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式視角下的駐村工作隊：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驅動力分析

袁媛

摘要：文章通過構建以治理可持續性、經濟可持續性和社會可持續性為評估標準的框架，審視駐村工作隊在推動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中所扮演的關鍵角色，在村集體經濟發展過程中，鑒別出存在“發展主體確定”“發展策略選擇”和“可持續保障”等三大核心問題，這些都制約了村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通過深入研究嵌入式視角，揭示了駐村工作隊通過制度性嵌入、資源性嵌入和關系性嵌入的機制，為解決這些問題提供了關鍵支持，有助于理解駐村工作隊在促進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實際影響，為驅動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描繪了實質性的路徑。

關鍵詞：駐村工作隊；可持續；村集體經濟

一、問題的提出

發展農村集體經濟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日益凸顯：從組織層面來講，村集體經濟的發展能夠增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凝聚力和向心力；同時作為農民共同致富的根基，集體經濟的發展為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和鄉村振興提供了有效保障，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有效途徑和迫切需求（吳映雪，2021）。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發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村級集體經濟能否持續發展對黨在農村的凝聚力、號召力及行動力產生深遠影響，同時也是提供農村公共服務的主要經濟支柱，對鄉村振興和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有重要意義。隨著駐村工作隊幫扶長效機制的有效實施和貫徹，駐村工作隊作為推動農村可持續發展的一支重要力量，其在促進村級集體經濟方面的作用備受關注。

從學界現有研究來看，衡量可持續發展主要是以制度、資源和社會的可持續作為主要考量指標，本文中村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分析框架也是從這三個指標出發進行構建。而嵌入機制被認為體現了現代化進程中國家對社會的整合和規制能力，駐村工作隊嵌入程度與農村基層治理績效之間存在高度關聯（左才和范濤溢，2022）。因此，嵌入機制作為國家對社會整合和規制的體現，能夠有效融入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的模型中。這種契合不僅在社會整合、資源可持續性、基層治理與績效等方面體現，還涉及農村發展各個領域的平衡。這為本文的分析框架構建提供了有力支持，也為本文提供了分析基礎。

基于此，本文旨在從可持續發展的視角出發，深入探討駐村工作隊在促進村級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中的關鍵作用。通過對駐村工作隊的實際工作經驗進行分析，基于可持續發展理論的治理、經濟與社會三個核心維度，并以此作為分析框架，將探討其在推動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協調發展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并進一步探討其面臨的挑戰與應對策略。通過這一研究，有望為未來類似工作提供實踐指導，推動農村可持續發展和鄉村振興取得更為顯著的成果。

二、理論基礎和分析框架

（一）可持續發展視角下的集體經濟面臨的問題

可持續發展旨在平衡社會、經濟和環境的相互關系，在滿足當前需求的同時保護未來世代的權益。其包括治理可持續性、經濟可持續性和社會可持續性（Meyer and Auriacombe，2019）。以此作為分析框架，關于現有村集體經濟面臨的問題研究，可歸納為基于目前村集體經濟面臨的“發展主體確定”“發展策略選擇”和“可持續性保障”等問題，分別對應可持續分析框架中的治理、經濟和社會三個部分。

1. 發展主體確定

在探討“發展主體確定”問題時，我們可以從組織者和組織方式兩個關鍵方面進行深入觀察。從組織者的視角來看，雖然就組織設計來看，村兩委、村黨組織與村集體經濟組織三者之間有明顯的職能劃分，但在具體工作中存在三者之間無法進行有效區分的實際情況，導致組織結構當中的職能區分不明顯，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主要功能無法得到有效發揮（趙黎，2022）。同時，由于村集體經濟組織的領導人與村“兩委”存在“交叉任職”，一方面，存在經營者精力有限所帶來的“缺位”問題，另一方面，使集體經濟的監督面臨挑戰。所以大多數政府開始采取“村財鄉管”等外部手段來監督村集體的生產經營活動（張浩等，2021）。從組織方式視角來看，盡管隨著農村集體產權制度的改革，農民身份由村民轉為股民，但由于村黨組織主導的集體經濟組織往往采取自上而下的管理方式，造成決策上容易忽視集體成員的需求，導致村民參與支持村集體經濟發展積極性的下降。此外，由于限制了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轉讓的集體資產股份或份額，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農民參與公共事務治理的熱情，不利于發揮農民的主體作用，也不支持他們在創新和創造方面的發展（林雪霏和孫華，2021）。

