱號情況”指標。共同富裕是物質富裕和精神富裕的統一,其可持續性包括高質量經濟發展、高水平治理、環境可持續承載等。陳麗君、郁建興、徐銥娜:《共同富裕指數模型的構建》,《治理研究》,2021年第4期。由于直接測量精神文明與生態保護等的定量性指標較少且具有片面性,以榮譽獲得情況這一綜合性指標全面反映鄉村文化建設情況和生態保護程度,通過公開、客觀的榮譽評估過程與結果呈現,反映發展過程中文化建設與生態保護的可持續性理念。
2.條件變量
黨建活躍度。農村黨組織對鄉村治理的領導,在國家、社會、自身三個向度上有著明確的價值取向,即“政治引領”“服務引領”“組織引領”。陶周穎、單博雅:《農村黨組織領導鄉村治理:內涵、邏輯與策略——基于黨、國家、社會三者關系的思考》,《治理現代化研究》,2021年第1期。聯合黨委(黨建聯建)作用發揮的關鍵在于實現村民生產生活目標、企業的營利性目標、基層政府的公共目標與組織目標的利益聯結,鄧正陽:《鄉村治理的組織基礎:一個分析框架——基于安徽鐘鳴鎮“村企發展聯合黨委”案例的研究》,《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6期。而合作性鄉村治理又是以鄉村社會多元主體的利益聯結為前提,這就促使鄉村社會發展集聚并調動起公共力量,陸益龍:《鄉村社會治理創新:現實基礎、主要問題與實現路徑》,《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5年第5期。發揮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使鄉村擁有強有力的政治保證,并運用完善的體制機制對鄉村社會采取管理、調控和引導。韓園園、孔德永:《論鄉村治理制度體系的建構路徑》,《大連干部學刊》,2020年第10期。
聯建組織化。鄉村發展過程中,黨組織應通過自身在政策與制度制定中的定向把舵作用來整合協調不同主體間的價值訴求與利益關系,發揮核心引領作用。李志忠:《社會治理視角下精準扶貧困境突破的路徑探究——基于安徽省C市的訪談調查》,《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依托黨組織的政治保障功能,不斷增強治理使命的自覺性、注重治理系統的協調性、增強治理功能的服務性和規范治理主體的多元性。張巖、周明明:《“鄉村再造”:政黨引領鄉村治理的理論邏輯與歷史經驗》,《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6期。豐富村莊間黨建聯建的形式,遵循提能賦權、組織起來和上下聯動的黨建引領邏輯,健全黨組織引領下的鄉村治理體系。曹海軍、曹志立:《新時代村級黨建引領鄉村治理的實踐邏輯》,《探索》,2020年第1期。
能人帶動。我國鄉村治理一直體現精英治理的特征,又被稱為“能人”帶動效應。趙仁杰、何愛平:《村干部素質、基層民主與農民收入——基于CHIPS的實證研究》,《南開經濟研究》,2016年第2期。鄉村精英可分為掌握村莊正式權力資源的“體制內精英”和沒有掌握村莊正式權力資源但在村莊擁有一定政治社會影響力的“非體制精英”。仝志輝、賀雪峰:《村莊權力結構的三層分析——兼論選舉后村級權力的合法性》,《中國社會科學》,2002年第1期。這兩類精英憑借自身所擁有的優勢資源,影響村莊成員及其結構,在鄉村生活中發揮“領導、管理、決策及整合的功能”。楊善華:《家族政治與農村基層政治精英的選拔、角色定位和精英更替——一個分析框架》,《社會學研究》,2000年第3期。那些具備高學歷和豐富管理經驗的鄉村精英往往以村民選舉的形式擔任村干部并成為村民致富的“領頭雁”,在我國鄉村現代化建設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人才支持。實現人才強國目標需加強農村人才隊伍建設。人才在產業振興、組織動能、文化振興、生態建設上都發揮著關鍵作用。在鄉村治理過程中,通過整合鄉村人才培養的社會力量,構建鄉村實用人才開發的制度保障和社會環境。王麗靜:《基于共詞可視化的我國農村學校體育研究進展——近10年CNKI數據的文本研究》,《安徽體育科技》,2019年第1期。以建立和完善鄉村人才評價動態管理機制為制度保障,汪軍飛、徐發國等:《實施農居改造,統籌城鄉發展》,《杭州》(周刊),2011年第12期。不斷優化人才發展環境,凸顯鄉村在吸引人才上的比較優勢與競爭優勢,引發優質人才的集聚效應。
