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鄉村數字治理是創新鄉村治理方式的重要手段,推動著鄉村善治的實現,然而鄉村數字治理存在著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矛盾,數字技術應用于鄉村治理中容易引發治理主體的責任消解、鄉村社會的非正義、鄉村倫理文化破壞等倫理風險。因此,有必要從完善鄉村數字治理的制度建設、強化鄉村數字治理的價值目標、培養鄉村治理主體的倫理觀念等方面對鄉村數字治理的潛在倫理風險進行有效防治,使鄉村數字治理成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目標實現的有力方式。
關鍵詞:鄉村治理;數字治理;倫理風險
文章編號:1674-7437(2024)02-0239-03 中國圖書分類號:B82 文章標識碼:A
鄉村治理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也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方面。以大數據、5G、物聯網、人工智能、云計算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引發社會變革,傳統的鄉村治理模式已無法滿足時代的需求,并不斷推動著鄉村治理與數字技術的融合。因此,要建設鄉村數字治理體系,推進管理服務數字化轉型。鄉村數字治理已然成為推動鄉村治理現代化、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治理方式。
1 鄉村數字治理概述
1.1何為鄉村治理
從“統治”到“管理”再到“治理”,折射出人類對于公共事務解決之道的演變。“統治”和“管理”多強調對單一權威的單向服從。而“治理”則強調多元主體的參與,側重引導和服務,注重協調而非控制,具有體系化、法治化的特征,鄉村治理是治理理論應用到鄉村的具體體現。
1.1.1鄉村治理的含義
關于鄉村治理,徐勇(1997)[1]最早把治理理論與基層自治相結合,提出了“鄉村治理”的概念,他認為鄉村治理就是“通過配置公共權利,對鄉村社會進行管理,從而達到一定目的的活動”。黨國英(2008)[2]指出鄉村治理就是鄉村治理主體給鄉村社會提供公共品的活動,其基本目標就是維護鄉村社會的基本公正、促進鄉村社會的經濟增長和可持續發展。王少伯(2020)[3]對國內學者的不同觀點進行了梳理總結,把鄉村治理概括為“鄉鎮政府、村“兩委”、村民等多種主體,通過良性互動和共同運作,影響和調控鄉村社會公共事務的過程”。具體來看,鄉村治理就是通過多元的治理主體,運用多種治理方式,對鄉村公共事務的各個環節和方面進行調控的過程。
1.1.2鄉村治理的目標
老子曰:“政善治,事善能?!编l村治理的目標是實現善治。所謂的善治就是良好的治理。國內學者俞可平(2001)[4]認為,善治是在公共管理領域政府與公民的合作,是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之間的最佳狀態,體現為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公共管理過程。鄉村治理的目標是實現鄉村的善治。鄉村治理是國家治理的基石,也是鄉村振興的基礎,實現鄉村的善治,就能更好地推動鄉村振興,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
1.2何為鄉村數字治理
隨著數字技術在日常生活中的廣泛應用,數字技術作為一種新型工具被廣泛應用到治理之中,逐漸形成數字治理這一新型治理方式。數字治理具有兩方面內涵,一是強調將數字技術作為治理工具或手段應用到治理中;二是強調治理數字化技術帶來的問題。何哲(2019)[5]曾對數字治理的含義作了明確的區分,“一種是對數字的治理,一種是基于數字的治理”。在鄉村數字治理的實踐中,一方面需要對數字進行收集和管理,另一方面需要依靠數字技術,將數字技術作為工具,應用到鄉村治理的過程中,從而利用數字化技術實現社會的高效運行。鄉村數字治理是將數字技術創新運用到鄉村治理中,體現了鄉村治理的新思路、新方法。
1.3鄉村數字治理的現實需求
