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降低共建國家氣候風險的影響

摘要 “一帶一路”倡議是實踐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重要平臺。然而，許多“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處于氣候變化敏感區，部分西 方國家對“一帶一路”倡議建設存在一些質疑與污蔑，認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基建項目可能增加了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該 研究從應對氣候變化的視角探究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氣候變化風險的影響，進而考察其內在機理。基于 2004—2020年65個共建國家的面板數據，以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為被解釋變量，評估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東道國應對氣候變化 風險能力的影響。研究發現：①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地區的直接投資顯著減輕了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在全球氣候變 化危機加劇的背景下，提高了共建國家氣候風險應對能力。②對于“一帶一路”倡議國家中的中低收入國家、中國鄰國以及與中國建 立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而言，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降低當地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作用更為明顯。③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 資的作用可以通過收入增長效應、政治穩定效應部分解釋，符合“一帶一路”倡議共享發展成果、推進全球治理的重要理念。④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在降低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的同時，并沒有加劇當地的碳排放水平，表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沒有 引發部分西方國家所污蔑的“碳排放轉移”問題，綠色始終是“一帶一路”倡議的底色。該研究為理解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建設的時 代作用提供了實證支持，為進一步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倡議提供了政策建議。

關鍵詞 “一帶一路”倡議；對外投資（OFDI）；氣候變化脆弱性；氣候治理

中圖分類號 F742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24）01-0011-12 DOI：10. 12062/cpre. 20230714

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建設提高共建國家應對氣候變 化風險的能力與效果，是中國推動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 倡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題中之義。中共二十大報告 強調“積極參與應對氣候變化全球治理”“推動綠色發展， 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中許 多處于氣候變化敏感區，非常關注社會經濟活動對氣候變 化的影響，而部分西方國家對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存在一 些質疑與污蔑，認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基建項目可能增加 了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 導致了碳排放向共建國家轉移。這些疑慮使得部分國家 和地區以及國際組織參與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合作積極 性不高。本研究聚焦于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探討 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是否對共建國家緩解氣候變化 脆弱性發揮了關鍵作用，可為理解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 資的正外部性提供新的解釋視角，并為“一帶一路”倡議在 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正面作用提供實證證據。本研究還 從碳排放視角進一步考察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產生 的影響，批駁部分西方國家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 “碳排放轉移”的抹黑與污蔑。

1 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說

1. 1 文獻綜述

與本研究相關的文獻分為“一帶一路”倡議和氣候變 化風險兩個方面，以及二者的交叉研究領域。

第一，有關“一帶一路”倡議的研究。一方面，既有研 究已經充分關注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 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意義與價值。已有文獻評估了“一帶 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經濟形勢的影響［1-3］ ，其本質在 于探討“一帶一路”倡議建設的“共贏”性質以及共建國家 如何共享發展果實。部分學者分析“一帶一路”倡議建設過程中中國的投資布局思路［4-5］ 、共建國家特質對中國對 外直接投資的吸引作用［6-9］ ，以及“一帶一路”倡議建設與 中國對外開放、經濟轉型之間的聯系等［10-12］ 。孟祺等［13］ 評 估了“一帶一路”倡議對共同富裕的影響，也推斷中國的 “一帶一路”倡議建設有助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另一 方面，關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環境的影 響討論相對不足，曹翔等［14］ 研究表明，“一帶一路”倡議通 過促進技術進步和強化環境規制力度而顯著提高了共建 國家的環境質量，但未能通過促進能源結構、產業結構清 潔化和影響規模效應而顯著提升共建國家的環境質量。 劉朝等［15］ 研究中國OFDI對碳排放的影響路徑，認為中國 OFDI 對共建國家碳排放的直接影響顯著為負。李艷梅 等［16］ 發現，“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與中國開展經貿合作 具有積極作用，有助于降低共建國家的碳強度水平，進而 減小各國應對氣候變化問題的難度。

