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債券融資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

王朝旭 石道金

摘要：當前我國汽車工業已步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面臨著低碳轉型的環保壓力和維持發展的資金壓力，綠色金融憑借自身的綠色屬性和國家的政策支持，成為推動我國汽車企業綠色創新的重要工具。作為我國綠色金融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綠色債券對于汽車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和影響仍需要進一步研究。以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發行的綠色債券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研究得出：綠色債券融資加大了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資金的投入力度；綠色債券融資提高了企業綠色產品和綠色專利研發水平；綠色債券對企業生產經營的綠色轉型具有推動作用。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依據項目類別合理分配綠色債券資金，讓資金分配更具有針對性；結合綠色項目特點細化綠色債券發行類別，優化綠色債券融資成效；強化政府監督引導職能，推動綠色債券市場有序穩定發展。

關鍵詞：綠色債券；綠色金融；綠色技術創新；企業綠色轉型

中圖分類號：F832.51；F273.1；X196;X322

一、引言

近年來，我國已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但我國制造企業在生產經營過程中仍存在資源利用不合理和環境污染的問題。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2023年2月發布的《2022年全球環境績效指數（EPI）報告》顯示，我國的環境績效指數僅為28.4分，在參評的180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160位，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我國生態環境保護形勢依然很嚴峻，我國企業的可持續發展任重道遠。

為了更好地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目標，我國企業正在探索綠色發展新模式，加大綠色技術創新資金的投入，綠色債券憑借其綠色屬性和較低的利率成為我國企業綠色融資的首選渠道。我國的綠色債券自2016年開始大規模發行，作為綠色金融產品之一，綠色債券豐富和優化了綠色金融市場的供給結構，更好地滿足了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融資需求。氣候債券倡議組織（CBI）和中國國債登記結算有限責任公司中債研發中心及興業經濟研究咨詢股份有限公司聯合發布的《中國可持續債券市場報告2022》顯示，截至2022年底，我國的累計綠色債券發行量達到了2 869億美元，中國成為僅次于美國（3 800億美元）的世界第二大綠色債券市場。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比亞迪）積極響應國家綠色、生態、低碳發展戰略，于2018年和2019年分別發行了10億元的綠色債券，主動探索低碳發展模式和綠色技術創新。本文以比亞迪作為研究樣本，運用案例分析等研究方法，探究綠色債券融資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以期為我國企業運用綠色債券促進綠色技術創新提供理論和實踐參考。

二、文獻綜述

現有文獻從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和創新綜合效益等三個方面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績效進行了分析和評價。

創新投入被認為是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的基礎。郭蓉等[1]在對創新鏈與資金鏈融合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進行研究時，選取了研發資金投入強度和人員投入作為企業創新投入的衡量指標。王林珠等[2]在對綠色技術創新與高質量綠色發展進行耦合性分析時，選取了內部經費支出和人員全時當量作為指標對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投入進行分析。從現有文獻可以得出，創新投入一般從研發資金投入和人力資本投入兩方面衡量。

創新產出可以最直觀地體現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成果轉化情況。王營等[3]認為，綠色債券對企業綠色創新水平的影響主要通過綠色專利授權量體現。李婉紅[4]在對我國省域工業綠色技術創新產出進行研究時，選取了綠色技術專利總數作為綠色技術創新產出的衡量指標。蘇媛等[5]在對節能環保產業上市公司的綠色技術創新能力進行實證分析時認為，在對綠色創新產出進行評價時，應側重于相關綠色產品與綠色專利的產出。

創新綜合效益主要通過經濟效益、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三個方面體現。吳世農等[6]認為，綠色技術創新對企業的環境績效和社會績效具有促進作用。謝琨等[7]在對我國鋼鐵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績效進行研究時，選取了環保投資額、噸鋼氣態污染物排放量、廢物綜合利用率等作為綠色技術創新的社會績效和環境績效評價指標。