我國傳統鄉村社會具有“熟人社會”的特征,村莊各戶在血緣、經濟、文化等方面具有極強的關聯性。進入新時代,鄉村治理的外部環境發生了較大的改變,越來越多的人外出求學、打工,在城市購房并長期居住,傳統鄉村所具有的“熟人社會”的特征被逐漸打破,鄉村從封閉逐漸走向開放。同時隨著鄉村經濟水平的發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鄉村的社會階層出現分化,出現了多元的利益訴求。鄉村治理環境的變化對鄉村治理提出了新的挑戰。此外,受限于治理主體的能力和技術水平,鄉村治理中存在著信息不對稱的現象,面對多元的利益訴求,難以制定和執行科學有效的決策。以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治理無疑為解決當前存在的治理問題提供了新工具、新思路和新方法,具有獨特的倫理價值。
2 鄉村數字治理的價值
鄉村數字治理借助于數字技術這一新型工具,推動著多元治理主體的參與和鄉村信息的有效整合,協調著個人與社會及不同的治理主體和利益主體之間的關系,具有保障個人權益、維護社會公正、促進社會和諧的價值。
2.1提高鄉村治理效率
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治理,解決了以往治理主體因層級制信息溝通所帶來的治理成本高、效率低的問題,有助于保障村民和其他社會主體的權益。通過數字技術,村民和其他社會主體可以便捷地提出訴求和反饋意見,不但降低了治理成本,同時也加強了與政府的溝通效率,提高了多元主體參與民主的積極性,推動政府更加精準高效地提供公共服務,促使鄉村治理更加民主。
2.2維護社會公正
借助數字技術,鄉村“信息孤島”的局面將被打破,鄉村的信息資源將得到有效的整合,信息共享不再困難,這推動著決策的科學化和鄉村經濟的進一步發展。數字治理包含數字和治理兩個維度,其中數字強調技術屬性,以數字技術推動著鄉村經濟發展實現富裕,治理強調價值屬性,推動著社會發展成果的共享[6]。鄉村數字治理推動著城鄉融合發展,有助于縮小城鄉差距、區域差異,實現社會的共同富裕,促進社會公平正義。
2.3促進鄉村精神文明建設
數字技術應用于鄉村治理領域推動著鄉村公共精神的建設,為鄉村文明的建設提供了重要支撐,促進了鄉村社會的和諧發展。鄉村社會從封閉走向開放,“熟人社會”的狀態被打破,村民注重強調個體而忽略公共生活,鄉村文化被遺忘,鄉村文明亟待重建。而數字技術為解決現實問題提供了重要的技術支持,通過數字技術,能夠加強村民自治與鄉村文明建設,也為傳承鄉村優秀文化,打造現代鄉村文明開辟了新的路徑。
3 鄉村數字治理的風險
盡管數字技術應用于鄉村治理對于鄉村社會發展具有多重倫理價值,但實際上,鄉村數字治理仍然存在著一定的倫理風險。科學技術的發展具有多種倫理風險,而將科學技術作為一種工具應用到治理中,自然會產生技術治理的倫理風險。技術治理的倫理風險主要分為兩類,一種是技術作為治理工具所帶來的倫理風險,另一種是技術作為治理主體所帶來的倫理風險[7]。這些倫理風險體現了技術治理存在著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之間的張力,不合理依靠技術治理,人們很容易陷入技術主義的迷霧,形成技術崇拜,從而過度依賴技術而忽視治理所應包含的人本邏輯和價值關懷。從鄉村治理的內涵和目標來看,鄉村數字治理本應是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一,然而數字治理植根于鄉村社會帶來了不可忽視的現實問題,從而導致倫理風險的產生。
3.1治理主體責任的消解
傳統的鄉村治理盡管效率低、成本高,但責任主體更加明確,各主體之間有著明確的責任劃分。然而數字技術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治理主體的責任意識。數字治理所具有的工具理性極易削減治理主體的自主性,導致人們過度依靠技術本身,而忽略了技術的運行邏輯,技術逐漸成為一種異己的存在。鄉村治理主體的數字素養水平往往較低,村民難以理解數字技術背后復雜的運行機理與潛在的倫理風險,極易催生技術主義思想,缺少對于鄉村問題的獨立判斷和思考,反而強調對數字技術的過度依賴。這種風險一方面使人逐漸成為被治理的工具,喪失了人作為治理主體的自主性。另一方面,對于治理中出現的問題,容易把責任歸結于數字技術本身,而數字技術所具有的隱匿性的特點,使得治理主體責任難以區分,進而導致治理主體責任推諉,無人承擔責任的現象出現。
3.2鄉村社會非正義的產生
