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建構與運用”視域下的小說語言教學路徑探索

周佳鈺

【摘 要】 “語言建構與運用”是語文課程標準的教學要求，也是提升學生核心素養的基礎和內核。教學《駱駝祥子》，教師應引導學生研讀人物語言，探究人物個性，走入人物內心，品味作者獨特的語言風格，發現小說語言建構與運用的精妙之處，并探索個性化的閱讀方法。

【關鍵詞】 語言建構 語言運用 小說教學 閱讀方法

“語言建構與運用”是提升核心素養的基礎和內核，在核心素養培育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思維提升與發展”“審美鑒賞與創造”和“文化傳承與理解”都是以“語言建構與運用”為基礎的。中小學語文教材總主編溫儒敏先生指出：“語文教學必須以‘語言運用為本，通過‘語言運用的教學，把其他方面‘帶進來，彼此融為一體，在不斷的語言實踐中得到綜合提升。”

學習小說是培養學生“語言建構與運用”能力的重要途徑。教師應按照語文課標的要求，通過“以一代三”開展小說教學，促進學生語文能力和綜合素養的提升，讓深度學習真正發生。《駱駝祥子》是七年級學生的必讀名著，是語言大師老舍先生的經典小說，在培養學生“語言建構與運用”的能力方面具有突出優勢。本文將以《駱駝祥子》為例，探析“語言建構與運用”視域下的小說語言教學路徑。

筆者在執教《駱駝祥子》名著研讀課時，以核心素養為導向確定教學目標，由老舍“語言大師”“語言藝術家”的稱號入手，組織學生探討人們為什么會這樣稱呼他，進而研讀人物語言，探究人物個性，走入人物內心，品味老舍獨特的語言風格，引導學生發現小說在語言建構與運用方面的精妙之處，并探索個性化的閱讀方法。

一、多維趣讀，感知語言風格

語言是構成文學的第一要素。人物是小說的靈魂，而人物的語言便是構成小說“第一要素”的關鍵。老舍作為語言大師，在創作小說時，借助生動傳神的個性化語言，塑造了一個個豐富鮮明、各具特色的人物形象。在《駱駝祥子》中，不同人物的身份、經歷各不相同，人物語言的用詞、表達方式、表達習慣便體現出了這種差異性。筆者在課堂導入后，開展了一個小游戲：“請同學們隨機翻到書的某頁，找找這一頁中有沒有人物說的話。有的話，你能一眼看出這是誰說的話嗎？找完之后，請大家來猜猜這是誰的語言。”通過小游戲，學生初步感知小說中個性化的人物語言。

“讀”是打開小說世界的鑰匙。“語言建構與運用”視域下的小說教學，“讀”是一種動態的體驗語言建構與運用的過程。老舍先生曾指出，《駱駝祥子》是可以朗誦的，因為它的語言是活的。《駱駝祥子》中有不少精彩的人物語言更是需要以“讀”來體會的。小說中第一個出場的重要女性角色是虎妞，她是人和車廠老板劉四爺的獨生女，從小沒了母親，缺少母愛；跟著父親生活在車廠，從小周圍便都是男性，這樣的成長經歷使得她做人做事都如同一個男人。老舍在塑造這一人物時，不僅從外貌上描摹了她的“虎頭虎腦”，多處的語言描寫也展現了其粗俗蠻橫、大膽潑辣、熱心耿直的個性。于是，筆者從小說中選取了一些虎妞與其他人的對話內容，設計了如下任務。

研讀任務一：演讀人物語言，品析老舍的個性化語言風格。

活動：小組合作，請從語氣、語調、語速等方面設計人物語言的演讀，讀出人物的個性。

①她想灌祥子酒時：“不喝就滾出去；好心好意，不領情是怎么著？你個傻駱駝！辣不死你！連我還能喝四兩呢。不信，你看看！”“你喝！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駱駝祥子》第六章

②她和父親撕破臉時：“你的錢？我幫你這些年了；沒我，你想想，你的錢要不都填給野娘們才怪，咱們憑良心吧！”

——《駱駝祥子》第十四章

③她不想讓祥子繼續拉車時：“嘔！不出臭汗去，心里癢癢，你個賤骨頭！我給你炒下的菜，你不回來吃，繞世界胡塞去舒服？你別把我招翻了，我爸爸是光棍出身，我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明天你敢再出去，我就上吊給你看看，我說得出來，就行得出來！”

