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志,即全面記述一村(行政村、自然村)的自然、社會、歷史等情況的志書。編纂與出版,構成了村志事業的兩翼;而圍繞村志編纂與出版展開的學術研究,則以理論指導實踐的形式,推動著我國村志事業的發展。筆者以“村志”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檢索,共有期刊論文、新聞報道279篇,且多集中于2020年之后;《村志編纂實用手冊》《鎮村志編纂基礎理論與編纂技巧》等專著也相繼出版。以上研究成果豐碩,但側重于對村志編纂及村志內容的研究,而對圍繞審讀、編校、印制、發行、傳播等環節展開的村志出版研究,少有涉及。
一、村志出版研究的缺位現象
筆者根據以上279篇論文、報道的主題,將其分為七類,擇其代,綜述如下。
第一類,實務研究。如錢茂偉,董秀娟(2020)從發起決策、組織團隊、搜集核對資料、謀篇布局、編寫成文、審閱修訂、籌集經費、審定出版、勘誤續修九個方面切入,[1]基本概括了村志編纂與出版的所有流程,可供當下修志參考。
第二類,村志事業發展研究。圍繞村志編纂與出版,各級部門出臺了諸多相應政策,推動了各地村志事業的切實發展,一些研究也圍繞此展開。如毛曦、董振華(2016)梳理了清朝順治年間至2015年我國村志編修的小史,并指出村志編修迫在眉睫,有利于在城市化進程中保護文化遺產,村志編修應做到統一組織和資金支持、編纂區域全覆蓋、資料性與科學性統一;[2]汪德生(2022)指出,縣級地方志工作機構要緊緊抓住“名鎮名村志文化工程”的東風,主動介入,認真履行法定職責,組織、指導、督促鄉鎮村志的編寫,[3]從政策形勢上,闡述了村志編修的可行性。
第三類,村志及村志學史研究,可分為舊志整理和新志編修兩部分。如李曉冉(2022)將二者結合,以新時期村志編纂與出版為側重點,指出村志編修中存在的資料挖掘不夠充分、重要史實缺乏依據、體例篇目多為套用、編寫缺少收錄標準、發行傳播層面過窄、后續開發利用滯后等一系列問題;同時圍繞舊志編纂與整理,也進行了相應研究,如提出了我國首部村志為清順治十八年《苫羊山志》的觀點,[4]從整體上,構建了我國村志生成、發展的簡史。
第四類,村志基礎理論研究。村志既從屬于我國方志大類,又具有自身的特點,因此,相應的基礎理論也在日趨完善,如莫艷梅(2020)指出村志編修包括全志、名村志、微村志、自然村落普查四種模式,適用于不同的修志條件;[5]如錢茂偉(2021)指出,與市志、省志等大型志書相比,村志編修應以“人人入村志”為特色,以“引譜入志”、增加“村民錄”為具體模式,[6]其具體理念已通過《江六村史》《藕池村史》等史志作品體現。
第五類,案例研究。21世紀以來,全國各地的村志編修逐漸進入高峰期,數量不斷增加、水平不斷提高、內容不斷豐富,而且形成了自身特色,擺脫了仿縣志的桎梏。因此,很多研究者圍繞具體個案,展開了案例研究(側重于新志),其中經驗、教訓可資借鑒。如王海榮(2023)依托于中國名鎮志、中國名村志等叢書,指出編輯要從內容編纂、志書出版規范細節、圖片的選取等三個大方向予以把關,提高質量,[7]為村志編輯的審稿、編校提供了有益參考。
第六類,書評類研究。出于宣傳、總結等多方面的考慮,很多村志出版后,即有相應書評發表,如林衍經(2001)指出《下孔村志》具有“小中見大”的深意,但也存在分類失當、校對質量不達標的問題。[8]既明確了《下孔村志》在方法上的創新,又指出其存在的問題,可供其他修志者參考。
第七類,其他研究。如葉春玲(2020)、鐘奇峰(2020)等對我國現存第一部且唯一選入《四庫全書》的完整村志《杏花村志》的翻譯問題進行研究;而王菡(2020)等提出村志編寫新形式,即利用數字化、交互式循環內生發展的村志編寫方式……都從不同層面對村志的傳播、編修方法進行研究,拓寬了村志研究的外延。
目前,“村志”主題的學術研究發展迅速,對我國村志事業發展起到推動作用。但是,除王海榮《提升中國名鎮志、中國名村志叢書質量探究》等少數成果從編輯出版角度出發,進行村志研究,推動村志編纂與出版實踐外,其余成果多圍繞村志編纂展開,忽略了我國村志事業的出版以及與出版相關的政策、發行、營銷、傳播等層面。
