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孔子被“侍坐”到陶行知的“生命課堂”

摘要：《侍坐》是一篇極其體現孔子教育藝術的佳作，不僅再現了兩千多年前的課堂面貌，還讓我們感受到孔子師生之間的那種融洽、真摯、民主、平等的教育氛圍。這種有溫度的教育氛圍正與陶行知先生的“生命課堂”理念相契合。當學生長大后，教師的影響依然在學生的生命里產生回響，即所謂“教育要回到生命本身的現場”。

關鍵詞：教育；評價；孔子；陶行知；生命

一、侍坐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選自《論語·先進》篇，也是部編版高中語文課本必修下冊的第一篇。這是一篇反映孔子和他的學生談論理想志趣的語錄體散文。這篇小文章，瀟灑自如，文字庸而不俗，在錢穆先生眼中，其被視為絕美小散文，歷來被各種大學作品選所看重。

民國經典教材《西南聯大國文課》，在《論語》的選編中，就選入了《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這篇小文章。這篇文章在學習者的眼中，就有了這樣的效果：文章將超功利思想和率性自然的審美風格，潛移默化地傳遞給了學生，無形中溝通了古代和現代，打通了文化的生命路線。在文章里面有人看到孔子的政治理想，有人看到了孔子的“克己復禮”，還有人看到了孔子的教育思想。當然我們也可以跳出內容本身看，復原當時的現場，發現文字展現的恰恰是兩千多年前活生生的課堂面貌。文章開頭孔子直言：“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朱熹在其《四書章句集注》中談到此句：“言我雖年少長于女，然女勿以我長而難言。蓋誘之盡言以觀其志，而圣人和氣謙德，于此亦可見矣。”孔子在自己的學生面前是非常有氣度的，但是這個“哂”既是對子路才華的肯定，又是對其不謙遜的微微不滿。子路、冉有和公西華表述完畢，孔子馬上肯定“吾與點也”，可以看出孔子自己的追求以及追求無法實現的無奈，更能感受到孔子師生之間的那種融洽、真摯、民主、平等的教學氛圍。這種有著溫度的教育氛圍，讓孔子的弟子以及更年輕的再傳弟子回憶起來依然如沐春風，正如《論語·述而》中對老師的鑿鑿評價：“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當然，這種溫暖帶給弟子的也許是一生的生命的回響。偉大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說：“真教育是心心相印的活動，唯獨從心里發出來的，才能打動心的深處。”[1]兩位偉大的教育家雖相距兩千年，但在教育理念上卻是高度的一致，他們都用自己的教育活動來踐行之，這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二、目送

現而今，對教師的評價多來自體制內的常規評價，然而一些來自學校外部，如社會和學生家長的評價，許多老師也越來越看重，越來越珍惜。在學生長大后，老師的影響依然在他的生命里產生回響，這就是我所說的“教育要回到生命本身的現場”，而不是老師只出現在他的考試記憶中。

臺灣教育學者黃武雄先生提到“教育真正的目的應該是以人為本”[2]。什么是真正的以人為本呢？以黃先生的話來說就是“人即目的，作為自然萬物的成員，人要發展生命、充實生命，完成生命，便是生命個體的目的。”任何好的教育都是一次生命歷程的教育，也應該回到教育生命本身的現場。我媽媽的老師魏老師是一個普通的鄉村教師，鼓勵媽媽用心學習。這位鄉村教師的地位無法與孔子相提并論，當然也無法與陶行知先生相提并論，但他的這些細小行為，卻在我媽媽的心里播下教育的火種。這何嘗不是在踐行孔子和陶行知先生的教育理念呢。媽媽沒有能上大學，可是她鼓勵我們考大學，不管家里多困難，都要讀書到底。我和姐姐接連考上大學，又都成了教師，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可是畢竟我們在不停追求，誰能說，這與鄉村教師魏老師對媽媽的鼓勵沒有一點關系呢。

這讓我想起龍應臺的《目送》，龍應臺“目送”的對象是父母子女，是指親情，其實師生關系又何嘗不應該是如此呢？像孔子一樣，老師的循循善誘、諄諄教誨如在耳畔；像陶行知先生一樣，以真摯的態度去對待每一個孩子，無論其富貴與貧窮，無論其聰慧與愚魯，有教無類，用智慧的汗水澆灌花朵，循序漸進，然后靜待花開。

三、守望

十二年前，我剛進入師范大學中文系學習的時候，學的第一門課叫《文學概論》，這門課提出的第一個理念就是“文學是人學”。“文學是人學”這個概念告訴我們無論從上古流傳下來的歌謠，還是唐詩宋詞元曲，在中華五千年歷史長河里，在這絢爛多姿的文學大花園里，無數帝王將相，無數才子佳人，無數村野匹夫，用或高雅，或俚俗的文字，記載著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愛恨情仇。

孔子時代的有教無類，與我們的“關注每一個”有什么不同呢？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孔子對諸弟子的言傳身教，與導師指導研究生有什么不同？幾千年下來，不管專家提出多少種教育理論，歸根到底，教育本質就是人學：教育者是人，被教育者是人；管理者是人，被管理者也是人。最終，這些被教育者、被管理者都會走入人的社會，開始自己的生命歷程。所以，教育回到生命本身的現場真的太重要了。

黃武雄先生在其《學校在窗外》一書中明確指出，學科教師該做的是這五件事：提出問題，指出方向，提供閱讀資料，經營討論及解惑，與孩子做朋友。身處在經濟高速發展、人心日益浮躁的今天，學校教育也難免功利化。但事實上，在我的周圍還有很多人在默默付出，兢兢業業地工作著。若干年后，桃李滿天下，你教過的孩子能回來看你，你教過的學生學有所成，走在大街上，依然會真誠地喚你一句“老師”。這才是普天下所有老師最希望看到的，這才是對老師最好的評價，這才是我所說的“教育要回到生命本身的現場”。

司馬遷在《史記》中評價孔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們還達不到孔子的境界，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智慧我們也需要不斷汲取的。但是，怎樣踐行孔子的教育思想，怎樣把“知識課堂”轉為“生命課堂”，怎樣真正實現教育的“以人為本”，怎樣做才能更好地讓“教育回到生命本身的現場”，這些都是長久的課題。這不僅需要我們老師，更需要全社會在實踐中不停地思考、不停地摸索。我們每個人守望著孩子的成長，守望著教育，在教育的這條道路上，唯有思考不止，方能智慧長存。

參考文獻：

[1]陶行知.這一年（《陶行知全集》第二卷）[D].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1991.

[2]黃武雄.童年與解放[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

作者簡介：江蘇省南京市大廠高級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