產業多形式合作。產業融合思想發軔于不同工場手工業之間聯合現象的考察,《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03頁。這種以階段性勞動結果為媒介的產業內部聯合機制張鳳超、張明:《鄉村振興與城鄉融合——馬克思空間正義視閾下的思考》,《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為村莊發展提供物質保障和發展路徑。以技術革新和放寬限制的方式降低行業間壁壘,植草益:《信息通訊業的產業融合》,《中國工業經濟》,2001年第2期。提升村莊組織化程度以及加快各種經營業態的落地。推動農業發展路徑由農業產業化轉向產業融合,加強各主體與市場有機互動,依托產業集聚,加速傳統縱向一體化市場結構向新型橫向發展路徑轉變。孫中葉:《農業產業化的路徑轉換:產業融合與產業集聚》,《經濟經緯》,2005年第4期。
產業品牌塑造。村莊自營品牌的建立、產業附加值的提高以及農業產業的集群發展對鄉村區域品牌競爭力的提升發揮著關鍵作用,姚春玲:《農業產業集群與農產品區域品牌競爭力提升策略》,《農業現代化研究》,2013年第3期。鄉村區域品牌與農業經濟增長之間呈現正相關關系。地理標志農產品只有形成集聚并達到產業化才能形成區域競爭優勢,從而發揮區域品牌的減貧增收效應與聚集效應,薛桂芝:《論我國農產品區域品牌的創建》,《農業現代化研究》,2010年第6期。以此帶動農業產業的發展,促進鄉村經濟高質量發展。
地緣聯結。所謂地緣,是以郡望、籍貫、鄉土為紐帶的鄰里鄉黨關系。林其錟、呂良弼:《五緣文化概論》,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56頁。中國人歷來注重血脈親情,往往在一個片區居住的人都有一定的血緣或地緣關系。在此基礎上,逐步演化出了一套成員共同遵守的生活、交往等制度和規則,Peng Y.,“Kinship Networks and Entrepreneurs in China’s Transitional Economy”,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Vol.109,no.5(March 2004),pp.1045-1074.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地理位置對村莊聯結產生的重要作用。一般而言,鄰近村莊往往具備相似或共同的情感歸屬和價值認同,利益成為不同地緣范圍內村民結成共同體的重要紐帶。
文化融合。鄉村文化是鄉村振興的內生推動力,是共同富裕精神維度的重要體現。文化共同體蘊含成員之間的身份認同與價值認同,其是鄉民參與集體行動的動力源泉,也是整合村落共同體的文化基礎。陳天祥、王瑩:《軟嵌入:基層社會治理中政府行為與文化共同體的契合邏輯》,《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5期。以文化紐帶增強鄉村凝聚力,利用情感聯結構建鄉村治理共同體,通過提高村民的歸屬感和認同感,不斷擴展基層治理公共性的發展基礎。為便于觀察,具體變量和賦值見表3。
(一)單變量必要條件分析——基于NCA方法
關于前因變量的必要條件檢驗,本文采用R軟件的NCA包對條件變量進行了結果檢驗。首先,生成上限包絡線進行前因變量的效應量分析。NCA有兩種變量分析方法,用于檢驗連續變量和超過5級的離散變量為上限回歸技術(Ceiling Regression,CR),分析二分變量和不超過5級的離散變量,則為上限包絡分析(Ceiling Envelopment,CE),生成對應函數后,依據Dul等提出的衡量標準進行結果分析。在NCA方法中必要條件的效應量應≥0.1,顯著性水平應<0.05。綜合來看,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效應量符合,但是結果不顯著。人才支持、產業多形式合作、文化融合、地緣聯結檢驗結果都不顯著,則皆不是鄉村共同富裕的必要條件,而產業品牌塑造(d=0.130,p=0.037)符合檢驗標準,是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必要條件(見表4)。本文還進一步采用CR-FDH技術,報告必要條件的瓶頸表(見表5),結果表明:要達到60%的鄉村共富成效水平,需要15.2%水平的能人帶動,而其他7個條件變量都不存在瓶頸水平。