簡言之,當下的村志研究,以村志編纂研究為主,村志出版研究是相對缺位的,一定程度上是村志研究理論的缺失,長遠來看不利于我國村志事業發展。
二、加強村志出版研究的必要性——以江蘇省為例
(一)提升村志質量
截至2022年,江蘇省“中國名村志文化工程”“江蘇省名鎮名村志”等工程相繼啟動,738個村(社區)編纂完成或正在編纂村(社區)志……[9]編輯在選題、審讀、編校環節的深度參與,其具體進行的組稿、糾錯、提優以及營銷推廣等工作,對提升志書質量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區別于專業學者、村志編纂者,編輯在村志的出版模式、版式設計、文字校對、立場把關、史料溯源、裝幀選取等方面,掌握了大量一手資料,積累了豐富經驗。比如,王海燕、趙麗在《鎮村志編纂文化工程的鹽城探索》中指出,鹽城市地方志辦公室從版式、裝幀、書號等多方面入手,創新出版模式,推出了含《五星村志》《東罾村志》在內的一批鎮村志,形成了著名的“鹽城經驗”。[10]但該文作者更多是從方志編纂角度切入,而在“鹽城經驗”形成的過程中,出版單位的編輯人員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若能從出版角度出發,對鹽城鎮村志的出版創新模式予以總結,上升到學術高度,探討其操作流程、可行性、必要性、普適性以及利弊等問題,則能以理論的形式指導實踐,為其他村志的編纂與出版提供合理的參考,提高村志的成書質量。
(二)提升編輯素養
2016年以來,江蘇省內各出版社響應政策號召,深度參與省內村志編纂與出版事業,出版了一批名志、良志。
以筆者供職的南京出版社為例,已有《宮倫村志》《祁巷村志》《嚴家橋村志》《殷石村志》《石塘村志》《潘樓村志》等村志的成功出版經驗,并有諸多村志處于出版流程中;其他各社如江蘇人民出版社、鳳凰出版社、蘇州大學出版社、河海大學出版社等近年來也在不斷推動村志出版工作。
但是,江蘇省村志編纂與出版事業起步卻相對較晚,1949—2015年,僅有20種新修村志出版,數量居于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第十名,這與江蘇省文化強省的歷史地位與發展預期是不相符的;由于村志出版歷史積淀相對不足,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村志編輯群體專業背景不一、缺乏村志編纂與出版經驗的現象。快速打造一支能有效提升江蘇省村志出版質量的編輯隊伍,也成為江蘇省出版界的題中應有之義。
在這一背景下,有著村志出版經驗的出版單位與編輯個人,如能將積累的案例、數據,與理論結合,形成具有普適性的研究成果,供同行業參考,勢必有利于提升村志及其他類型方志編輯的素養,培養專業化程度更高的村志編輯人才隊伍。
實際上,其他省份一些出版單位已在這方面做出示范,如武漢出版社蔡文華《論如何提高古籍整理類圖書的編輯含量——以<荊楚文庫>“荊楚方志編”圖書編校經驗為例》,作者結合其《黃鵠山志》和《洪山寶通寺志·長春觀志》的編校經驗,從底本選擇、校勘重點、標點訂正以及體例統一四個方面入手,為編校舊志整理本的編輯提供了有益參考;[11]又如方志出版社近年推出的學術論文,也多圍繞方志出版展開,為我國方志出版事業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三)推動品牌傳播
這里的“品牌”,既包括村志圖書本身,也包括出版社的出版品牌。
首先,推動圖書品牌的傳播。以筆者參與編校的《江蘇名村·石塘村志》為例,其“村情概覽”“鄉土文化”“藝文”等篇章,涉及的史地沿革、方言土語、存世詩文等內容,不僅對本村居民,對文學、歷史、地理、民俗等學科學者和愛好者都有著參考價值。全媒體時代,圖書編輯作為宣傳者,[12]應當通過出版層面的研究,以書評、出版史研究、編校札記、書訊等模式,實現圖書內容傳播。