綜上所述，當前我國在綠色技術創新領域尚無統一的績效評價體系，各研究選取的具體指標存在差異。但總體看，有關綠色技術創新績效指標的選取也存在一些共同之處，研發資金投入和人力資本投入是創新投入研究的主要指標，綠色產品和綠色專利數量是創新產出分析的主要指標，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是創新綜合效益研究的主要指標。

三、案例介紹

2018年5月9日，比亞迪召開臨時股東大會，通過了《關于授權公司董事會決定發行債務融資工具的議案》，同年11月23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出具《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深圳市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發行綠色債券核準的批復》，同意比亞迪公開發行綠色債券不超過60億元。

2018年12月21日，比亞迪完成2018年第一期綠色債券簿記建檔發行，債券簡稱“18亞迪綠色債01”，由國開證券股份有限公司擔任主承銷商與債權代理人，債券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2019年6月14日，比亞迪完成2019年第一期綠色債券簿記建檔發行，債券簡稱“19亞迪綠色債01”，由國開證券股份有限公司擔任主承銷商與債權代理人，債券基本信息如表2所示。

比亞迪兩期綠色債券的募集資金擬投項目均為新能源汽車零部件、電池及電池材料等新能源汽車研發與生產相關的項目，用于補充公司流動資金的比例為50%，符合我國《綠色債券發行指引》相關規定要求。

四、案例分析

由于比亞迪當前仍處于綠色轉型期間，仍有較大部分的生產與經營業務不屬于綠色產業范疇，通過查閱比亞迪綠色債券募集說明書可知，比亞迪發行綠色債券募集資金主要投向電池和電池材料的生產和研發項目，因此本文將從比亞迪二次充電電池及光伏分部的公開信息入手，分析綠色債券發行對比亞迪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

（一）創新投入分析

研發投入強度可以更加直觀地反映企業在研發方面的投入力度。本文借鑒朱濤等[8]的測度方法，以“研發支出除以總資產”為指標，對比亞迪2015—2021年電池業務的研發投入進行量化比較，結果如圖1所示。指標數值越大，說明比亞迪在技術研發創新方面的投入力度越大。

由圖1可知，比亞迪在電池業務中的研發投入強度變化趨勢與其研發支出占當期營業收入比例的變化趨勢大致相同，說明比亞迪在電池業務方面的研發投入資金有較大部分來源于集團的營業收入，電池業務的營業收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比亞迪的研發投入強度。此外，由圖1可知，2015—2021年間比亞迪在電池業務中的研發投入強度均高于2%，在2018年綠色債券發行當年，比亞迪的研發投入強度有較大提升，達到了5.46%，與上年相比增長率達70.09%，遠高于當期研發支出占同期營業收入比例的增長率48.19%，說明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為比亞迪的綠色技術創新提供資金支持，幫助比亞迪在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時開拓新的資金渠道，加大了比亞迪在技術創新方面的投入力度。

（二）創新產出分析

1．企業綠色產品銷量占比增加

只有轉化成果進入市場并為企業帶來相關的經濟收入，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才實現了產出。通過對綠色產品的產出情況分析可知，新能源汽車是比亞迪產出的最主要的綠色產品。圖2為比亞迪2015—2021年新能源汽車銷量以及銷量占比情況。

由圖2可知，比亞迪新能源汽車的銷量呈波動上升趨勢，除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響外，其綠色產品新能源汽車銷量占比呈現逐年上升趨勢。2018年綠色債券發行后，比亞迪新能源汽車銷量增長了121.43%，新能源汽車銷量占比比2017年提高了19.85%，說明綠色債券的發行讓消費者了解到比亞迪在新能源汽車領域的創新實力，有效地提高了比亞迪新能源汽車的銷售數量。此外，由圖2可知，比亞迪新能源汽車銷量占比在2018—2021年間年均增長8.51%，該數值在2015—2017年間僅為2.50%，說明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為比亞迪的綠色技術創新提供資金保障，進而提高企業的綠色產品產出能力，同時綠色債券融資行為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磨練其經營韌性，幫助比亞迪更好地實現創新與經營目標。