第二，有關氣候變化風險的研究。評估不同地區面臨 的氣候變化風險并考察影響風險差異的直接和潛在驅動 因素，已經逐漸成為國內外學術界所關注的重要研究問 題。Edmonds等［17］ 提出，氣候變化脆弱性更高的國家往往 更難緩解因氣候變化災害帶來的負面影響，受到氣候變化 影響而發生人口損失、經濟損失和社會動蕩的概率更高。 目前，有關影響各國或各地區氣候變化脆弱性的研究主要 集中在自然地理因素和社會經濟因素兩個方面。關于自 然地理因素方面：武占云等［18］ 認為地區的生態脆弱性往往 與氣候變化脆弱性緊密相連，而生態脆弱性通常由當地自 然環境決定。吳紹洪等［19］ 研究發現，農牧交錯帶和黃土高 原是中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較為突出的區域，這些區域 較差的自然條件是導致氣候變化風險的重要原因。除了 自然條件外，社會經濟條件同樣是影響地區氣候變化脆弱 性的關鍵。Yohe等［20］ 通過構建全球氣候變化脆弱性評價 體系，探討了不同國家受到氣候變化影響的差異。相對發 達國家而言，發展中國家更容易受到氣候變化危機的影 響，體現出氣候變化脆弱性與國民收入的正相關關系。另 外，城市化也是影響地區氣候變化脆弱性的重要經濟變 量。Garschagen等［21］ 研究表明，城市化會帶來更為明顯的 氣候變化風險暴露，加劇應對氣候變化危機的壓力，但同 時，城市化也可以成為提高應對氣候變化問題的主要驅動 力。Amegavi［22］ 等則發現，針對氣候變化危機的適應性準 備程度會對地區氣候變化脆弱性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 適應性準備措施包括提升社會公平性、促進社會穩定、改 善數字基礎設施等。推動社會經濟繁榮和提高治理能力 可以改善地區對極端氣候變化的敏感性程度。張慧等［23］ 同樣探討了城市化建設對災害風險的影響，結果發現，城 市化雖然能夠改變孕災環境、加劇致災因子危險性，但高 質量的城市化對洪澇災害風險具有一定減緩作用。

第三，目前少數研究雖然結合了“一帶一路”倡議建 設與氣候變化相關議題，但主要從碳排放的角度進行。 例如，董亮［24］ 考察了“一帶一路”倡議中的綠色規范問題， 認為能源可及性是較為迫切的社會問題，中國的“一帶一 路”倡議投資在解決能源可及性的過程中能夠產生鏈式 影響，推動東道國低碳轉型。方愷等［25］ 也從理論層面說 明，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集中于清潔能源基礎設 施等低碳產業領域，有助于促進“綠色絲綢之路”建設，并 開展了“一帶一路”倡議建設與碳排放之間關系的實證研 究。劉朝等［15］ 測算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產生的碳 排放效應，發現影響為負；余娟娟等［26］ 采用雙重差分的分 析框架考察對“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碳強度影響， 同樣表明“一帶一路”倡議建設在減緩碳強度方面的作 用。對比而言，聶瑩等［27］ 則發現，“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 家的整體 FDI流入卻會加劇碳排放。結合現有文獻的結 論，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相比發達國家可能具有更 為明顯的“綠色”特征，而發達國家通過“外包污染”的思 路進行對外直接投資則會引發實質性的污染轉移。

綜上，現有關于“一帶一路”倡議的相關文獻主要聚焦 于研究其經濟效應，鮮有學者從氣候變化角度評估對共建 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影響，而有關氣候變化風險的 研究中也缺少對“一帶一路”倡議相關因素的考量。二者 的交叉領域則僅關注了碳排放相關問題，導致“一帶一路” 倡議與氣候變化兩方面的研究無法有機聯系，推動“一帶 一路”倡議共建國家協同應對氣候變化問題缺少足夠的理 論支撐。基于此，本研究嘗試從以下角度進行拓展：采用 2004—2020年“一帶一路”倡議合作伙伴65個國家的面板 數據，以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為被解釋變量，測算中 國對各國直接投資產生的影響效應。在明確基本關系的 基礎上，評估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沿線各國直接投資產 生的收入增長效應與政治穩定效應，作為影響關系的內在 機理解釋。除此之外，為了驗證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 引發的積極影響并沒有以東道國增加碳排放為代價，需要 從碳排放視角進一步考察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產生 的影響，批駁部分西方國家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 “碳排放轉移”污蔑。相比于現有文獻，本研究的邊際貢獻 包括以下幾個方面：①從研究內容講：不同于以往文獻關 注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經濟發展的影 響，本研究聚焦于氣候變化脆弱性，發現中國“一帶一路” 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緩解氣候變化脆弱性發揮的關鍵作 用，為理解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正外部性提供新的 解釋視角，并為“一帶一路”倡議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的正 面作用提供實證證據。②從研究方法講：除了考察變量間的基本關系外，基于異質性分析和中介效應分析，明確中 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在應對氣候變化、構建人與自然生 命共同體中的影響機制及作用特點，為進一步推進“一帶 一路”倡議高質量投資提供經驗啟示。

