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國外翻譯引進的兒童繪本對我國幼兒的閱讀興趣培養和啟蒙教育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通過梳理獲“凱迪克獎”的361部兒童繪本發現,我國已翻譯出版其中273部,占總數的76%;我國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歷經萌芽期(1984—2006)、發展期(2007—2017)、繁榮期(2018—2019)和回落期(2020—2022)四個階段,呈不斷發展的態勢;縱觀我國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歷程,呈現出主題內容多樣、翻譯出版競爭激烈、譯者身份多元、時效性與系統性逐年凸顯等特征。
關鍵詞:兒童繪本;翻譯與出版;“凱迪克獎”
DOI:10.13783/j.cnki.cn41-1275/g4.2024.03.017
中圖分類號:H31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715(2024)03-0096-06
21世紀以來,少兒圖書中發展最快的當屬繪本。繪本,又稱圖畫書,起源于歐洲,是集合文字、圖畫及視覺設計的藝術綜合體。按照閱讀對象劃分,可分為兒童繪本和成人繪本。兒童繪本以其獨特的敘事方式和出色的藝術魅力深受讀者喜愛,對兒童的觀察力、想象力、審美能力、語言表達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及情感道德培養都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目前,我國兒童繪本主要以引進版為主。有學者調查發現,我國每年新增童書約4萬種,其中兒童繪本達3000至4000種[1],截至2016年,引進繪本是原創繪本的22.2倍[2],重現了晚清小說界“著作者十不得一二,翻譯者十常居八九”①的景觀。從來源國數量分布來看,從美國譯介引進的數量最多,其次分別是日本、英國和法國[2]。可見,當下國外繪本在我國兒童繪本出版市場十分繁榮,尤其是榮獲較大影響力獎項的兒童繪本備受國內閱讀推廣者、教育者以及家長的青睞,在我國幼兒教育中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論及美國兒童繪本,必定繞不開“凱迪克獎”兒童繪本。2014年國家圖書館少年兒童館首次專門組織專家編寫了《繪本100—2014全國少年兒童閱讀年指導書目》②,指導我國親子閱讀和兒童閱讀推廣工作,書目中翻譯引進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就占16%。
然而,面對國內繁榮的兒童繪本漢譯市場,相應的理論研究卻不充分。截至2022年,國家社科基金僅有1項與兒童繪本翻譯相關的項目關注中國兒童繪本的英譯;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尚無與兒童繪本翻譯相關的項目。近10年我國翻譯研究領域兩大期刊《中國翻譯》和《上海翻譯》刊發的有關兒童繪本翻譯的論文只有4篇,1篇為書評[3],另外3篇為中國兒童繪本外譯研究[4][5][6]。現有理論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圖畫故事書翻譯模型[7]、繪本翻譯譯者風格[8]以及兒童繪本本土化策略[9]等的探索,尚未對國外兒童繪本的譯介出版形成系統性和整體性的認識。鑒于此,本文重點以“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為考察對象,梳理其在我國的譯介和出版情況,窺一斑而知全豹,探究我國翻譯引進國外繪本的一般規律和特征,為后續相關理論研究提供材料支撐,為今后繪本翻譯出版提供理論參考。
一、“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漢譯出版趨勢
“凱迪克獎”(The Caldecott Medal)于1938年由美國圖書館學會(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創立,是美國最權威的繪本大獎,有著繪本“奧斯卡”之稱。其評審標準著重考察繪本的藝術價值和特殊創意,不僅要求插圖精致、文字優美、設計獨特,還要求給孩子留有無盡的想象空間。本著是否能“寓教于樂”,并能啟發孩子想象力的頒獎原則[10],評審團從當年出版的數萬本繪本中遴選出1部作品頒贈凱迪克金牌獎(Medal Winner),再選出2—5部作品頒贈銀牌獎(Honor Books)。截至2022年,“凱迪克獎”歷經85年共決選出金獎85部、銀獎276部,總計361部作品。目前我國已譯介出版其中273部(金獎75部,銀獎198部),占總獲獎作品的76%。
將我國已翻譯出版的273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分類入庫,搭建微型數據庫考察其漢譯出版的規律和特征。根據統計數據走勢來看,“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在我國的譯介出版可分為四個階段:萌芽期(1984—2006)、發展期(2007—2017)、繁榮期(2018—2019)和回落期(2020—2022)。整體譯介出版趨勢如圖1所示② 。