其次,推動出版品牌的傳播。如南京出版社鎮村志編輯部,是國內目前為數不多的專門從事鎮村志出版的編輯部門,有著影印《金陵全書》“甲編方志類”的深厚基礎,以及推動“南京歷代名志點校出版工程”“江蘇名鎮名村志”“泰州市名鎮名村志”“江蘇省地名志”的豐富經驗。除出版更多優質的鎮村志圖書外,還應結合近年的jkBPn9bdY6WK6p0gQxIzJQ==舊志整理、新志編修以及學術著作出版經驗,推出相應學術成果,供其他出版單位、專業學者、地方志工作機構、愛好者參考,進一步擴大該編輯部在鎮村志編纂與出版領域的品牌影響力。
(四)推動理論建設
1995年,時任中國地方志指導小組副秘書長的孔令士就指出,在方志事業的基本建設中,“方志理論建設尤為關鍵”。[13]而三十年后,村志領域的實踐活動蓬勃發展,理論建設依然相對滯后,未能很好地發揮對實踐的指導作用。如在《上海地方志》近三年的國內方志學理論研究綜述中,均未提及以“村志”為主題的研究成果,僅少數論文及《鎮村志編纂基礎理論與編纂技巧》《簡明方志編纂教程》等教材式理論著作會對村志的價值、定義以及編纂方法進行闡發,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發揮應有的作用。
在江蘇省村志事業發展過程中,積累的許多案例對村志理論建設有著重要參考價值。以昆山高新區第一批村志作品為例,《南星瀆村志》收錄二個姓氏的家譜,《杜橋村志》《涇河村志》設“村民家庭記載”分冊和家庭大事記,等等,這些體例設置上的創新,為村志理論體系的建設提供了值得思考的案例。
又《金庭傳統村落合志》,不同于一般的單一村志,是將金庭鎮域內的明月灣、東村、植里、堂里、后埠、東蔡、西蔡、甪里8個傳統村落集結成一部,不但凝聚了集體記憶,也推動了古村落的保護與發展,較早地提出了“村落合志”的概念,為村志基礎理論建設作出了有益貢獻。
在以上志書的編纂與出版中,出版單位的編輯人員往往是除編纂者之外,對志書最熟悉的人。如能結合自身的專業、職業優勢,整合資料,針對性論述,其研究成果將有利于志書理論體系的建設。
三、結語
江蘇方志,有著“資政育人、服務發展,忠實記錄當代,講好江蘇故事,傳承歷史文化,賡續中華文脈,增強中華文明和江蘇文化傳播力影響力”的重要價值。[14]村志體量雖小,但同樣承擔這一責任。而參與江蘇村志事業的出版人,不僅應深度參與一線出版實踐,還應發揮自身長處,總結經驗,分析案例,結合理論,推出適用于江蘇省村志編纂實踐的研究成果,以促進成書質量和編輯能力的提升、傳播品傳播和推動理論建設。縱觀全文,筆者展望如下。第一,發揮編輯的職業長處。與其他村志研究人員相比,編輯對觀點立場、篇目設置、行文規范、指導思想、文獻出處、統計數據、圖片質量、裝幀排版等格外敏感,有著自身的優勢;在編校過程中掌握了豐富的材料、經驗,在此基礎上形成的研究成果,可供同行業參考,汲取有益成分,落實到未來的村志出版工作中。第二,強化主動學習意識。編輯人員應通過專業論文、著述的研讀,各地方志辦和高校舉辦的培訓,以及同行業之間的交流,學習方志學理論與實踐技術,以理論指導實踐,在提升村志編校質量的同時,也為村志研究理論體系的建設添磚加瓦。第三,注重多學科的交叉。江蘇省各家出版社參與村志出版的編輯人員,有著多元化的專業背景,如古代文學、中國史、文獻學,甚至民俗學、社會學,等等。因此,在相關學術研究中,可以將編校工作、村志理論以及自身專業背景相結合研究,推動村志資源的合理推廣、利用。希望通過村志出版研究的不斷強化與提優,助力江蘇省村志編纂與出版事業發展,推出更多的名志、良志,向世人展示江蘇各地繽紛多彩的地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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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徐辰,男,碩士研究生,南京出版社,編輯,研究方向:方志學、古典文獻學)
(責任編輯 關小龍)