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藏品市場風險與管理研究

【摘 要】近幾年，隨著我國數字藏品市場的劇烈波動，數字藏品市場面臨技術安全、確權、用權與維權等風險。技術安全風險包括平臺間的“信息孤島”現象、基礎設施信息安全不足及個人數據泄露等問題；確權風險涉及出版物和互聯網商品的確權難題；用權風險涵蓋金融與交易風險，如非法集資、無照經營等；維權風險則包括平臺侵權行為和消費者不合理維權行為。對此，需通過制定統一的技術標準、強化平臺管理、完善法律法規與標準、建設行業信用體系及提升法律意識等措施，促進數字藏品市場的健康發展。

【關 鍵 詞】數字藏品；安全風險；數字資產；數字經濟

【作者單位】范睿，中國農業博物館，全國農業展覽館；劉玉柱，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范林海，山東出版數字融合產業研究院。

【中圖分類號】G26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4.14.007

目前，數字資產成為數字經濟的風口，國內很多機構紛紛搭建數字資產交易平臺。數字內容資產化需要提供權益證明并進行內在價值計量，即賦予其“確權”和“交易”的功能，這正是數字藏品（以下簡稱“數藏”）的基本屬性。與數據資產、數字貨幣等數字資產的發展過程相比，數藏的成長歷程具有典型性，是進一步發展我國數字資產產業的試驗場。

當前，數藏產業在技術安全、確權、用權（交易）、維權等方面存在一系列問題。近幾年，數藏行業經歷短暫的野蠻生長和隨之而來的監管風暴后，正迎來重大轉折。由于監管滯后，我國數藏市場出現內容低俗、盜版侵權、無照經營、非法集資、交易欺詐、洗錢等問題，引起了社會各界對數藏規范管理的深思。

本文基于國內外對數藏風險分析與管理研究的經驗，梳理了我國數藏在技術安全、確權、用權（交易）、維權等方面存在的相關問題與風險，對如何克服這些風險及如何規范我國數藏行業提出了一些建議，以期為我國數藏行業未來健康發展提供啟示。

一、技術安全風險及對策分析

盡管數藏的上鏈、交易等活動在區塊鏈平臺上進行，但區塊鏈技術不是萬無一失的，也存在一定的風險。特別是我國的數藏平臺不以聯盟鏈為基礎設施，因此技術安全風險相對較高。

1．技術安全風險

我國數藏平臺既有各自分散建鏈帶來的風險，也有區塊鏈技術本身存在的技術風險，還有個人數據泄露的風險。

（1）我國數藏平臺多為聯盟鏈，存在“信息孤島”風險

目前，我國數藏平臺經歷了野蠻生長和市場洗禮，呈現龐雜的市場局面。這類平臺受政策、市場影響較大，每年都會有不少倒閉，但同時也有許多新平臺涌現。這些數藏平臺地域和業務分散，各自經營，缺乏互聯互通，存在嚴重的同質化問題，導致技術資源浪費，無法適應我國數藏統一規范化運營和管理的要求。

國外數藏平臺使用的區塊鏈多為公鏈及其側鏈，是完全去中心化的。而我國數藏多數為聯盟鏈，屬于部分去中心化。聯盟鏈的優點是能源損耗較少，聯盟鏈中心可以掌控區塊鏈管理規則，缺點是鏈上節點數量較少，一旦被攻擊者控制，就可能會導致偽造、變造、篡改甚至隨意銷毀數藏作品的后果。

（2）我國數藏平臺基礎設施信息安全水平有待提高

數藏平臺的基礎設施區塊鏈并非絕對可靠。一是以太坊等公鏈本身的安全性就有待商榷，所有公鏈的共識算法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技術人員必須根據設備的運行情況加強區塊鏈的安全保障措施。二是區塊鏈平臺的私鑰管理存在風險，如果由于用戶保管不慎或平臺漏洞的原因導致私鑰丟失或泄漏，抑或是黑客入侵平臺盜取私鑰，將會造成數藏被盜等嚴重后果。