——《駱駝祥子》第十六章

學生在參加小組活動時，從語氣、語調、語速等方面設計演讀，將虎妞潑辣的個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么，這樣一個潑辣的人物，老舍是用怎樣個性化的語言寫出來的？筆者進一步追問，引導學生關注虎妞講話時用詞的粗俗尖酸，以及語段中的一個個感嘆號。這樣的語言和表達方式符合人物身份，充滿市井氣息。老舍還大量運用北京方言中俗白淺易的口語，比如“繞世界胡塞”“招翻了”等，從而“把頂平凡的話調動得生動有力”，小說中還有很多兒化音，這些都展現了老舍語言濃郁的京味兒，充滿地方氣息與生活氣息。

通過對人物語言的研讀與思考揣摩，學生能在感受人物個性的同時，品味作家獨特的語言風格，進而提升語言感知能力。

二、思辨淬煉，促進思維進階

語言的發展與思維的發展相輔相成。語言是學生思維的載體，學生在課堂語言情境中需要將語言內容轉化為“思維的理解”，然后再用語言的形式將自己“思維的理解”表達出來。因而，學生在課堂上不僅要“讀”“聽”，更需要“說”“寫”，在不斷思考中將自己的觀點準確表達出來。

語言文字是文本解讀的重要依據。語文課標指出要“體味和推敲重要詞句在語言環境中的意義和作用”。因此，在小說教學中，教師要重視小說中的語言文字，特別是關鍵詞句，引導學生多推敲多思考，進而深入解讀。

老舍先生善于運用多種技巧塑造人物形象，尤其擅長寫對話，但他卻偏偏讓祥子沉默寡言，笨嘴拙舌，只愛在心里與自己說話。通過比較閱讀祥子與虎妞的對話，我們更能感受到他的話少、話短，能不說就不說的特點。那么老舍先生是用什么方法塑造這個人物的呢？筆者設計了如下任務，讓學生走入人物內心。

研讀任務二：抓關鍵詞，跟著老舍走進人物內心。

活動：閱讀下面的文段，請你替祥子說出他想說的話。

“錢是我的，我愛給誰才給！”老頭子聽女兒說要走，心中有些難過，但是為斗這口氣，他狠了心。

“你的錢？我幫你這些年了；沒我，你想想，你的錢要不都填給野娘們才怪，咱們憑良心吧！”她的眼又找到祥子，“你說吧！”

祥子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沒有一句話可說。

——《駱駝祥子》第十四章

通過品讀人物無聲的語言，學生替祥子“說”出心里話。在深入閱讀與思考中，學生發展了語言表達能力，思維真正活躍起來。“祥子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沒有一句話可說。”借助幾個關鍵詞的側面烘托，學生品出了祥子呆立在那里的無奈與不知所措。語言大師老舍先生僅僅用這一句話，就讓大家體會到了祥子當時的窘境，勝過了千言萬語。這正是老舍語言的魅力所在，寥寥幾筆，就展現出人物的心理情態。

但在閱讀過程中，筆者發現，老舍在《駱駝祥子》一書中主要是通過第三人稱的內心獨白，對祥子的心理進行直接描寫。在出示直接描寫祥子心理的語段后，筆者創設了一個思辨環節：“有評論者說，文學創作應該以一種含蓄的方式表達出來。老舍在小說中介入太多，對祥子內心的直接描寫太多，你怎么看？”

這個問題立刻掀起了一場思維風暴，學生在熱烈討論之后，紛紛表達自己的觀點。筆者總結如下：“含蓄的方式（借助細節、環境等展現人物的內心）可以給予讀者充分想象的自由與理解的空間，內心獨白則能直接、迅速、細致、準確地展示祥子的內心世界。兩者相得益彰，提升了小說的感染力與表現力，展現出語言大師獨有的厚重的筆力。”

教師在教學中積極開展語言實踐活動，可以提高學生語言輸出的能力，推動學生的思維向更深更廣處延展。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思辨環節，教師應多一些耐心，讓學生充分溝通、交流、合作、展示，鼓勵學生發表自己獨到的觀點，教師適時補充、點評即可。

三、情境語用，觸發審美體驗

學生閱讀小說，尤其是經典名著小說，不僅要感受作品的藝術魅力，積累文化知識，更要培養審美情趣與創造能力。“語言建構與運用”視域下的小說教學需要將讀與寫有機融合，通過寫作任務幫助學生遷移運用所學知識，將外在的閱讀與學習過程內化為寫作能力，打通閱讀與寫作之間的屏障，進而觸發學生的審美體驗。

