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波蘭女詩人希姆博爾斯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當時國內報刊集中報道了這位詩人。那時,劉碩良先生主編《出版廣角》雜志,1997年第一期上就刊登有林洪亮先生介紹希姆博爾斯卡的文章和翻譯的希氏詩作。同一時間,《世界文學》雜志也有對希氏作品比較集中的譯介,除了林洪亮的翻譯之外,還有黃燦然的翻譯。2000年,漓江出版社出版了林洪亮翻譯的希氏詩集《呼喚雪人》,次年這個譯本又被劉碩良先生編入他主持的“獲諾貝爾文學獎作家叢書”。
希氏著作不算豐富,篇幅也短,情思和想象都很節制,文字也很洗練,典型的當代歐洲詩人。2012年,上海浦睿文化公司推出了臺灣詩人陳黎和張芬齡翻譯的希姆博爾斯卡詩作選集《萬物靜默如謎》(湖南文藝出版社出版),譯者把詩人名字譯為“辛波斯卡”,書名也是譯者定的。我買了一本,書名、譯詩和封面我都喜歡。陳黎是個優秀的詩人,早在此前,有次奚密來上海,我們喝咖啡聊天,談到陳黎,她說了不少稱許的話。陳黎的專業是英文,他們大概是從英譯本來翻譯希姆博爾斯卡作品的。詩人譯詩自有其特別的體會、創造和傳達,有時甚至可以視作兩個詩人共同的創造。書的出版水準,從作者、譯者、選題和編校設計上,都可以看出來,我覺得浦睿的這個版本會受到讀者的歡迎。后來果真如此,一直暢銷到現在。
我那時已到漓江出版社工作。漓江出版社一度是外國文學翻譯與研究出版的重鎮,我和曾在漓江出版社擔任過社領導的劉碩良先生商量,想加強漓江出版社在外國文學出版方面的工作,于是合計決定組織出版一套外國文學名著名譯叢書,也為當時名著翻譯比較泛濫的市場提供一套譯文可靠而且精彩的名家譯本。由此,得以結識一大批資深翻譯家,其中就包括林洪亮先生。他在中國社科院外文所工作,是著名的波蘭文學翻譯家和研究專家,顯克微支的《你往何處去》等都是他翻譯的。他的夫人文美惠老師從事英語文學翻譯。社里有位年輕編輯對外國文學浸潤甚深,見我與林洪亮先生有聯系,就建議出版希姆博爾斯卡的詩歌作品,我認為陳黎等的譯本已經很流行了,沒有必要再考慮出新的譯本。
2016年秋天,我已經在東方出版中心負責編輯出版工作,一日接到林老師的電話,說他想主持翻譯出版《希姆博爾斯卡全集》,而且可以幫助和波蘭那邊的希姆博爾斯卡基金會聯系版權事宜。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這顯然是一個非常好的事情,一個是飲譽全球的詩人,一個是有口皆碑的翻譯家,而且全部從波蘭原文譯出,這樣中國的讀者和外國文學研究者都可以讀到希氏的全部作品。我和同事商量好選題立項的事之后,就借到北京開會的機會去拜訪林老師,敲定這個事。那天,我想請林老師夫婦一起吃個飯,32d49e6f9ab6d1b5b5d82d6b7bf5009d但林先生說就在他家用午餐,遠道來的客人理應由他來招待。在林老師的介紹下,波蘭使館幫助我們聯系上希姆博爾斯卡基金會,事情談得很順利。
《希姆博爾斯卡全集》的翻譯由林老師主持,其他參加翻譯的都是長期從事波蘭文學教學與翻譯工作的優秀中青年專家。林老師負責了第一、二卷“詩集”的翻譯,李怡楠、龔泠兮負責第三卷“信札”的翻譯,吳俁負責第四卷“選讀札記(一)”的翻譯,鞏寧波、趙禎、張慧玲負責第五卷“選讀札記(二)”的翻譯。全書由林老師審閱定稿。最初全部精裝印制。兩位責任編輯也非常盡心,尤其是對裝幀設計的選擇和把關都很到位。當時發行的同事提出詩人的名字是否改用陳黎譯的“辛波斯卡”,那名字比較好記,而且已經流行開了。我認為應尊重譯者的意見,“希姆博爾斯卡”使用更早不說,而且在外國文學界已經通用了,換言之在專業層面大家都認可了,再說從波蘭原文直譯顯然后者更為準確一些。我就請責任編輯通報給林先生,聽聽他的意見。林先生反饋的意見還是用“希姆博爾斯卡”。他又怕不妥,晚上直接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他的意見。我說這事完全尊重譯者的意見,不改。圖書在2019年10月出版,翻譯界、學術界很多朋友都說我們做了一件大好事。樣書寄到林老師家的當天,他就打電話給我,說他很滿意責任編輯的工作。恰巧那時林老師剛剛獲得國家頒發的翻譯終身成就獎,我們都為他高興。年底北京書展的時候,我們主持召開了《希姆博爾斯卡全集》的新書發布會。
我原來一直想寫一篇關于這部全集的評論,把這部全集也讀了好幾遍,但發現自己對波蘭的文學和傳統、對波蘭乃至歐洲社會的發展變化的了解和認識極其貧乏,終究沒有寫成,只能寫這樣一篇后記,說明全集出版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