1. 2 假說提出

根據上文對現有文獻的回顧，氣候變化風險除了決 定于當地的自然條件外，社會經濟條件產生的影響同樣 重要。而外國直接投資對當地社會經濟條件產生的影響 已經得到了廣泛證實，外資進入能夠改變當地治理水平 與社會環境。例如，黃玖立等［28］ 發現，外國直接投資的流 入有助于國家治理能力的提升；陳兆源［29］ 也得到了類似 的結論，認為外國直接投資能夠促進東道國，尤其是發展 中國家的國家能力提升。對于共建國家而言，中國的“一 帶一路”倡議投資就是一種外國直接投資，投資過程中的 工程建設、項目管理、產業集群、文化交流都會影響共建 國家社會環境。“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可能在短期內為某 一區域勞動力提供大量工作崗位，促進人口聚集與城市 化進程，進而影響區域居民的整體社會文化與生活習慣。 此外，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能夠緩解共建國家可能 面臨的資金不足、技術落后等問題，引發的社會變化、治 理能力變化以正面效果為主。這種正向變化顯然有助于 當地更有效地應對氣候變化風險。因此，中國“一帶一 路”倡議投資可能有效提升共建國家的氣候風險應對能 力，進而表現為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降低。 基于此，研究提出假說 1：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 資能夠降低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外國直接投資往往是推動本國經濟發展和居民收入 增長的重要來源。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直接投資能 夠通過創造就業機會、促進技術溢出、推動工業化發展等 方式有效提高共建國家居民的收入水平，尤其是貧困人口 的收入水平。現有研究已經廣泛驗證了這一影響。例如， 張馨月等［30］ 發現“一帶一路”倡議促進了共建國家的減貧， 且對外投資是實現這一效應的關鍵方式；畢朝輝等［31］ 則更 為直接地驗證了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一帶一路”倡議共 建國家居民收入的正面影響。Yohe等［20］ 認為，由于居民收 入是影響地區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重要因素，較高的收 入能夠提高居民對抗氣候變化風險的能力，因此相對發達 的國家往往氣候變化脆弱性更低。從理論層面分析，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直接投資通過刺激共建國家經濟發展，能 夠提升共建國家當地居民與政府財政的收入水平，這使政 府層面與居民層面都有更強的經濟基礎以應對潛在氣候 變化災害的負面影響，從而降低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同時，共建國家依托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而提升收入 時，相應的基礎設施建設與居民生存條件均得到改善，更 為穩定的房屋結構、通暢的交通路網等均會提升其應對氣 候變化災害時的能力，從而降低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據此，可以提出假說 2：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 能夠通過提升共建國家的收入水平而降低其氣候變化脆 弱性風險。

姚戰琪等［32］ 研究表明，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投 資能夠與共建國家共享發展成果，促進共建各國經濟社 會的發展，以經濟穩定促進社會穩定和政治穩定。胡 鍵［33］ 認為，中國在進行對外投資的過程中，能夠將中國 “以和為貴、和而不同”的傳統文化理念有效傳播到“一帶 一路”倡議共建國家，促進共建國家發展平和友善的社會 氛圍，減輕社會矛盾與社會沖突。中國對外投資中傳遞 的“求同存異”理念有助于減少東道國內部矛盾，減輕政 治不穩定性，降低政府在維持社會穩定方面的成本。更 為穩定的政治環境能夠使政府將更多公共資源分配于氣 候變化的適應性行動中，如發展基礎設施、提升應急效率 等。中國在對外開放及“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過程中往往 發生眾多文化交流事件。中華傳統文化中“以和為貴” “守誠信、崇正義”的理念，以及當代中國“求同存異”“開 放包容”的價值取向均會對共建國家的政治生態、社會生 態產生深遠影響。文化理念的傳播使共建國家矛盾解決 方式更為平和、社會沖突爆發的頻率更低，因此，在面對 氣候變化災害的過程中，共建國家的秩序性水平會因中 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得到提升，最終在減輕“天災”損 失的基礎上，避免更多同期帶來的“人禍”的負面影響。 總結而言，可以進一步提出假說 3：中國對“一帶一 路”倡議共建國家直接投資通過提升共建國家的政治穩 定水平而降低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部分西方國家常污蔑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會 導致碳排放轉移到共建國家，其觀點在于：中國的“一帶 一路”倡議投資中包含了較多高耗能產業投資、重化工業 產業投資，因此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只是中國實 現“污染轉移”和“排放轉移”的手段，會加劇共建國家碳 排放水平。如果這一污蔑成立，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 資對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產生的積極影響便需要以東道 國增加碳排放為代價。駁斥這一污蔑同樣是論證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降低氣候變化風險有積極作用的 必要環節。現有研究也指出“一帶一路”倡議具有積極的 政策效果，有利于沿線地區碳排放強度降低［15，26］ ；李俠祥 等［34］ 也指出，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地區的投資有利于 共建地區的碳減排。

因此，結合中國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綠色發展的現實 特征以及已有研究的初步發現，能夠總結提出假設4：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未顯著引發共建國家碳排放水平的提升。