本文進一步采用QCA方法檢驗必要條件(見表6)。單個條件必要性的一致性普遍較低(<0.9),這一結果與NCA結果一致。因此,為探求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影響因素與發展路徑,本文必須考慮各條件變量的協同迸發效應。
(二)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基于模糊集定性比較方法(fsQCA)
基于“多重復雜并發因果”邏輯,本文探討多條件構成的不同組態如何引致結果的充分性。首先,針對真值表分析,將一致性閾值設定為0.80,并考慮到頻數閾值設定應至少包含70%的觀察案例及案例總數僅80個的情況,將案例頻數閾值設定為2。其次,將同時出現在中間解與簡約解的條件設為核心條件;與結果有較強的因果關系但只出現在中間解的條件作為邊緣條件。杜運周、賈良定:《組態視角與定性比較分析(QCA):管理學研究的一條新道路》,《管理世界》,2017年第6期。最后,本文的核心條件為產業品牌塑造、人才支持*地緣聯結、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對影響鄉村共同富裕的內生動力與實踐路徑的歸納與總結提供參考。基于上述步驟,本文得到研究議題的組態分析結果(見表7)。
1.伙伴協作型。對應組態1“~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地緣聯結*~文化融合”,可解釋30%的案例。代表村莊為“禹上稻香”共富聯合體的溪塔村和轉塘街道龍塢茶鎮共富體的西湖茶場村。
一是多主體協同共治,拓寬人才發展空間。多元主體之間建立有效運行的協同機制,豐富多層次的人才梯隊,拓寬人才發展空間與平臺,讓人才留得住是構建鄉村社會良好治理格局的關鍵。代表村莊溪塔村通過積極響應街道推出的人才政策,引進鄉村造夢師工程,以專項培訓、走訪培訓等方式,推動人才培育,鏈接外部資源,更好挖掘鄉村的多種價值。西湖茶場村則是以知青文化為依托,通過“民生議事堂”吸引村莊各主體建言獻策,不斷加強村莊精英帶頭發展與村民自治相結合。二是發揮地理區位優勢,探索聯村發展新路。區位條件和資源稟賦突出的村莊往往更能享受政策優勢,且鄰村更具聯結發展可能,實現1+1>2的效果。溪塔村作為典型代表,地處東苕溪北岸,毗鄰未來科技城,湖杭高鐵穿村而過。通過借助區位優勢,將圍繞永溪線和余永線兩邊的宋家村、戴家村等村民聚集居住區塊,根據村內現有農業等產業發展方向,加強外圍環境和配套設施完善,促進特色產業發展。
由此可見,伙伴協作型模式以鄉村配套人才支持及地緣聯結為核心條件,是在發揮地理區位優勢的基礎上,村莊能人帶動和多主體協同共治的產物,本質上呼應鄉村治理研究中的精英治理這一重要理論。該類型村莊聚焦人才隊伍培育和建設,實行開放、有效人才支持政策,完善、創新人才建設機制,為鄉村共富提供人才保障和智力支持。綜上,強人才支持與強地緣聯結是鄉村實現共同富裕充分條件的基本構成。
2.文化認同型。對應組態2“~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組態3“~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和組態4“~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可分別解釋21%、24%、25%的案例。代表村莊為莪山民族鄉共富聯合體的莪山村和“天目月鄉”共富聯合體的一都村。
一是堅持黨建統領促共富。充分發揮組織優勢和黨建統領作用,以黨建賦能鄉村共同富裕內生動力和持續活力,助力文旅產業發展。實地調研中發現,一都村以“天目月鄉”黨建聯建為核心,確立“文化+體育+旅游”的發展路線,充分挖掘村莊空間資源,通過成立文旅公司駐村經營發展,拓寬產業覆蓋度,提升村集體經濟的同時也拓展了村民增收渠道。二是發揮村莊能人凝聚功能。能人帶動是提高村民凝聚力和歸屬感、加強文化認同的關鍵之舉。通過建立“草垛議事堂”等場地,充分發揮村莊聚民心、興文化的陣地作用,同時以網格員入戶、村干部走訪等形式,了解村民之所需,不斷提高文化認同感、歸屬感。莪山村聚鄉賢之力成立畬族文化研究會,挖掘和還原畬族婚嫁、畬鄉敬茶等傳統儀式,以民族服飾特色打響畬鄉特色文化品牌。
文化認同型模式的核心特征是建立基于“共同體”的鄉村社區文化認同感和歸屬感,這構成了鄉村治理的前提和基礎。這種類型不斷發揮鄉村文化內在功能,同時擴寬“文化+”發展模式,以村莊能人的凝聚功能,塑造村民文化凝聚的內在意識,激發鄉村文化發展外在活力。綜上,黨建聯建帶來的價值共識和村莊能人具備的凝聚功能共同作用下產生的文化認同,是鄉村發揮內生動力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路徑。