（3）個人數據安全

在數藏的鑄造、流通、交易等活動中，以及在數藏交易平臺的運營、維護和使用中，通常涉及個人信息，這可能會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數據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等法律法規中關于保護個人信息和個人隱私的規定。例如，2022年4月1日，周杰倫價值50萬美元的NFT“無聊猿”被盜事件引發社會各界對NFT安全問題的關注。究其本質，該事件發生的原因是區塊鏈技術本身存在不可避免的安全漏洞，導致信息泄露。

2．技術安全對策分析

針對上述我國數藏平臺存在的技術安全問題，筆者建議有關部門制定全國統一的區塊鏈平臺互聯標準，構建全國統一的數藏平臺，建設全國統一開放的數藏交易市場。

（1）制定數藏統一平臺技術標準體系

全國統一的數藏平臺應具有權威性、專業性與公益性，其建設需要設施高標準聯通，這就需要有關部門制定相關的標準體系，包括技術類標準和管理類標準，實現跨地域、跨部門連接。技術標準主要是指區塊鏈方面的標準，國際上已經制定了比較全面的區塊鏈技術標準，數藏平臺可根據業務情況對這些國際標準采取等同采用、修改采用或非等效采用。在信息系統互聯、信息安全、個人隱私信息保護等方面，已有比較成熟的國家標準與行業標準可以參考。

數藏平臺應加快數據加密技術的研發和實名制的推廣，進一步完善數藏長效保護機制，強化數藏平臺的主體責任，按照“原始數據不出域、數據可用不可見”的要求使用個人信息數據。在保護數藏用戶個人信息隱私方面，承載個人信息的數藏平臺應依法依規按照個人授權范圍，采集、持有、托管和使用數據，不得采取“一攬子授權”、強制同意等方式過度收集個人信息。

（2）建設全國統一的數藏平臺

建設全國統一的數藏大市場有利于降低交易和管理成本。根據科斯第三定理，由于交易費用的存在，不同的權利界定和分配方法會帶來不同效益的資源配置，因此產權制度的設置是優化資源配置的基礎。建設全國聯通的數藏大市場，可以實現對每一個數藏的有效確權與交易，從而使數藏市場資源配置達到帕累托最優。反之，容易造成資源浪費，甚至難以達成交易。

二、數藏確權風險及對策分析

數藏既是一種出版物，也是商品，具有金融屬性。作為出版物，數藏的版權歸屬認定必然涉及著作權的確權要求。作為互聯網商品，數藏的版權歸屬認定也需遵守知識產權、物權等確權要求。但數藏的金融屬性在我國是受嚴格限制的，所以不存在確權問題。

1．確權風險

數藏涉及著作權、商標權等知識產權確權問題，特別是侵犯數藏信息網絡傳播權是目前數藏行業的常見問題。

（1）作為出版物的確權風險

數藏是新型數字出版物，內容導向正確是基本要求。數藏的內容導向與編校質量要遵循我國出版業“三審三?！钡挠嘘P規定。雖然目前我國數藏在內容導向方面的違法案件很少，但絕不能掉以輕心。

盜版是數藏面臨的常見風險之一。數藏在鑄造上鏈前，必須獲得著作權人的相應授權，否則可能面臨著作權侵權風險。若構成犯罪，還會涉及刑事責任。由于數藏具有上鏈后不可篡改的特點，侵權作品一旦上傳到數藏平臺，平臺就只能通過將區塊鏈上所有該作品的數據刪除、銷毀的方式停止侵權，工作量非常大。此外，在允許數藏二次銷售的平臺上，更易出現盜版侵權現象。

隨著NFT數藏熱潮涌來，數藏的抄襲剽竊現象也層出不窮。就目前而言，在數藏的鑄造技術中，尚缺乏對數藏抄襲內容的有效識別方法，這導致一款數藏火爆后，就會出現大量跟風制作的現象。為快速獲取收益，很多數藏作品只做簡單修改就鑄造上鏈，致使數藏平臺出現大量同質化作品。

“胖虎打疫苗”案被稱為國內首個數藏著作權糾紛案件。2022年4月20日，杭州互聯網法院依法公開審理了原告奇策公司與被告某科技公司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一案。原告起訴被告作為專業NFT平臺，任由其用戶在平臺上發布未經授權的動漫形象NFT作品，未盡到知識產權保護義務，且未對其平臺發布的數藏權屬情況進行審核，甚至允許這些作品在其平臺上進行交易。