2 研究設計

2. 1 數據來源與變量構建

2. 1. 1 數據來源

根據研究需要，研究樣本為“一帶一路”倡議合作伙 伴 65 個國家。主要解釋變量為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 共建國家的對外直接投資規模，數據源自商務部發布的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統計公報》并通過國泰安數據庫下 載獲得。主要的被解釋變量為合作伙伴 65 個國家的氣 候變化脆弱性風險，數據源自美國圣母大學構建的全球 適應倡議（ND?GAIN）國家脆弱性指數。ND?GAIN 國家 指數由適應的兩個主要方面組成：脆弱性和準備性。其 中，脆弱性從暴露程度、敏感性和適應能力三個方面衡 量一個國家對氣候變化負面影響，并且考慮六個支持生 命的因素——食物、水、健康、生態系統服務、人類棲息 地和基礎設施，來衡量整體的脆弱性。因此，ND?GAIN 的 34 個氣候變化脆弱性指數能夠有效衡量一個國家在 面對潛在氣候變化危機時的風險程度。國家層面的控 制變量數據則源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和 WGI 全球治理數 據庫。由于 2004 年之前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國家直 接投資規模相對較小，因此將數據周期限定在 2004— 2020 年。參考現有文獻的一般做法，對樣本進行一定篩 選和處理，包括：①剔除存在數據缺失的樣本點；②對連 續變量進行了 1% 水平的縮尾處理以避免極端值的影 響，最終構成非平衡面板用于實證研究。

2. 1. 2 變量構建

被解釋變量：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VULNER）。已有 研究對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進行了詳細的評估與衡 量［35-37］ ，普遍認為氣候變化脆弱性是暴露、敏感度和適應 能力的共同結果。因此，指數化的衡量能夠充分整合不 同類型、不同方面面臨的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以實現脆 弱性的多維表述［38］ 。在眾多氣候變化脆弱性指數中，圣 母大學構建的ND?GAIN脆弱性指數是相對公開且客觀的 評價結果，能夠有效衡量不同國家在氣候變化背景下的 脆弱性風險水平［39］ 。ND?GAIN脆弱性數據衡量了一個國 家受到氣候相關破壞和災害負面影響的傾向性，并且通 盤考慮了物理層面的風險暴露程度（風險暴露）、對氣候 敏感部門的依賴程度（風險敏感）以及在負面氣候沖擊后 減輕潛在損失的能力（風險適應）三個方面，最終構成數 據集。考慮到ND?GAIN脆弱性指數的透明度較高且數據 周期較長，采用這一指標作為衡量“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變量，并將原始數據統一乘 以100作為最終利用的數據格式。

解釋變量：中國直接投資（CFDI）。與現有文獻保持 一致［39-40］ ，核心解釋變量為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直接投資的存量情況。為克服“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在經濟體量上偏誤對實證結果的影響，進一步以各 國經濟總量對中國的直接投資存量進行縮放，以統一 量綱。

機制變量：東道國收入水平（Income）與東道國政治穩 定水平（PoliticS）。如上所述，考慮兩種潛在的影響機制， 收入增長效應與政治穩定效應。現有研究大多僅從減貧 效應的角度關注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收 入增長的影響，采用貧困人口比重［41-42］、SDG 貧困程 度［43］ 、貧困強度［31］ 等作為變量衡量方式。氣候變化脆弱 性與國家收入水平間的正相關關系即使在發達國家內部 仍舊存在［44］ ，因此，本研究認為收入增長效應不僅包括減 貧效應。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引發的共建國家居民 收入的整體增長，同樣能夠減輕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因此，采用按購買力平價衡量的人均國民總收入（Income） 并取自然對數作為衡量收入增長效應的中介變量。

現有研究對國家政治穩定水平的衡量則較為統一， 普遍采用了世界治理指標（WGI）數據庫中的政治穩定指 數［45-48］ 。與已有研究一致，在衡量“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政治穩定水平時同樣采用了這一指標。

控制變量。現有研究表明，自然地理條件、社會經濟 狀況、政治文化生態等條件都會影響一個國家在應對環 境災害方面的脆弱性［49-52］ ，即國家對氣候變化災害所表 現出的脆弱性是由一系列環境、社會、經濟、歷史和政治 因素造成的。為了盡可能控制其他因素對“一帶一路”倡 議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影響，借鑒現有研究 成果，設置控制變量如下：①經濟總量（LGDP）。各國年 GDP總量（百萬美元），取對數衡量，用于表示經濟發達程 度對被解釋變量的影響。②經濟總量二次項（GPD2），用 于表示環境庫茲涅茨曲線對被解釋變量的影響。③人口 密度（Popdensity），即每平方千米人口數。④城市化率 （Urbanrate），指城市人口占比。⑤森林面積覆蓋率（For? estrate），即森林面積占總陸地面積的比例。⑥政府效率 （GovernE），本研究采用全球治理數據庫政府效能指數表 示。⑦農業用地面積（Agricul），即農業用地占總陸地面 積的比例。⑧氣候相關自然災害頻率（Disasters）。當年 暴發的氣候相關自然災害的次數（包括旱災、森林火災、 土地火災、冰川湖爆發、其他山火等），災害信息來自EM[1]DAT全球災害數據庫。