2. 發展策略選擇

由于“發展主體確定”的不確定性，導致在發展集體經濟過程當中，面臨“發展策略選擇”的問題。這種發展策略的問題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由于村集體經濟本身的薄弱性，導致缺乏產業和缺乏后勁的困難普遍存在，所以目前更多地偏向于依賴政府財政支持和轉移支付，這就導致這些地區發展集體經濟面臨著引進新項目困難和維持舊項目的挑戰。由于缺乏獨立可持續的收入來源和多元化經濟結構，這些地區在發展集體經濟時面臨困難。依賴政府財政支持和轉移支付意味著這些地區受政府預算和政策變化的影響，無法自主決策和創新發展。這種依賴性也導致了引進新項目的困難，因為沒有足夠的財力和資源來吸引和支持新的經濟活動。同時，維持舊項目也變得困難，因為缺乏自給自足的經濟基礎和可持續發展的機制。第二，專業人才短缺一直是制約村集體經濟組織發展的瓶頸，而這種短缺導致了集體經濟的生產經營過程中，集體經濟組織負責人的市場意識不足、風險承受能力較弱。為避免缺乏專業人才團隊導致集體經濟無法有效發展，目前大多數村集體經濟傾向于將本村項目外包給專業公司和團隊，從中獲得收益。但這種模式會造成村集體經濟發展潛力受限、控制權喪失等方面的問題（陸雷和趙黎，2022）。

3. 可持續性保障

“可持續性保障”問題是指在村集體經濟的發展過程中，可能因為發展理念或方法的偏離而對其可持續性構成影響。村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被定義為村莊通過整合資源、發展產業、提升居民生活水平及保護環境資源，持續推動經濟增長的過程。這一發展模式強調建立在村級共同利益基礎上的經濟活動，通過合作、創新和可持續的管理手段，促使農村地區經濟實現多樣化和穩定增長。然而，當發展理念或方法偏離了這一可持續性原則時，可能導致經濟活動的不穩定性，使得村集體經濟難以長期保持健康發展。這種情況下，可持續性的核心理念包括在經濟活動中平衡社會、經濟和環境的需求，以確保不僅滿足當前需求，還能夠為未來世代提供持續發展的資源和生態環境（趙黎，2023）。

（二）駐村工作隊的嵌入機制

駐村工作隊作為國家基層治理的實際代理人，對村集體經濟的嵌入機制主要包括制度性嵌入、資源性嵌入和關系性嵌入。

1. 制度性嵌入

制度性嵌入指的是駐村工作隊通過政策支持和掌握扶貧資源兩個方面的優勢，實現工作成效和治理成效。從政策支持方面來講，工作隊利用對國家政策的深入理解，將其靈活轉化為村民和村兩委易于理解的日常用語，承擔起國家政策“翻譯”、傳遞和執行的角色，達到制度性的嵌入。從扶貧資源方面來講，工作隊因為接觸資源的便捷性和有效性，通過充分利用和整合現有的人力、物力、財務等各方面的資源，把政治幫扶和社會幫扶的資源配置到脫貧村當中，使全村人民能夠共享社會資源。這種制度性嵌入為工作隊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使其在推動鄉村發展、實現脫貧目標的過程中更具操作性和可持續性。通過對國家制度的巧妙運用，工作隊成功搭建了一座橋梁，將國家政策與鄉村實際需求連接，為鄉村振興提供了可行的路徑（曾智洪和毛霞維，2020）。

2. 資源性嵌入

駐村工作隊以多種方式促進社會資源的整合，以及拓展農村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提供者，取得一系列成效。通過持續的幫扶舉措，第一書記和工作隊改變了村莊治理格局，為鄉村注入了全新的治理理念（劉湖北，2019）。這里的資源型嵌入包括兩個方面：第一，工作隊成員個人的社會資本所帶來的資源。工作隊尤其是第一書記下沉到基層以后，能夠將體制內資源供給到所駐村莊。同時工作隊能夠根據村莊發展的現實需求，利用個人權力最大限度地爭取項目資源投入到村莊建設中，這樣就保證了所在村資源分配的靈活性，增強資源利用的有效性（劉建生，2019）。第二，作為工作隊堅實的后盾，派出單位在組織資源方面展現出顯著效果，為整個村莊的運轉提供了穩定的保障，同時為農村社區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和潛力。通過有力的組織協調和資源調配，派出單位為工作隊提供了必要的支持，使其更加高效地履行職責，推動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工作。這種協同作用不僅強化了工作隊在村莊中的影響力，也為農村社區創造了良好的發展環境。由派出單位提供的堅實后盾，不僅在人才和物資方面提供了可靠的支持，更在制度建設、政策對接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為村莊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張國磊和張新文，2017）。