(一)萌芽期(1984—2006)
“文革”結束初期,教育、出版等行業逐步復蘇,兒童文學也逐漸回暖,但以圖畫為主的兒童繪本尚未進入大眾視野。1984年到2006年的23年間,我國共翻譯引進60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其中臺灣地區翻譯引進57部,參與譯者24位、出版社14家,而大陸地區只引進了3部。毫無疑問,港、澳、臺地區“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和引進對大陸地區的翻譯引進起到了一定的引領作用,為我國全面開啟“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譯介奠定了基礎。
早在20世紀60年代,被譽為“華文譯介西方圖畫書先鋒”的香港特區雜志《兒童樂園》譯介了大量西方圖畫書[11],其中有不少“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如Frederick、Make Way for Ducklings以及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等,但因篇幅有限,雜志對這些繪本進行了改編或重繪,部分還另撰書名方便讀者理解,如Frederick譯為《小老鼠吟吟》,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譯為《我是犽猢》。最早全譯引進“凱迪克獎”兒童繪本主要在我國臺灣地區,1984年國語日報出版社全譯出版了1942年獲得金獎的Make Way for Ducklings(《讓路給小鴨子》),譯者為作家畢璞,以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為主題。
改革開放和我國加入世貿組織后,社會思想意識逐漸解放,我國童書出版行業開始放眼國際。2004年大陸地區開始翻譯引進“凱迪克獎”兒童繪本,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1948年獲得銀獎的Stone Soup,中譯名為《石頭湯》,譯者為兒童文學作品翻譯者丁浣。該繪本講述了三個饑餓的士兵機智尋找食物的故事,目的是教育孩子們學會分享。2005年同時翻譯引進了兩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其中少年兒童出版社翻譯出版了1970年獲金獎的Sylvester and the Magic Pebble(《驢小弟變石頭》)、譯林出版社翻譯出版了1986年獲金獎的The Polar Express(《極地特快》)。2006年則是沉寂的一年,沒有翻譯引進“凱迪克獎”兒童繪本。
(二)發展期(2007—2017)
2007年開始,大陸地區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呈爆發式增長,至2017年共翻譯引進293部(含重譯),占總出版量的55%,年均26.6部。如圖1所示,發展期有三個小高峰,分別是2009年譯介31部、2012年譯介32部、2016年譯介47部(含重譯)。在此時期,臺灣地區出版社共翻譯引進32本,相比萌芽期,其引進速度大大減緩,而大陸地區明顯加快。有些兒童繪本兩岸同時引進,但譯者不同,且大陸引進時間大多略晚于臺灣地區,如2012年臺灣地區小魯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翻譯出版了1943年銀獎Marshmallow(《棉花糖兔子》),大陸地區北京聯合出版公司于2014年引進;2010年臺灣地區巨河文化有限公司出版了1946年銀獎My Mother is the Most Beautiful Woman in the World(《我媽媽是全世界最美麗的人》),而大陸地區于2020年由黑龍江美術出版社翻譯引進,中譯名為《我媽媽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有些“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只有臺灣地區翻譯引進,大陸地區并無引進,如1987年獲得金獎的Hey,AI,臺灣地區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于1991年翻譯出版,中譯名為《你好,老包》。