2. 2 研究模型

為驗證假說1，討論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直接投資是 否降低了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構建式（1）。

考慮到每年的氣候變化脆弱性指標是全年結束后的 評價數據，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產生的影響應當都具有 一定滯后性，同時，為了減輕變量間的潛在內生性對實證 結論的影響，將所有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均作滯后一期 處理引入模型。同時，還引入了 Nationi 和 Yeart 兩項，對 應國家和年份虛擬變量，用以控制相同國家和相同年份 中可能存在的固定效應，β0 為常數項，β1—β9為各變量的 回歸系數，下標 i和 t分別表示國家與年份，εit為誤差項。 因此，若假說1成立，則β1應當顯著為負。

為了驗證假說 2和假說 3，討論中國“一帶一路”倡議 直接投資產生作用的機制情況，引入中介效應模型進行 分析，構建了如下模型：

其中，Mediators 為中介變量。式（2）主要檢驗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兩個中介變量（共建國家收入水 平與共建國家政治穩定水平）的影響，式（3）則將中介變 量引入到式（1）中，驗證中介變量在“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中的作用。若式（2）和式（3）中 的β1均顯著且式（3）中的γj 1顯著，則表明中介效應存在。

3 實證結果及討論

3. 1 描述性分析

表1的上半部分匯報了涉及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2004—2020年間，“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 弱性風險平均水平為42. 394，最大值為60. 625，最小值為 29. 368。由于 2020 年全球 ND-GAIN 氣候脆弱性指數的 最小值為 25. 5 左右，變量 VULNER 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表 明，“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脆弱性整體較 高，且各國之間的差距較大。中國對各國直接投資存量的 均值僅為0. 273，但最大值與最小值的差距超過18，表明樣 本期間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規模發生了巨大波動， 且各國接受中國投資的金額差異較大，因此受投資影響而 產生的經濟與社會后果也會有所不同。“一帶一路”倡議沿 線各國在經濟發展水平（LGDP）、人口密度（Popdensity）和 城市化水平（Urbanrate）等方面也存在較大的異質性，表明 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包括了處于不同地理區域、不同發展 階段的國家。森林覆蓋率（Forestrate）、政府效能（GovernE） 均值水平較低，表明“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在生態化建 設、提升政府能力等方面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由于計量經濟模型中涉及多個控制變量及機制變 量，因此進一步進行多重共線性分析。表1的后半部分展 示了方差膨脹因子（VIF）的計算結果。在涉及的解釋性 變量中，東道國收入水平（Income）的方差膨脹系數最大為 6. 89，但仍舊小于10的多重共線性標準，而全部變量的平 均方差膨脹系數僅為 2. 57。因此，后續的實證結果不需 要考慮多重共線性的影響。

3. 2 基準回歸

表 2匯報了基準回歸結果。首先，表 2的第 2列展示 了控制年份固定效應與國家個體固定效應下，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直接 影響，表明二者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即中國更大規模 的直接投資會降低東道國的氣候變化脆弱性水平，初步 驗證了假說1。表2的第3列進一步引入了經濟總量（LG? DP）、經濟總量二次項（GPD2）、人口密度（Popdensity）、城 市化率（Urbanrate）四個經濟發展方面的控制變量，經過 測算，CFDI 的系數為-0. 115，且在 5% 的水平上顯著，進 一步表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變化 脆弱性風險存在積極作用。第4列則展示了式（1）設定下 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引入全部控制變量后，CFDI 的 系數雖然縮小為-0. 094，但仍舊能夠在 5% 的水平上顯 著，再次驗證了假說 1。最后，考慮到 ND?GAIN 脆弱性得 分與各國人均 GDP 之間存在相關性，進一步對被解釋變 量 VULNER 進行 GDP 調整，重新定義到 DFVULNER 為一 個國家測得的 ND?GAIN 脆弱性分數與其基于 ND?GAIN 和人均GDP回歸得出的預期值之間的距離。將重新定義 后的VULNER引入式（1）中，測算結果見表2第5列，CFDI 的系數為-0. 140，顯著性水平達到 1%，同樣驗證了上文 提出的假說1。

