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甜

我小時候嗓子不太好，每到換季之時，總會特別難受，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讓大人們很心疼。這時候，奶奶就會在灶臺上架一口大鍋，給我煮香甜可口的梨湯。我嘴角流著口水，寸步不離地跟著奶奶。奶奶準備好梨、冰糖、紅棗、枸杞、話梅……將梨去皮去核，切成小塊，放入鍋中煮七八分鐘，再放入紅棗、話梅和枸杞，最后放入冰糖，等冰糖煮化就可以出鍋了。每當奶奶打開系好的小袋子，準備放冰糖時，我都會湊過去，想趁她不備偷走一塊。她都會佯裝生氣地拍掉我的手，在袋子里挑挑揀揀，取出一塊小小的冰糖，塞到我嘴里。一點甜味在口中化開，慢慢地似乎整個人都感覺到了香甜。即便長大一點了，我還是心心念念著那口湯。奶奶熬湯的時候，香味會鋪滿整條巷，誘人的香味在鼻尖縈繞。我捧起碗，抿上一口湯，一陣醇香涌入心頭，然后大口大口享受這香甜。那溫暖香甜的梨湯喝下去，就像世間最溫情的良藥，喉嚨就再也不疼了，溫潤舒適的感覺從心底浸潤開來。

長大了，學習任務也重了，不能總去奶奶家了。每到換季的時候，奶奶就會寄來一壇梨湯。偶爾她也會不顧日漸衰弱的身體，趕了很遠的路，從遙遠的家鄉給我送過來。我心疼地打開她用心包扎的盒子，梨香撲面而來。我迫不及待地嘗一口，覺得比小時候更甜了。奶奶溫暖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梨湯的香甜緩緩地流淌過喉嚨，嗓子感覺無比舒服，竟能神奇地很長時間不再咳嗽了！

大部分時候，奶奶把梨湯給我寄過來，罐子下面必然壓著一張紙條：“娃兒，梨湯你多喝，換季了多穿點衣服。”有時這是一張報紙的一角，有時這是泛黃的筆記本上撕下的一張，我的腦子里就浮現出奶奶戴上老花鏡，一筆一筆認真書寫的模樣。我收好這一張張字條，喝著奶奶的梨湯，那溫暖和香甜的味道，就更濃更烈了。

前年起，奶奶病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爸爸從老家回來，帶回的消息總是“不太好”“在床上”……沒有奶奶的梨湯，我的喉嚨難受得厲害，連醫生的藥都不管用，媽媽就親自到廚房，學著奶奶的配方給我熬梨湯，卻總也吃不到從前的那種味道了。唉，奶奶，你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我想念你那香甜的梨湯啊！

爸爸從老家回來，這一次帶來了好消息：奶奶的身體似乎有了起色……奶奶能從床上起來走兩步了……奶奶今天下午起來一氣兒坐了兩個小時！春天到來的時候，快遞員敲開了我家的門，把一罐奶奶熬制的梨湯交到了我的手上！媽媽端起白瓷碗，將梨湯盛進去，拿起瓷勺緩緩攪拌兩下，那梨湯猶如甘露般甜膩，滋潤了我的心田。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的，這梨湯卻是越來越甜呢。它彌漫了整間屋子，彌漫了我的心！

真猶如春天般的懷抱，使我醉于那甜味，越長情越洶涌的甜。

細節之中見真情。

這一段抒情式的敘事，頗有童話中“后來一切都好”的意味。有了前面充分的鋪墊和蓄勢，讀到這里，怎不讓人莞爾？

綜 合 點 評

愛能創造人間的奇跡：香甜的梨湯竟能緩解湯藥束手的頑疾；由于念念不忘，臥床的奶奶竟神奇般地恢復了生機。文章始終在娓娓道來地敘事，卻有著內在的神奇的張力，一步一步地推進，直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