3.產業融合集約型。對應組態5“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組態6“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文化融合”、組態7“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組態8“~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可分別解釋33%、42%、21%、21%的案例。組態5、6突出“能人+產業”的強大作用力,代表村莊為轉塘街道龍塢茶鎮共富體的長埭村、上城埭村和桐塢村。組態7、8強調地理區位優勢助力產業集群發展,代表村莊為益農鎮“共智富”聯合體的群圍村、三圍村和民圍村。
其一,充分發揮“能人+產業”優勢。推動鄉村產業高質量發展,需要瞄準鄉村轉型方向和趨勢,發揮村莊能人帶動作用,加快鄉村產業體系構建。實地調研發現,長埭村、上城埭村和桐塢村串聯成片、抱團發展,將資源優勢有效轉化為產業優勢。三村在校地“大工委”引領下,堅持“人才+智引”多方聯動,探索開展共商共創機制,集聚多方智慧與力量,因地制宜做好“茶+”文章,以村貌提升、引人才、引產業為路徑,形成“環村藝術鏈”,激發其特色發展新優勢。其二,構建共富產業聯合體。群圍村、三圍村和民圍村堅持“聯”抱團“躍”經濟,圍繞特色芹菜產業,依托杭州農墾蔬菜合作社,通過種植技術、銷售渠道、品牌建設等輸出,以價值鏈提升、利益鏈共享為建設重點,激發共富產業聯合體發展潛力。
產業融合集約型是以產業品牌塑造為核心條件,集能人帶動和產業聯動為一體的發展模式。從整體看,鄉村振興應大力發展產業來解決制約鄉村發展的瓶頸問題,共富聯合體的整體性發展需要各村發揮自身產業優勢,通過聯結共同編織一張資源聯合網絡,實現1+1>2的收益。綜上,強產業聯動是鄉村實現共同富裕充分條件的基本構成。
4.綜合發展型。對應組態9“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能人帶動*人才支持*合作形式*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可解釋35%的案例,代表村莊為“禹上稻香”共富聯合體的永安村和塘棲未來鄉村共富體的塘棲村。
一是堅持黨建引領鄉村振興。鄉村發展需要堅強的基層黨組織和能力強且具有前瞻性的致富帶頭人的引領。成效突出的塘棲村充分依托“未來可棲”鄉村振興黨建聯建助推產業增值,通過打破地域、領域、條塊等限制,倡導黨員帶頭推動土地流轉,騰挪出1000畝空間建成枇杷特色產業園,形成發展的集群優勢。二是產業聯動推動發展資源再整合。以黨建賦能鄉村振興,不斷探索聯村共建、資源共享的產業集群是推動鄉村共同富裕建設的又一創新舉措。代表村莊永安村積極打造永安稻香小鎮,實施品牌化引領,為小鎮下轄8個村進行功能定位,制定精準的品牌傳播策略,整合水鄉優質文旅資源,大力發展生態觀光旅游,因地制宜激活鄉村“造血功能”。三是堅持人才發展激發活力。完善“引才-育才-留才”制度體系,強化人才支撐賦能鄉村發展。塘棲村聚焦人才孵化帶動產銷銜接,通過建立青年電商孵化園,并落地鄉村共富學院,整合強企導師、高校教授等師資力量,對村干部和鄉土人才“精準滴灌”培養,進一步培育新型農民。四是堅持文化融合聚民心。充分發揮陣地效應和村干部凝聚作用,依托黨群驛站、文化禮堂等陣地,建立常態化村民活動機制。永安村和塘棲村通過積極開展月度會、相約周末等黨群活動,豐富村民文化生活,提高村民文化素養。其中,塘棲村實行“晨跑進網”,村社干部以晨跑形式到田間地頭、村民家中聊家常、知民事,進一步提升村民獲得感和幸福感。
綜合發展型模式以滿足農村現代化需求為核心,強調治理的專業化、個性化及集中化方式,聚焦黨建、能人、產業、文化等多維度齊頭并進求發展,因地制宜,不斷增強鄉村“造血功能”。這一模式適用于資源稟賦高、地理位置優越等各項基礎條件完備的村莊。由此可見,黨建、能人、產業、文化是鄉村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影響因素。
(三)穩健性檢驗