經過前兩個研讀任務，學生已經初步探究人物個性，走入人物內心，感受到了老舍的語言魅力。于是，筆者從《駱駝祥子》中選取了一段文字，設計了以下過程性評價任務。

研讀任務三：學習用老舍的語言刻畫人物。

活動：根據情境，請你化身為老舍，補寫下面的文段。

祥子和虎妞結婚后，租住到了大雜院里，虎妞想要充分享受新婚的快樂。

虎妞：帶我出去玩玩？上白云觀？不，晚點了；街上溜溜去？

祥子不肯去：商量商量好不好？

虎妞：

祥子：我不能這么閑著！

虎妞： 你看老頭子，人家玩了一輩子，到老了還開上車廠子。他也不拉車，也不賣力氣，憑心路吃飯。你也得學著點，拉一輩子車又算老幾？咱們先玩幾天再說，事情也不單忙在這幾天上，奔什么命？這兩天我不打算跟你拌嘴，你可也別成心氣我！

祥子：

虎妞：好吧，你說說！

祥子：

虎妞：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嘛！你不是娶媳婦呢，是娶那點錢，對不對？

祥子 。劉老頭子，和人和廠的車夫，都以為他是貪財，才勾搭上虎妞；現在，她自己這么說出來了！自己的車，自己的錢，無緣無故地丟掉，而今被壓在老婆的幾塊錢底下；吃飯都得順脊梁骨下去！祥子

——《駱駝祥子》第十五章

所選文段既需要學生根據小說中人物說話的方式與風格，補充祥子和虎妞的對話，也需要學生用自己的筆觸展現祥子的內心世界。這一環節能夠讓學生真正學以致用，是對教學過程的即時反饋評價，是對語言建構與運用效能的檢驗。

在交流展示過程中，師生間不斷交流、評議，筆者不斷追問學生的創作意圖。最后，筆者出示老舍的原文片段，帶領學生在比讀中再次感受語言大師老舍的語言魅力。

四、歸納建構，實現遷移應用

加強閱讀能力是提高學生綜合素養的重要途徑。在小說閱讀過程中，教師應注重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指導學生探索、總結適合的閱讀方法，培養良好的閱讀習慣，從而實現高效閱讀。

在課堂的最后，筆者創設了一個貼近學生生活的情境，提出了一個小任務：“請同學們從語言的角度出發，歸納幾條小說閱讀方法傳授給學弟學妹們。”該任務讓學生從語言的角度自主整合小說閱讀方法，需要學生表達對整節課的理解，符合“語言建構與運用”的指向和要求，錘煉了學生的語言思維能力，為實現從“這本”遷移到“這類”、從“讀懂”轉向“會讀”奠定了基礎。

路徑一：“有聲”中塑形

通過人物的個性化語言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說常用的技法。因此，理解人物形象要從分析人物的有聲語言入手，進而感知作者的語言風格。

《水滸傳》里同樣設計了人物的個性化語言。在整本書中，不論是宋江、吳用、林沖、魯智深，還是石秀、時遷等人，都有他們的專屬語言。這些恰如其分的人物語言，塑造出了一個個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即使是在相同的場合，各個江湖好漢的語言也是截然不同的，如第七十一回，重陽菊花大會上，同是反對招安，只見武松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們的心！”黑旋風便睜圓怪眼，大叫道：“招安，招安！招甚鳥安！”武松站在兄弟的角度，第一個指出招安的弊端，剛烈豪邁講義氣；而李逵的語言則展現了他急躁的性子以及心中沒有皇權意識的直爽率真。

路徑二：“無聲”中聚神

小說中的人物語言并非都是有聲的，他們或許隱忍不發，或許木訥不言，或許欲說還休……只有關注細節，把握關鍵詞，分析人物心理，讀懂這種無聲的語言，才能觸摸到一個有溫度、立體的人物。

施耐庵也非常善于挑選傳神字眼，洞幽燭微地展現人物的內心世界。例如，當林沖聽見他的妻子被人調戲時，“趕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過來，喝道：‘調戲良人妻子，當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時，認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內。……先自手軟了”。“先自手軟了”五個字，形象地展現了他一心想保住現如今安逸幸福的生活，所以在面對權貴時只能選擇隱忍。

綜上所述，“語言建構與運用”是語文教學的重點，也是提升學生核心素養的基礎和內核。加強對小說語言特點及風格的研究，精心設計語言實踐活動，有助于發展學生的語言能力和閱讀品質，使學生獲得創造性的思維提升、個性化的審美體驗以及優秀傳統文化的熏陶，從而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

（作者單位：江蘇省無錫市胡埭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