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清明（五）

上期回顧：

“泱舟”大戲快要開始了，大家紛紛趕往“泱舟”碼頭。諾諾品嘗味道完美還原的奶油蛋糕后，也跟著爸爸媽媽和奶奶一同前往。他們登上“泱舟”，購買“泱舟大戲”“實體”通票后，等著看“大戲”。

“大戲”上演

鉛灰色的天穹下，一場絢麗的電子煙火秀拉開“泱舟大戲”的序幕，儀式感滿滿。五彩斑斕的舞臺上，大戲連臺演出，鑼鼓鏗鏘，嗩吶悠揚。“泱舟”周圍的湖面上，紙船河燈如滿天繁星，撫慰著這里的往生者。

“這多熱鬧啊！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在這玩，真好！這里簡直比天堂好上一百倍，人類太偉大啦！”爸爸挽著奶奶的手，湊近了大聲說道，開心得像個孩子。

“唉……在這往生者云集的‘元洲’背后，不過是一場人間鬧劇。”奶奶在諾諾爸爸的耳邊低語道，“你爸還躺在四鄉村后山呢。他在那斗篷坡上孤零零的，肯定很想我……”

即便身處嘈雜的環境，爸爸還是聽清楚了。他一時怔住，扭頭看向奶奶，連搖頭都不會了。

“我看到長大的孫子了，沒什么遺憾了。孩子，生活是你們的，現實中的未來是你們的，你們的生命擁有最真實且無限的可能。讓我真正地安息吧，我不想在這虛擬世界以這樣的方式‘活著’了。我真的好想你爸，好想去找他……”奶奶泣聲說道。

“媽……”周圍煙花滿天，歌舞聲聲，諾諾的爸爸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此時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了。

傀儡攻擊

虛空中突然傳來一股巨大的數據擾流，強大的沖擊波使整個“元洲”包括人物在內的一切內容元素出現了幾秒鐘的掉幀、穿模、錯位。

“這是怎么回事呀？”一時身體錯位變形的諾諾很害怕。

這時，眾人的腕表上彈出一條往生通聯管理部發來的緊急消息：生者意識請注意，服務器出現攻擊型病毒，目前已徹底控制“泱舟”甲板上沒有買票的往生者。他們即將脫離服務器的應急管控，對生者意識進行攻擊。請所有生者意識立即退到安全檢查門處，目前緊急模式已經啟動，請立即撤退！請立即撤退！請立即撤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那些一直站在甲板上的“僵尸”。果然，這些“僵尸”的身體已經不聽從計算機程序的控制，全都“解凍”了。這些往生者眼神空洞，臉上黯淡無光。他們的意識已經被攻擊型病毒入侵、控制，成為了病毒程序的傀儡。

隨著一聲聲尖叫，甲板上尚未反應過來的生者和正常的往生者被抓住，傀儡一陣大力撕扯后，這些人的身體在甲板上幻化成一堆無用的數據碎片。傀儡將這些數據碎片揉搓、碾碎，碎片變成顆粒、塵埃，撒在一望無際的湖面上。

緊急撤離

“這怎么來得及撤退？”媽媽打開腕表，“等到擺渡舟慢悠悠地接我們到岸上，我們怕是都……”

“不需要等待擺渡舟，緊急模式啟動了。趁模式還能正常運行，直接飛離這里！”奶奶示范動作，“之前你們是怎么飛到往生之地的，現在就怎么飛回去。”

聽到這話，爸爸媽媽都大吃一驚。畢竟這種模式他們之前都沒有用過。

原來這個世界里所有的設定都是可以改變的。諾諾想，之前所有的收費，所有的門檻，不過是一種擬真化、生活化、虛擬經濟的需要。

在爸爸媽媽的指導下，諾諾努力靜下心來，閉上眼睛，默念飛行咒語。再睜開眼，自己已經輕盈地飄起來了。

“我飛起來啦，真的又一次飛起來啦！”諾諾興奮地大喊。

“諾諾，小心！”空中，一個傀儡撲向諾諾，被壯實的爸爸一拳給打飛了。

“快，我們去安全檢查門那里！”奶奶在空中提醒道。

撤離的人很多，空中差點發生交通堵塞。飛行途中，諾諾看到下方的數據大地哀鴻遍野，不計其數的傀儡潮水般涌向各個街區。感染、撕扯，使得整個“元洲”文明與現實中的文明一樣，脆弱不堪。

“元洲”正處在危險的境地。

一座無比巨大的雕像矗立在快支離破碎的“泱湖”中心。那是智能的病毒吞噬“元洲”的公共數據堆砌拼接而成的——這其中包括大量被分離的生者和往生者的意識數據碎片。

這座數據巨人雕像的手動了起來，似乎很嚴肅地對這個世界做了個倒立大拇指的手勢。或許對這智能的病毒而言，這個動作意味著它正式登場，是它偉大進程的開端。

嚴陣以待

原先的高地上，安全檢查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頭、高大的城墻。奶奶說，這就是具象化的服務器防火墻。如果這防火墻被攻破，“元洲”就會徹底淪陷，不僅往生者的意識數據再也無法恢復，那些已經成碎片的生者的意識，也將永遠找不回來。

城墻上的牛頭馬面已經戴上作戰鋼盔。他們的復制體多得數不清，都整齊劃一地集結在城墻上，做好了戰斗和肅清病毒的準備。

這里是鬼門關，是生者世界與往生者世界間的結界，奶奶無法再向前了。她站在城墻上，跟兒子兒媳和孫子緊緊地抱在一起，作最后的告別。

“病毒會被消滅的……”爸爸媽媽安慰道，“明年清明，我們還會帶諾諾來看您……”說這話時，他們自己都沒有底氣。

“轟隆！”大把的破碎數據塊濺落在城墻上，把一群牛頭馬面的數據身體給擊碎了。

“傀儡已經攻過來了！大家聽我命令，做好戰斗準備！”一名牛頭長官扛著炮筒喊道，“生者意識不要在這停留，趕緊離開！否則后果自負！”

“快走吧，孩子們！”奶奶催促道。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