經梳理,發展期最明顯的特點是舊書新譯,即大陸地區大量翻譯出版20世紀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這一時期共翻譯出版了2000年(含2000年)以前獲獎的兒童繪本118部,占本時期譯介總數的43%。如1939年獲得金獎的Mei Li,時隔78年后于 2016年由中國華僑出版社首次翻譯出版,譯為《美麗的新年》。大陸地區在此時期大力引進20世紀獲獎的繪本,主要原因有三個方面:一是經濟的發展促進了中外文化和教育方面的交流,為“凱迪克獎”兒童繪本進入中國創造了開放的大環境。二是電子媒介的介入加速了“讀圖時代”的到來與人們閱讀取向的轉變。繪本借助圖畫進行具象表達的文學修辭手段和線條、色彩與語言結合的符號系統[12],不僅使其成為兒童閱讀的“第一書”,讓兒童在圖畫中接收信息、學會思考,而且給兒童的父母帶來了不一樣的審美體驗。三是出于經濟效益考慮,部分出版社翻譯引進公版“凱迪克獎”兒童繪本以求利益最大化,如1939年獲得銀獎的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僅在發展期內就有4家出版社出版了4個不同的中譯本,中譯名皆為《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1940年獲銀獎的Madeline,在發展期有12個中文譯本面世,參與出版社10家、譯者14名,出現了2個中譯名《瑪德琳》和《了不起的瑪德琳》③;再如1954年獲金獎的Madeline’s Rescue,在發展期有11個譯本面世,共有11家出版社與12位譯者參與,中譯名共6個④。
(三)繁榮期(2018—2019)
“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漢譯出版經歷了十年發展期后,其勢頭依舊不減。2018年與2019年兩年共翻譯出版135部(含重譯),占總出版量的26%,其中2018年翻譯出版66部,2019年翻譯出版69部,年均67.5部。首次翻譯引進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有61部,占本時期出版總量的45%,其中既有21世紀的獲獎繪本,也有20世紀的獲獎繪本。與大陸地區“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翻譯市場繁榮景象完全相反,此時期臺灣地區出版市場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一片沉寂,僅有格林文化于2018年出版了同年獲金獎的Wolf in the Snow(《遇見雪中狼》)。
整體而言,這一時期我國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出版日趨成熟,譯介的時效性和系統性逐漸凸顯。譯介的時效性主要體現在對年度獲獎兒童繪本的及時翻譯引進,如中信出版社出版于2019年出版了同年獲金獎的Hello Lighthouse(《你好燈塔》)。譯介的系統性則體現在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以作者、譯者、繪者、主題或年度為中心的成套引進(下文將詳細闡述)。
(四)回落期(2020—2022)
近些年我國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明顯回落。截至2022年,翻譯出版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有42部(含重譯和再版),占總出版數量的8%,比發展期和繁榮期分別下降47%和18%。此時期,臺灣地區出版市場依舊沉寂,僅出版3本,格林文化于2020年翻譯出版了2019年獲銀獎的The Rough Patch(《想念,不再傷心》);2021年小魯文化和三民書局分別出版了2021年獲銀獎的The Cat Man of Aleppo(《阿勒坡的養貓人》)和2022年銀獎Mel Fell(《翠翠掉下去了》)。這一時期大陸地區全新翻譯出版的只有30部,不到發展期的1/7,并且參與的出版社與前面發展期和繁榮期全面開花的局面截然不同,主要集中在個別出版社,其中黑龍江美術出版社遙遙領先,單2020年就翻譯出版12部作品,如1940年獲銀獎的Cock-a-doodle(《公雞喔喔喔》)、1948年獲銀獎的Bambino the Clown(《小丑巴比諾》)等;2021年,中國人口出版社和甘肅文化出版社同時出版了克萊爾·特雷·紐伯瑞的三部獲獎作品,分別是1939年獲銀獎的Barkis(《小狗巴克斯》或《小狗巴基斯》),1941年獲銀獎的April’s Kittens(《再見了,小劍客》或《四月小貓咪》)和1943年銀獎Marshmallow (《小兔棉花糖》或《棉花糖兔子》)。
2020年到2022年,我國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有所下降,應該與近幾年全球趨勢有關。首先,2020年全球暴發的新冠疫情導致新聞出版產業規模有所下滑。據國家新聞出版總署2021年12月發布的《2020年全國新聞出版業基本情況》和《2020年新聞出版產業分析報告》顯示,“從圖書出版來看,2020年,全國出版新版圖書213636種,總印數23.22億冊(張),與上年相比,品種降低4.95%,總印數降低7.04%”;2020年國內圖書零售市場出版的繪本新書種類比2019年同期書籍減少了800余種,繪本的碼洋規模同比增長率從2019年25.47%下降至僅剩1.91%⑤ 。