QCA方法要求對結果的可靠性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通過將案例一致性閾值由080提升至0.85的方法,對鄉村共同富裕建設成效的前因組態進行穩健性檢驗。實證表明,該方法產生的組態與表7結果基本一致,結果中包含的前因條件組態基本相同,并與本文得出的結果相符,驗證了該項研究結果的穩定性。其中,組態發生輕微變動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一致性閾值的改變造成結果的精確性降低所導致。由此判斷,本文所得出鄉村共同富裕建設的路徑分析結果具有穩健性。
五、結論與討論
(一)結論
基于實地調研與實證分析,本文從組態視角探索并識別鄉村共同富裕的影響因素及以激發內生動力為導向的鄉村共同富裕多元實踐路徑,主要結論如下:
其一,村莊參與共富聯合體并實現共同富裕的影響因素具有差異性,實踐路徑多元,且內在動力的產生和內源機制的變化具有動態演進性、遞進性和交替性。通過對已有文獻的梳理以及實地調研發現,黨建活躍度、聯建組織化、村莊能人帶動、人才支持、產業多形式合作、產業品牌塑造、地緣聯結、文化融合是影響鄉村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共同富裕的主要因素。此外,這些因素是通過多元交互協同發揮作用。農村綜合發展能力、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外援驅動力、農村自我發展能力三者均是一個矢量概念,張富剛、劉彥隨:《中國區域農村發展動力機制及其發展模式》,《地理學報》,2008年第2期。其作用力方向決定著鄉村發展模式演進的狀態。本文在調研獲取80個村莊的數據后,采用NCA與QCA混合方法,發現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存在伙伴協作型、文化認同型、產業融合集約型、綜合發展型四種模式。而聯合體在不同發展階段的模式選擇也呈現多樣性特征。在聯合體形成初期,“一個核心”力量尤為明顯,由于聯村發展的緣故,會出現多頭領導、資源重復內耗嚴重等問題,通過黨組織這一具有相對獨立性且對全社會有廣泛影響的政治組織,連接起各渠道豐富的要素資源,從而形成良性的集聚效應,傳統概念中作為外在力量的黨建因素逐漸內化為鄉村發展的內生動力。在發展中期,多元主體協同發展的體制機制是激發鄉村內在動力產生和內源機制變化的關鍵,聯合體內村莊大多地理位置相近、文化認同感強,各村在聯結發展過程中按照自身資源稟賦形成各具特色的發展架構,此階段各村充分發揮自身“造血功能”,借助文化融合、能人帶動、產業聯動等內生作用力,明確自身發展路徑。在發展成熟期,聯合體體制機制逐漸健全,但由于發展模式的確定,聯合體內生性動力會因傳統發展模式與現代化發展新模式相沖擊而呈消減態勢,此時村莊發展模式不斷交替,路徑選擇多呈現擴散性特征,各聯合體傾向于追求特色發展模式,而不是傳統的綜合發展模式,以“行政推動”的外在力量與“內源發展”的內驅動力相結合為內核要點,建構具有自身特色的鄉村共同富裕建設新路。
其二,共富聯合體內鄉村發展路徑的選擇與空間布局、發展基礎等因素息息相關。優化鄉村空間發展格局是激發鄉村內生動力的重要前提,通過不斷優化農業、生態、建設空間布局,提升空間利用功能和價值在當前聯村發展過程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實地調研發現,位于杭州東北部的共富聯合體,突破地域局限,變區位發展優勢為高質量發展勝勢,聯村發展發揮產業優勢。而位于中部的共富聯合體,空間布局優勢相對較弱,但反觀地域文化淵源,該區塊的村莊以文化賦能發展為導向,堅持“文化+”戰略,推動文化資源和旅游產業深度融合。位于南部的共富聯合體,由于地域遼闊、人口規模大,且聯合體內村莊數量多、綜合性與包容性強,則多為綜合發展模式,通過多方力量的統合實現鄉村共富。不僅如此,聯合體的建設成效與發展基礎呈正相關關系,部分村莊在形成聯合體前就已存在抱團發展的情況,在產業聯動、資源共享、人才互通等方面已有發展基礎,這類聯合體發展潛力大,內生動力足。反觀在行政推動下由幾個新的村莊組建形成的聯合體,由于處于組建初期,發展基礎相對薄弱,發展矛盾與潛力并存。綜上,空間布局的差異以及發展基礎的懸殊,在一定程度上會對共富聯合體發展路徑的選擇產生重要影響。在聯村發展時,需因地制宜,結合自身資源稟賦、地理區位等情況,注重空間布局,堅持走特色化差異化發展道路,加快打造鄉村共同富裕建設的樣板品牌。
(二)理論貢獻
