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蔭公園的野鴨子

柳蔭公園是北京眾多公園之一，名氣并不算大。但是，這里生活著一群無拘無束的野鴨子。正因如此，在我這個外地人心里，柳蔭公園有了重要的地位。

臨近芒種，一場雷雨匆匆掃過城市，消散了累日的暑熱。午后，信步來到公園。由于有了雨的洗滌，園子里空氣格外清新。我置身公園神清氣爽，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靠近南湖，“嘎嘎”的叫聲遠遠地傳來。來到湖邊，只見三三兩兩的野鴨子正靠近岸邊游弋，沉穩地如同巡視領海的艦船。逆著光線，遠處幾只成雙成對的鴨子正快速競游，在波光粼粼的湖水里犁出千朵銀花、濺起萬斛珍珠……此時，柳蔭公園是這些“精靈”的樂園。

我急忙拿出手機準備拍照，又擔心驚擾了鴨子們。但是，與其他地方不同，鴨子們并沒有因為我的突然造訪顯出稍許慌亂。

有兩只野鴨子就在湖邊、我的腳下不緊不慢地暢游。我一步步靠近。它們居然不管不顧，猶如進入了無我的境界。一身華服的公鴨子主動靠近我，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盯著我，穩穩地保持平衡，顯出落落大方的儀態，像是有意給我擺著造型。

我暗想，這些乖順的野鴨子怕是圈養的吧。但是，瞬間的一幕顛覆了我的認知。只見一只鴨子從我身邊游過，像箭一樣穿過架在湖水上的拱橋，消失在湖的那一頭。

速度太快了！這只鴨子都游過去好一會兒了，仍然感覺痕跡還留在半空中。其俊逸、敏捷的身姿印在我的腦際……這個震撼程度不亞于掠過人頭頂、光速穿過峽谷的飛機。

鴨子不僅飛得快，而且飛得高。有幾只鴨子，你追我趕、嘎嘎叫著，在高大的柳樹梢上閃回，還有兩只鴨子在公園上空盤旋……

它們飛累了，像飛機降落般平穩地滑落在水里，轉瞬間像一只小船漂浮在水面上。

由于降落和浮游的畫面切換得太快了，似乎幾分鐘前甚至幾秒鐘前，它們就不曾飛起，沒在天空翱翔過。

湖邊有個不知名的亭子，在亭子靠近湖水一側的石塊上、草地上，還有殘存的饃饃渣，是熱心人投喂過的痕跡。

我剛在亭子坐定，只見湖水中心一群鴨子排著隊浩浩蕩蕩地向亭子游來。仔細看是兩只大鴨子帶領著6只才出生不久的小鴨子。這群鴨子簡直就是個龐大的艦隊。它們劈波斬浪，在湖水里攪起碎銀玉屑的航跡。這一瞬間，我感覺整個湖水靈動了、整個公園靈動了。

我趕緊來到湖邊，想給它們留個影，心里想著，再近點、再近點……竟然如心所愿，這艘艦隊徑直向我“駛”來。

到了岸邊，小鴨子們嘰嘰喳喳，笨拙地爬上荷葉，搖搖擺擺地穿過草叢，磕磕絆絆地攀登上大石頭。近了，近了，又近了，胖嘟嘟、毛茸茸的小鴨子們竟“滾”到我的腳底下，差點爬到我的腳面上……

我能清楚地看到，小鴨子有著扁扁的黑色鴨喙、黃白相間的頭顱。沒長成的小鴨子，有黃色勾邊、黑色打底的窄窄翅膀。小鴨子就像一團團蓬松的絨線團，與自然的一切都親近，包括我。

小鴨子一個個萌萌的，把我的心都萌化了。這時，我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它們，觸到它們暖暖的、圓滾滾的身體。我還是克制了沖動。因為它們是屬于大自然的，不是屬于我個人的。

野鴨子一家是幸福的，更是幸運的。要知道，小鴨子從孵化到長大是多么不易，需要與天敵抗爭、與自然抗爭，要經過很多次的過關打怪。它們在任何一關都有可能因失手而喪命。

野鴨子在柳蔭公園安家、在這片人煙稠密的地方繁衍生息，檢驗的是人類的文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程度。

鴨子們對我的信賴，源于人們的精心呵護。沿著湖邊走，湖面不時送來濕爽的風，連同林木篩過的清涼讓人心曠神怡。

在湖邊稍停，看見不遠處有一對夫妻，正把饅頭掰碎拋撒向湖里。

只見湖里的鴨子們飛速地向夫妻倆靠攏，像一艘艘飛馳的汽艇。長長的航跡如同漂在水里的一條白色緞帶。鴨子們興奮又迫切，仿佛孩子看見久別的父母，溫情滿溢湖面。

柳蔭公園得益于湖，更得益于野鴨子。若說波光粼粼的湖是公園靈魂的話，那么野鴨子們就是神筆點的睛。

在公園門口，我無意間看到兩三株毛櫻桃樹已經到了果子成熟的季節。樹枝上綴滿指甲蓋大小，金黃、鮮紅，閃耀著瑪瑙光澤的果實。人來人往的公園，果子自在地生長。有熟透的果實落到地上，把圓滿落在了公園。

這些物種如同野鴨子一樣自在生活，一代代繁衍生息，把美好留在人間。

責任編輯：曲紹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