其次,2018年爆發的中美貿易摩擦的消極影響并不僅僅體現在經貿領域,兩國間的人文教育交流也受到波及,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及其他繪本的翻譯引進顯然受到了地緣政治的直接影響。最后,近年“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多與黑人題材相關,政治意味濃郁,與國內讀者的閱讀需求存在偏差。2020年后,“凱迪克獎”的14部兒童繪本中有8部涉及非裔、移民、戰爭等話題,國內只引進了凸顯人類共同情感和人性的2部作品,講述熱愛音樂的黑人小男孩用音樂來抵抗外部喧囂世界故事的Double Bass Blues(《琴聲悠揚》),由中信出版社翻譯出版;另一部是The Cat Man of Aleppo(《阿勒坡的養貓人:一個關于棄貓、戰爭和愛的故事》),它體現了敘利亞戰爭中人性的光輝和溫暖,由臺灣地區的小魯文化翻譯出版。
二、“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漢譯出版特點
我國“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翻譯出版,呈現出主題多元、翻譯出版競爭激烈、譯者身份多元、時效性與系統性逐年凸顯等特征。
(一)主題多元、內容豐富
美國“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發展85年來,其內容與主題多樣,覆蓋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些繪本甚至同時涉及多個主題。根據主題內容,譯介到國內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可分為11類:自我成長、人際交往、生命教育、想象幻想、自然、文化、科普、經典名篇、人物傳記、無字書和其他。自我成長類涵蓋培養各種品格和能力、情緒管理、追逐夢想等;人際交往類涉及親情、友情、自我保護等內容;想象幻想類包括探險、魔法、夢等;生命教育類包括環保、死亡、戰爭、疾病等;自然類內容主要呈現自然風光如四季變化等;文化類包括不同民族文化、民間故事和異域風情故事等;科普類包括對某一科學領域的基礎知識普及;經典名篇類有經典童話或書籍改編而來的耳熟能詳的故事;人物傳記類包括對某一領域杰出人物生平或重要事跡的敘述;無字書類全靠圖畫以及其排版來敘事;凡是無法歸類到以上題材的都歸入其他類,如從孩子的視角看世界、換牙、安全提示、睡前故事、視覺游戲等內容。為方便統計,本文以占主導地位的主題為依據統計覆蓋多個主題的繪本1次。我國各時期翻譯引進的獲獎作品主題內容分類如圖2所示⑥ 。
在主題劃分中,共有69部歸為其他類,有些是主題不鮮明,有些無法歸在上述題材中,有以數字、字母和形狀為主的認知繪本,也有提倡尊重孩子內心與個性發展的繪本、更有日常生活之事的娓娓道來。就如日本繪本之父松居直所言:“繪本對幼兒沒有任何‘用途’,不是拿來學習東西的,而是用來感受快樂的。”[13]也許正是這些沒有說教的、貼近生活的素材才是讓“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歷經歲月依舊熠熠生輝,漂洋過海依舊經典的原因。除其他類外,自我成長類作品譯介最多,共計96部(含重譯),這表明無論是創作者還是出版方,首要關注的是繪本對兒童性格及心理成長的潛在作用,也反映了兒童的成長是教育關注的重點。人際交往類位居第二,在萌芽期、發展期以及回落期中占有相當大的比重,但在繁榮期被文化類作品反超,僅引進8部。而文化類在萌芽期、發展期以及回落期中均排名第三。此外,繁榮期內還加大了科普類題材的引進,共引進9部作品,說明隨著國內經濟和教育的良好發展,兒童讀者群體通過繪本了解科學知識的需求進一步凸顯。就重譯重版的繪本而言,作品主題也呈現出有規律的傾向,除其他類外,自我成長類依舊是被選擇最多的主題,人際交往類位居第二,而人物傳記類和科普類重譯率較低,分別為6部和2部。值得一提的是,“凱迪克獎”兒童繪本中共有15部無字書,國內已全部引進。無字書顧名思義全書沒有文字,是兒童繪本中比較特殊的一類,雖僅憑圖畫敘事,但其豐富細致的畫面和震撼的視覺沖擊,讓讀者沖出文字的牢籠,自由地想象,為此也備受國內出版方及讀者的青睞,將此作為發展兒童讀者審美、語言、想象等能力的工具。不過,無字書的引進出版是否可以歸入翻譯范疇,還值得商榷。
(二)翻譯出版競爭激烈
“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出版格局由起初的“一家獨大”轉變為如今“群雄逐鹿”的局面,少兒類專業出版社與非少兒類出版社積極參與、競相爭奪其翻譯出版市場。據不完全統計,共91家出版社參與其中,從萌芽期的16家出版社,逐漸增長到發展期的59家,再到繁榮期的34家,最后到回落期的24家(各時期數據含重復出現的出版社)。在91家出版社中,少兒類專業出版社共27個,占出版社總數的30%,共譯介“凱迪克獎”兒童繪本197部(含重譯),占譯介總量的42%,其余全由非少兒類專業出版社出版,共64家出版社譯介275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含重譯)。值得注意的是,大陸地區出版社和臺灣地區出版社數量對比鮮明。大陸地區出版社數量在萌芽期還落后于臺灣地區,而在發展期乃至以后,其數量和規模都遠遠超過了臺灣地區,這個趨勢也暗合了兩岸經濟文化的整體發展趨勢。