（2）作為互聯網商品的確權風險

數藏作品在鑄造、發行、交易的過程中也可能涉及商標侵權等問題。當數藏鑄造使用其他公司的商標時，如果未獲得相應權利人授權，則可能構成商標侵權。例如，美國一位NFT藝術家Mason Rothschild在NFT交易平臺OpenSea發售了模仿愛馬仕的“MetaBirkins”系列NFT手袋，但是并未獲得愛馬仕的授權。除了涉及商標侵權，不少NFT數藏還可能使用第三方的姓名、肖像、聲音等，這可能產生侵犯他人肖像權等問題。

2．確權對策分析

前述“胖虎打疫苗”案為解決數藏確權問題提供了一個典型案例。本案一審法院和二審法院的裁決存在差異，這反映了執法人員對數藏法律屬性認識不統一。一審法院認為被告侵犯原作品的信息網絡傳播權，而二審法院將這類數藏交易行為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數藏的鑄造階段，是對原作品的復制行為；第二階段為平臺發布階段，侵犯原著作權人的網絡信息傳播權；第三階段是數藏出售轉讓虛擬財產權階段，侵犯的是物權。從以上判決結果可以看出，司法界對數藏的法律屬性尚未形成共識。筆者認為，有關部門需要從數藏的交易準備、交易實施等全過程出發，根據不同的數藏行為適用相應的法規。

（1）落實 “三審三?！敝贫?/p>

與傳統圖書不同，數藏產品形態多為圖片、音頻、視頻等，并包含版權信息、水印、二維碼等，也涵蓋支持數藏創作的素材資源庫等［1］。素材資源可能存在微作品侵權問題［2］。數藏在鑄造和發行時對審核時間、準確度等要求較高，因此采用機器和人工協同審核為宜。目前，市面上還沒有針對數藏的專門審核軟件，只有針對圖片、音頻、視頻、文字等內容的審核軟件。這些審核軟件不能完全滿足數藏的審核要求：一是對數藏內容的專業性、針對性不足；二是數藏具有較高的藝術性，目前的審核軟件智能化程度不足，缺乏價值判斷，遠遠達不到數藏的審核要求，因此需要由人工審核把關。在審核時，可綜合運用針對圖片、音頻、視頻、文字等內容的審核軟件，發揮這些軟件的特長，確保人工審核在數藏審核中占據主導地位，這樣才能保證數藏人機協同審核的質量。

（2）強化平臺內部信息披露制度

每個數藏平臺都需要建立一套權責明確的版權確權規則和流程。這套確權體系的建立過程如下。數藏行業協會在充分征求各方意見的前提下，制定通用的數藏平臺自律準則。各數藏平臺企業根據自身的業務情況制定本平臺的實施細則，確保數藏版權的合規性。為保障所披露信息的準確性，在數藏作品上線前，數藏平臺應與作品授權方簽署承諾書并提供相應的版權證據（如著作權登記證書、相關版權許可合同）等。數藏平臺應對這些信息的可靠性進行審核，并將審核結果進行公示。只有在此基礎上，數藏發行平臺才能充分披露本平臺數藏作品的版權信息。

目前，不同數藏平臺的交易規則、服務協議各不相同，還沒有形成統一的規范，而消費者的權益與這些交易規則、服務協議息息相關。在大部分數藏交易過程中，平臺處于強勢地位，消費者相對弱勢。數藏平臺應嚴格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來制定公平合理的交易規則和服務協議。

三、數藏用權風險及對策分析

依據我國相關法規，數藏在交易傳播中要盡量規避其金融的消極作用，發揮其作為出版物的積極作用。數藏金融屬性風險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其被快速買賣或轉換成現金的程度，即金融流動性；二是投資者憑借數藏來增加投資回報的程度，即金融杠桿性。如果數藏的這兩種金融屬性得不到有效控制，會沖擊我國金融市場，給國家和投資者造成巨大的財產損失。