2．企業綠色專利研發效率提高

根據我國專利法規定，專利主要分為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三類，由于綠色技術創新一般不會涉及外觀設計專利領域，因此本文參考王馨等[9]的研究，選取企業獨立獲得的綠色發明專利和綠色實用新型專利數量為研究對象，對企業綠色專利情況進行分析。

由表3可知，除2016年有小幅度的下降外，比亞迪在2015—2021年間每年獨立獲得的綠色專利總量逐年增加，說明比亞迪在綠色技術創新領域有著雄厚的研發實力。2015—2017年比亞迪平均每年獨立獲得綠色專利為123件；2018年與2019年發行綠色債券后，比亞迪2018—2021年平均每年獨立獲得綠色專利達到263件，較綠色債券發行前增長了113.82%；說明發行綠色債券可以為比亞迪的綠色技術創新提供資金支持和保障，幫助比亞迪獲得更多的綠色專利，助力集團在新能源領域高質量發展。

與實用新型專利相比，發明專利的創新性更強，創新難度更大，相對質量更高的一類專利類型。由表3可以看出，除2017年出現下降情況外，比亞迪的綠色發明專利的獨立獲得量逐年增加，與2017年相比，2018年比亞迪綠色發明專利獨立獲得量增加了85.19%，遠大于綠色債券發行前水平，說明綠色債券的發行在一定程度上為綠色發明專利的研發提供了資金保障，提升了比亞迪的研發能力。此外，由表3可知，比亞迪獨立獲得綠色發明專利占比在2018年和2019年分別較前一年提升了9.75%和20.66%，均高于其他年份獨立獲得綠色發明專利占比增長率，說明綠色債券融資行為不僅可以增加企業的綠色專利數量，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企業綠色專利的質量。通過兩期綠色債券的發行，比亞迪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自身的綠色技術研發水平，增強了企業的創新實力。

（三）創新綜合收益分析

1．企業溫室氣體排放密度降低

通過應用新型綠色產品，企業可以有效降低生產經營過程中的能源消耗，進而減小生產經營對生態環境的影響，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作為新能源汽車制造企業，比亞迪一直是環境保護的積極擁護者和響應者，通過查閱比亞迪的兩期綠色債券募集說明書可知，比亞迪還將綠色債券所籌資金的一部分作為流動資金，用于補充公司日常的生產和運營，以推動綠色項目建設順利開展，幫助比亞迪創造出相應的環境效益。

由圖3可知，比亞迪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在2016—2022年間呈波動上升趨勢，與此同時，比亞迪在經營過程中的溫室氣體排放密度在2019年后逐年降低，與2019年相比，2022年比亞迪溫室氣體排放密度的降幅達38.71%。雖然綠色債券融資對比亞迪的日常經營活動影響不大，但通過前文的分析可知，綠色債券的發行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比亞迪綠色技術創新的發展。此外，通過向投資者發行綠色債券，比亞迪提高了在投資者群體中的綠色聲譽，為了維護在綠色經營方面的聲譽，比亞迪需要持續加大在綠色經營方面的投入力度；從這個角度看，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有效加大社會公眾對比亞迪環保行為的關注和監督力度，從側面推進了比亞迪的綠色發展進程，提高了企業在生產運營過程中的資源利用效率，減少了生產過程中的能源消耗。

2．企業綠色聲譽提升

綠色債券融資可以通過提高綠色成果轉化效率，提升企業在經營過程中的聲譽。綠色債券發行后，比亞迪更加積極開展綠色管理和綠色運營業務，公司在智能化能耗管理系統研發、公務出行和綠色交通建設等方面成果顯著，在綠色技術創新成果的支持下，比亞迪于2022年成功通過一攬子綠色解決方案，打造了中國首個零碳園區，此舉顯著提升了比亞迪在投資市場的綠色屬性，同時也給其他汽車企業的綠色轉型發展提供了范本。通過在電池和新能源汽車等綠色技術創新領域的不斷研發和進步，比亞迪在全國多個生產園區內廣泛投入自主研制的純電動叉車、托盤車、重卡和清潔車，并且在綠色物流的建設和發展方面也取得了優異的成果。