翻譯出版市場的激烈競爭催生了一大批專業的兒童繪本出品機構。有些繪本是由出版社直接引進翻譯出版,而有些則由出品機構策劃引進,再由出版社翻譯出版。目前國內參與“凱迪克獎”兒童繪本譯介出版的出品機構共有29家,如愛心樹、蒲蒲蘭、森林魚等。根據統計數據發現,萌芽期內國內出品機構尚未出現,在發展期、繁榮期以及回落期,參與的出品機構數量分別為20、17和11。各時期引進的“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數量前三的出品機構如表1所示。
(三)譯者陣容龐大、身份多樣
參與“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漢譯的譯者共有177人,有專職譯者,也有兼職譯者。專職譯者身份比較純粹,“譯者”是其唯一身份,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專職從事兒童文學翻譯,如兒童文學翻譯家任溶溶,另一類是從事各個體裁圖書的翻譯,涵蓋兒童繪本的翻譯,如著名翻譯家馬愛農。兼職譯者來自不同行業,身份多元,但細究之下也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本身從事的工作與兒童繪本行業緊密相關,如譯者彭懿和王林都是專門從事兒童文學研究的學者,譯者郝廣才是專門從事兒童繪本的發行人兼總編輯,譯者柯倩華是兒童文學評論家,譯者阿甲是童書閱讀推廣人,譯者余治瑩、方素珍和林海音都是專門從事兒童繪本創作的作家;另一類是所從事的工作與兒童繪本關系不大,如從事教育研究的博士趙靜,從事地質研究的學者邱亮,《三聯生活周刊》的記者陳賽,更有小學生譯者黃憶慈等。
(四)引進模式由零散到系統
“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漢譯出版史充分顯示,其引進模式由萌芽期的“零散”向發展期后的“系統”轉變,不僅體現了國內對兒童繪本閱讀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也從側面反映出我國出版社對國外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趨于成熟。出版社主要以作者、繪者以及年份或主題為中心,打造“凱迪克獎精選”“凱迪克獎得主”等系列成套作品。第一,以作者/繪者為中心成套翻譯引進,如2010年由南海出版社同時引進作者兼繪者李歐·李奧尼的三本獲獎作品Swimmy (《小黑魚》,1964年銀獎)、Frederick(《田鼠阿佛》,1968年銀獎)和Alexander and the Wind-up Mouse(《亞歷山大和發條鼠》,1970年銀獎);2018年江蘇鳳凰少年兒童出版社引進著名繪者大衛·威斯納的系列獲獎作品Free Fall(《夢幻大飛行》,1989年銀獎)、Sector 7(《七號夢工廠》,2000年銀獎)和The Three Pigs(《三只小豬》,2002年金獎)。第二,以特定主題成套引進獲獎作品或其他作品,如“自然探秘”主題下陳振盼著繪的Grand Canyon (《大峽谷》)于2018年獲銀獎,同年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將此書與他的其他4部未獲獎作品成套翻譯出版,冠名《凱迪克獎五部曲:自然探秘之旅》。第三,凱迪克獲獎繪本成書系出版,如2017年童立方推出首套“凱迪克金獎繪本”組合,由北京聯合出版公司出版,分別是The Egg Tree(《彩蛋樹》,1951年金獎)、Madeline’s Rescue(《瑪德琳的救命狗》,1954年金獎)和Always Room for One More(《還能擠下一個人》,1966年金獎)等。
(五)譯介出版的時效性加強
我國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翻譯引進的早期有明顯的滯后性。進入21世紀后我國兒童繪本市場開始大補功課,翻譯出版20世紀獲獎甚至一些公版兒童繪本,使“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的漢譯出版迎來了“黃金十年”。隨后在“凱迪克獎”兒童繪本翻譯出版的繁榮期,國內出版行業的迅速發展和民眾對幼兒閱讀教育重視程度的提升促使翻譯引進的時效性成為各大少兒出版社追求的新指標。譯介速度與原文本出版速度的銜接越來越緊湊,甚至同步[14]。一些繪本在獲獎當年就被國內出版社翻譯引進并出版發行,據統計,2016年之后,隔年甚至同年翻譯引進的獲獎作品共11部,尤其以2018年和2019年居多,如2018年金獎Wolf in the Snow(《我遇見了一只小灰狼》)同年就由上海文藝出版社翻譯出版等,不一而足。這種時效性不只反應在獲獎作品上,獲獎作家的未獲獎作品也受到了“凱迪克獎”的光環效應,其漢譯出版時間與作品出版時間同步,如2018年金獎得主馬修·科德爾的未獲獎作品Dream(《夢見你》),同年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2018年銀獎得主艾萊莎·庫珀未獲獎作品A Good Night Walk(《和爸爸一起散步》),次年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翻譯出版。