1．用權風險

數藏金融和交易風險是數藏市場中最主要的風險，是目前數藏市場治理的重點和難點。

（1）金融風險

數藏不同于通常的數字出版物，因其具有稀缺性、虛擬性等特點，而具備部分金融屬性。數藏平臺的交易方式類似證券交易所，如集中競價、撮合成交等，這給一些數藏平臺非法牟利提供了可能性。

一些數藏平臺為了保障活躍量和用戶黏性，變相設計很多刺激、誘人的集資活動，這可能涉嫌非法集資。有的數藏平臺違反我國《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等規定，在沒有“支付業務許可證”的情況下，作為中介機構提供部分或全部貨幣資金轉移服務。還有個別數藏平臺將數藏買賣變成洗錢的工具。更有數藏平臺在利益的驅使下違反國家規定，擅自開放數藏二次交易市場。這些違規行為都會增加數藏市場的金融風險。

（2）交易風險

由于我國數藏市場還不夠完善，一些不法分子鋌而走險，欺騙、誘導消費者進行非法交易，嚴重侵犯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一是無照經營。我國數藏平臺應根據自身的業務需求依法申請相應的資質，這是我國數藏管理部門的基本要求。由于目前國家層面對數藏經營所需要的資質還沒有明確具體的規定，加上各數藏平臺經營業務存在一定差異，所以目前辦理的資質牌照各不相同。例如，數藏平臺“阿里—鯨探”“TopHolder頭號藏家”“數藏中國”“新華社數藏”等辦理的資質牌照不完全一樣。

二是炒作詐騙。當數藏平臺開設“平臺內用戶藏品流轉渠道”（即寄售市場）后，極易發生炒作或高價轉賣現象，使得數藏與金融產品的界限變得模糊。一些數藏平臺為了增加人氣、提高銷量，通過拉抬價格營造數藏供不應求的假象，這可能被司法機關認定構成詐騙類犯罪。還有一些數藏平臺利用操縱價格、私下倒買倒賣、后臺篡改數據等方式進行詐騙活動。

三是賭博。數藏賭博活動一般具有“付費投入—隨機玩法—獎勵產出—回收獎勵”的商業模式，如當下流行的數藏“盲盒發行”就極易涉嫌賭博［3］。數藏盲盒發行是否涉嫌賭博主要看盲盒定價與抽中的數藏定價反差是否懸殊。當兩者價格差距很大時，數藏平臺表面上銷售數藏，實際上銷售的是以少量認購博取大額資金的中獎機會，特別是當有的數藏平臺開放回購機制，即以回購獎品的方式給予購買者高額現金或獎品時，極易增加賭博風險。

2．用權對策分析

針對數藏存在的金融和交易風險，管理部門需要加強金融和市場監管，包括事前、事中、事后監管。這既要完善相關政策法規標準，又要研發相應的技術工具，增強監管的時效性。

（1）積極應對金融風險，接入金融監管工具

數藏市場既有文化市場的特點，又有金融市場的部分屬性，所以其兼有文化和金融雙重特征。就金融風險而言，數藏的虛擬財產性、數藏平臺的去中心化等特性增加了數藏金融風險的隱蔽性、傳染性、復雜性，容易出現數藏平臺監管的缺位、不足、滯后等問題，數藏平臺應積極借鑒金融監管新理念、新科技，增強治理的預見性并提高敏捷度，及時處置和化解金融風險，以提高數藏平臺監管的有效性為標準，提高數藏監管的質效。

（2）強化平臺企業資質管理

資質代表著企業的基本能力，是企業市場準入的門檻。數藏行業實行資質管控的主要目的是優化數藏市場環境，確保數藏作品的質量和交易安全，以促進數藏行業持續健康發展。開展資質管理是落實數藏市場事前管理的重要舉措，是做好事中和事后管理的前提。

目前，國家新聞出版署（國家版權局）、國家網信辦、工信部、文旅部、商務部、公安部等多個機構都涉及數藏業務管轄范圍的資質要求。在開展數藏交易活動前，數藏平臺可對照資質要求，確認自身是否有進入數藏交易市場的資格，做好相應的資質管理。

（3）制定數藏管理標準

我國數藏企業的標準化管理目前仍處于相對落后的階段。究其原因，一方面是數藏企業缺乏標準化管理的意識和能力，另一方面是標準化管理對數藏企業績效的影響機制仍不明確。在數藏市場治理方面，盡管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但需要管理部門通過制定標準規范將這些政策文件細化，使其具有可操作性。