比亞迪在綠色經營過程中的一系列創新成果給其他制造企業樹立了“綠色榜樣”，引導企業積極開展綠色技術創新，加快企業綠色創新和綠色轉型速度，進而有效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

六、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本文以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其發行的“18亞迪綠色債01”和“19亞迪綠色債01”兩期綠色債券產生的影響，得出以下研究結論：

1．綠色債券融資加大了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資金投入力度

綠色債券發行后，比亞迪研發投入強度增長率達70.09%，遠高于研發支出占同期營業收入比例增長率48.19%。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拓展比亞迪的資金獲得渠道，加大綠色技術創新資金投入力度，為綠色項目的開展提供更穩定的資金保障。

2．綠色債券融資提高了企業綠色產品和綠色專利研發水平

綠色債券發行后，比亞迪綠色產品銷量占比的年均增長率達8.51%，綠色專利的年均獲得量增加了約113.82%，均遠高于綠色債券發行前水平。綠色產品和綠色專利研發水平的提高，對集團整體的創新水平會產生積極的影響。

3．綠色債券融資對企業生產與經營的綠色轉型具有推動作用

綠色債券發行后，比亞迪的溫室氣體排放密度逐年降低，2022年減至0.19t/萬元營收，與2019年相比下降了38.71%；此外，隨著零碳園區的建成和多種類新能源車的應用，比亞迪綠色轉型程度逐漸加大。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從側面降低比亞迪經營過程中的污染物排放量，提高企業的綠色聲譽，幫助集團實現更深層次的綠色轉型。

（二）建議

1．依據項目類別合理分配綠色債券資金，加強資金投入的針對性

新能源汽車項目具有資金密集和技術密集的特征，說明新能源汽車企業對于綠色技術創新研發資金的需求更為迫切，其在生產與經營過程中對于綠色技術創新項目的管理也更為嚴格。為了實現綠色債券資金利用的最大化，比亞迪應在生產與經營過程中持續優化綠色債券使用制度，可根據新能源汽車制造、二次充電電池研發等業務的特征整合相應類別，進一步強化綠色債券資金投資的針對性。

2．結合項目特點細化綠色債券發行類別，優化融資結構

目前，包括綠色債券在內的綠色金融產品仍處于發展階段，為了更好地發揮綠色金融產品的功能，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項目的研發，提高研發成果的轉變率，各企業應積極加強產學研深度融合，共同協作推動綠色債券有序發展，結合實際業務需求細化綠色債券發行類別，提高綠色債券種類覆蓋范圍，進一步發揮綠色債券的融資優勢。

3．強化政府監督職能，保障綠色債券市場穩定運行

綠色債券的發行可以有效增強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能力，助力企業綠色發展目標的實現。為了更加有效地發揮綠色債券的作用，提高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研發效率，我國政府需要提升監管效能，完善綠色金融產品信用評級體系和信息披露制度，提升發債企業信息公開程度，使投資者能夠更加便捷和直觀地了解資金的流向和使用情況，為綠色債券市場的良性發展保駕護航。

參考文獻：

[1]郭蓉，梅瀟，張敬怡. “雙鏈”融合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效應研究[J]. 會計之友，2023（15）： 2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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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營，馮佳浩. 綠色債券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研究[J]. 金融研究，2022（6）： 171-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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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謝琨，龐鳳嬌，陳高敏，等. 我國鋼鐵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績效評價研究[J]. 價格理論與實踐，2019（9）： 153-156.

[8]朱濤，李君山，朱林染. 管理者特征、R&D投入與企業績效[J]. 科研管理，2022，43（3）： 201-208.

[9]王馨，王營. 綠色信貸政策增進綠色創新研究[J]. 管理世界，2021，37（6）： 173-188，11.

責任編輯：姜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