3. 關系性嵌入

在扶貧工作中，駐村工作隊與村兩委之間建立的緊密關系性嵌入展現了一種高效而協同的合作模式。這種模式體現在工作隊和村兩委與整個村莊的互動當中：首先，這種協作關系有助于拓寬村兩委的視野，彌補了由于年齡偏大而導致的辦公能力不足的問題。通過與駐村工作隊的合作，村兩委能夠借助專業知識和經驗，更全面地了解社會政策和發展方向，使村莊的決策更加科學和務實。其次，關系性嵌入在駐村工作隊與整個村莊的互動中得到體現。這不僅包括與村莊精英的有效聯系，更包括在扶貧工作中采取多種策略，積極與幫扶群體建立情感紐帶。通過與村莊居民建立深厚的情感聯系，工作隊不僅更好地了解實際需求，還促進了幫扶工作的順利實施。這種深度互動不僅加強了工作隊與村莊之間的信任和合作，也為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基礎，推動脫貧攻堅事業取得更為顯著的成果。總體而言，這種協作模式不僅加強了扶貧工作的人際關系，也為村莊的全面發展奠定了可靠的基礎。這樣的密切合作為脫貧攻堅事業注入了更多的力量，為建設更加繁榮、可持續的社區奠定了堅實的基石（黃改和李斌，2021）。

三、駐村工作隊的嵌入機制驅動集體經濟可持續發展實現路徑

（一）確定發展主體的制度性嵌入路徑分析

1. 組織者層面：促進職能劃分，明確發展主體

在駐村工作隊深入了解村莊的組織結構和治理機制的過程中，與村兩委的密切合作不僅構建了決策機制，更健全了集體經濟的發展主體。這一過程中，通過制度性嵌入的手段，成功解決了組織者層面的不確定性問題。具體而言，駐村工作隊代表著黨和政府派遣的正式力量，承擔了國家治理責任，在鄉村重新構建了治理格局和利益格局。大多數工作隊隊長兼任第一書記，同時在所在村建立了村兩委和工作隊的“兩委”聯席會議制度，每周例行召開例會，主要議題涵蓋加強業務學習和討論如何促進集體經濟發展。通過這一制度性的安排，不僅提升了村兩委成員的決策水平，增強了領導團隊的整體執行力，同時也發揮了一定的監督作用。這種有機的機制安排不僅確保了決策過程的透明度和規范性，更為村莊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駐村工作隊的角色不僅僅是為了填補治理的空白，而是通過與村兩委的合作，建立了一套協同決策的框架，使得集體經濟的發展更具方向性和可持續性。這種創新性的機制安排不僅有助于提高決策效率，也為村莊提供了更為穩固的治理基礎。

2. 組織方式層面：建立制度性的治理機制，確保決策獨立性

包括民主決策流程、農民代表大會的法定地位等，通過制度性嵌入解決組織方式層面的問題（曾智洪和毛霞維，2020）。這表現在工作隊在協助參與村兩委的選舉過程中，旨在建立一個更加穩定和明確的領導團隊，以推動該村在領導層選擇上更具合理性和穩定性。在選舉過程中，工作隊通過引導村民了解候選人的經驗、能力和承諾，確保選出的領導團隊更具有解決經營不確定性問題的能力。通過組織座談會、候選人宣講等方式，工作隊幫助村民深入了解每位候選人的發展理念和對村莊經濟的規劃。這一過程有助于建立更為穩定和明確的領導體系，為村集體經濟經營提供了更有前瞻性和穩定性的決策環境。這一實際行動為解決過去由于領導不確定性而導致的歷史問題提供了有力支持，為村莊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明確發展策略的資源性嵌入路徑分析