筆者在全國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臺上沒有查到任何數藏的國家、行業、企業標準。目前關于數藏管理的標準主要是一些協會制定的團體標準。這些標準雖各有側重，但基本內容有很多重復的地方，都是關于規范數藏平臺合規經營方面的綜合規范，還缺乏數藏作為出版物的內容質量管理和價值評估的標準。根據“急用先行”的原則，筆者建議優先制定以下方面數藏標準。一是數字藏品內容質量規范。鑒于數藏產品質量參差不齊，給數藏管理帶來一定困難，數字藏品內容質量規范應包含對數藏作品的審核流程、審核技能規范等。二是數字藏品價值評估規范。該規范旨在規定數藏作品的價值評估原則與方法、評估指標、評估流程和評估結果。其中，評估方式采用主觀評價與客觀評價相結合的方式，評估方法則依據評估指標對作品進行逐項打分，確定等級并匯總成績形成總榜單。評估指標體系根據不同的評估維度由相應的一級指標和二級指標組成。

（4）建設數藏行業信用體系建設

信用是治理之基。目前，數藏行業存在信用認識理解不足、法律支撐力較弱、信用管理工作機制不完善、信用人才支撐保障力度不足、信用體系建設發展不平衡等現實問題。為發揮好信用在數藏行業的作用，管理部門需要建立包括創作者、權利人、發行人、發行平臺、首次收藏者、二次收藏者等在內的數藏行業信用管理長效機制，包括數藏交易各方信用承諾、信用評價、守信激勵、失信懲戒、信用修復等管理措施。與此同時，數藏管理部門應堅持協同共治、依法行政，保護數藏消費者權益，督促數藏平臺嚴格審查對客戶作出的承諾，確保其能夠在合法范圍內實現承諾。另外，應與“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司系統”“信用中國”等信用平臺保持聯系，對數藏行業嚴重失信者予以懲戒。

四、數藏維權風險及對策分析

在發生侵權事件后，消費者應主動維權，理性維權。否則，數藏消費者（以下簡稱“藏友”）不僅無法保護自身權益，還會面臨巨大損失。

1．維權風險

由于目前數藏市場管理不健全，相關法律法規不完善，加之數藏相關方的法律意識淡薄，給維權工作帶來一定的風險。

（1）數藏平臺直接侵犯消費者權益的現象嚴重

近幾年，我國數藏行業的野蠻增長導致很多直接侵犯藏友合法權益的情形發生，不僅造成了財產損失，敗壞了數藏聲譽，還影響了數藏業的持續健康發展。一些數藏平臺對承諾的高收益、空投、增值、寄售等拖延不兌現，甚至直接跑路。個別數藏平臺內部人員違規優先低價買進數藏，待活動正式開始后高價售出。還有一些數藏平臺通過更改公司地址或移交第三方來逃避消費者維權等。這些直接侵犯藏友權益的情形如不能得到迅速化解，會引起藏友的恐慌，也會導致相關數藏平臺將來承擔更大的責任。出現上述情況的主要原因是數藏平臺法律意識淡薄，數藏作者付費使用版權的主動性、積極性不足等。

（2）消費者不理性維權

一些藏友出現不理性維權現象，有些藏友維權的目的背離了雙方的實際糾紛，純粹為了索賠而索賠。甚至還有一些藏友盲目跟風，偽造證據，提供虛假信息進行維權。

（3）消費者維權成本高

目前，數藏維權民事訴訟成本較高，包括準備訴訟材料、申請立案、訴前調解、開通審理、二審或申請執行等時間，以及聘請律師費用。而數藏價格一般在幾十元到上萬元之間，因此很多損失較小的藏友選擇放棄維權。

2．維權對策分析

關于數藏是否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規定的“消費者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目前尚有爭議，但業界普遍持肯定態度。理由如下：一是數藏雖不是有形物體，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數藏應屬于網絡物品或網絡虛擬財產，應予以保護；二是由于我國嚴禁數藏二次交易，所以購買數藏是消費行為，不是投資或經營行為。