3. 3 穩健性檢驗

3. 3. 1 穩健性分析

為了保證實證結果的可靠性，進行了一系列穩健性 檢驗，結果見表 3。首先，考慮到依據存量數據作為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測量可能有偏差，調整變量的測 量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將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直接投資的存量情況替換為流量情況，采用相同的 變量構造方式構造解釋變量 CFDII。表 3 第 2—3 列分別 展示了調整解釋變量測量方式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 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和GDP調整后脆弱 性風險的影響。

結果表明，CFDII 的系數始終為負，且在 1%的統計水平上顯著，說明基本結論對解釋變量測量方 式穩健。其次，進一步考慮其他氣候變化風險指數作為 “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氣候脆弱性的替代指標進行穩 健性檢驗。將式（1）中的 VULNER 替換為德國 German? watch測算的氣候風險指數（CRI）。該指數衡量了2005— 2019 年間各國受到與氣候、氣象相關的損失事件（風暴、 洪水、熱浪等）的影響程度，以受損程度排名作為各國氣 候風險指數的取值，取值越大表明該國因相關事件產生 的經濟和人口損失越大，即氣候變化風險水平越低。由 于各國各年排名水平受總排名國家數量影響較大，因此 引入氣候風險指數的滯后一期水平作為控制變量，測算 結果見表3第4列。可以發現，替換被解釋變量的衡量方 式后，CFDI的系數能夠在 10%的水平上顯著為正。雖然 顯著性水平相對較低，但系數符號與預期一致，且顯著性 水平可能是由于樣本量較少所致，因此仍然能夠在一定 程度上表明基本結論具有穩健性。最后，中國對外直接 投資起步較晚，2005 年前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投資 規模普遍較小，可能難以對共建國家產生作用。因此，縮 短樣本期間至 2006—2020 年，重新測算表 2 后兩列中的 結果，對應的回歸結果分別展示于表3的第5列和第6列。 可以發現，CFDI的系數與表2中的結果一致，仍舊顯著為 負，再次表明假說1能夠穩健成立。

3. 3. 2 內生性處理

由于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與其自然條件、社會 經濟條件密切相關，因此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也可能反向影響各國對中國投資者的吸引力水平，從而 導致反向因果問題。因此，采取工具變量法對這一潛在 的內生性情況進行處理。具體而言，采用各國恐怖活動 發生次數與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國家經濟合作外派人 員數量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兩階段最小二乘回歸。表 4展 示了回歸結果：第2列—第3列為各國恐怖活動發生次數 作為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對應于表2中的最后兩列，CF? DI的系數為負且能夠在1%的水平上保持顯著；第4列— 第 5列則是將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國家經濟合作外派 人員數量作為工具變量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雖然顯著 性水平較低，但 CFDI的系數仍為負。從表 4的最后兩行 結果中可以發現，兩個工具變量均通過了弱工具變量檢 驗。綜上所述，本研究選擇的兩個工具變量具有合理性， 在緩解因反向因果而導致的潛在內生性問題后，中國的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仍能夠顯著減輕共建國家的氣候變 化脆弱性風險，驗證了假說1的成立。

3. 4 機制分析

根據前文的理論分析，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 可能提高共建國家的居民收入水平，提升共建國家居民 的抗風險能力，從而降低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也可 能通過降低共建國家的政治社會不穩定性水平，減輕共 建國家受到自然災害的損失程度，從而同樣降低氣候變 化脆弱性風險。兩種影響渠道分別對應中國“一帶一 路”倡議投資的收入增長效應和政治穩定效應。選擇各 國人均國民總收入和政治穩定性指數作為兩種機制的 代理變量，并引入式（2）和式（3）進行回歸。表 5 展示了 機制分析的回歸結果：第 2 列展示了中國“一帶一路”倡 議投資對共建國家居民收入的影響，估計系數為正，表 明中國直接投資有助于東道國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第 4 列展示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政治穩 定性的影響，估計系數同樣為正，表明中國直接投資有 助于東道國政治穩定性水平的提升。表 5 的第 3 和第 5 列分別展示了加入兩個中介變量后對式（3）的測算結 果，中介變量 Income 和 PoliticS 的系數均在 1% 的水平上 顯著為負，且 CFDI 的系數保持顯著為負。上述結果表 明，人均國民收入和政治穩定水平在中國“一帶一路”倡 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影響過程中 發揮了部分中介效應，假說2和假說3得到驗證。