三、結語
我國讀者大眾越來越重視兒童繪本在兒童成長過程中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兒童繪本在我國當下圖書出版市場中占有極大份額。然而,面對我國原創兒童繪本的“題材局限”“缺少童趣童真”[15]等諸多問題,要滿足我國兒童繪本的閱讀需求,必然依賴國外優秀兒童繪本的翻譯引進。在這種需求高漲、文化氛圍寬容的前提下,不難理解“凱迪克獎”兒童繪本在我國翻譯市場如火如荼的局面。面對“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漢譯出版的繁榮局面,理論研究還很薄弱。實際上,這不僅存在于“凱迪克獎”兒童繪本漢譯現象中,我國整個兒童繪本翻譯出版都面臨著類似的問題。對此,我們亟待加強國外兒童繪本翻譯引進的理論研究:一是力求保證兒童繪本翻譯出版健康發展;二是可以通過引進國外優秀的兒童繪本促進我國本土兒童繪本創作;三是通過翻譯引進兒童繪本的理論研究,加強我國兒童繪本創作的國際視野,為我國兒童繪本“走出去”創造積極條件。通過對一系列問題的深度考察,我國翻譯引進國外兒童繪本繁榮景象背后的個中問題才能得到揭示。
注釋:
①《小說林》主編徐念慈統計1907年小說出版情況時如是說。
②為了能凸顯兒童繪本的發展趨勢,此數據統計同一作品的n個版本時,記n次。
③12個譯本中有11個采用《瑪德琳》為中譯名,僅有1本由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的譯本中譯名為《了不起的瑪德琳》。
④11個譯本中有6本名為《瑪德琳的救命狗》,其余中譯名分別是:《瑪德琳的營救》《瑪德琳的狗狗救星》《小狗大救駕》《瑪德琳的救援》和《瑪德琳獲救》。
⑤詳見北京開卷數據《2020年少兒圖書零售市場報告》。
⑥因有些繪本的首版和再版出現在不同時期,因此主題分類數據包含重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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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謝春紅)
A Study of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and Publishing of the Picture Books Awarded by the Caldecott Medal
GAO Xiaoxi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Yangtze Normal University, Fuling, Chongqing 408100, China)
Abstract:The translated picture books into Chinese play a vital role in cultivating children’s reading interest and enlightenment education of young children in China. After analyzing total 361 picture books awarded by the Caldecott Medal in the history, we found that 273 of them have been translated into Chinese and published, accounting for 76% of the total. According to the data, the history of Chinese translation of Caldecott picture books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stages: germination period (1984—2006), development period (2007—2017), boom period (2018—2019) and decline period (2020—2021). The Chinese translation of Caldecott picture books presents the tendency of the diverse themes, fierce competition in translation and publication, multiple identities of translators and the rising timeliness and systematicness.
Key words:picture books; Chinese translation and publishing; the Caldecott Med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