消費者在維權前應進行初步規劃，不應盲目起訴。首先，確認自己是否擁有相關權利。其次，確定侵權方主體，包括侵權主體的身份以及對方的侵權行為。再次，分析對方侵害了自己的哪些權利。最后，評估對方的侵權行為是否給自己造成了實際損失。如果確有損失，需要大致估算一下賠償金額以及整體的維權成本。目前國內學者已對數藏賠償金額開展初步探索，如以“市場交易機會損失”理論計算賠償數額［4］。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各環節均需提交相應的證據作為支撐，只有形成完整清晰的維權證據鏈條，才能在維權過程中爭取更多的主動權。

（1）提升數藏平臺法律意識

如果數藏平臺涉嫌詐騙等違法活動，則無法通過關閉平臺或轉讓平臺的方式規避應承擔的責任，原因如下。盡管數藏平臺大多為聯盟鏈，不同聯盟鏈之間很少溝通，平臺關閉后會影響數藏的使用，但不影響藏友對數藏的所有權。因為數藏是一種去中心化的數字權益證書，其權利的存在是獨立于交易平臺的，并不因為交易平臺的關閉而消失。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數藏平臺應履行“后合同義務”，應對其關閉后如何保障藏友能夠訪問、欣賞數藏作出安排。例如，將藏友的錢包與其他數藏交易平臺進行共享互通，或直接回收已售出的數藏。否則就違反了“后合同義務”，需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還有的數藏平臺采取退款退貨的方式，即將藏友在平臺購買的數藏全額退款退貨，將已退貨的數藏進行銷毀。對于不想退款退貨的藏友，平臺繼續提供下載、展示、分享等功能。因此，平臺應自查自糾，與藏友暢通溝通渠道，能解決問題就盡快解決，通過積極的態度獲得藏友的理解。平臺不能一味采取觀望、拖延的態度，這樣會錯過處理問題的最佳時機。

（2）倡導消費者理性維權

數藏行業的健康發展需要廣大藏友提高消費權益保障意識。監管部門應通過各種渠道宣傳與消費者權益保護相關的政策法規，培養藏友的維權意識。

固定侵權證據對數藏維權很重要。如果藏友沒有及時做好證據固定工作，那么在后續的維權過程中可能會面臨證據不足或不充分的問題，使自己陷入被動局面。藏友需要做好以下幾點。一是證明對方的侵權行為。以數藏作品抄襲為例，關鍵的一點是證明兩部作品之間具有實質性相同或相似。二是證明數藏作品的權屬。藏友可有效借助電子存證工具，利用區塊鏈技術及數藏平臺披露的版權信息采集證據。三是及時固定證據。

藏友維權應以不違反相關法律法規、不影響相關方合法權益為底線，提出的要求要有法可依，維權范圍要適當。藏友應基于雙方的實際糾紛及時而全面地收集相關證據，然后采取向所在公安機關報警、向所在法院起訴、前往數藏平臺辦公地點交涉、通過“12315”投訴平臺舉報等方式維權。

數藏市場的良好氛圍，需要多方努力，共同營造。在理論方面，學者需要對數藏的許多問題進行深入研究［5］，特別是其法律規定與金融屬性；在實踐方面，我們應認真總結以往數藏發展中的經驗和教訓，積極完善數藏的治理工作。當然，數藏治理的目的不是限制其創新，而是保障其健康持續發展。監管部門應加強數藏的監管，給予數藏業創新的空間，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

｜參考文獻｜

［1］劉玉柱，李廣宇. 數字藏品版權保護問題研究［J］. 出版廣角，2022（11）：47-51.

［2］劉玉柱，王飚. 微作品侵權問題治理研究［J］.出版發行研究，2022（8）：60-64.

［3］黃玉燁，王婭雯. NFT數字藏品盲盒交易風險及其救濟路徑［J］. 湖北經濟學院學報，2024（2）：118-125.

［4］萬俊. 數字藏品侵權損害賠償的理論檢視與數額確定：由數字藏品著作權侵權判決引發的思考［J］.新聞界，2024（2）：73-85.

［5］牛強，肖瑤. NFT數字藏品交易行為法律屬性認定及規制路徑［J］. 電子知識產權，2024（3）：2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