3. 5 異質性分析

進一步對基準回歸結果進行異質性分析。其一，考慮 到國家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能夠影響中國直接投資的規模和項目類型，首先將“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劃分為發 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兩個子樣本（以年人均GDP 2萬美元 為發達國家分界線）。測算結果見表6第2—3列。發展中 國家子樣本占比超過全樣本的 2/3，表明“一帶一路”倡議 共建國家以發展中國家為主，發展中國家受到的影響在 1%的水平上顯著為負；雖然發達國家子樣本受到的影響 同樣為負，但系數顯著性水平較低，說明中國“一帶一路” 倡議投資對沿線發展中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影響 更強。這一結果與機制分析部分相契合。發展中國家往 往貧困人口較多、社會經濟條件不完善，氣候變化脆弱性 風險更強，因此中國直接投資進入后帶來的收入增長效應 更為明顯，更有利于發揮其降低脆弱性風險的作用。其 二，國家間的鄰近關系往往能夠影響國家的對外投資決 策，從而對對外直接投資產生差異化的影響。將“一帶一 路”倡議共建國家劃分為中國鄰國（包括陸上鄰國和海上 鄰國）與非中國鄰國兩類子樣本，表6的第4—5列展示了 兩個子樣本的回歸結果。中國鄰國受到的影響在5%的水 平上顯著為負，而非鄰國受到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 影響則不顯著，說明相較于非鄰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共建 國家，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鄰國產生的降低氣候變化脆弱 性風險的作用更強。這主要是由于鄰國的交易成本及投 資風險更低，因此對外直接投資會更傾向于流向鄰國，因 而產生的作用也更為明顯。其三，考慮到雙邊貿易的緊密 程度及友好關系會影響對外直接投資的規模與效果，因此 本研究根據是否與中國簽署自由貿易區協定，將“一帶一 路”倡議共建國家劃分為未簽署協議國和簽署協議國兩 類。簽署了自由貿易區協定的國家會與中國建立更為緊 密的經濟聯系，雙邊溝通成本更低、政治互信水平更高、營 商環境更好，從而推動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增長，并能夠 提升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在當地經濟、社會與文化等方面的 影響力，因此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受到的影響可能更 大。表6的最后兩列展示了對兩類子樣本的回歸結果，簽 署自貿區協定的國家受到的影響更為顯著，這一結果驗證 了本研究的猜想。

3. 6 維度指標分析

ND?GAIN脆弱性指數對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的評價 包括了氣候變化風險暴露程度、氣候變化災害敏感性和 氣候變化社會適應能力三個方面。氣候變化風險暴露程 度衡量各國生態及環境系統暴露于重大氣候變化災害的 程度，主要受各國自然環境條件驅動，因此在ND?GAIN評 價體系中保持各年不變；氣候變化災害敏感性反映了各 國對受氣候災害負面影響部門的依賴程度，如人口中受 氣候變化災害影響的比例、經濟部門中對氣候變化災害 敏感的比例等，因此在 ND?GAIN 評價體系中會隨時間變 化；氣候變化社會適應能力反映了各國應對氣候變化災 害時能夠調動的社會資源水平，因此也會隨時間而變化。 通過劃分出 ND?GAIN 脆弱性指數的上述三個維度，考察 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三種氣候變化脆弱 性風險的影響結果（表7）。第2列與第3列表明，中國“一 帶一路”倡議投資能夠顯著降低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風險暴露程度和氣候變化災害敏感性；第 4列則表明，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未能顯著影響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 社會適應能力。因此，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在應對 氣候變化方面的價值主要體現在降低共建國家風險暴露 和災害敏感性方面，而提升各國氣候適應性的能力則相 對不足。這主要是由于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以共 享發展成果、促進共建國家經濟發展為主要目的，并不特 別針對解決氣候變化問題，對各國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 的作用是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產生的正外部性作用，因此 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雖然降低了各國氣候變化脆弱 性風險，但是卻沒有增加各國對氣候變化問題的直接關 注，難以直接提升各國氣候變化的適應能力。

4 補充性分析

一直以來，部分西方國家以“轉移污染”的論調污名化 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如果不對這一詆毀進行有效 駁斥，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脆弱性風 險的益處可能同樣被污名化，部分西方國家可能別有用心 地污蔑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使共建國家通過增加碳 排放換取降低氣候變化風險。因此，有必要進一步用實證 研究結論自證清白，只有證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 未導致“排放轉移”，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帶來的益處 才能充分彰顯。本研究為此提供了實證證據。