本文以內生發展理論拓展既有鄉村共同富裕的研究視角,以共富聯合體中80個村莊的實踐驗證內生發展理論的適用性。與既有研究相比,共富聯合體內源式發展模式的差異性研究仍是重要議題,但在深剖差異性基礎上,側重于剖析導致差異性的原因,以及這種差異性體現出的遞進性和動態演變性更能為鄉村共同富裕提供模式與路徑選擇。本文通過引入NCA與QCA混合方法,考察黨建、能人、產業、文化等多重條件對鄉村實現共同富裕的并發協同效應,既豐富研究方法,也深化人們對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理解。研究表明,這些發展路徑不僅實現鄉村發展中賦權與增能的動態均衡,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鄉村的包容性發展和鄉村善治,成為新時期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一次微觀技術層面的升級,極大可能成為當前政社關系下實現鄉村內源式發展更具操作性、溫和性的模式選擇。只有將政府、社會組織、市場等外下生力量與村莊聯結發展的內源力量有機結合,才能真正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理想形態。
(三)政策啟示
本文的研究結論為通過內源式發展實現鄉村共同富裕提出3個方面的政策建議:
第一,完善政策保障體系,強化體制機制創新。其一,通過健全多元投入機制,協調均衡政府與社會資本投入比重,完善政府投資與金融、社會投入聯動機制,對于聯村發展給予一定的政策扶持,以完備的政策保障體系作為激發鄉村內生動力的制度支撐。其二,全面落實監督考核機制與責任制。在聯村發展中,應明確領導班子管理體系架構,健全統籌協調的農村工作領導體制,建立客觀反映鄉村發展的指標和考核評估體系。
第二,加強區域統籌規劃,激發內生活力動力。完善多元主體協調共治的體制機制,創新聯村發展模式,破解單個村空間小、資源少等問題,通過一體化布局、差異化發展,強村幫扶弱村,核心村結對邊緣村,打通經濟發展要素流通渠道,實現共享共贏。另一方面,創新人才發展的動力機制,堅持培養和引進相結合。充分發揮能人帶頭作用,著力培養鄉村本土人才,通過引入職業經理人等專業途徑,加強人才隊伍建設。積極引導大學生返鄉、外來人員創業就業,完善人才職務晉升、職稱評定等激勵機制。同時,不斷拓展鄉賢組織服務范圍,發揮鄉賢以商引商、協調服務項目建設等作用。
第三,因地制宜突出特色,精準施策創新發展。采取差異化、動態演進的發展策略是鄉村實現共同富裕的內核要點。應根據鄉村資源稟賦,從“整體性”視角出發,因地制宜推進黨建、能人、文化、產業之間多重條件的聯動匹配,有針對性地制定實現鄉村共同富裕的政策。通過增強黨建活躍度并豐富聯建形式,營造良好的人才發展環境,培育挖掘鄉村能人帶領村莊發展,或發揮地緣優勢,凝聚鄉村共識,打造文化共同體,精準施策突破聯合體中村莊自身條件和外部環境等客觀條件的約束,進而推動鄉村整體發展。
需要注意的是,與其他QCA研究一樣,如何深化質性分析仍然是本研究需要應對的挑戰。且案例選擇僅僅界定在共同富裕先行市中的聯合體內村莊,變量的選擇與歸納還有待進一步凝練,對各類適配條件的解讀也尚需深化,這一定程度上可能影響結論的可推廣性。再者,本研究只是階段性結果,還有更多延展性的空間,未來可以收集更多地區鄉村共同富裕方面的數據,對內源式發展推動鄉村共同富裕的組態(路徑)進一步分析。
(責任編輯:胡重明)
收稿日期:2023-07-15
作者簡介:徐越倩,浙江工商大學英賢慈善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蘭,浙江工商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基金項目: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專項“黨的十八大以來促進人的全面發展與共同富裕的經驗與成效研究”(編號:2023JZDZ036);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數字技術對政商關系的影響機制、效應評估與優化路徑研究”(編號:23BZZ088);“學習宣傳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研究生專項創新重點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