盡管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治理有助于推動社會公平和多元主體的民主參與,但具體來看,從數字生產到應用的過程,也伴隨著鄉村社會非正義問題。首先,鄉村數字治理依靠的數字信息有著不可靠的風險,一方面受限于鄉村治理邏輯和社會環境的影響,“數字技術難以深嵌鄉村社會人情倫理以及人際關系網絡的根源”[8],這就導致了鄉村數字治理出現“數字懸浮”的問題。另一方面,治理過程中也容易出現形式主義傾向,使數字信息的收集不夠客觀,進而影響治理決策的科學性。同時,數字信息的收集和處理存在信息泄露風險,影響著公共安全。其次,鄉村社會存在著較大的“數據鴻溝”。“數字治理的前提是絕大部分公民能夠接入數字設備,并且具備相應的數字能力,能夠進行相關操作。”[9]隨著鄉村社會從封閉走向開放,越來越多的村民進城打工,鄉村出現了空巢老人、留守兒童等特殊群體,這些群體缺乏數字設備和數字能力,參與數字治理較為困難。技術治理自身存在“專家統治”的風險,隨著農村階層分化,一批善于運用數字技術的村民將得到優先發展,并對處于弱勢的群體產生不利的影響。這些不可忽視的現實都導致了鄉村社會非正義的產生,成為必須考慮的倫理風險問題。
3.3鄉村倫理文化的破壞
傳統的鄉村是以血緣關系為基礎形成的倫理社會,注重親倫關系,強調倫理道德。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鄉村的內外環境發生變革,鄉村經濟發展,村民生活水平提高。盡管鄉村數字治理對于重建鄉村公共精神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也為鄉村公共精神建設帶來了挑戰。數字技術在提供更為便捷的公共參與途徑的同時,也使得部分村民被數字技術所異化,陷入虛擬世界之中,不再熱心于公共事務。村民之間的現實情感聯結變弱,取而代之的可能是道德冷漠局面的出現。
4 鄉村數字治理倫理風險的治理對策
鄉村數字治理有著獨特的倫理價值,推動著鄉村善治的實現,但同時也具有潛在的倫理風險。防治鄉村數字治理潛在的倫理風險,有助于更好地推進數字鄉村的建設,實現鄉村振興,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
4.1完善鄉村數字治理的制度建設
通過完善鄉村數字治理的制度建設,明晰治理主體的責任,限制數字治理的工具理性傾向,使數字技術更好地服務于鄉村治理。首先,應當加快相關領域的立法,加強鄉村數字治理的法治建設,明確多方主體的權利義務,規范鄉村數字治理的工作和流程,保護村民的合法權益。其次,鄉村發展差異較大,且具有不同的特色,各地應當因地制宜完善鄉村數字治理的制度建設,與村規民約、鄉村文明相融合,建立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數字平臺,使數字技術更好地服務于本地的鄉村發展。
4.2強化鄉村數字治理的價值目標
鄉村數字治理不是對數字技術的機械應用,更重要的是實現鄉村的善治,因此,必須處理好“人本”的價值理念與“技術”的工具理性之間的矛盾。這就需要強化鄉村數字治理的價值目標。一方面,可以通過加強基層黨組織對鄉村數字治理的引領作用,引導黨員和群眾樹立鄉村數字治理正確的價值觀念。另一方面,政府應加大對鄉村數字人才的培養力度,培養一批具有正確價值觀念和卓越數字技術的人才,更好地推動鄉村數字治理工作的展開。
4.3培養鄉村治理主體的倫理觀念
鄉村數字治理在對傳統鄉村倫理進行消解的同時,也重構了鄉村倫理,培養了鄉村治理主體的倫理觀念,對于重建公共精神,發揚鄉村道德具有積極意義。一方面,加強對村民數字意識的培養,使村民可以更好地利用數字技術參與公共生活。另一方面,通過數字技術將村規民約、鄉風鄉俗、特色文化融入鄉村數字治理體系,促進多元治理主體參與傳播鄉村文明、鄉村道德,傳承展優秀的鄉村倫理觀念。
5 結束語
數字技術在鄉村治理中的應用推動著鄉村治理能力現代化和鄉村善治的實現,應當重視隱藏在鄉村數字治理中的倫理風險,有效化解風險,從而充分發揮鄉村數字治理的優勢,更好地推動鄉村社會發展,實現鄉村振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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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田保坤(1998—),男,漢族,山東聊城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為倫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