具體來說，將式（1）中的被解釋變量替換為碳排放相 關的三個變量進行回歸分析，包括人均碳排放、能源強度 以及碳排放總量。為了顯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在 “排放轉移”方面的獨特性，將變量中國對外直接投資（CF? DI）替換為沿線各國各年接受的外國直接投資總量（AllF? DI）進行對比分析。表8展示了對應回歸分析的結果。首 先，第2—3列以“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人均碳排放量 為被解釋變量，可以發現，CFDI和 AllFDI的系數均為正， 但只有ALLFDI的系數能夠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雖然 外國直接投資總量能夠增加“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 人均碳排放水平，但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卻不會產 生類似影響，即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未加劇“排 放轉移”問題。由于全球絕大部分碳排放問題可以歸因于 對化石能源的過度利用，因此，能源強度作為反映國家經 濟發展對能源依賴程度的指標，能夠表明國家能源轉型及 碳減排的壓力變化程度。第4列—第5列展示了對“一帶 一路”倡議國家能源強度的影響。可以發現，不論是外國 直接投資總量還是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直接投資，都 無法顯著影響共建國家的能源強度水平，同樣證明了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不存在“排放轉移”問題。表8的最后 兩列則直接考察了“一帶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碳排放總量 與外國直接投資規模之間的關系，其中 CFDI 的系數在 10%的水平上顯著為負，而AllFDI的系數則在5%的水平 上顯著為正。因此，外國直接投資總量顯著增加了“一帶 一路”倡議共建國家的碳排放水平，而中國的對外直接投 資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共建國家的碳排放規模，這再次表 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未加劇“排放轉移”問題。 綜上所述，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能夠在降低共 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同時，不顯著增加共建國家 的碳排放水平，甚至促進共建國家的碳減排，這主要是由 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秉持了共享發展成果的理念， 堅持綠色投資原則，并積極進行綠色基礎設施投資、可再 生能源投資等，兼顧了投資項目的收益性與可持續性。這 一結果能夠有效驗證研究的假說4，反映中國“一帶一路” 倡議投資的綠色底色，駁斥了西方媒體對中國“一帶一路” 倡議的無端污蔑。

5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研究利用計量經濟學方法考察了中國“一帶一路” 倡議投資對共建國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影響，并從 收入增長效應和政治穩定效應對影響情況進行機制解 釋。不同于以往文獻普遍關注的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建 設經濟影響，本研究立足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進一步 擴展了對“一帶一路”倡議建設成果的理解。現有研究尚 未說明“一帶一路”倡議在解決全球氣候變化問題中的積 極作用，而本研究則提供了直接的解釋視角，同時駁斥部 分西方國家對中國“轉移排放”的無端指責，闡釋了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的“綠色”底色。本研究的主要結論 如下：①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降低了共建國家氣 候變化脆弱性風險，提升了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風險應 對能力。②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產生的風險降低效應會因共建國家經濟發展水平、與中國的鄰近程度以及 與中國的貿易關系而有所不同，發展中國家、地理上與中 國相鄰的國家以及與中國簽訂自貿區協定的國家受到的 影響相對更大。③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能夠通過對 共建國家產生收入增長效應、提升共建國家政治穩定水 平而降低其潛在的氣候變化損失風險，且降低了共建國 家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中的暴露風險和敏感性風險。 ④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未在降低共建國家氣候變 化脆弱性風險的同時轉嫁碳排放壓力，共建國家人均碳 排放、能源強度與碳排放總量均未受到顯著影響。

氣候變化是全球共同面對的時代挑戰，如何協同應對 氣候變化挑戰已經成為建設人類命運共同體進程中的重 要內容。為通過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進一步推動氣候變 化全球治理，本研究提出如下幾點政策建議：首先，中國 “一帶一路”倡議與投資不僅是“減貧之路”“增長之路”，也 是“綠色之路”“解決全球氣候問題之路”。因此，未來應當 加強對“一帶一路”倡議在綠色轉型、低碳發展等方面的認 識，從推進全球氣候治理等視角開展對外宣傳，逐步消除 共建國家疑慮，提高共建國家的參與積極性與合作深度。

其次，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建設應當堅持合作共贏理念， 注重“一帶一路”倡議投資項目的可持續性與收益性，與共 建國家共享高質量發展成果。可以深入對接各國具體化 投資需求與中國優勢產業能力，調整“一帶一路”倡議基礎 設施建設項目投資增長方向，推動共建國家“老基建”建 設、積極布局“新基建”發展，持續性推進共建國家收入水 平提升與政治穩定，從而提升共建國家的氣候變化應對能 力。最后，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投資并未在降低共建國家 氣候變化脆弱性風險的同時轉嫁碳排放壓力，因此根本不 存在部分西方國家構陷的“排放轉移”問題。未來，中國應 當引導“一帶一路”倡議企業投資，進一步側重新興產業、 綠色產業在共建國家投資設廠，依托中國相對先進的可再 生能源及新能源汽車產業鏈，促進共建國家的產業轉型與 能源轉型，依托“一帶一路”倡議建設在全球推進碳中和的 進程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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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