1. 明確發展策略

在解決“發展策略選擇”問題上，工作隊通過資源性嵌入發揮引領作用。通過整合來自派出單位的組織資源及工作隊成員個人的社會資本，為村集體經濟提供必要的物質和非物質支持。面對部分村集體經濟仍然存在基礎薄弱、管理粗放、規模較小、效益不高，以及收入來源過分依賴單一產業等情況，駐村工作隊能夠通過整合鄉鎮及以上資源，將“單打獨斗”轉變為“抱團取暖”。以鄉鎮為單位成立“強村公司”，在實現強強聯手、以強帶弱、集鏈成勢的同時，優化管理方式，提高經濟效益。這一舉措不僅有助于解決集體經濟的薄弱問題，還為村莊提供了更為可持續的發展路徑，通過資源整合和協同合作，促進了經濟的多元化和整體效益的提升。通過資源性嵌入，工作隊發揮了引領作用，推動村莊在發展策略上取得更為積極的成果。

2. 培育專業人才

對于村干部而言，面對學歷較低、視野有限等問題，外來扶貧隊伍擁有豐富的城市信息資源和與其他駐村工作隊的信息交流。通過引領村干部進行考察等活動，可以幫助他們更好地接受外部信息，拓寬思維，拓寬視野。這種交流不僅有助于提高村干部的信息獲取能力，還能促使他們更主動地了解村集體的發展需求，從而更有效地引領村莊朝著可持續發展的方向邁進。對于現有村民而言，駐村工作隊能夠直接接觸市直有關部門的信息，并充分利用本派出單位的資源，更好地為農民提供分層次、有針對性的技術指導。這種方式有助于解決農村人才培養缺乏針對性的問題，使農民能夠獲得與市場需求更加貼合的技能和知識，提高其在現代農業和其他領域的競爭力。通過直接的信息渠道和資源支持，工作隊可以促使村民更好地適應現代化的農業發展，推動農村經濟的升級和可持續發展。

（三）提供可持續保障的關系性嵌入路徑分析

關系性嵌入的路徑分析強調了在村集體經濟的可持續性保障中工作隊在村落當中的影響，具體包括社會關系、情感鏈接和發展理念。駐村工作隊主要是通過兩種方式和當地村民互動：一是“曉之以理”。工作隊本身代表國家公權力與村民進行正式化溝通，工作隊需明確向當地村民解釋扶貧政策的目的，增加了傳達信息的透明度。工作隊通過組織定期村民代表大會、每周“鄉村振興夜校”，提供有關經濟發展、管理和合作的培訓課程，幫助村民獲取必要的技能和知識，不僅加強了他們參與經濟活動的能力，還增強了他們對項目的認同感。與此同時工作隊通過認真傾聽和回應村民的疑慮和問題，建立開放的溝通渠道，使政策的實施更具合作性。這種理性的信息傳達將與情感共鳴相輔相成，為政策的成功實施奠定堅實基礎（鐘海，2020）。二是“動之以情”。私人化、非正式的互動能夠深刻地影響工作隊與村民，特別是幫扶對象之間的關系，從而最大程度上獲得村民的情感共鳴，甚至改變村民的行為理念，工作隊通過建立情感關懷機制，提供心理、精神上的支持。關心他們的家庭狀況、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問題，使他們感到社區的溫暖，增強對集體經濟的歸屬感。從具體行動上來說，工作隊通過組織村兩委定期開展“清白”行動和去行動不便的脫貧戶家日常整理，能夠給村民形成了良好的行為示范，養成了保護環境的好習慣。

四、結語

當強調村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時，關注的核心是實現更加均衡、穩定和長期的農村經濟增長，同時確保社會、經濟和環境的持續健康。這不僅是鄉村振興的必然要求，同時也涉及解決“發展主體確定”“發展策略選擇”和“可持續性保障”等重要問題。駐村工作隊扮演著與所駐村莊多方互動的角色，通過制度性、資源性和關系性的嵌入，達到了治理可持續性、社會可持續性、經濟可持續性，為村集體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微觀和宏觀層面的重要支持。這兩者的交匯構成了本文的分析框架。

同時，駐村工作隊在融入村級工作的同時，必須認識到兩委作為治理村莊的關鍵力量。這是村治的核心群體。工作隊需要與兩委保持良好的關系，并爭取他們的支持。因此，把握好嵌入的“力度”至關重要，把握好嵌入的力度、建立良好的工作伙伴關系將有助于促進村莊的全面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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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22年度安徽省社會科學創新發展研究課題“鄉村‘頭雁工程引領鄉村振興實證研究”（2022CX067）。

（作者單位：中共池州市委黨校行政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